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卻多情(下):魔界篇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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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來的“孤”?! 為何會有“孤”這種煞風(fēng)景的自稱出現(xiàn)?! 終于,尚煙意識到,這個懷舊之夢,已經(jīng)變成了噩夢。眼淚也流不動了。 碧陽湖消失了。孟子群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泰羅宮的正殿大門、廣場的盡頭。 在通向?qū)m門的階梯正上方,站立一群舉足輕重的人:奈落四魔上將——右司馬“琴魔”左陽青寐、左司馬“箭魔”英羅、“斗戰(zhàn)公子”左陽尋歌、“拔山術(shù)士”極影沙翳;“無生鬼相”涵虛、崇虛氏眾臣、崇虛氏郡主宮雀、魔君“孔雀”匪羽、魔君嘉落……除了奈落的將臣權(quán)貴,漆雷域魔王、水冥域魔王、混土域魔王,還有諸多先行抵達(dá)泰羅宮的仙族、妖族、靈族使臣,也星夜趕來泰羅宮,只為奉命行這盛大的迎接各界使臣之禮。 他們所有人,都整齊地看著尚煙。 而站在尚煙面前的魔神青年,頭戴龍角冠,身披玄色鎏金華袍,腰間別著深淵驪龍雄劍,不是現(xiàn)任月魔域之王是誰? 好在她剛好停在他面前,及時剎住了車,張開的手臂也未碰到他。 太恐怖了。 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她便抱他了。 差一點(diǎn),便進(jìn)入鬼故事環(huán)節(jié)了。 這夢魂術(shù)害人不淺,還好她夠清醒,懸崖勒馬。 太好了! 尚煙急喘了兩聲,渾身放松,雙肩塌下,后退兩步,拍拍胸口。 但挪動腳步時,青寐彈出一枚梅花鏢,精準(zhǔn)擊中尚煙的膝蓋。尚煙腿一軟,失去平衡,撲到青年身上。 他眼中閃過詫異之色,但立即伸手接住她。 于是,在數(shù)百雙眼睛的注視下,這倆人抱在了一起。 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瞪得圓圓的。 青寐把手背在身后,咳了兩聲。 隨著熟悉的淡淡蒼蘭花香襲來,尚煙的眼睛也瞪圓了。 面前的男人笑了一下。 “昭華姬的心意,孤都知道了。不過有的事,在此處做,有些不妥?!?/br> 東皇紫修正值盛年,臉頰窄窄的,英眉飛揚(yáng),五官清秀,如此輕輕勾起嘴角一笑,不知有多壞。 “要不,待儀式結(jié)束后,我們倆換個地方繼續(xù)。不知昭華姬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說: 尚煙:夢魂術(shù)滾吶。 紫修:想孤小時候,還是甚朝氣一少年,俊。 第8章 明月卻多情 她站在原地,不敢挪動腦袋,只敢挪動眼睛,掃了掃周圍。 無數(shù)種策略在尚煙腦海中閃過,終于,她原地滑跪,伏在地上,哭了起來:“娘啊,娘!” 紫修怔住。 娘? 尚煙接著哭道:“謝謝娘,還愿意出現(xiàn)在我夢中,嗚嗚……” 火火大驚,全然不知這又是哪一出。 昭華絮眼睛一轉(zhuǎn),頓悟,走上前去,攙起尚煙。 “煙煙姐,你前夜可是夢到我羲和姨了?”她伸手,在尚煙面前晃了晃,“醒一醒,不過是夢境重現(xiàn)?!?/br> 尚煙配合地抬起頭,傷感地看著昭華絮:“只……只是夢嗎?” “諸位魔界貴人,真是對不住。”昭華絮對周邊人鞠了個躬,“昭華姬常年思念羲和上神而不得見,今夜因夢魂術(shù)見到了母親,一時情緒激動,害各位受驚了,還請見諒?!?/br> 昭華絮姿色出眾,白皙乖巧,略弱不禁風(fēng),但神色鎮(zhèn)定,有幾分尚煙平日的影子,看得不少魔族母愛泛濫,言辭也因此甚有說服力。 尚煙佯裝如夢方醒,抹了抹淚,整頓衣衫。這時,神族侍女也圍過來,想要上前攙扶她。她抬手阻止她們,提著裙擺,回到了最初的淡雅模樣,收拾了眼底的狼狽,抬眸看向紫修:“冒犯了月魔王,望祈恕罪?!?/br> 紫修身上的煞氣相當(dāng)震懾人心,因此,他即便笑著,也令周圍的人心生畏懼之意。 這種懼怕是源自本能的,就像人生來怕蛇,麋鹿生來怕狼。 但尚煙出現(xiàn)以后,便似將光明帶到了黑夜之中。 她落在廣場中那一刻起,已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 原來,書上描寫昭華姬“以水為飾,以風(fēng)為裳,冷若冰霜,有傾國之色”,并非夸大之談。 她的眉毛并未修過,甚至有些許雜亂,也正因如此,毛流感甚強(qiáng),搭著發(fā)際線下的絨毛、白得會發(fā)光的皮膚、飽滿而窄的雙頰,更添了幾分少女氣息。而當(dāng)她抬頭看他時,哪怕努力端著了,還是藏不住眼底常年縈繞的機(jī)靈。 在她身后,有璀璨燈火,流動金河,翔龍飛鳳,萬千星漢。 但這一切,都只成了黯淡的背景。 美不過她一頭蓬松的秀發(fā)。 美不過她發(fā)上的新鮮杏花。 美不過她望向他的眼睛。 她竟真的來了奈落。 就在泰羅宮。 就在他面前。 很難想象,這不是一場夢。 “昭華姬太客氣了?!弊闲薜穆曇舻统炼宕?,異常動聽,“多年前,孤曾允諾故人,待到奈落重回盛世,要帶她來此一游,于是命術(shù)部研制了夢魂術(shù)。不想今日,竟讓昭華姬想起傷心事,倒是令孤甚感愧疚了。” 尚煙怔住。 紫修不愧是紫恒的雙胞胎哥哥,竟也對別人做過一樣的承諾。這算是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而除了紫修額上有一道傷疤,紫修和紫恒,真的生得一模一樣。 確切說,紫修像長大了的白狐面具哥哥。 褪去了年少時的輕狂與青澀,披上了游刃有余的外殼,卻難掩眼底的傲氣。 她有些弄不清誰是誰了…… “哪的話。我幼時與母親分別,自她成佛之后,我想見她一面更是難上加難。虧得夢魂術(shù)之高妙,讓我與母親重逢,是我該感激月魔域術(shù)部才是?!鄙袩熍e手齊胸,微微頷首,態(tài)度恭敬,“神界使臣昭華姬尚煙,初訪奈落,勞魔尊費(fèi)心親迎?!?/br> 不管是神界還是魔界,國君之間理應(yīng)行頷首禮,而她地位低于紫修,更應(yīng)行彎腰作揖禮。這樣做,可以說是無禮。若換了其他人,恐怕早已激起眾怒,但不知為何,由尚煙做出來,顯得極容易接受。 紫修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了她的傲慢,淡淡一笑:“昭華姬果真曠千載而特生。孤這一場四千五百年之約,等得值?!?/br> 這“四千五百年之約”的梗,已快被紫修玩壞了。 尚煙腰間的深淵驪龍劍快壓不住了。 尚煙笑道:“尚煙被貴國上將逼婚時,為求自保,說了兩句戲言,又何德何能,讓魔尊單方面等上四千五百年?快別開這種玩笑了,您未來妻子會笑話我的?!?/br> 一句話講清了前因后果。又一句話,撇清了和紫修的關(guān)系。 沙翳眼中閃爍出興奮的光彩:“果然,果然,女神是開玩笑的!我還有機(jī)會!!” 左陽尋歌紅瞳微微睜大,道:“昭華姬真是冷靜又聰明,不愧是黑帝和日神的女兒?!?/br> 涵虛冷笑道:“聰明?是聰明啊。意重而言輕,外寬而內(nèi)深,踩王上抬高自己,又很會拿捏人痛處,這女人心機(jī)不少?!?/br> 左陽尋歌道:“可她只是為了自保吧?明明是青寐姐先扔梅花鏢……” 涵虛道:“尋歌,過于正直,有時并非好事!” 左陽尋歌不敢再多話。 尚煙雖未點(diǎn)名道姓,也沒看向任何人,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崇虛宮雀。 崇虛宮雀卻是一臉平和,好像是個局外人。 眾人登時也都解開了疑團(tuán),但想到紫修平日的作風(fēng),也都不由替尚煙捏了一把冷汗。 紫修竟未有半點(diǎn)不悅。他怔了一怔,也笑了起來,向?qū)m門方向攤手道:“孤已命人備酒設(shè)宴,為諸位貴客接風(fēng)洗塵,請昭華姬隨左陽司馬入內(nèi)?!?/br> “多謝魔尊?!鄙袩熇涞匦α艘幌拢阍谇嗝碌囊废?,進(jìn)入了泰羅宮。 泰羅宮內(nèi)部如同一幅華美的畫卷,新鮮且恢弘,磅礴且絕艷。 行廊中,地面裝飾由大理石打造而出,方塊狀延續(xù)到正殿。一個個大方格中間,是石塊切面的天然紋理,邊框由大理石馬賽克拼接而成。兩側(cè)墻壁上,鋪滿鑲嵌畫,主題都是古代魔族世界,色彩濃艷,描繪了魔祖羅睺率部征戰(zhàn)的場景。 方塊意味著規(guī)矩,殿角意味著張揚(yáng);鑲嵌畫意味著規(guī)矩,濃墨重彩意味著張揚(yáng)。殿內(nèi)處處呈現(xiàn)出矛盾之美,落差之感,看得尚煙目不暇接。 青寐道:“這兩邊的畫,一邊有一百五十萬顆嵌料,總共加起來三百萬顆?!?/br> 尚煙點(diǎn)點(diǎn)頭:“像是純手工打造的。” “嗯。” “純手工的鑲嵌畫很古老了吧??墒牵┝_宮歷史也不算長?!?/br> 青寐走到畫前,也欣賞著畫作:“畫是老畫,但七百多年前,王上才命人將它們整塊搬到泰羅宮。為了保證畫不受損,廢了好大功夫。” “難怪?!鄙袩熁剡^頭,又看了看地上的大理石,“莫非,這些大理石也是近些年才換上的?” “昭華姬好眼力?!?/br> “青寐jiejie不必如此客氣,直呼我名字便好?!?/br> “好,尚煙?!鼻嗝碌故撬?,指了指大理石道,“其實(shí),這也是王上的主意。他要改造泰羅宮時,和大臣們周旋了好一陣子。” “大臣們反對,可是因?yàn)槭嘏f?” “不錯??晌矣X得,外表倨傲大膽,內(nèi)里嚴(yán)謹(jǐn)傳統(tǒng),挺像咱們王上。我更喜歡泰羅宮改造之后的樣子?!?/br> 東皇紫修其人,傲是真的傲,膽是真的大。但,嚴(yán)謹(jǐn)傳統(tǒng)? 火火道:“恕我直言,他不守男德到讓你所謂的嚴(yán)謹(jǐn)傳統(tǒng)好生不著痕跡。” 如此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