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 第十六集 霓開蓮動 第四章 驚天疑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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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驚天疑案2020年4月10日“死丫頭洗完沒有?”程宗揚出來問道。 張惲在門口守著,躬身道:“紫mama去了東側(cè)房,在忙著呢?!薄八终垓v什么呢?”程宗揚忽然想了起來,“小賤狗是不是跑回來了?”“主子圣明!”“干!我就知道她一忙就沒好事!又去弄那些魂魄了吧?她是嫌離……”程宗揚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離魂癥的事,及時收住口。 “你跟中行說這會兒去見賈先生,聽他吩咐?!薄笆?,奴才知道了!”張惲一路小跑著,去找中行說。 黑著臉來到內(nèi)院的東側(cè)房,程宗揚一把推開門,只見小紫背對著自己,一手托著粉腮,蜷著腿,靠坐在一張搖椅上。 “做什么呢?”程宗揚伸過頭去,正對上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王守澄死死盯著他,慘白的臉上浮著一層鉛粉,張著嘴巴似乎想說什么。 程宗揚一驚之下,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伸手就要拔刀。 接著他才反應(yīng)過來,咆哮道:“死丫頭!你把尸體放壇子里干嘛!”要不然程宗揚也不至于被嚇這么狠,王守澄的尸體被塞在一個大甕里,只露出腦袋和胸口,瞪著死魚般的眼睛,看起來比鬼都嚇人。 王守澄胸部被珊瑚匕首切開,這會兒鮮血還沒有干透,就好像還停留在昨晚被自己一刀斬殺的時候。不過他切斷的胸骨被極細(xì)的金屬絲重新連接起來,一只蜘蛛正在他裂開的胸口間鉆進(jìn)鉆出,用八條細(xì)長的尖肢靈巧地將碎骨拼接成形,再用尾部的細(xì)絲逐一固定。 王守澄胸前的傷口已經(jīng)縫合得七七八八,但那顆心臓還懸在傷口外面,此時雖然不再跳動,但里面灌滿血液,仿佛隨時都可能復(fù)蘇。 小紫笑道:“我要做個好玩的。”“這么少兒不宜的事你都干?你不怕做噩夢嗎?”“有程頭兒抱著睡,人家才不怕?!背套趽P無語半晌,他也知道,死丫頭報復(fù)心這么強的人,肯定不會放過王守澄,變成死鬼都不行。自大點兒說,毀掉死丫頭那么多東西還在其次,差點兒要了自己的命才是死丫頭恨透他的主要原因,挫骨揚灰都不解氣。 “老賈本來還想拿這死太監(jiān)的尸體做文章呢,被我勸住了。你準(zhǔn)備拿這死鬼干嘛?”“做成尸傀?!毙∽闲σ饕鞯溃骸八哪牄]有碎,能保留大部分修為呢?!蹦鼙A舸蟛糠中逓榈目??那挺強???程宗揚忽然覺得這主意挺好,起碼死丫頭身邊能多一個打手。 “還缺什么?我?guī)湍?!”程宗揚一改剛才的嘴臉,殷勤地出起了主意,“我們給他腦門貼個黃簽!”“干嘛?”“弄成僵尸啊。一蹦一蹦的,放出去嚇人?!薄安灰??!薄澳俏覀兘o他化化妝,嘴巴周圍涂一圈紅漆,再弄兩顆狗牙給他裝上,正好我剛殺了好幾條狗,給他鑲一嘴的尖牙都沒問題。”“好難看。”“吸血鬼都這樣,嘴一張,那牙都跟釘子一樣,沒咬著別人呢,先把自己咬得滿嘴血。我還有個主意?!背套趽P興致勃勃地說道:“把他眼圈涂黑,臉上弄個傷口,露出半邊牙齒那種的。走路的時候一條腿拖著。一邊伸著手,一邊嗷嗷的叫。咬到誰就把誰變成喪尸!”“大笨瓜,你該去干活了?!薄斑€有一會兒吧?這會兒才剛過午時。你要不喜歡西方風(fēng)格,我們還是來傳統(tǒng)的,整個白毛僵尸!小賤狗呢?把它的毛剃了,糊在死太監(jiān)身上……”“萬一耽誤了呢?”“好吧,好吧。我這會兒去,你慢慢做啊,我回來再給你出主意?!薄爸览?,大笨瓜?!背套趽P回去換了一身玄黑的正裝,趁著準(zhǔn)備車馬的空當(dāng),與飛燕合德說了幾句話,又順便來到黛綺絲的房間。 這會兒沒辦法喂她精華液,但上次喂過之后,黛綺絲狀態(tài)保持得不錯,神智一直清醒,沒有被灌輸?shù)膼耗钋治g,看來自己的精華確實夠補。 雖然沒有生命精華,普通的生命之泉還是能補一點兒的。黛綺絲身體仍不能動,程宗揚把這名大號人偶般的波斯美婦抱在懷里,一邊親吻著她的紅唇,一邊不客氣地把玩著她的雪乳。 黛綺絲主動吐出香舌,如飲瓊漿般,吸吮著他的口水。 程宗揚順手摸了摸她的xiaoxue,猶豫著是不是回來就給她開了苞。一來自己的奇經(jīng)八脈還沒有復(fù)原,用這位摩尼教善母的處女,說不定立馬就能滿血復(fù)活。二來昨晚的驚險給他留下不小的陰影,萬一自己掛了,這么美艷的處女竟然還沒開苞,做鬼都能把腸子悔青了。 至于黛綺絲體內(nèi)潛藏的血蓮花種,即使她失去神智,但如果把她當(dāng)成自己獨占的yin物……似乎,可能,也許,大概也可以的……吧? 程宗揚放開黛綺絲,笑道:“我出去辦點事。你好好休息,盡快把那些灌輸?shù)膼耗顗褐葡氯?,將來想辦法清理掉。”“是,尊敬的拯救者?!摈炀_絲望著他,碧綠的眸子中充滿了面對光明的崇慕和希冀。 舞陽程侯的車馬駛出宣平坊,數(shù)十名護衛(wèi)前呼后擁,一路鳴鑼開道,旗幟飄舞,聲勢浩大地前往鎮(zhèn)國公主府。 半個時辰之后,一則驚人的消息猶如炸響的霹靂,瞬間震動了整個長安。 樞密院左樞密使,執(zhí)掌唐國軍務(wù),朝廷最有份量的頂級宦官,王守澄,被人殺死,并且挫骨揚灰,以泄其忿。 剛剛接任京兆府少尹,權(quán)知府事的羅立言,聞訊立即帶著屬下的隸卒;以及長安、萬年兩縣的官員;會同刑部六扇門的捕吏;負(fù)責(zé)京師治安巡視的右金吾衛(wèi)長史、參軍……一行近百人匆忙趕到兇案現(xiàn)場。 通善坊位于晉昌坊正南,位于長安最南端,離城墻只隔了一座通濟坊。長安北盛南稀,延興門以南各里坊人煙漸少,有些坊內(nèi)干脆就是大片大片的菜園、耕地。 通善坊內(nèi)最有名的所在便是杏園,每年榜下之后,新科進(jìn)士們都會在杏園舉行的探花宴,飲酒賦詩,結(jié)成杏園詩集,杏園探花也成為文壇第一快意事。 不過此時正值寒冬,杏園一片蕭索。踏入園內(nèi),只覺鬼氣森森,寒意侵人,令人毛囊收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沿著積雪的小徑踏入園中,羅立言眼皮頓時一陣急跳。 以往用來宴飲的杏林內(nèi),掛著五具尸體,全是內(nèi)侍服色。羅立言甚至還認(rèn)識其中一個——王守澄的干兒子,內(nèi)侍省的實權(quán)宦官。 此時五具尸體被人系著頸子掛在杏樹上,每人身上都有致命傷,鮮血從他們的袍服上淌下,染紅了地上的冰雪。最中間卻只掛了一套衣冠。那身象征權(quán)勢的紫袍在雪林中分外扎眼,袍服腹部被利器刺破,鮮血淋漓。胸口的位置更是被利刃幾乎一斬為二,沾滿了大片大片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衣袍上方,掛著一頂嵌著金珰的烏紗帽,下面是一對厚底官靴。衣袍上佩戴的犀角腰帶、玉葉鳴佩、金魚袋、香囊、荷包……一樣不少,唯獨衣袍內(nèi)空無一物,空蕩蕩懸在雪地上,倍顯詭異。 在那雙官靴下,散落著一片焚燒過的骨殖殘渣,零零碎碎散布在雪地上,似乎是被人隨意亂灑,又似乎別具深意。 最新找回4F4F4F,C〇M羅立言用衣袖掩著鼻子,擋住林中充斥的血腥味。他本來還想問既然沒有尸體,如何說死的是王樞密使?但看到那件紫袍便心下了然,只是還存著最后一絲僥幸,揮了揮手道:“仔細(xì)察看?!睅酌┱赘呢踝魃锨膀灴词w,六扇門和金吾衛(wèi)也上來幾人,協(xié)同察看。 這是震動京師,乃至整個朝廷的潑天大案,眾人驗看得極為仔細(xì)。五具尸體足足用了一個時辰,單是那件紫袍,就由京兆府最有經(jīng)驗的仵作和六扇門負(fù)責(zé)命案的捕頭一起動手,反復(fù)查看了大半個時辰,所有的物品都被打開,逐一檢查,地上的灰渣也被繪圖記形,無一遺漏。 驗尸的結(jié)果陸續(xù)匯集過來。五具尸體驗明正身,全是內(nèi)侍身份,下體殘缺處的傷口早已長好,絕非冒充。其中三人被人用利刃從背后刺透心臓,一擊斃命。 另外一具同樣背后受創(chuàng),但傷口極寬,經(jīng)過仵作剖尸檢查,判斷傷口被人故意破壞過,真正的致命傷已經(jīng)無從查驗。另外一具傷勢大為不同,不僅腰肋處傷口極大,近乎被人腰斬,腳掌還被砍掉半截。 這五具尸體的面容被逐一繪圖記錄。能跟在王守澄身邊的,都是有頭臉的宦官,查明身份并不困難。唯一麻煩的就是王樞密使。那件紫袍正是他的官服,犀角玉帶、金魚袋中的符印、香囊的印跡,均可證明屬于王樞密使所有。但只找到外衣,內(nèi)衣和鞋襪不知道是被兇手丟棄,還是與尸體一并被焚毀。至于最要緊的骨殖,卻讓最有經(jīng)驗的仵作也碰了壁,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那些骨殖全部被粉碎,最大的碎片也只有黃豆大,大部分都是極細(xì)的粉末,而且沒有絲毫皮rou或者油脂的痕跡??梢韵胂瘢@具尸體是被人剝皮剔骨,然后將骨骼盡數(shù)砸碎,再經(jīng)過長時間的焚燒,最后還被投入石磨中,磨成足以過篩的粉末——挫骨揚灰,莫過于此! 羅立言面色陰沉,作案的兇手無疑與王守澄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才會如此處置他的尸骸。問題是兇手究竟是誰? 王守澄把持樞密院多年,仇家可謂車載斗量,暗奉皇命誅除宦官,結(jié)果他找來密謀的京兆尹王璠當(dāng)晚便向王守澄告發(fā)。謀反,更出動五百神策軍,包圍其府邸,要將宋家滅門。最后還是在鄭注勸說下,被流放外郡,最終客死他鄉(xiāng)。 皇上與宰相聯(lián)手,都奈何王守澄不得,反而被他回手一擊,揭穿了唐皇的軟弱畫皮,連自己信任的宰相都無法回護,可見唐皇的怯懦無能,更可見王守澄的滔天權(quán)勢。 這樣一位聲名赫赫的權(quán)閹,誰敢殺他?誰又能悄無聲息地除掉他?還在杏園將其挫骨揚灰? 朝臣?羅立言自己都不相信哪位朝臣有如此膽量,更不用說如此手段。 藩鎮(zhèn)?哪處藩鎮(zhèn)會火中取栗,對一位權(quán)閹下手? 宦官內(nèi)斗?如果是這樣,倒是皇上之幸,朝廷之?!_立言心里亂紛紛轉(zhuǎn)著念頭,這邊眾人已經(jīng)檢驗過所有痕跡,過來稟報。 先是現(xiàn)場遺留的痕跡,法曹參軍獨孤謂稟報,杏園內(nèi)發(fā)現(xiàn)有車轍和蹄印,可以判定尸體是被人用馬車運至此處。但最關(guān)鍵的足跡,由于現(xiàn)場進(jìn)入的人太多,已經(jīng)無法查證哪些才是案犯所留。 羅立言心頭不悅,車轍和蹄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要緊的足跡卻找不到,要你做什么吃的?繡花枕頭! 接著仵作上來,稟報尸體查驗的結(jié)果。 “從尸體的血跡判斷,五人都是兩個時辰之前被殺,算來應(yīng)該是尸體被發(fā)現(xiàn)之前半個時辰。從尸體死亡時間,到骨骸焚毀的狀況來看,半個時辰無論如何是來不及的。此地又無焚尸的痕跡,因此小的們推斷,應(yīng)當(dāng)是尸骨被焚燒之后,幾名內(nèi)侍才被殺死?!币簿褪钦f,兇手是把王守澄擄走之后,痛加折磨,再剝皮拆骨,焚尸揚灰,而那五名內(nèi)侍一直活生生看著,最后才被殺死?羅立言心底升起一絲寒意,兇手能在京城之中,悄無聲息地?fù)镒咄跏爻芜B同五名太監(jiān),這能量比自己設(shè)想得還要恐怖。 “魚袋中的符印等物,小的們都驗過,確系王樞密使所有。但地上散落的只有些許灰燼,實不能斷定為王樞密使本人。至于灰燼的痕跡,小的無能,著實看不出來其中的端倪?!绷_立言冷哼一聲,“是真看不出來,還是不敢說?”仵作叩首道:“實系無能,求少尹恕罪。”金吾衛(wèi)一名長史開口道:“這些差役許是真看不出來。羅少尹不妨將繪制圖案送至樞密院,請主管軍務(wù)的幾位貂珰看看,也許別有所得?!碧扑蝺蓢m然都有樞密院,但唐國的樞密院與神策軍一樣,由宦官掌控,主事者全是太監(jiān)。如果說一開始羅立言還有些撲朔迷離,摸不清頭緒,這位長史的暗示讓他立刻省悟過來,以官靴為長安,分布在周圍的七處骨殖,方位正對應(yīng)七處藩鎮(zhèn):魏博、平盧、淮南、金商、劍南、河中、朔方……一念至此,羅立言渾身的冷汗幾乎都涌了出來。如果是七處藩鎮(zhèn)聯(lián)手刺殺王守澄,對叫囂削藩的宦官一個好看,自己若吐露一個字,可能就是王守澄今日的下場。 他定了定神,開口道:“既然閣下如此說,那便移文樞密院,請他們協(xié)助探察?!蹦情L史表情僵在臉上,他出于好意才提醒羅立言一句,不料他轉(zhuǎn)手就把鍋扣在自己頭上。這不僅得罪了藩鎮(zhèn),還要得罪樞密院,真真是好人做不得! 獨孤謂親自動手,將五具尸體從樹上解下,用白布覆蓋,擺成一排。 羅立言道:“先將尸體運回萬年縣衙,請宮中來人,確定身份?!比f年縣令道:“回少尹,敝縣衙門狹窄,無法安置五位公公的尸體?!绷_立言不耐煩地說道:“那便送到長安縣。”“回少尹,”長安縣令不卑不亢地說道:“此案發(fā)于萬年縣境內(nèi),若送至敝縣,于情不通,于理不合?!薄澳悖 绷_立言心頭的火氣直冒上來,但自己剛剛上任,威信未立,若是強壓,被人硬頂回來,只能更難看。 他也知道,這鍋無論如何也丟不出去。秦少尹被刺的案子還沒破,自己剛上任第一天,又出了這樣的驚天大案??磥砭┱赘@個位子,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難坐。 他重重呼了口氣,“那就送回府衙!”獨孤謂躬身應(yīng)道:“遵命?!绷_立言不耐煩地說道:“你就別回去了,在這里守著現(xiàn)場!”“是!卑職遵命?!绷_立言瞇起眼,望向不遠(yuǎn)處的大雁塔,要不要順路去給佛祖上一炷香,好保佑自己度過這道難關(guān)?臨時抱佛腳,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忽然他心念一動,立刻道:“去大慈恩寺!問問寺中的僧人,有沒有誰在塔上看到些什么!”最新找回4F4F4F,C〇M大慈恩寺內(nèi),氣氛一片陰沉,僧人們進(jìn)出都小心翼翼。 昨日太真公主親臨娑梵寺,信永專門派人請窺基大師出席。但長安城無人不知,窺基大師與太真公主結(jié)怨已久,不可能親自去一趟娑梵寺,就為看太真公主上香。 結(jié)果也不意外,窺基大師回絕了信永的邀請,更嚴(yán)禁寺中僧侶參與此事。 可誰都沒有想到,自己不去找事,偏偏事情卻找上門來。昨日佛門一眾高僧云集娑梵寺下院,不知哪家的禿驢在其中大造口孽,竟然傳出一則流言來:十方叢林的領(lǐng)袖,大孚靈鷲寺的沮渠二世大師病重垂危,欲擇一門人,授予衣缽。 這則流言在佛門掀起軒然大波,娑梵寺的盛會還未結(jié)束,就有僧人上門打聽虛實。不到一天時間,長安城內(nèi)二百多座寺廟,竟然來了一百多撥訪客,把知客香主凈空的嘴皮險些磨破,更惹得窺基大師大發(fā)雷霆。 雖然窺基大師稱此事為謗佛之舉,言者必遭惡報,但大慈恩寺的僧人到底放心不下,請示過窺基大師之后,專門傳訊靈鷲寺,詢問沮渠大師起居。沮渠大師不久便降下法旨,讓眾僧誠心禮佛,自有佛祖保佑。 眾僧剛放下心事,向各寺宣諭了沮渠大師的法旨,誰知立馬又傳出一則更勁爆的流言,有人言之鑿鑿地聲稱,蕃密從天竺請來一眾密宗大師之后,在大孚靈鷲寺內(nèi)勢力大增,暗中將沮渠大師的親信弟子盡數(shù)排斥隔離,已經(jīng)實際上挾持了病重的沮渠二世大師!如今沮渠大師所傳法旨盡為蕃密一系捏造,不信請看青龍寺的義cao大師,身為密宗大師,生生被蕃密逐出本寺。再看沮渠大師的親傳弟子凈念,被關(guān)進(jìn)推事院,至今無人理睬。 這一下連釋特昧普大師也被卷了進(jìn)來,但與暴跳如雷的窺基大師不同,特大師高調(diào)前往各寺,宣稱要將此事分說清楚,趁機與各寺的方丈、住持打得火熱。 聽說不少寺廟都被特大師說動,有意接受蕃密的佛祖密法真?zhèn)鳌?/br> 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情形下,京兆府官員趕來求見,知客香主凈空沒好氣地把他們拒之門外,最后只給了句“一無所知”,就把他們打發(fā)走了。 京兆府的官員無可奈何,只能怏怏而歸,另尋途徑追查兇手。 京兆府的官員剛離開不久,一群黃白衣衫的內(nèi)侍便趕到通善坊,將京兆府、刑部、金吾衛(wèi)遺留在現(xiàn)場的人員全部扣留,封鎖了杏園。同時派出緹騎,將通善坊內(nèi)外的居民、商販、路過的行人一律控制起來,逐一盤詰。長安城內(nèi)的氣氛斗然一緊。 犯下這樁潑天大案的兇手,此時正待在自家窗明幾凈的臥房內(nèi),神情緊張地望著面前的女子。 一名白衣女子安靜地坐在榻邊,修長的玉指按在趙飛燕腕上。趙飛燕皓腕白如霜雪,按在她腕上的玉指也不遑多讓,皎如明玉,柔若幽蘭。 潘金蓮屈膝坐在旁邊,兩人同樣白衣如雪,輕紗覆面,單單露出一雙極美的眼睛,給人的觀感卻完全不同。 燕姣然風(fēng)姿優(yōu)雅,神情寧靜,目光從容柔和,舉手投足都不帶半點煙火氣,卻又溫婉親切,絲毫沒有拒人千里之冷漠,讓病人倍感心安。 潘金蓮?fù)瑯計轨o優(yōu)雅,但她天生的桃花眼實在太過于勾人,要是和燕姣然一樣寧靜,倒像是在跟人打情罵俏,怎么看都帶著幾分勾人的媚意。所以她只能露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讓人敬而遠(yuǎn)之。 王守澄尸體出現(xiàn)在通善坊的同一時刻,程宗揚打出舞陽程侯的旗號,大張旗鼓地前往鎮(zhèn)國公主府,邀請光明觀堂兩位仙師為家眷診治病情。 楊玉環(huán)不在府內(nèi),聽說來了幾名內(nèi)侍,請她入宮,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不過她已經(jīng)把信轉(zhuǎn)交給燕姣然,此時程宗揚親自上門邀請,燕姣然絲毫沒有架子,很平和地答應(yīng)下來。 燕姣然按著趙飛燕的脈門診視良久,然后又換了一只手。 足足診視了小半個時辰,燕姣然才終于收回手指,溫言道:“恭喜程侯。貴眷有喜了?!毙睦镆粔K大石終于落地,程宗揚卻呆坐當(dāng)場,一時間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實在是這事太過曲折,從疑似到疑為不似,再到疑為絕癥,來回幾經(jīng)折騰,程宗揚自己都沒抱什么希望,只盼著趙飛燕不要得上離魂癥那樣無法治愈的絕癥就是好的。 誰知自己都沒有什么指望了,燕姣然竟然給了他這么大一個驚喜——趙飛燕真的懷孕了! 程宗揚怔了半晌,忽然道:“什么時候懷上的?”燕姣然道:“觀其脈相,當(dāng)在兩個月內(nèi)。五十日左右?!背套趽P松了口氣,那時候劉驁早就死了,趙飛燕肚子里肯定是自己的種!絕不可能是劉驁的遺腹子! 五十天……程宗揚心里一動,那豈不正是天子登基,金龍降世那天? 趙飛燕聽到自己有孕,不由自主地?fù)嶙「共?,再抬起眼里,目中已?jīng)珠淚盈然,低聲道:“多謝仙師?!毖噫蝗崧曊f道:“你身體秉性略有不足,原本極難受孕,如今幸得有妊,且要小心行止,以免滑胎。須避免受到驚怕,也不可過喜或是過悲。飲食如常即可,平時多食青菜,熱水燙過便是,不須過熟。柑橘之類亦不妨多食。每日分三次,各行走兩刻鐘……”燕姣然細(xì)細(xì)講了一遍孕婦的注意事項,言語從容,不急不燥,趙飛燕波動的情緒漸漸平穩(wěn)下來,還未意識到她已經(jīng)開始在給自己做心理治療。 在她輕柔的訴說中,趙飛燕美目漸漸合上,帶著一絲夙愿得償?shù)南矏?,沉沉入睡?/br> 燕姣然把她的手放回被中,輕輕蓋好,然后抬眼望著程宗揚。 她眼中復(fù)雜的情緒讓程宗揚心頭猛地一沉,難道她只是在安慰趙飛燕? 程宗揚深吸了一口氣,“仙師不妨直言,賤內(nèi)是確實有孕,還是……”燕姣然溫言道:“程侯多慮了。貴眷手少陰脈其動甚急,尺部腎脈微搏,寸部陽脈與尺脈相異,可見確已有妊在身。只是秉性虛弱,故滑脈不顯,用尋常手法難以診斷?!薄疤撊??有多虛弱?”“貴眷面少血色,脈相沉濡,口淡無味,手足易涼,其癥為脾腎陽虛,陰盛內(nèi)寒,又受寒邪侵襲,凝于胞宮。素日宮寒而少欲。若以其癥觀之,能有妊者,萬中無一。”燕姣然用的醫(yī)學(xué)術(shù)語,程宗揚聽得不是很懂。但有幾句他大致聽懂了,趙飛燕因為內(nèi)寒和外寒的侵襲,以至于宮寒體虛,性欲淡薄,本身很難受孕——也就是說,趙飛燕其實對房事并不熱衷,甚至有些性冷淡的傾向,完全是為了迎合自己,才婉轉(zhuǎn)承歡。 以趙飛燕的身體情況,正常而言,壓根兒就不可能有孕,所以潘金蓮驗過她的脈相之后,都無法判斷她是否懷孕。如今有妊在身,完全是個奇跡。 程宗揚又憂又喜,又是緊張,憂的當(dāng)然是飛燕的身體,她為了讓自己高興,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偏偏自己興致一來,就管不住下半身,只顧著自己干得爽,完全忽略了飛燕的感受。 喜的當(dāng)然是飛燕懷了自己的孩子,證明了自己確實能生!更證明自己jingzi確實給力,讓宮寒難孕的飛燕都能懷上! 緊張則是擔(dān)心以飛燕的身體,能不能保住這個胎兒? 以趙飛燕的身體狀況,不易受孕,卻容易小產(chǎn),稍有不慎,未成形的胎兒就可能在母體內(nèi)夭折。這不是自己少個兒子的事,而是對趙飛燕rou體和精神的雙重傷害——她因為無子,不知在宮中受過多少奚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再沒能保住,可以想像打擊有多大。 “敢問仙師,賤內(nèi)應(yīng)該如何保養(yǎng)?”燕姣然柔聲道:“程侯勿憂,我方才已經(jīng)說了。喜怒哀樂不可過甚,飲食起居一如既往,戒驚戒懼,勿愁勿憂,每日適量行走,多食柑橘和青葉菜蔬即可。 程侯若是不放心,行走時可讓侍女扶攜,避免摔跌。能做到這些便已足夠了。 “程宗揚道:“我心里還是沒底兒,仙師能不能開個藥方,給賤內(nèi)補補?”燕姣然緩緩道:“縱有藥劑,也非是補身,而是補個安心罷了。程侯若求心安,何須藥方?拜拜各方神明也就夠了?!毖噫贿@話說得夠明白了,趙飛燕只是身體虛,不是什么病,并沒有什么一劑起效的神方,重要的是飲食調(diào)理,外加適量運動。與其亂吃補藥,還不如去拜拜神,反而對身體的危害更小一些。 程宗揚道:“潘仙子診治時曾說,賤內(nèi)氣血有異。敢問燕仙師,這種狀況是不是很嚴(yán)重?應(yīng)該如何調(diào)理?”燕姣然道:“我聽蓮兒說了,此癥確實罕見。方才的脈相也頗有些異常,請問程侯,是否曾給貴眷輸過血?”“確實輸過,當(dāng)時她中了毒,我為了救她,才給她輸?shù)难!薄案覇柍毯?,是從何處知道輸血之法?”“我聽令徒閑聊時說過,沒想到一試之下,竟然僥幸成功。”這事不好解釋,程宗揚干脆把原因推到樂明珠身上,反正她也確實提起過。 “確實僥幸。輸血之法,若不事先驗血,堪比豪賭,可以說生死對半?!毖噫坏溃骸爸劣谫F眷的病情,想必程侯血相有異,才出現(xiàn)這種狀況。但方才診脈時,貴眷兩種血相已經(jīng)有融合的趨勢,已然無憂。”正在融合就是好事,起碼沒有出現(xiàn)嚴(yán)重的排異反應(yīng)。 “那要不要吃點藥補補?融合得快一些?”燕姣然莞爾道:“陰陽交暢,精血和凝,貴眷腹中的胎兒,就是最好的解藥了。待到分娩之期,便是血脈相融之時。何需畫蛇添足?”程宗揚有些明白為什么光明觀堂的口碑這么好了,按照她的說法,趙飛燕無論保胎固元,還是氣血有異,只要順其自然,注意飲食起居,便能瓜熟蒂落,并不需要醫(yī)治。 講道理,醫(yī)生最喜歡這種病人,一臉慎重地講些高深的術(shù)語,把病人的期望值降到最低,然后開點無傷大雅的補藥,一吃了事。到時候病人自己就好了,還要夸大夫醫(yī)術(shù)了得。面子里子全有,大夫病人其樂融融。 燕姣然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不虛辭堆砌,不貪圖功勞,醫(yī)生有這樣的仁心就足以稱良醫(yī)了,何況人家還有一手好醫(yī)術(shù)。 不僅是燕姣然,其實包括潘姊兒,行醫(yī)的時候都是有一說一,從不亂來。受虐只是人家的愛好,跟醫(yī)德醫(yī)行沒有關(guān)系。 程宗揚開口道:“還有一位紫姑娘,能不能勞煩燕仙師……”“不妨坦言,夷光的離魂之癥,讓我糾結(jié)多年,至今難以釋懷?!毖噫坏蛧@道:“我甚至猜測過她是不是遭人陷害,以至于迷失心智。”“她的離魂癥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剛離開南荒不久,就略現(xiàn)端倪。但當(dāng)時我們只以為她是生于遠(yuǎn)荒,斗然間目睹十里紅塵,難免目迷五色,沉緬其中。直到在臨安定居下來之后,她的癥狀日復(fù)一日愈發(fā)深重,我們才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薄爱?dāng)時我們常帶她前往西湖,只有在水中泛游,她才偶爾會恢復(fù)當(dāng)初那個無憂無慮,無欲無求的少女。”燕姣然露出一絲苦笑,“可惜上岸不久,她便又重迷心智……”程宗揚暗暗松了口氣,至少小紫還沒有表現(xiàn)出來類似的狀況。要是和西施一樣,她在建康就應(yīng)該出現(xiàn)不適。也許真與她尚是完璧有關(guān)?如果岳鳥人像自己一樣圣人,西施會不會現(xiàn)在還好好的? 啊呸!這跟是不是圣人沒關(guān)系。純粹是因為自己搞不定死丫頭。別說自己,就是岳鳥人那樣的人間之屑,遇到死丫頭也只能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她當(dāng)時的情況很嚴(yán)重嗎?”“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并不長,后來再見到她時……”燕姣然輕嘆道:“她越來越美,可我?guī)缀醵颊J(rèn)不出她了。而她,也不記得我了?!背套趽P終于問出自己最關(guān)心的那個問題,“什么時候?是武穆王要走的時候嗎?”燕姣然靜靜看著他,“這不是你應(yīng)該知道的?!薄盀槭裁矗俊毖噫宦冻鰪?fù)雜的眼神,良久才溫言道:“因為他的事,跟你沒有關(guān)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