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五水原與春禱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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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水原坐落于多條水域交匯形成的平原之上,月道河和橫釵山將岍江分成兩段,漸緩的水勢也在群山腳下滋潤出小塊沃土良田。五水原主城就被田園包圍在中央,又因過多的水道散作叁個鼎足而立的城區(qū)。小舟在城區(qū)來往穿梭,沿著更細(xì)小的河流可達每戶人家門口。 它像城市,又像好幾個村落的集合體。 或許是分散使得五水原包容,每日都有來自西北的人蕩著舟楫入內(nèi),又有來自東南的人乘馬趕車經(jīng)行。或許又是包容使它閑適,不管帶著水路的濕潤還是陸路的風(fēng)塵,行客駐足于此,無不停下匆匆趕路的腳步,融入這份閑適中來。 這里節(jié)奏很慢,飄蕩的小船慢,運轉(zhuǎn)的陽光慢,商販叫賣聲也慢而悠長,若不經(jīng)意入耳,還以為是有人清唱地方小戲,適應(yīng)了腔調(diào)才辯認(rèn)得出,那是“熱包子嘜——皮薄薄——餡滿滿——”唱得像被海上的神仙咬過一口。 前橋在叫賣聲中蘇醒,望向樓下唱似地賣包子的攤主,已近正午了,可那人仍悠哉悠哉賣著早點。 眾人凌晨才入住旅店,成璧仍舊是起床最早的那個,不待前橋為腹餒開口,就已將入了夢的包子裝盤送到她面前。 “餓了吧?起來用膳,”成璧道,“抱歉,我提早吃了一些?!?/br> 前橋并不在意,也知他晨練后要補充體力,哪能一直餓著等她起床?似乎會因她餓肚子的從來只有一位,于是她探頭向房間外,問成璧道:“庶卿呢?” “庶卿他……” 成璧還沒說完話,一人就捧著什么東西飛奔進屋,帶著歡天喜地的熱情幾乎摔入她懷里。 何縝手中是一大束花枝,花葉上還帶著微濕的露水,他抬頭笑問:“仙姐快瞧,花好不好看?” 梁穹也在何縝身后走進房門,一邊將袖口沾染的水珠拂去,一邊彎著雙眸看她。 將何縝獻寶的花束接過,前橋細(xì)細(xì)看去,那似乎是一種重瓣的梅花,由花萼至花瓣過渡著胭脂般的淡粉,她問何縝道:“你去給我摘花啦?” “原本出門只為查看周遭情況,昨夜入住時天黑,難以確認(rèn)環(huán)境,今早起來后帶著庶卿在附近看了一圈?!焙慰b解釋完,又望著花束笑,“旅店后方有片珊瑚梅開得很好,主人見我喜歡,剪了幾枝送我?!?/br> “送你?”前橋倒不信似的,“人家辛辛苦苦栽的,肯剪了送你?” “她說現(xiàn)在剛?cè)氪?,雪還未化,新梅又開,用梅花插在瓶內(nèi)擺著,妻主會喜歡。”何縝期待地看著她,問道,“仙姐喜歡嗎?” 縱然總得到冷水澆頭,他的討好仿佛不知疲倦。前橋微微嘆氣,將花束舉起看了一陣,對何縝點頭道:“嗯,喜歡?!泵髦f的是花,他表情卻像聽她說喜歡自己,紅了臉頰,眼睛向下移去,望見小幾上一盤包子。 “我?guī)拖山悴迳匣?,仙姐起床用膳吧。一會兒是不是還要去騎馬?” 說到用膳,前橋終于想起問梁穹:“你吃過了沒?” 梁穹點頭,坐在她身邊,一邊幫她穿衣一邊道:“在下與眾人輪流吃了飯,想叫您起床,但您睡得正香,索性留您多睡會兒。公卿已安排好眾人騎乘的馬匹,寧生和子昂也打聽了五水原有名的幾家食鋪,您若想在此多留一些日子,也夠大家不重樣地吃上一遍了。” 合著自己睡個懶覺的功夫,能做的事已經(jīng)全被他們安排好啦?前橋只覺出門和在府沒什么兩樣,這幾人把她伺候得舒舒坦坦,依舊無需自己事事cao心。 —— 2. 成璧將包子隔水燙了,讓她暖暖地吃飽,精力充沛后,一家之主總算率領(lǐng)眾人下樓。旅店老板坐在帳臺后頭,手中拿著針線刺繡,見她們路過,懶洋洋地起身。 “沒什么生意?” 店老板微笑點頭,也不著急:“剛開了春,來往客人不多。” 那也實在懶得不像話。前橋再往一旁看,兩個跑堂打扮的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翻看一本畫冊,這要是在京都,恐怕會被客人揪著投訴。 但五水原就是這么個神奇而閑適的地方。 賣包子的已收攤回屋,空空的籠屜仍擺在門口。兩個誰家卿子一同曬好洗凈的被單,站在橋邊愜意伸腰,空氣中飄來新鮮的皂角味道。租借渡船的老太在橋?qū)?cè),無人問津時,她選擇的消遣方式與梁穹如出一轍——躺在竹椅上曬太陽。 這里實在太適合養(yǎng)老,前橋與眾人看著暖冬里悠閑的百態(tài)人生,提起精神牽了馬匹出城,等坐上馬背,經(jīng)凜冽春寒一吹,被五水原浸染的慵懶總算跑了一半。 “我們往哪去?” 梁穹的手指由東邊指向西北方:“不如沿著月道河去岍江,再折到西北邊,可以從另一側(cè)入城?!?/br> “好?。 ?/br> 她們策馬向江畔而行,四名府衛(wèi)緊隨其后,昨夜與姃瑞分別的碼頭轉(zhuǎn)眼來到面前,開闊的平地一旁,樹林夾雜早開的梅花,匯成一片江岸春景。 “我們賽馬嗎?”前橋一上頭有點不知情重,成璧無奈道:“算啦,還賽馬?站沒站穩(wěn)就想跑,悠著點吧。” “唉,我知自己騎術(shù)不精,但看此情此景,也眼饞得很。”前橋望向眾人道,“不如你們賽一場,我來看著,也算過眼癮了。” 梁穹道:“是陪你練騎術(shù),我們賽個什么勁兒?” “對啦,看來得設(shè)個獎勵,你們才有動力不是?讓我想想獎什么好……”前橋靈光一現(xiàn),作恍然大悟狀,“就賞第一名兩頭牛吧!” 這答案令人失望,眾人七嘴八舌不滿道:“要牛做什么啊?” 前橋嘿嘿一笑。他們不把錢放在眼中,可手頭又沒有合適的籌碼,也不知是五水原的輕松氛圍還是自己心情愉悅使然,她引著馬頭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笑吟吟對眾人道:“嗯,我知道賞什么了——誰拔頭籌,今晚我就同他困覺!” “撲哧?!?/br> 這露骨的玩笑激起一陣羞赧和輕松,馬上諸人臉紅的臉紅,笑的笑,可終究無人像反對賜牛一樣提出異議。何縝緊張得握緊了韁繩,盯著前橋問道:“仙姐此話當(dāng)真?” 前橋見識過梁穹和成璧的騎術(shù),對嚴(yán)陣以待的何縝點頭道:“自然。公主之言,駟馬難追?!?/br> “從哪開始,到哪結(jié)束?” 前橋瞇著眼,手搭瞭望棚,對著遠處一個影影綽綽的農(nóng)莊道:“就那吧!到那個曬魚架前折回,誰先遇到我,誰就第一啦。” “望山跑死馬,這可不近啊?!绷厚繁г挂宦?,轉(zhuǎn)頭看向成璧。公主近前不能沒有可靠之人守著,對方立即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庶卿放心,你們?nèi)ベ惏?,本來我也沒想?yún)⑴c。”他又對前橋道,“我陪你慢慢走過去。” 于是隨著一聲令下,這成功變成了一個追及相遇問題,梁穹盡顯在其所受教育中必不可少的騎術(shù),伏低身子一馬當(dāng)先跑出,何縝、寧生也不甘落后。羅子昂就有意思了,他先是試著跑了一段,發(fā)覺自己無論如何都卷不過那幾人后,干凈利落地收了馬步,掉轉(zhuǎn)馬頭走了回來。 “你放棄啦?” “嗯。”子昂理所當(dāng)然道,“一則比不過庶卿,二則……有點顛?!?/br> 前橋是在好多天后才想明白子昂為何怕顛,以及為何樂儀總是擔(dān)心他被顛到,但那是后話。她此刻看著淡然騎在馬上的羅子昂,心中只有竊喜:終于有個和她騎術(shù)不相上下的人了。 成璧這個私教1V1授課變成了1V2,羅子昂也在一旁聽得起勁兒。就在叁人沿著江岸又走出一公里后,前橋看見江霧中眾人返回的身影。暫時看不出誰領(lǐng)先,可是再過一會兒后,那領(lǐng)先之人特征愈發(fā)明顯:他簡直是對勝利胸有成竹,甚至坐直身體,將肩上披著的圍脖摘下,炫耀地舉在手中繞圈。 馬蹄和著口中呼嘯奔來,同今早的他別無二致。何縝越過她身旁,又由于慣性前沖很久才勒住馬。他調(diào)轉(zhuǎn)回到身邊時,一人一馬都已累得氣喘吁吁。 “還挺有本事的?!倍叢蹲降絹碜猿设档囊宦曎潎@,前橋則看著何縝不語。勝利者將狐毛圍脖掛在鞍上,脫下對于現(xiàn)在而言過厚的衣服,喘著氣紅著臉,笑出滿身少年肆意。 “我是不是贏了?仙姐,是我贏啦!” 梁穹已無需狂奔,他在何縝超越身旁奔向終點時就收了馬步,等著寧生跟上,一起同前橋匯合。薄汗覆在梁穹額上,他雖然呼吸急促,神色卻有說不出的暢快。 “公卿,衣服先別脫。周圍風(fēng)還很冷,小心受涼。” “不打緊?!焙慰b還逞能,可他頭發(fā)已在冷空氣中冒白氣,脫下外衣的身上也霧氣騰騰,前橋見狀無奈道:“穿上,庶卿是為你好?!?/br> 何縝只能把衣服重新披上雙肩,又執(zhí)拗地要她給個回應(yīng):“仙姐會履行承諾吧?” 前橋笑瞇瞇地看著他,不置可否:“讓你撿便宜啦,成璧又沒參加?!?/br> 何縝一愣,不服氣道:“縱然江師兄參加,我也未必會輸。”前橋點頭道:“是啊,他沒參加,自然隨你去說?!?/br> 這玩笑開得有點過分,何縝停在原地,抿唇沉默地看她。梁穹見狀打圓場道:“公卿,公主是在同你玩笑?!?/br> 可他仍抿著唇,眉毛也輕輕蹙起,那是一個委屈且悲傷的神情,好像又要當(dāng)場哭了。方才沖過終點時的張揚肆意曇花一現(xiàn),她心中早有評判,無所謂冠軍是否是他。 前橋看他一眼,一聲不吭地催馬前行。因委屈滋生的倔強讓何縝停在原處,他拒絕說話,也拒絕跟上。 前橋并不回頭,她不知自己怎么了。 這明明是一場游戲,在何縝報名參加時,她也做好勝出者可能是他的心理準(zhǔn)備,方才那兩句話不過是調(diào)侃,可鬧到現(xiàn)在這副僵局,反而不想給他臺階下了。 何縝永遠在奔向她,從比五水原更遠的鳳苑出發(fā),帶著他渾身的雪和初春的花,帶著有她的夢、少年的肆意和真誠,可也一直抓不到她。 成婚以來,他在改變,收斂鋒芒,兢兢業(yè)業(yè)做公卿,履行他那晚在宮門口車轎外的承諾。這一切她看在眼中,曾經(jīng)的不滿和憤怒有所釋懷,可又不想那么快釋懷。 他到底是毀掉了自己的美夢,雖然他也無辜。 如今何縝立在江畔,好像被風(fēng)化成一尊石雕。前橋終于在梁穹輕聲提醒下勒馬,回頭看他。 “過來。” 何縝倔脾氣上來,裝聾作啞地不動,前橋嘆息道:“我是說——你今日幸運極了。無論是早上的花,還是剛才的你,都有些令人驚艷?!?/br> 驟聞此話,如石般的倔強從何縝臉上消失一空,但他還是愣著不動,他在因表揚而錯愕,不知是風(fēng)吹還是真的想哭,眼圈又紅了。 前橋在眼淚滑落前匆匆掉頭,蹄聲中留下一句叮囑。 “把衣服系好,別仗著自己年輕為所欲為,等你感冒發(fā)燒,有你好受的?!?/br> 何縝一愣,連忙騰出手系好衣扣,也催動坐騎跟了上去。 兩岸樹影在陽光中鋪作一地斑駁,前橋在成璧帶領(lǐng)下微微放開馬步,以小跑姿態(tài)前進。完全回過勁兒來的何縝再次湊到身邊,帶著開心向她傳輸冠軍的騎術(shù)經(jīng)驗。 不知不覺中,作為標(biāo)記物的漁村也近在眼前。 —— 3. 漁村靠江處捕魚,靠岸處種田,只看村莊擺設(shè)和環(huán)境,此地村民生活應(yīng)屬富足。她們穿過村落向北走時,目光不免被一位打扮與眾不同之人吸引。 那男子微蜷的短發(fā)格外醒目,正坐在村口一個木樁上飲一碗米湯。察覺有人盯著自己,他呆呆地抬頭回看,正與前橋?qū)σ暋?/br> “……是興國人?” 前橋勒馬,帶著警惕發(fā)問。那男子放下飯碗慌亂站起,手足無措地回答道:“是、是……姑娘?!?/br> 她對興國的惡感與趙熙衡脫不開干系,見了那男子相似的打扮和驚慌之態(tài),更覺他心懷鬼胎,皺眉問道:“興國人為何會在此?” 對方手足無措,求助似地看向一旁農(nóng)舍,可農(nóng)舍靜悄悄的,似乎并沒人在,于是更加局促:“我是,年前從興國逃災(zāi)來的……”男子聲音聽著很年輕,他看前橋?qū)卮鸩⒉粷M意,喉嚨一動,繼續(xù)說道:“我流亡至荊,遇到同鄉(xiāng),為他收留,就一直借住在此?!?/br> “我大荊圣上二十日前早有御旨下達,興國滯荊流民應(yīng)向當(dāng)?shù)毓俑畧髠?,由官吏統(tǒng)一派調(diào)護送人員,助你們返回母國。”這借口完全騙不到經(jīng)常參加庭議的前橋,她冷冷逼問道,“你為何不報備,仍留在此地?” 對方張口結(jié)舌,又去看那家農(nóng)戶的窗子,前橋見狀道:“你同鄉(xiāng)姓甚名誰?這里是他家么?” “不不,這是我同鄉(xiāng)妻主之家……此時她們并不在家中,留我在此看門?!?/br> 見那男子實在慌亂得很,前橋更加懷疑地盯著他:“你緊張什么?” “我……”男子磕巴數(shù)次,終于試探問出心底疑惑:“姑娘你、你是誰???” “現(xiàn)在是我在問你話,你管我是誰?” 前橋見對方顧左右而言他,對府衛(wèi)打個眼神,他們立即下了馬守在那興人身旁,前橋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人道:“你同鄉(xiāng)在何處?” “……在、在田里。” 興國男子屬實被她嚇個好歹,被府衛(wèi)架著動也不敢動??磻T了趙熙衡那副rou樣兒,前橋還以為興國男人都一個德行,怎么也沒想到,面前這人會因盤問抖如篩糠。 她望向田野間狹窄的阡陌,下了馬道:“帶路,我去看看?!?/br> 那人掙脫不了,只能被催著行進,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前頭。何縝與成璧警戒兩側(cè),前橋依舊在盤問他:“你叫什么,你同鄉(xiāng)叫什么?” “我叫張策,同鄉(xiāng)叫張宗游?!?/br> “都姓張?” “嗯……”張策道,“我們周圍幾個村,都姓張。” 對于興國來說,一村都由某個姓氏祖先發(fā)展成的大家族組成,應(yīng)該也是常見之事。只是太過巧合,這張策逃難來荊,恰好遇見另一個興國人,恰好又是他同鄉(xiāng)……哪有這么恰好的事? “你是投奔他來的?” 她如此猜測,男子果然點頭道:“是,我起初在洲中附近乞討維生,聽聞宗游哥住在五水原,就過來找他了?!?/br> “張宗游……你那個同鄉(xiāng),他很有名嗎?” “洲中很多人認(rèn)識他,大概是有名的吧……”張策停了步伐,指著原處樹叢中幾個人影道:“宗游哥就在那里,他妻主也在?!?/br> 前橋見那處人數(shù)不少,生怕有詐,警惕道:“旁人是誰?” “是附近農(nóng)戶,宗游哥正為鄉(xiāng)親作春禱儀式,用以祈求今年豐收?!?/br> “春禱儀式?”這陌生的名詞引來前橋疑惑,而方點頭道:“對,來自我家鄉(xiāng)的春禱儀式。在‘奉陰婆’庇佑下,種物和魚獲都會有所增長?!?/br> 他這話說完,就像觸動一個公用開關(guān),所有人警惕地盯住他。前橋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個絲毫不見熱度的笑。 “是嗎,奉陰婆啊,你們信奉的神明。”她眼神一轉(zhuǎn),又冷冷問道,“張宗游是祭司嗎,是侍神巫覡?” 張策被周圍氣場嚇到,吞咽口水搖頭道:“不、不……宗游哥只是個尋常信徒?!?/br> 可無論他辯白什么,都不會影響到前橋,她冷冷打斷道:“這是你的說辭,而我需要自己的判斷。帶我們過去看看,若你聲張,打擾到那些人,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