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年齡雖小，卻也愛美。

    聽阮螢這么說，她開心的直樂。

    樂了會，琪琪忽然問，“阮jiejie，我長什么樣呀？”

    阮螢愕然。

    ……

    陸遇安走到病房外時(shí)，聽到里面?zhèn)鞒龅膼偠p柔聲音。

    雨還在下，灰沉沉的云霧卻在漸漸消散。外邊的光照進(jìn)病房，病房內(nèi)變得亮堂。他一抬眼，便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纖細(xì)身形，和對著阮螢的琪琪。

    琪琪手里拿著一面精美的小鏡子照著自己，阮螢的手握著她，不緊不慢地告訴她——

    “琪琪的眼睛清清亮亮的，跟葡萄一樣，又大又圓。”說到這，阮螢溫聲詢問，“琪琪喜歡吃葡萄嗎？”

    琪琪點(diǎn)頭，“喜歡，陸哥哥給我買過?！?/br>
    阮螢一笑，“今天想吃嗎？”

    琪琪歪著頭想了想，“jiejie你下次來看我的時(shí)候再給我買好不好，今天有禮物啦?！?/br>
    阮螢?zāi)唬昂?，那jiejie下回給你買?！?/br>
    她繼續(xù)沒說完的，“琪琪的鼻子小小的，看起來特別秀氣。”

    “秀氣是什么？”琪琪還不明白。

    阮螢一笑，握著她的手去碰她的鼻子，又帶著她的手摸自己的做對比，“秀氣就是精致，小巧。琪琪摸摸看，jiejie的鼻子是不是比你的大一點(diǎn)？”

    琪琪認(rèn)真摸了摸，思考著回答，“好像是?！彼詿o忌，“阮jiejie，你的臉好軟。”

    她剛剛碰到了。

    阮螢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圓嘟嘟的臉，“琪琪的臉也很軟，琪琪臉型是圓的，就像這樣——”

    她拉著琪琪的手，在她掌心畫圓，用笨拙的語言來形容。

    從小到大，阮螢從未覺得自己語言如此匱乏。

    可在琪琪面前，她常常張不開嘴。因?yàn)樗恢涝撛趺聪蛞粋€(gè)幾乎沒有看過這個(gè)世界，記憶里沒有色彩的小孩去形容，那些有顏色的東西。

    病房里的描述斷斷續(xù)續(xù)，對話也沒有太多傾聽的價(jià)值。

    可莫名其妙的，陸遇安在原地站了許久。

    阮螢陪了琪琪小半天，哄著她睡下后，才起身離開。

    她走出病房，走到護(hù)士站時(shí)，于惜玉也還在。

    看到她，于惜玉道：“阮小姐，辛苦了?！?/br>
    阮螢搖搖頭，往旁邊指，“陸醫(yī)生還在辦公室嗎？”

    于惜玉：“我正要跟你說這事?！?/br>
    她告訴阮螢，急診那邊來了個(gè)打架弄傷眼睛的病人，陸遇安去手術(shù)室了。

    聞言，阮螢了然，“他進(jìn)去多久了？”

    于惜玉：“快兩小時(shí)了?！彼f，“情況不嚴(yán)重的話，應(yīng)該也快出來了?！?/br>
    阮螢想了想，“那我在這等一會，會耽誤你們工作嗎？”

    于惜玉失笑，淺聲道，“當(dāng)然不會，你坐?！?/br>
    阮螢坐下，于惜玉起身給她倒了杯溫水。

    “謝謝于護(hù)士。”阮螢彎唇，“太客氣了?！?/br>
    于惜玉看她，“是你太客氣了。”她實(shí)話實(shí)說，“琪琪今天這么高興，全是你的功勞?！?/br>
    阮螢捧著杯子，有些傷感，“我其實(shí)沒做什么?！?/br>
    于惜玉明白她意思，跟著嘆氣。

    在醫(yī)院上班，常常會碰到一些無可奈何的事。

    兩人安靜坐了會，于惜玉回工作崗位。

    阮螢仰頭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慢吞吞把杯中的水喝完，然后離開。

    接到陸遇安電話時(shí)，阮螢剛走到醫(yī)院門口。

    雨已經(jīng)停了，但那灘水沒比上午進(jìn)來時(shí)堆積的少。

    可能是在手術(shù)室?guī)仔r(shí)沒喝水的原因，陸遇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磁性更為明顯。

    “阮螢。”他喊她名字，“于護(hù)士說你剛走?！?/br>
    阮螢耳膜一癢，有些難耐，“剛到醫(yī)院門口，你下手術(shù)臺了？”

    陸遇安嗯聲：“下午有別的安排？”

    “嗯？”阮螢眉梢稍揚(yáng)，隱約知道他想做什么。

    下午和于惜玉聊天時(shí)，她就提過，陸遇安是那種做事面面俱到的人。阮螢下午在醫(yī)院等了他那么長時(shí)間，他一定會做出彌補(bǔ)。

    想著，阮螢說，“有啊?！?/br>
    陸遇安：“抱——”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阮螢打斷。她誠懇告知，“我等人聊事呢?！?/br>
    “……”

    陸遇安反應(yīng)過來，出其不意地問：“門口積水流的怎么樣？”

    “不太好?！比钗炂沉搜郏安贿^現(xiàn)在雨停了，半小時(shí)應(yīng)該就能過路了。”

    陸遇安聽出她話里意思，“我十分鐘內(nèi)到?！?/br>
    六分鐘后，陸遇安出現(xiàn)在阮螢視野范圍。

    下午醫(yī)院比上午更寂靜，阮螢抬眼望著那道修長挺括，朝自己走的身影，產(chǎn)生了一種身后光影，郁郁蔥蔥的樹木都是他的陪襯感覺。

    “久等?！标懹霭采ひ粢琅f沙啞，“臨時(shí)有個(gè)手術(shù)。”

    “我知道?！比钗灠涯抗廪D(zhuǎn)到積水上，示意他看，“積水還沒流走，路還不能走?！?/br>
    陸遇安還真斂下眼瞼往那處去看，無奈道：“下次開會我反映反映。”

    阮螢莞爾笑笑，“我支持你?！?/br>
    陸遇安思量幾秒，忽而偏過頭問她，“醫(yī)院附近有家豆?jié){店還不錯(cuò)，喝豆?jié){嗎？”

    “？”

    阮螢懵神，驚詫不已，“陸醫(yī)生，你們醫(yī)生都這么養(yǎng)生，連咖啡都不喝的嗎？”

    她還是頭一回聽到異性在下午三點(diǎn)問自己，喝不喝豆?jié){。

    陸遇安垂下眼睫，“你想喝咖啡？”

    “……也沒有?！比钗炈哔|(zhì)量不好，下午喝咖啡晚上容易睡不著，“我就是有點(diǎn)兒驚訝你這個(gè)提議?！?/br>
    陸遇安沒多解釋，用一雙深情眼漫不經(jīng)心看著她，“喝嗎？”

    第六章

    陸遇安去取車，兩人再次越過那灘積水。

    豆?jié){店離醫(yī)院不遠(yuǎn)，卻也不近。開了大約十來分鐘，陸遇安把車停路邊。

    阮螢解開安全帶，觀察周圍環(huán)境。

    不遠(yuǎn)是一條不寬敞甚至有些擁擠的小巷，店鋪門口雜亂無章的停著轎車，電動車，單車。豆?jié){店就在車子的斜對角的中間位置，有一塊不起眼的招牌——王家現(xiàn)磨豆?jié){。

    阮螢和陸遇安下車，穿過小巷往店里走。

    豆?jié){店店面不大，這個(gè)點(diǎn)也沒客人。他們進(jìn)去時(shí)，老板正在教孩子寫作業(yè)。

    聽到動靜，一大一小轉(zhuǎn)頭看向他們。

    “陸哥哥。”小男孩驚喜地望著陸遇安，眼睛亮晶晶的，語氣熟稔。

    聽到這個(gè)熟悉的稱呼，阮螢有點(diǎn)兒意外。

    陸遇安伸手，摸了摸走到他身側(cè)的小男孩腦袋，問：“在寫作業(yè)？”

    老板笑了下，“沒客人我就教教他?！?/br>
    他看著阮螢，有些許驚訝，“這位是同事？”

    “不是?！比钗炏肓讼?，“我算陸醫(yī)生的半個(gè)病人?！?/br>
    老板一笑，“你們隨意坐，要吃點(diǎn)什么？”

    陸遇安看向阮螢，示意她先。

    阮螢抬頭看墻上的菜單，現(xiàn)磨豆?jié){店除了有招牌外，還有粥，有包子之類的早餐品目，“我喝杯豆?jié){就好?！?/br>
    陸遇安接話，“一樣?！?/br>
    老板欸聲，“好嘞，你們坐會，馬上就好?！?/br>
    阮螢坐的位置，恰好和小男孩正對著。

    小男孩目光灼灼的盯著陸遇安，瞳眸里有期盼，有喜歡。

    她忖度幾秒，“陸醫(yī)生?！?/br>
    陸遇安擦了一圈桌子，抬睫看她，“嗯？”

    阮螢耳朵微動，抬起下巴示意，“你要不要陪小男孩說會話？他在看你?！?/br>
    陸遇安回頭看了眼，把視線轉(zhuǎn)到阮螢這邊，“你不介意？”

    “……”阮螢一愣，不太明白地問，“我介意什么？”

    陸遇安沉吟幾秒，“你坐會，我跟他說兩句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