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4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隨便找個人結(jié)婚吧、嬌養(yǎng)、美強慘反派總想帶我飛升、穿成八零年代怨種meimei、摘星 1v1 h、趕在雨天來見你、被迫與魔尊一起養(yǎng)崽怎么破[穿書]、六零大院芭蕾美人[穿書]、私養(yǎng)白月季、大夏文圣
游玩了一日,三個少年加徐言歸一個小子,都很是盡興,荷也賞了,詩也吟了,收拾妥當(dāng)后打道回府。 回徐府的馬車上,徐言成逗小言歸道:“言歸,為兄真是羨慕你啊?!?/br> 小言歸仰頭望向大哥,問道:“大哥為何如此感嘆?” “我來替你細(xì)數(shù)?!毙煅猿蓴?shù)著手指說道,“你有一個鴻臚寺卿的祖父,有一個榜眼父親,往后還有有兩個狀元小舅和一個榜眼長兄,你說說,這樣大的陣仗誰比得了你。是不是,小言歸?” 小言歸沒有點頭,也學(xué)著徐言成的語氣道:“大哥,弟弟真是羨慕你呀?!?/br> 接著又道:“除了方才所說的,大哥比我還多出一個?!?/br> 徐言成疑惑。 小言歸叉腰神氣道:“大哥比我多一個狀元弟弟,真是羨煞旁人。” 徐家人的自適心態(tài)果然是一脈相承的。 …… …… “我有一壺酒,攜著游春走。遇店添一倍,逢友飲一斗。店友經(jīng)三處,沒了壺中酒。借問此壺中,當(dāng)原多少酒?[1]”順天府學(xué)數(shù)科科房里,莫教諭正在朗誦一首打油詩。 此乃出自《算學(xué)啟蒙》里的一道題。 莫教諭是個五旬有余的小老頭,知曉學(xué)子們無心于算學(xué)一道,他亦不為難自己,只取些簡單有趣的題目來講解,以盼場下學(xué)生能聽進(jìn)去一二。 可午后悶熱,學(xué)子們昏昏欲睡,打油詩都無人聽,更何況是要算數(shù)的打油詩。再說了,科考又不會考這些。 莫教諭停下來,正打算找個人來答題,一看裴少淮在埋頭寫字,以為他在做文章,于是點了他來作答。 裴少淮起身應(yīng)道:“學(xué)生算得八分之七斗?!?/br> 莫教諭微微頷首,又問:“你用何法解得此數(shù)?”若是只對乘、因、加、減等算法相熟,亦可慢慢推斷出答案,卻要費不少時候,裴少淮能如此快答對,顯然不是用反推法。 “回教諭,學(xué)生曾看過《九章算術(shù)》,用了天元法。” 此書以問答的形式編寫,雖未能成完整體系,但其中的內(nèi)容涵蓋較廣,足以幫助裴少淮掩飾自己的算學(xué)本事。 “善?!蹦讨I贊賞道,頓了頓,又忍不住多問一句,“可還學(xué)了書中的其他章法?” 裴少淮又道:“都曾看了,只不過有許多不解之處,恐怕還要慢慢研究。”有些算法并非裴少淮不會,而是他要將自己懂的與書中寫的對應(yīng)起來,才能說明自己的懂的原由。 知之而后勝于知之,這是天降奇才;無緣無故的知之,這是天降妖才。 奇才可活,而妖才不可活。 莫教諭本想出言鼓勵裴少淮繼續(xù)用功深造算學(xué),可沉思片刻后,開口說的卻是:“好好斟酌文章,平日里若有閑暇再去考究,明算明理對你往后興許有些用?!?/br> “是,學(xué)生謹(jǐn)記?!?/br> 此后一段時間,裴少淮在數(shù)科課上循序漸進(jìn)展現(xiàn)出一定的算學(xué)才華,屢屢得到莫教諭的夸獎,言道:“以你之才華,往后若是進(jìn)了工部、兵部,必定是如魚得水,不受算學(xué)限制矣?!?/br> 課堂上的其余學(xué)子卻頗不以為然。 唯有江子勻常來同裴少淮請教算學(xué)問題,江子勻言道:“我尋思著,往后若是為官了,丈量田地、修建溝渠、點兵點卯等諸多瑣事,若是算學(xué)一竅不通,豈不只能任由師爺忽悠?眼下有機會,還是多學(xué)一些好?!?/br> 裴少淮笑道:“子勻兄思長遠(yuǎn)謀長久矣?!?/br> …… 十月中旬,歲考在即,順天府學(xué)里學(xué)子明顯多了起來。一則是那些平日里點卯的老秀才們都回來了,二則是那些只掛個名的高門子弟,也過來露露臉。 還有些五六旬的老秀才,已經(jīng)無心無力參加歲考,提前來疏通疏通關(guān)系,免得考試時把他們劃為最末六等,于府衙、府學(xué)、督學(xué)官和老秀才本人,臉上都不好看。府學(xué)念他們年紀(jì)大,一般也不會為難這些老秀才。 三四十歲的秀才若想如此,則是“想天鵝屁吃”,還是安心復(fù)習(xí)功課為妙。 十月下旬,歲考結(jié)束,翌日府學(xué)外墻張貼榜單,公布此次歲考成績。裴少淮名列第五名,江子勻名列第三十九名,均評定為一等。 江子勻保住了他廩生的名頭,若是再往外十幾名,掉到了二等甚至三等,恐怕要被其他增廣生替了去。 那些平日里渾渾噩噩度日,被評為四等、五等的秀才,雖未被革去功名淪為青衣,卻會長久被人指指點點,只能躲在家中不出門。 這日,江子勻來到裴少淮房中,先是再次言謝,而后拿出三卷書籍贈予裴少淮,他道:“淮弟于我有點醒之恩,身世學(xué)問都在我之上,叫我不知道如何報答……我見淮弟常去藏書閣翻閱這幾本古籍,想來其中有淮弟喜歡之處,遂翻抄下來贈予淮弟,聊表謝意?!?/br> 裴少淮有些驚訝,又有些感動。 這幾本古籍是孤本,府學(xué)藏書閣不許學(xué)生借出來,若想翻抄只能到館里簡記下來,回到住舍再抄一遍,這樣來來回回十分麻煩。 江子勻一連抄了三本,必定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 正是因為這份謝禮太厚重、太真摯了,裴少淮不能推辭,他雙手接過書籍,言道:“子勻兄用心了?!?/br> “真心換真心,理應(yīng)的。”江子勻笑笑道,“只不過眼下我只有這些本事,只能做這樣的事罷了?!?/br> …… 裴少淮回到伯爵府,聽說玉沖縣那邊來信了,他接過信回到房內(nèi),有些迫不及待地拆開了。 上回他除了同父親講種芝麻的事,還在末尾問了一些事,打聽祖父為何對胞弟有一種數(shù)十年都難以釋然的愧疚感,想來父親會給他一些答案。 裴秉元一開頭便寫道:“淮兒,你自不必理會他,也不必聽他任何話,總歸有愧疚之情也應(yīng)是上一輩來清算,我等不必替他抵過?!?/br> 又言道:“該說的道理我都同他說過,他自己也知曉,他只是沒放過自己罷了。” 可以看得出來,父親自從外派當(dāng)官以后,脾氣比以前暴躁了許多。 裴少淮繼續(xù)往下看,才明白了祖父愧疚的原由。 原來,裴璞、裴玨二人一母同胞,年紀(jì)只差一歲半,幼時十分要好。某日一同在房內(nèi)玩耍時,二人嬉戲打鬧,裴璞不小心撞到了燭臺,引燃了窗簾,恰好窗外風(fēng)一吹來,簾子熾熱的灰燼落到的裴玨的脖子處,附在了皮上。 看管的婆子雖救得及時,可裴玨的下頜到頸脖處,還是留下了一道燒痕,靈丹妙藥也抹不去。 裴璞身為兄長,愧疚不已。 自那以后,母親雖未曾說過甚么,但對于幼子的疼惜總是不自禁地會多一些,直至去世亦是如此。 二人長大,這件事卻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淡去,反倒是不斷發(fā)生新的事情,讓其如鯁在喉,長久刺痛著二人。 裴璞身為長子,承了父親的爵位,娶了門當(dāng)戶對的千金。 裴玨自知襲爵無望,一道疤也長久將他磨出了耐性,于是勤懇讀書,在科考一道上考得了功名,最后以第十名入列二甲進(jìn)士。 在朝考選館中,裴玨發(fā)揮穩(wěn)定,文章被列入庶吉士之選,可在后面的面官環(huán)節(jié)卻出了差池。 裴玨雖極力遮掩,可那道不算明顯的疤,還是讓他與庶吉士失之交臂。 當(dāng)年負(fù)責(zé)朝考選館的吏部尚書言道,翰林本是儲才之地,應(yīng)選方方面面出彩之人,方能對得起如此門面。 遂將裴玨革出了庶吉士之選。 最后,裴玨非但沒有進(jìn)入翰林院,甚至不能留京,直接被吏部外派至山水相隔的成都府,任一七品知縣。自京都伯爵府少爺,到窮鄉(xiāng)僻壤為官,其間落差恐怕唯有裴玨本人方能體會。 吏部尚書敢如此安排,除了裴玨本人帶有疤痕以外,還有伯爵府的原因。 彼時的景川伯爵府已經(jīng)呈現(xiàn)沒落之態(tài),在朝堂根本無任何言語機會,裴玨落選翰林一事沒能力出手周旋一二,只能讓其任人宰割。 讀到此,裴少淮已然明白了幾分,又想到一件事情——聽聞?wù)f裴玨上任吏部尚書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巡察漢陽府和武昌府,查出了一系列的藏污納垢之事。而后上書圣上,將該地的兩位知府貶至八品,送到滇西南邊境為官。 這兩人姓楊,是當(dāng)年那位吏部尚書的一雙兒子。他們本以為早早從京都退到湖廣一帶,可以避開裴玨的鋒芒,沒想到裴玨沒給他們機會。 由此也可見得裴玨的性情。 裴秉元在信的最后寫道:“我所知曉的不過這些,中間或許還有許多其他的緣由,他們兄弟二人又或許曾相互許諾過甚么,我皆未可知?!?/br> “以我之見,倒也不必再糾結(jié)這些,總不能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悶聲不響,只消是他們?nèi)舾以賮黻帗p招數(shù),如數(shù)反擊便是。” 第45章 當(dāng)然,裴秉元在信中還提了種油麻之事,說已派人前往保定府考察,會聘請當(dāng)?shù)乩限r(nóng)到玉沖縣來指導(dǎo)百姓種植油麻。 若想動員全縣百姓種植此物,并非小事,諸多事宜需要及早準(zhǔn)備,裴秉元身為一縣之長,時常不遑暇食。此等辛苦,他在信末僅是一筆帶過。 種植新農(nóng)物,頭兩年必定是辛勞的,換誰在任都不免要走些彎路才能積攢經(jīng)驗。但裴少淮相信,父親只需熬過這兩年,玉沖縣的治理功績必定會成為父親為官伊始濃墨重彩的一筆。 裴少淮將信折好,藏入屜中。 從父親信中數(shù)百字的描述中,那位官居尚書的叔祖父是何心思,裴少淮大抵能揣度出一二——朝考入館九重天,外任縣官路八千,其間的差距足以把那道疤痕不斷地撕扯開,年年歲歲疊加。 裴尚書是怨那道疤多一些,還是怨伯爵府多一些,裴少淮就不得而知了。 …… 英姐兒及笄大禮還有幾個月,及笄衣制應(yīng)由林氏娘家來籌備,林家忙了起來。 這日,舅母蔣氏來了景川伯爵府,光是布料就帶了一馬車,有紗羅、絲絨、絲緞、潞綢等等,妝花的有織金妝花緞、織金妝花絹等,恨不得把鋪子都搬過來,叫林氏好好挑挑用哪個料子好。 又帶了好些裁剪婆子來,蔣氏親自上手替英姐兒量身段。 坐下歇息敘話時,蔣氏自嘲道:“妹子你也曉得,你大兄房里的這幾個,連同我在內(nèi),都是沒甚么見識的,少不得擔(dān)心哪個料子、哪個紋路用得不規(guī)矩,或是針法衣規(guī)有誤,怕到時候耽誤了外甥女,只能及前準(zhǔn)備著。” 又道:“你大兄南下前再三囑咐我了,外甥女的及笄衣制一定要辦妥當(dāng)了,不能落了伯爵府的臉面?!?/br> “嫂子過謙了,你素來有章法有門路,還好意思說自己沒見識?!绷质细蛉さ?。 “總歸早些準(zhǔn)備是沒錯的?!?/br> 說完了衣制的事,蔣氏聊到了林家的生意,言道:“你大兄上回說,松江府沿海一帶管治松散了許多,有不少船只趁著冬風(fēng)往南走,把絲綢、陶瓷、茶葉往外送,等到入夏的時候,再順著海風(fēng)往回走,船上裝滿了香料、瑪瑙、寶石,這樣來回一趟比在南北運河上走十趟掙得還多。” 蔣氏怕林氏理解錯,趕緊接著道:“拖著這么一大家子,你大兄可沒那膽量隨船只出海行商……只不過有中間人牽線,想從他手里收購絲綢,還讓他從洛陽府收購些緊銷的茶葉送到松江府。事關(guān)重大,他沒敢馬上應(yīng)下來,今年干的還是老本行,去了湖州?!?/br> 林氏明白了蔣氏的意思,主動道:“大兄辦事謹(jǐn)慎,這么想是對的?;仡^我叫官人跟同僚們打聽打聽,看看官家是個甚么態(tài)度,再作定奪也不遲?!?/br> “到底是一個娘生的,你們兄妹想一塊去了?!笔Y氏笑道。 林氏又問:“大姐那邊過得如何了?自打有了上回的事,她便不肯再見我……都是親姊妹,總這么僵著也不好?!蹦樕下冻鲂┏钊?。 除了林世運,林氏還有個長姐。 “她是大姐,你大兄自然是敬著她的,你不用擔(dān)心她?!笔Y氏寬慰林氏,但臉上掩不住有些惱意,又同林氏訴苦道,“她每每回來,總不過是那幾句話,甚么費盡心機把meimei送進(jìn)了勛貴家,卻把大姐送給窮秀才,甚么個個都吃香喝辣富貴快活,卻叫長姐一家喝西北風(fēng)……唉,她也不想想,她比你大了十幾歲,她出嫁的時候家里是個甚么光景,你出嫁的時候家里又如何,只在那說風(fēng)涼話?!?/br> 又道:“我若是勸她幾句吧,她又說我這個外姓的不敬重長姐,趁著世運不在家欺負(fù)她,甚么盆子都往我身上扣。甭管給她甚么樣的鋪子,她都說我專挑生意差的給她,不安好心,回頭就騰買出去換銀子了。上回世運給她家男人開了個學(xué)堂,才教了半個月,這姓曹的便罵學(xué)生鄉(xiāng)野村夫不可教化,把人全給得罪光光……我可再不敢拿銀子給他們糟蹋了?!?/br> 林氏無奈搖搖頭,道:“既然她還是這樣的性情,那僵著便僵著罷?!?/br> 蔣氏不好意思,訕訕道:“瞧我這嘴,說這些給你討不痛快了?!?/br> 又過了幾日,蓮姐兒帶著蘭姐兒回來了。 蓮姐兒笑著說道:“從前都是母親替我倆cao持及笄大禮,如今輪到四meimei行大禮,我們兩個當(dāng)jiejie的,打算替meimei打一套釵冠,聊表心意?!?/br> 頓了頓,又打趣道:“只是這樣的話,我們姊妹可就搶了母親的風(fēng)頭,不知道母親肯不肯賢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