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兩個時(shí)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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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李氏這下也傻了。 在還沒扯嗓子前,這丫頭竟先她一步跪下,還是朝著大門跪的,人人都看得見。她不是尚書千金么?說跪就跪??? 外頭人人看見壯碩的李氏手叉著腰打開了大門,大門里頭跪著的是楚楚可憐,天仙一般的絕色女子,頓時(shí)就認(rèn)出了那是崔尚書的掌上明珠。 “真可憐哪,嫁得門不當(dāng)戶不對?!?/br> “所以嫁人還得是識書禮的人家才好,哪有人罰兒媳婦跪大門的……” 李氏聽得心驚,這下若還扯著嗓子說她不敬婆母,不就讓外頭那些人說她欺負(fù)兒媳了?那杜欽的親事怎么辦? 可今日若不立威,不讓她知道厲害,怎么把管家的權(quán)跟賬都討回來?! 罰!得罰??! 讓那群下人們也看看,她連崔凝這千金小姐都罰得了,更何況是他們! “你不敬婆母,今日就在這兒給我跪上兩個時(shí)辰!”李氏說完,哼地一聲就走了。 望舒見小姐竟就這般朝著門口跪下,心下一驚,連忙跪到小姐身側(cè)。 “小姐!你……” “望舒,”崔凝壓低了的聲音異常冷靜,“從后門回尚書府,告訴阿娘,就讓我跪上兩個時(shí)辰,誰都別來護(hù)我,包括杜聿,讓他兩個時(shí)辰之后再回來?!?/br> “兩個時(shí)辰!朝著大門!”望舒壓低聲音吼叫,眼眶里的眼淚都快掉了,“小姐為何要受此屈辱,不過杜聿罷了!希罕什么?聽夫人的,和離好不?” “我在這跪兩個時(shí)辰,堵上李氏說我不敬婆母的嘴,值得。你且去。” “……小姐……” “去?!贝弈穆曇艉芾洌叭裟氵B這點(diǎn)事都辦不好,那也沒必要留在我身邊?!?/br> 望舒這才咬了牙,聽話往門后跑去。 而崔凝跪在院中,聽見門外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她垂下眼,想到易老夫人。 ——依依,你且記好,我們女人若活在別人眼光里,那便會累了自己一世。 她抬起頭,看向慈愛的易老夫人,摸了摸自己的頭。 “外頭的人,多的是話要壓在咱們女人頭上,做什么都會有人說的?!?/br> “所以依依,你得記得,無論旁人說了什么,都不能忘記自己是什么人物。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總會過去,但日子是自己過的。只要做到寵辱不驚,風(fēng)雨都能不怕?!?/br> 院子內(nèi)的杜欽見了這番景象,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娘親。 “娘,這是把嫂子的面子往哪擺?尚書府的面子往哪擺?” 李氏一臉憤怒,“這可是她自個兒先跪的?!?/br> “我得把門關(guān)上,把嫂子扶起來?!倍艢J急道,卻被李氏狠狠抓住。 “我這是在立家里的規(guī)矩!你敢去,我就破罐子破摔,告訴外頭所有人,你大嫂勾引你!” 杜欽瞪大眼睛看向自己娘親:“娘,說什么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解試前魂不守舍的為了誰?!崩钍吓蓛鹤樱白屗騼蓚€時(shí)辰都是輕的!” “娘,你……”杜欽心中對嫂子確實(shí)有愧,一時(shí)語塞,“你不可理喻!” “給我回房讀書去?!崩钍虾薜?,“我這都是為了你!” 所有下人聽到此事,紛紛跑了出來,包括謝大娘與蘭蘭。 謝大娘看著崔凝跪在地上的背影,不禁想到了她那同樣囂張跋扈的婆母。抱走她的兒子,慣壞了他。致使她的兒子同她丈夫簡直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一般,成日游手好閑不顧家里。 幸好,她還有蘭蘭……此刻得杜聿夫妻庇護(hù),日子有了盼望,這樣好的夫婦,說什么也不能讓那般欺壓兒媳的婦人給毀了。 這般一想,謝大娘跪到了崔凝身邊,低聲問道:“夫人,可有老婆子我?guī)偷蒙厦Φ牡胤???/br> 崔凝抬眼,見到是謝大娘,想到她那對街坊小事全能說得引人入勝的本事,心念一轉(zhuǎn),低聲道:“我婆母想毀了夫君在外頭的名聲,我肯跪上兩個時(shí)辰,全是為了夫君在外頭人言之中的孝字?!?/br> 謝大娘一聽立刻就明白了,“夫人,您放心,老婆子定讓您這一跪,跪得值當(dāng)?!?/br> 嫡女跪在大門,受眾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消息傳回尚書府,全府議論紛紛,尚書夫人更是坐不住,立刻就讓人備馬車要去把寶貝女兒帶回來。 杜聿聽聞此事更是驚愕,連手上拿著的策論也不管了,就要跑回去。 可望舒哭著跑來,一邊抽泣一邊重復(fù)著崔凝的指示:“誰都別去幫,姑爺也別回去?!?/br> 崔府里所有人都圍著望舒急,尤其是崔夫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依依怎會跪在門口!” “李氏要小姐交出賬本銀庫,小姐不肯,就…就鬧成了這樣……”望舒說完,委屈大哭。 崔夫人讓親家的不要臉給愣住了,那可都是嫁妝啊。 “岳丈、岳母,小婿這就回去,立刻把繼母送回宣州。”杜聿一想到小妻子此刻正跪在人前,胸口就一陣鈍痛。 “誰都不許去?!背龊跻饬系兀雎暤娜耸窍騺碜钐垡酪赖亩绱揶葯?quán),“杜聿,你也留著?!?/br> 眾人看向他,他不急不緩地說道:“依依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讓望舒跑回來說了,你們不信她?” 崔夫人捂著胸口,含淚道:“依依哪受過這般委屈,就連家中祠堂我都沒讓她跪過!” “夫人,稍安勿躁?!贝奚袝m是心疼女兒,可也多少能明白女兒所想,轉(zhuǎn)頭對著杜聿道:“依依所受的委屈,都是為了你日后的功名著想,不愿你在人前有話柄,耽誤了前程,你可明白?” “……小婿明白?!倍彭驳拖骂^,“是杜聿委屈了小姐?!?/br> “明白了,那便隨我回書房?!贝奚袝谅暦愿?。 “老爺……!”崔夫人不想罷休,她得把女兒帶回來呀! “夫人、夫人!”許葳身邊的婢女急忙跑過來,“二少夫人發(fā)動了,孩兒要出世了!” 崔夫人愣了一下,連忙吩咐:“快請穩(wěn)婆!熱水白布!東西都快備好!” 崔尚書見狀,立刻跟著發(fā)話:“女眷隨夫人去二少夫人那兒幫著,杜聿,奕樞都隨我入房?!?/br> 接著又看向望舒:“去,回依依身邊去,告訴她,她想怎么做,尚書府都立在她身后?!?/br> 望舒擦了擦眼淚,對著夫人行了禮,急忙轉(zhuǎn)身跑回去。 崔奕權(quán)初為人父,腦袋一片空白,跟在女眷后頭就要去院子里瞧自家夫人。 卻在此時(shí)讓崔奕樞揪到一邊。 “依依是不是另外與你有什么謀劃?”崔奕樞看著向來疼愛小妹的二弟,此番他頭一個站出來讓大伙別幫,如此沉得住氣,一點(diǎn)也不合常理。除非,他早就知道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崔奕權(quán)吞了吞口水,他向來最怕一絲不茍的大哥,“能…能有什么謀劃?” “……不管有什么,都算我一份,我不會告訴阿爹的?!?/br> 崔凝跪在門口的消息,同樣傳到了左相府。 沒多久,宋瑾明的馬車便從左相府后門奔了出去。 “公子,您就算過去了又能怎么樣呢?”宋瑾明的小廝秉德有些心焦,“您與那崔家千金非親非故的,一出面,于禮不合,落人把柄。就連尚書府自己也沒動靜?。 ?/br> 宋瑾明充耳不聞,待馬車開到杜府前,親眼看見了跪在門內(nèi)院中的崔凝,以及外頭看熱鬧的人群,他才確信這消息是真的。 “公子,您可要三思,畢竟——” “到蒔花樓去,告訴申屠允,讓他想辦法把這里的人潮都引開?!彼舞鞯难凵駴]離開過里頭的崔凝。 “蒔、蒔花樓……?!” “若不想被打斷腿,就給我跑著去?!彼舞骼淙坏闪吮乱谎?,讓秉德連滾帶爬地往蒔花樓飛奔而去。 秉德走了之后,宋瑾明獨(dú)自坐在馬車中,隔著人群,就那樣看著崔凝。 過去在易承淵身邊的時(shí)候,她簡直就是個刁蠻女子,什么要求都敢提,什么話都敢說。全都仗著易承淵把她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寶貝。 可如今,她嫁給易承淵以外的男人,而那男人并沒有如同易承淵一般呵護(hù)她。 為什么看著她這般委屈的模樣,他宋瑾明心里會如此難受? “……崔凝,你還是刁蠻點(diǎn)好看?!痹隈R車內(nèi),他嘆了口氣。 沒過多久,相隔不到一條街的地方來了兩輛牛車,上頭載的是蒔花樓的兩位頭牌。 “今日,就請各位看官好好評一評,我們蒔花樓里,是這湘君姑娘的歌舞好呢,還是這潤潤姑娘的才藝厲害!就比他個三回合!看官,一銅錢買一朵紅紙花,您喜歡哪位,就花錢買花,投到哪位的簍子里!” 不花錢就能看到頭牌啊!一次還是兩個! 這個震撼的消息頓時(shí)在附近街坊炸開了鍋,人潮紛紛往兩輛牛車推近。 比起跪在院中一動也不動的千金小姐,自然是能歌善舞的青樓頭牌有看頭。 于是杜府門前的人潮紛紛散去。 而宋瑾明的馬車,也在人潮散去之際離開了杜府。 院子里,回來的望舒與崔凝跪在一起,兩人的手緊緊相牽。 尒説 影視:ρ○①⑧.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