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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去你的世界觀(女尊NP)在線閱讀 - 94.關于真理的大討論

94.關于真理的大討論

    1.

    梁穹雙臂緊緊環(huán)著她,手掌在后背拍出舒緩的節(jié)奏,過了好一會兒,她心頭的沉悶才漸漸消解。

    前橋緩緩將他放開,梁穹則因她臉色發(fā)白擔憂不已,詢問道:“不是說要看陸陽做了什么,怎么突然……您還好嗎?”

    我很好,她不好。前橋在心中答道。

    魏留仙竟長期遭受精神控制,身邊人都不知道。她瞥見被撂在一旁的陸陽的木雕,心中驟然泛起一陣惡心。

    “……建立在欺騙和陰謀之上的愛情,會有好結果嗎?”

    她喃喃地問梁穹,對方則皺眉思索道:“殿下說誰?”

    “說我自己?!鼻皹蛉耘f盯著木雕,冷冷答道,“如果當初我非要和趙熙衡在一起,甚至讓他成公卿,結果會怎樣?”

    “沒有這種如果?!绷厚氛J真道,“有在下在,不會讓此事發(fā)生。”

    他過頭的自信令前橋稍微無語,心道梁穹果然不是萬能男主,她說的明明是實情,他還堅信“不會發(fā)生”。

    “為什么不會?”前橋道,“我如果豁出去了,用盡辦法逼迫皇姊,甚至以生命為威脅,公卿非他不要呢?”

    之前魏留仙抗婚不從,只折磨梁穹一人,在其他事情上還有所收斂??墒悄翘焱砩?,她雙眼干涸好似枯井。如果沒有顧慮,沒有在意,還豁不出去嗎?

    梁穹似乎不想面對這個假設,可她執(zhí)拗地要個答案,他只能嘆息道:“結果怎樣,在下無法預料。但殿下若如此行事,一則得罪圣上,二則得罪親王與郡主,三則失去天下之心。圣上亦不會考慮立您為儲……您所得的,只是一個男子罷了?!?/br>
    這答案和她預料的差不多,梁穹只說了社會影響,還沒提到感情影響。趙熙衡那顆興國腦袋不會允許多卿一妻存在,讓他當公卿,恐怕梁穹和成璧都要被她休了。

    她想不出死局中的魏留仙將如何把生活維持下去,于是氣惱起來。這個誘荷啊,要么是給原主開了太多金手指,要么就是在給她挖坑。

    還在搞什么……“述封十一中獨立”?在另一個世界見鬼去吧!

    剛剛幻境中對魏留仙做出的承諾,如今冷靜下來細想,她有些沖動,也有些一廂情愿——

    說要幫她,怎么幫她?自己和原主是互斥的兩極,你方唱罷我登場,甚至不在一條故事線里,完全沒有幫到她的可能。

    可圍繞趙熙衡和陸陽的一系列疑問必須引起重視。那個可怕的術法是什么?奉陰婆是什么?趙熙衡和陸陽有什么關系?

    讓別人代替自己睡前女友,這竟然是官配男主的道德水平?前橋想到趙熙衡,更加恨得咬牙切齒。

    狗男人,自己竟然還對他有過那么一些動心,對錯過他有過那么一絲遺憾……現(xiàn)在想起都覺得靈魂被玷污了,他哪里配??!

    “殿下……”梁穹問道,“您想起關于陸陽的事兒了?”

    前橋恍然回神,答道:“嗯……你幫我把孟筠和成璧叫來吧。有些話,一塊兒對你們說比較方便。”

    “好。”

    ——

    2.

    成璧和梁穹隨時有空,司造局的孟筠暫時還不能出宮。在等待孟筠的時間里,她讓梁穹找來相關典籍資料,把關于“奉陰婆”的記載一一謄出。

    趙熙衡對她說起手環(huán)的來源時,也曾提到過這個名字??赡菚r的她嚴重低估了對方的野心和手段,并沒深入探尋,如今才從文獻資料中找尋蛛絲馬跡。

    首先,荊國文獻對此“神”記述語焉不詳,甚至有些混亂,彼此矛盾。比如有的文獻說“奉陰婆”是興國本土誕生的土地神,有的則說它來自西梧,更有的說這是由荊國的“真嫄”崇拜演化而生的神明之一。

    縱然對來源記述混亂,可有一點各家相同,它們都稱“奉陰婆”擁有如保佑豐收、實現(xiàn)愿望、助生育、盼男兒等一系列神奇魔力。

    保持虔誠之心,并獻祭相應之物,最終收獲符合心愿的結果,這是極具誘惑的交換。只是所求越多,獻祭越多。荊國曾有位以自己為犧牲祈求生意興隆的信徒,其家人亦瘋魔于獻祭,釀成滅門慘案。此后,“奉陰婆”在荊國也有了“邪神”的稱號。

    當然,狂熱的信徒是少數(shù),在民間更多表現(xiàn)為一種淺層的、功利的迷信,廣泛流傳于荊國北部農(nóng)民之中。其所求只是豐收,所獻不過五谷、畜rou和香火,更像經(jīng)過本土化改良的“荊派奉陰婆”。

    至于法器、易容、幻象,則在典籍中無從提起,前橋心事重重地看著自己的手環(huán)——按照趙熙衡的說法,這東西也是他向“奉陰婆”求來的。

    古老的邪教和巫術,甚至連接著現(xiàn)代文明,那些秘密大概不以文字為載體,只能在那個北方的國度挖掘了。

    ——

    3.

    前橋從前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這里的骨干男主召開一場關于真理的大討論。

    孟筠次日午后尋了個空檔,匆匆出來見她,前橋想起前事,對他不免有些怨言。

    “早就讓你來見我,你牌子不還,話也不傳,躲在宮里玩失蹤。司造局就那么吸引人嗎?少司就那么想當嗎?”

    孟筠根本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驟然被她數(shù)落一通,哭笑不得道:“怎么提起以前的事了?我這回可是剛得了空就來見你,一點兒都沒耽擱。”

    誰讓他早不升官,晚不升官,偏偏卡在魏留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前橋知道他挺無辜,可也煩他自己做決定,全然不和別人商量,于是狠狠瞪他一眼。

    “今日叫我過來,莫非是為三堂會審?”孟筠挑眉笑道,又問梁穹:“庶卿,我怎么惹她了?”

    梁穹無奈道:“是為陸陽的事?!?/br>
    孟筠聞言,笑容立即收斂了,連忙追問道:“找到他了?”

    前橋道:“沒有,但我想起來他是怎么一回事了……”

    四人圍成一圈坐著,前橋把陸陽是怎么到她府里當使奴,怎么用趙熙衡的臉成為替代品,又是怎么在她耳邊不斷灌輸折磨,最終把她逼到自我厭棄的過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三個男子聽著愈發(fā)震驚,面色也愈發(fā)凝重,在她講到那晚和梁穹的爭吵,變成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時,梁穹突然靠過來,將她緊緊抱住。

    她本來不想哭的,卻因梁穹的道歉微微破防。

    “對不起,殿下,對不起?!绷厚贩路鹨阉窟M胸膛,和跳動的心臟匯合在一塊兒,“那夜之事,我尤為自責,如今得知全貌,更加愧疚……”

    他說不下去了,前橋趕緊拍他背安慰道:“沒事,沒事……我、我原諒你了?!?/br>
    她說出這話時非常心虛,深知自己沒有立場替魏留仙做出原諒。可魏留仙是喜歡他的,前橋又想到。若是本尊有全知視角,應該也不會責怪梁穹那晚的爆發(fā)。

    “所以那夜之后,你召陸陽陪侍,竟是這個緣由?”成璧通紅著雙目,恨恨咬牙道,“敢在我眼皮下行此事……”

    孟筠冷冷地看了一眼成璧,眼神似是指責,竟將成璧激怒:“你又想說什么?說我護衛(wèi)不力,識人不明?不勞您動口,我自己都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悔恨交加,怒道,“趙熙衡和那無恥賊子,我必要他們身首異處!”

    孟筠不再看他,卻沒因他自責輕言放過:“侍衛(wèi)長與使奴本就不該兼任,沉湎愛欲,不受約束,失職只是遲早之事?!?/br>
    媽呀,他們咋要吵起來了……

    “好了好了,我不是想讓你們互相指責?!鼻皹蜈s緊打斷孟筠道,“這件事不是一人之過,是多重歷史遺留問題導致的。我們每個人之間都有過不去的坎兒,我對梁穹有愧,對成璧有氣,對孟筠有失望,你們對我亦有各種隔閡與擔憂,因此溝通不暢,言不由衷。

    “現(xiàn)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而是請你們幫我的忙——我想了解關于‘奉陰婆’的一切,以及這種巫術的運作方式。趙熙衡和陸陽等陰險之徒令人生畏,我是否應告知皇姊,請她定奪?”

    孟筠和梁穹竟然異口同聲答道:“不可?!?/br>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知道彼此緣由一致。

    梁穹道:“圣上是殿下親姊,更是一國之君。若知曉殿下多次聯(lián)系他國政要,為您撐腰的同時,也會失去對您的信任?!?/br>
    孟筠也道:“茲事體大,不免動蕩兩國國政,未調查清楚前,還是不要告知圣上。這顆黃連我們只能暫時裝啞咽下,但無論是報復還是調查,都不能停止?!?/br>
    唉,怪魏留仙在這件事中不是完美受害人。她理虧,明知是圈套還往上湊。前橋細細想來,確實不能告訴女皇真相,立儲是小事,把梁穹賣了卻不應該——女皇可一直把梁穹當自己眼線來著。

    孟筠頓了頓,又道:“等開了春,最好去興國一趟。只有在當?shù)匦凶?,才能知曉確切情報,而且我覺著,陸陽大概逃回興國了?!?/br>
    前橋也有去興國看看的想法,幾人一拍即合,先搜集罪證,等合適的時候把渣男從頭錘到尾。

    “殿下的‘手環(huán)’,似乎也和‘奉陰婆’有關?”

    梁穹下一秒就問得前橋一驚,她只能點頭:“趙熙衡說,這是他在‘奉陰婆’處為我求來的?!?/br>
    “殿下收到手環(huán)后失憶,會不會也與他的陰謀有關?”孟筠道。

    前橋則斷然搖頭:“不會。我失憶對他而言有什么好處?反而讓他這么久的布置都白費了?!彼皖^看著手環(huán),輕聲道,“它……應該不是用來害人的,而是救人的……成璧,我那次赴宴,你是如何把我?guī)Щ貋淼???/br>
    成璧答道:“那日你醉酒,曾對他表白心跡,說……想拋棄府中諸人隨他而去。他妄圖借機輕薄,你卻醉得昏睡過去,我與他打了一架,把你強行帶回了?!?/br>
    前橋道:“對,我昏過去了,如果沒有昏過去,他不就得逞了嗎?所以這是一次機會,一個走向分支劇情的關鍵節(jié)點!”

    一定就是這個時候,自己穿越到了魏留仙的故事中,把她從生死線上拉回來,一定是這樣!

    她為發(fā)現(xiàn)兩個世界連接的關鍵而振奮,然而三個男人根本摸不著頭腦:“這也不能證明是手環(huán)的功效啊?!?/br>
    前橋繼續(xù)解釋道:“我的記憶都是通過手環(huán)復原的,那時接觸陸陽也是手環(huán)發(fā)出預警。不管是它的功效還是里面的聲音,都一直幫著我,所以我相信,它不是邪惡的。”

    “既幫著殿下,又為何需要趙熙衡那廝才能維持運作?”孟筠道。

    因為啥?前橋苦笑,或許因為他是男主吧……這奇怪的充電設定是出自誘荷的拉郎。

    ——

    4.

    眾人一時商量不出滿意的答案,也無法說服前橋把手環(huán)取下。今日所談之事過于沉重,幾個人都悶悶的,孟筠快離開前,突然道:“還未恭喜你,聽聞公卿已定了?!?/br>
    前橋的表情絕不像一個需要恭喜之人,她郁悶地看著孟筠:“公卿是何縝……你真心想恭喜我嗎?”

    孟筠淡淡笑道:“何公子合適。縱然不是你心頭所愛,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br>
    什么狗屁安排。她剛想反駁,孟筠就道:“西部是你的福地,他為公卿,或許能化解這位邪神的影響……故而,我不僅建議你去興國,還建議你去西邊。”

    “西邊?”

    “嗯,大亭府,圣鄉(xiāng)縣?!泵象薜溃耙胫肋@手環(huán)中對你講話之人是否與真嫄有關,只能去一次西部。圣鄉(xiāng)是真嫄的神誕之地,如今只有那還保留著原汁原味的神祠,也只有那的民眾還在信奉真嫄?!?/br>
    怎么又扯到真嫄身上了?看孟筠煞有介事的樣子,前橋疑惑道:“我小時候,當真能聽到真嫄講話?。俊?/br>
    孟筠六歲就進了葆懿宮,他對前事完全知曉,望著前橋點了點頭:“你小時可以見神之事,闔宮皆知,只是后來你自己不提了?!?/br>
    前橋看看梁穹,又問孟筠道:“是我裝神弄鬼來著吧?!?/br>
    “不是裝神弄鬼,是假稱裝神弄鬼。”孟筠解釋道,“你不再提真嫄,其實是為圣上。”

    為圣上?這又是從何說起?

    孟筠道:“你出生后,先皇對你格外愛寵,當時圣上已是儲君,先皇卻有心廢嫡立幼。朝中分立兩派,時常因此相互攻訐。有日你去找先皇,無意中聽聞有臣子以你能與真嫄溝通為由,勸先皇改立儲君?!?/br>
    “你懂事很早,知道先皇偏愛你,回來后對我說,若姊姊因此而廢,并非真嫄之功,而是真嫄之禍,于是從此閉口不提,只說裝神弄鬼。說得久了,你自己都忘了,當初是真有過這么一段神跡?!?/br>
    前橋聞之心中一驚,梁穹成璧也頗感意外。如此看來,女皇即位不久后大舉廢除真嫄祭禮,恐怕不光為移風易俗,更是為掃蕩先皇的殘余勢力,以及以崇拜真嫄為由,支持魏留仙的人。

    先皇的偏心眼兒竟然有這么大的影響,前橋頓時后怕起來,魏留仙此后不言政事、游手好閑,難道都是為讓jiejie放心嗎?

    女皇沒有女兒,如今只能傳位于meimei,內心一定是不甘的……想起之前幾次接觸,她完全不設防,不禁嚇得冷汗直冒。

    這對姐妹花果然有點塑料啊……

    可孟筠又道:“西部仍有廣泛民眾信奉真嫄,因此,本朝少有西籍入京為官。可圣上如今肯重用何有玫,又把她兒子送你為卿,看來是當真不在意前事,也是當真想立你為儲了。”

    她剛剛建立的女皇警戒線又有些動搖,現(xiàn)在百感交集。

    她們好復雜,她們誰真誰假……天哪,好想離開這個世界回家啊……

    她只能敷衍著答應孟筠去西部看看,心中卻知多此一舉。所謂真嫄之語不過是她杜撰的謊言,為了掩蓋誘荷的存在。

    ——

    5.

    流民問題塵埃落定之時,年節(jié)也終于到了。這是一個滿載辛苦的年關,連慶賀都帶著疲倦。

    雖然前橋沒打聽,但她猜著豐庫的積累至少流失了一半。宮宴也組織得緊緊巴巴的,聽梁穹說完全不似從前的規(guī)模。

    女皇仍舊給了何有玫等一線功臣和武德侯最高禮遇,使年宴更像慰勞。前往北部參與平災的官員多受封賞,南郡參與運糧的樂儀、張懷敬以及瑞麟將軍府齊雯等人也得賞賜,張懷敬授長史官,樂儀竟直接提了一級,榮升郡主。

    女皇看重武德侯一家之心可見一斑,此后又當眾宣布為樂儀和魏收賜婚,引來一片恭賀,翼親王大概已和女皇通過氣,早就知道了結果,她淡定地對著武德侯微笑拱手。

    那么好事成雙,她的婚事也有幸成為跨年之喜——公卿就這么定下來了。

    不同于樂儀與魏收的初婚,娶何縝雖然也要大cao大辦,卻無需繁瑣的前期準備,畢竟對方從五歲起就已在府籍之中。只需進行封公卿儀式,再于公主府行畢婚禮,即可成婚。

    要問前橋現(xiàn)在的心情,就是無所謂,也沒法追究個所謂。她被復雜的政治局勢和姐妹情誼搞得心有余悸,已經(jīng)沒膽再折騰了。

    宴席散后,她帶著成璧回府,剛登上馬車,就聽見一陣腳步奔向她的方向。那人立在車廂外,竟然罕見地沒有動手掀簾子,而是喘勻了氣,小心喚道:“仙姐……”

    前橋看著簾布,忍不住想嘆氣。她思考一番,還是開了簾,和臉蛋凍得紅撲撲的何縝對視。

    也不知道他已在寒夜里等了多久,可他臉上沒有疲憊,雙眸反射著燈籠搖曳的燭光,微笑小心而溫柔,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可真的面對面見了,又說不出口。

    他手指攥在袖口,千言萬語匯成一句:“仙姐……我、我會當一個好卿子的。”

    就為了說這一句話?

    前橋靜靜看著他,又想起趙熙衡。何縝雖然能作,惹出不少麻煩,卻沒大惡,在同行襯托之下竟然像一朵白蓮花。

    她點點頭,放下轎簾,把他留在車外,讓車夫載她和成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