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難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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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天,杜聿都是天沒亮就出門,深夜才回到縣衙,跟妻子沒能見上幾回面,崔凝時常只在睡夢中感覺到丈夫曾經(jīng)回來過。 而奇怪的是,明知道舒縣知縣已經(jīng)上任,縣衙里卻也沒半個人上門。 “此處的老百姓早已知道,出了事,縣衙不只幫不上忙,更會從中咬你一口,你說,這樣的縣衙哪有人敢上門?”何主簿笑道,“各坊的坊長早已取代了縣衙,百姓若有什么糾紛,都往坊長那兒去找?!?/br> “原來如此……”崔凝看著空蕩蕩的大堂,喃道:“或許這也是好事,至少他還能把衙里的人都帶出去整頓災(zāi)民,不讓庶務(wù)纏身,治水的工程還能再更快一些?!?/br> “令君已經(jīng)很快了?!焙沃鞑拘α?,“昨日已將治水所需上報州府,想來很快便會有消息?!?/br> “那就好……”崔凝松了口氣。 “對了,”何主簿突然皺起眉頭,“有件事,我一直沒遇著令君……我想著先報給夫人知,請夫人轉(zhuǎn)達(dá)……雖說此事奇怪,但得讓令君心里有底才好?!?/br> “什么事?”崔凝疑惑。 “平南王世子前些日子不是同令君與夫人見過面么?” “是?” “當(dāng)晚驛站就遇流民,打傷了世子。” “打傷世子?”崔凝皺眉,“他身邊可都是騎隊,驛站人也不少,流民竟也傷得了他?” “是啊,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焙沃鞑纠m(xù)道:“世子身上財物被洗劫一空,咽喉被打傷,據(jù)說到今日都還說不出話。那些驛站巡官與騎隊不知為何,竟人人都跑了,平南王大怒,要將那群人全找回來治罪?!?/br> 此事怎么聽怎么奇怪,崔凝一時摸不著頭緒。 “可最令人疑惑的事情發(fā)生了……”何主簿艱難道:“那逃跑的騎隊巡官,都讓平南王以外的人給一一殺光了,算上去也有二、三十人啊,人人跑的方向都還不一樣,全都在不同的地方被殺了?!?/br> “什么?”崔凝錯愕。 “世子除了咽喉受傷以外,旁的大致無恙,是故平南王也沒再多追究。” 崔凝皺眉,可思前想后只覺得這件事古怪至極,旁的也沒生出什么想法。 這樣還算平靜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轉(zhuǎn)眼就要到中秋。 水災(zāi)后的整頓已差不多,州府發(fā)派的治水銀兩也下來了,可杜聿卻遇到空前的阻礙。 先是鄰近五州之中,所需的土石柴土早讓太極行會壟斷,而太極行會的土石全要供應(yīng)昌州,并無多余。其他的小商家湊起來只夠支應(yīng)一個月所需,而這還是杜聿奔走多日才談下的成果。 眾人商議之下,杜聿決定先動工,材料由從更遠(yuǎn)些的江州運(yùn)過來,不過加些時日與工錢,算了算還負(fù)擔(dān)得起。 但沒想到,就在都談妥以后,第一批的材料并未如期而至,大批的工人在河畔苦等,最后只能勉強(qiáng)先替河道清淤。 杜聿去看,這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簽了契的那些小商家,不是人去樓空,就是改口已經(jīng)沒貨。雪上加霜的是,那些應(yīng)發(fā)貨的江州商家也紛紛向杜聿依約賠了兩倍訂金,同樣反悔沒要出貨。 眼看工錢得照付,可材料遲遲不至,杜聿甚至赴文縣往太極行會去,可得到的答案同樣是半點(diǎn)沒有。 這一日,杜聿更要親赴池州,來回就要四日,為了解無料可用的燃眉之急。 崔凝替丈夫理著衣領(lǐng),看見他這陣子睡得不夠,更沒什么吃飯,神情疲憊的憔悴模樣……她輕撫他的臉,眼中滿是心疼。 “阿凝,沒事?!倍彭哺┥肀Ьo妻子,低聲安撫:“池州知州是左相的人,此行定能成功,我很快就回來?!?/br> 崔凝輕柔吻了吻丈夫,“路上小心,務(wù)必要保重?!?/br> 杜聿將妻子摟在懷里,感受她身上的氣息。 這陣子幸好有她在,外頭再累,只要抱著她就能感覺又有了力氣。 可他也不敢多抱片刻,怕離不開她,只能輕吻她額頭后就強(qiáng)迫自己轉(zhuǎn)身離開。 在縣衙里,何主簿教會了崔凝許多縣內(nèi)運(yùn)作。 杜聿離開了以后,崔凝依然在前堂聽何主簿侃侃而談接下來秋收縣內(nèi)該行的事。何主簿本就期待自己能教書,這下得了崔凝這么認(rèn)真的學(xué)生,自是傾囊相授。 二人一個說得詳細(xì)、一個聽得入神,等到望舒把飯送過來時都已經(jīng)過了晌午。 還沒吃上幾口飯,外頭就有人慌慌張張進(jìn)縣衙來報。 “主簿!”看到崔凝也在,那人更是急切:“夫人!” 崔凝認(rèn)出了那是治水的工人之一,連忙起身問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意外……是……是天大的好消息!”那人的臉上滿是光彩。 天大的好消息?崔凝疑惑。 “有人……有人把沙石材料運(yùn)過來了!那人指名要令君大人去簽收材料,若大人不在,夫人也可以!” 崔凝這下傻了,連忙說道:“好,我這就過去?!?/br> 她與阿葉阿月是一路策馬過去的。 當(dāng)她趕到河岸邊時,就看見大批的工人排排站著,眼睛都盯著那長長一列牛車上的材料看。 陳謙見崔凝來了,連忙上前道:“弟妹,這人說是你們從前在淮京的友人,特地給咱們舒縣送料來的?!?/br> “表兄,這些料真的都能用?”崔凝問道。 “都能用!”陳謙樂壞了。 “那我這就去簽收,你等我一會兒?!?/br> 崔凝走到最前頭的馬車處,看見那輛熟悉的馬車,壓下心底的不安,拱手謝道:“舒縣知縣杜聿之妻崔凝,代夫謝過申屠老板雪中送炭?!?/br> 話一說完,崔凝緊抿著唇,實在不知道這回申屠允又要提什么見鬼的要求。 見是崔凝來了,馬車內(nèi)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朝著外頭揮了揮。 瘸著腿的阿立見了立刻揚(yáng)聲對后喊道:“放貨!” 崔凝看見申屠允沒有提什么條件就將東西都放了,心下有些錯愕。 但環(huán)顧四周,等待多日的工料終于到了,延宕多日的興修終于可以開工。尤其陳謙的臉上洋溢著的笑容耀眼無比。 申屠允的聲音從馬車?yán)飩鞒觯骸按弈宪??!?/br> 阿葉與阿月聞生頓生警戒,擋在崔凝身前。 “沒事,我上去敘敘舊罷了?!贝弈M力維持聲音中的平靜,不讓她們聽出端倪:“你們守在車外,有事我再叫你們。” 她們二人對視一眼,便警戒地守著馬車。 崔凝一上車,就看見依舊包得像個饅頭似的申屠允。 她這才想到,天氣正熱的夏季都沒見到他,也不知道那時候他穿的什么?莫名有點(diǎn)好奇。 他臉色不太好,呼吸聽起來也不順暢,顯然方才他開口叫了那聲“上車”以后,整個人的狀態(tài)已至強(qiáng)弩之末,再也集不起力道。 “崔凝?!彼ひ羯硢。瑥淖旖窃谀钔晁謺r所緩的那一下可以看出,他叫完她名字后是帶了些笑意的,只是沒有力氣做出表情。 “……申屠允?!弊屗壠饋碇蠖说脑俅我娒?,崔凝已不敢似上回那般松懈。 “我?guī)淼哪切┝?,?dāng)送你,只為搏你一笑。”他艱難講完這句話之后,皺著眉頭將手邊的參片含入嘴里。 “……多謝申屠老板?!彼?jǐn)慎回道。 “我送了,那你笑呢?” “……” 看到他,怎么笑得出來? “算了,”他見她那副僵硬的德行,虛弱地擺擺手,“當(dāng)我慣著你。” “……” “杜聿去池州是買不到料的。池州的茶都得靠太極行會的商道往來,就算付了定金也同江州一樣,那契根本沒用?!焙藚⑵趾攘瞬枰院?,他顯然精神好一些了。 “……那該怎么辦?”她知道,他特地過來不會只是告訴她這個消息。 “我能讓太極行會賣杜聿工料,只要比市價多上一成就行,比杜聿四處找料的運(yùn)資還劃算,一年之期,杜聿想買多少就賣他多少。” “那條件呢?”崔凝的臉色一沉。 “別怕,上回你那般不情不愿,失了許多滋味,我不再勉強(qiáng)你。”申屠允一臉無奈。 “再說了,我近來身子不爽利,也享受不了?!?/br> 崔凝略微放下了心,問道:“所以這回你想要什么?” 申屠允看著她瑩白透粉的臉蛋,那雙晶亮的杏眼里頭閃爍的光芒很勾人,還有紅潤誘人的唇……他覺得崔凝這女人簡直專挑他的喜好長五官。 “崔凝,我想親眼看看你心甘情愿讓男人cao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