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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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持風(fēng)覺得小主子似乎不對勁。 以他日日近侍的敏感,他隱隱知道燕熙此時正在極力地壓抑某種情緒。那種情緒或許極是令人驚怖,才叫他主子的臉繃得很緊,手指不再似平日般輕輕搭著,而是緊蜷著,像是要撕開什么。 - 燕熙目光隱隱發(fā)狠。 他腦海里回蕩著刀刀那天聲嘶力竭喊的: “捅穿它!” “踏破它!” “打碎它!” 看清白骨那瞬間的驚怖只攫住了燕熙的片刻心神,他在如豆的油燈下,伸了伸手指,像是調(diào)整握筆的姿勢那般,讓自己舒展開來。 目光轉(zhuǎn)而透著冰涼的笑。 這本書已經(jīng)被他燕熙改寫了。 他早已不是被原著控制的原主,他是燕熙,這本書的筆正握在他手中。 他一直沒找到原著的系統(tǒng),然而事到如今,就算這本書有系統(tǒng),也只會成為他筆下的附庸。 我才是這本書的神——燕熙如是想著,在搖曳的光影里勾出了笑意。 燕熙的掙扎只在須臾間,魏泰和嚴(yán)瑜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他們看來,這個小公子不過走神了片刻。 只有衛(wèi)持風(fēng)從那漂亮手指細(xì)微的動作中,猶如經(jīng)歷了驚濤駭浪,他差點站不穩(wěn),手心里全是冷汗。 - 就在此時,傳令官來報:“北原有客來?!?/br> 一聽北原來人了,魏泰大為高興,立即站起說:“快請?!?/br> 嚴(yán)瑜也高興,他正要跟著起身,目光又落回兩位客人,一時有此為難。 燕熙此行所要查知的情況悉數(shù)已曉,他莞爾起身說:“不才叨擾了,兩位將軍先忙,我們過兩日派人來商議運糧之事?!?/br> 嚴(yán)瑜還想著“海晏”號,雖然西三衛(wèi)兜里空空,但他尋思著若能求得人送一臺神機大炮才是最好,而且他還沒有十分確定來人身份,心中格外舍不得就此將人送走。 正在措辭間,見兩位已經(jīng)告辭往外走了,只好改為盤算著在交接糧里,再找機會深談。 - 宋北溟由傳令官引著往主帳走,他聽說帳里頭有客人,便停在帳外。 這個地點,這個時辰,他頭頂上一輪圓月皎潔無暇,在西境不算悶熱的夜風(fēng)里,他不合時宜時想起某個人可憐地流汗模樣。 宋北溟苦笑著意識到,自己已然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孑然一身,他的弱點就像掛在天上的明月一般,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 宋北溟聽到帳子里頭在送客了。 作為新客,他不適合盯著其他客人細(xì)細(xì)打量,宋北溟便沒回頭。 可是,好似有千機線拉扯著的“枯榮”先他一步有了感應(yīng)。他驀然回首,在自己意識到之前,腳步已經(jīng)往前,他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去將那帳布抬得更高,好叫出來之人不必低頭。 宋北溟低頭往里瞧,燕熙抬首出門,兩個人就在這猝然間四目相對了。 彼此之間只隔著宋北溟抬著帳布的手。 近到宋北溟只要一伸手就能將人摟進懷里。 第80章 棋盤之上 因燕熙先前在帳子里是上風(fēng)向, 且他滿腹心思,又有“榮”在鼓動著他的暴虐情緒, 他五內(nèi)翻滾, 恨不得將那些蠹蟲和貪紳一一手刃。 他正處于一種十分危險的心緒,是以沒有先于宋北溟有感應(yīng)。 待到出帳,聞著近在咫尺的“枯”時, 他以為是錯覺,想的是那個近來日日擾他清夢的人好生惱人, 這當(dāng)口跳出來煩他,又要叫他今夜睡不好。 他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宋北溟。 若不是遇到宋北溟——燕熙想——今夜該何等難熬, “榮”和“惡意”都在攛掇他去做血腥的事情。 可就是這么巧,遇到了。 月光從宋北溟頭頂上朝燕熙瀉過來,落在燕熙涼白的皮膚上,把燕熙強撐出的平靜照得破碎, 仿佛下一刻有就惡鬼從這副身體里沖出來。 這種危險的征兆叫他的美麗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 燕熙就在這種可怕的善與惡的撕扯中,緩緩對宋北溟勾出笑意。 他的模樣真是占盡了便宜, 這么一笑, 仿佛有一雙溫柔的手把他身體里的惡魔摁了回去, 他又是那個又純又美又干凈的月神了。 然后他輕啟唇說:“這位兄臺,借個道?!?/br> 宋北溟偉岸的身軀不動如山,他擋著美人兒, 順著話說:“小公子,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燕熙似被調(diào)戲般驚恐地說:“兄臺認(rèn)錯人了吧, 我是外地人?!?/br> “巧了, ”宋北溟保持著抬帳門的動作, 湊近些許說, “哥哥我也是外地人?!?/br> “那真是巧了?!毖辔跤芍拷? 吐氣如蘭,“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有緣吶?!?/br> 宋北溟被那氣息撲得臉熱,說:“既然這般巧,不如同行?” “兄臺還有事要與魏指揮使商議吧?”燕熙手指推在宋北溟胸口,好殘忍地說著勾人的話,“我已議完,要先行一步了?!?/br> “急著走做什么?!彼伪变榫偷戎扔袆幼?,他抬帳的手松開,捉住了燕熙來推他的手,順勢把人往懷里帶了些,他揉著掌心里那纖細(xì)的冒著汗的手指,強勢地說,“咱們想問的事兒可以一起議。你議完的,告訴我,正好省了指揮使多說一遍。我要議的,你順耳也聽著,省了我回頭又告訴你。” “咱們萍水相逢,”燕熙任由自己的手指被把玩,他面上似極為貞烈般說,“我算是你什么人,敢叫你事事報與我聽?” 宋北溟輕笑了聲,把燕熙的手指繞進自己手指,牽著他往帳子里引,說:“多處唄,處熟了,自然事事都能說了?!?/br> - 魏泰從未見過這陣仗,看得瞠目結(jié)舌。若不是來人真有北原帖子,他都要懷疑這位少將軍是不是北原的人了。 實在是太浪蕩了。 嚴(yán)瑜心思轉(zhuǎn)得飛快,他瞧瞧這位,又瞧瞧那位,然后在這種明目張膽的調(diào)戲中猜實了兩人的身份。 嚴(yán)瑜心中如有驚濤駭浪拍過,他想:靖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竟然都是真的。 饒是他有著過人的鎮(zhèn)定,也要被大靖最尊貴的兩個王同時降臨到這破爛爛的主帳中的當(dāng)頭鴻運給砸懵了。 嚴(yán)瑜極力地給魏泰使眼色,見魏泰無動于衷,知道魏泰在某些方面的榆木腦袋還沒轉(zhuǎn)開,索性放棄了給上峰暗示,徑直熱情地將人迎到帳內(nèi),親自給兩位貴客上了茶,再拉了魏泰坐到一旁,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魏泰于人情場上的反應(yīng)比嚴(yán)瑜慢了都不知道幾拍去了,像個提線木偶似的由著嚴(yán)瑜擺弄,他憑著對嚴(yán)瑜的絕對信任,兩位來客問什么,都由著嚴(yán)瑜答。 宋北溟問漠狄近來的動向,問秋收,問糧草,問軍備,按說這些問題除了第一樣,別的問題北原都不方便向西境多問的。 但宋北溟就是問了。 嚴(yán)瑜也一樣一樣照實答了。 魏泰在嚴(yán)瑜答到一半時,才后知后覺地想要阻止嚴(yán)瑜泄漏軍事機密,嚴(yán)瑜以下犯上地睨了他一眼,叫指揮使大人閉嘴了。 待到終于把兩位貴人送出去了,魏泰才拉了帳門,跺腳道:“心存,你今兒怎的如此不知分寸?” 嚴(yán)瑜緊張得一腦門的汗,也顧不上回話,口干舌燥地猛灌了兩大杯茶水,才緩過勁來。 魏泰見慣了嚴(yán)瑜從容的模樣,頭一回見他這般手忙腳亂,便咽下了責(zé)怪嚴(yán)瑜的話,轉(zhuǎn)而說:“今兒你也累了,早些睡,明日咱們?nèi)タ偠礁??!?/br> 嚴(yán)瑜在水杯間震驚地抬頭,以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瞧了魏泰半晌說:“我們不用去總督府了?!?/br> 魏泰覺得嚴(yán)瑜今日實在有些不可理喻了,微沉了聲道:“你之前不是才勸我去的?” “唉——”嚴(yán)瑜哭笑不得地說,“武正,你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沒看出來?方才那兩個人是誰,你真不懂?” “他們一個商紳,一個北原管輜重的指揮同知?!蔽禾┟H徽f,“有什么不對嗎?” 嚴(yán)瑜坐下來,不再對在人情方面缺根筋的魏泰抱有幻想,再三勸自己不要上火,盡量溫和了聲音說:“武正,你想啊,北原的指揮同知為何會與那位小公子共享信息?北原人做事極有分寸,更何況這還是個三品的指揮同知,會犯泄密這等錯誤嗎?” 魏泰愣住了,半晌后一拍腦門道:“莫不是那小公子……正是總督?” 嚴(yán)瑜點頭。 魏泰絕望地說:“那位指揮同知就是小王爺了?” 嚴(yán)瑜同情地瞧著他。 魏泰嚯地一下從椅子里站起來,他原地轉(zhuǎn)了幾圈,氣自己木訥,也氣著某個聰明人看他好戲,忍了忍,沒忍住道:“心存,你為何不提醒我?” “下官眼睛都快眨瞎了,”嚴(yán)瑜沒好氣地說,“我的指揮使大人?!?/br> 魏泰被這一聲“我的指揮使大人”喚得猝然一怔,他倉促地避開了嚴(yán)瑜在燈下映著暖意的目光,半晌才喪氣地說:“那你說,他倆來這里,是什么意思?” 嚴(yán)瑜思忖著說:“早在姜家出事時,宋大帥入都,朝廷上下都在猜測西境要劃一部分給北原?!?/br> 說到正事,魏泰便順手了,方才短暫的閃爍被他的粗枝大葉遮掩下去,他沉著地?fù)u頭:“北原的封地已經(jīng)太大了,現(xiàn)下已是遠超郡王規(guī)制,甚至也比親王的封地都大了,且不說北原是異姓王,便是皇姓王,于公于私,都不該再給北原擴土了。” 嚴(yán)瑜忙活了一晚上,終于見到了正常發(fā)揮的魏泰,面色欣慰地說:“是的,這道理北原肯定也懂,于北原而言,少既是多,能維持現(xiàn)狀已是陛下恩典。宋大帥和小王爺大約也并不想吃西境的疆域,是以宋大帥此次才非常干脆地從靖都無旨而返。也就是說,對西境的安排,陛下、內(nèi)閣和北原原本是沒談出可行的章程的?!?/br> 魏泰道:“沒談攏是正常的?!?/br> 嚴(yán)瑜點頭,他今夜里費神頗多,年紀(jì)上來了,有些挨不住,于是給自己又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喉嚨說:“不過,我瞧著,今日西境的安排談好了。” 魏泰瞧出嚴(yán)瑜的疲憊,他見嚴(yán)瑜把杯子放下,本想去替嚴(yán)瑜把水再滿上,正要抬手,遇上嚴(yán)瑜瞧來的目光。 魏泰一貫知道嚴(yán)瑜心細(xì)如針,魏泰自知是個粗人,他在人情練達上極不合格,但他對嚴(yán)瑜的了解卻算得上是觸類旁通,他能從嚴(yán)瑜很多細(xì)微的變化猜知嚴(yán)瑜的情緒,他克制地管住了自己不該有的小動作,說:“他們方才不就是在開玩笑么,談什么了?” 嚴(yán)瑜是個半吊子的武官,還是個半吊子的文官,連個舉人也沒考上,在這荒涼的西三衛(wèi)里遇著了個賞識他的魏泰,半輩子都扎在這里了。人有七竅玲瓏心,嚴(yán)瑜通了六竅,卻獨獨在某一竅上于自己格外不上心。 嚴(yán)瑜錯過了魏泰方才的慌亂,兀自說:“總督想必是要給小王爺請個武官之職,至少是個總兵,甚至可能是都督。” 魏泰不可置信道:“小王爺可是個郡王,便是封了都督,也被總督壓了一頭,屈才了吧?” “爵位與官職不是一回事兒?!眹?yán)瑜沉吟道,“小王爺有著爵位,他可以吃爵位的俸祿、享著郡王的榮光,但他不能憑著爵位帶兵上陣。尤其是在北原那種全憑本事和戰(zhàn)功地方,他耽誤了五年,陡然回來,就是個新人。宋大帥為著服眾,也不可能給親弟弟晉主將,小王爺雖是北原的主子,北原卻沒有一兵一卒是他帶出來的,他如今的處境也尷尬,必得從頭再來。” 魏泰說到行軍打戰(zhàn)是一把好手,他肯定地說:“踏雪軍已經(jīng)非常成熟了,無論是打法還是組織,都是當(dāng)前大靖一等一的好。此次北原在臨西洲被圍,問題并非出自踏雪軍內(nèi)部,而是莽戎、漠狄同時發(fā)難,又碰上西境有疏漏,否則根本不必等小王爺突圍來救??梢哉f,只要不發(fā)生極端意外,踏雪軍就是鐵桶一塊,并不需要新將領(lǐng),就算小王爺天縱奇才,北原也不需要?!?/br> “是的。”嚴(yán)瑜還是覺得渴,又倒了杯水,他端著杯子慢慢喝著說,“北原的北邊防線牢固,它的風(fēng)險只在西邊,只要西境能把漠狄按住,北原僅對付莽戎的話,有宋大帥坐鎮(zhèn),可以高枕無憂。” “若我是宋大帥,便會與西境加深合作,護著西境,就是護著北原?!蔽禾┌涯抗鈴膰?yán)瑜端杯子的手指上挪開,他將心思全沉在了正事上,“那么,送來西境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小王爺了?!?/br> 嚴(yán)瑜與魏泰每次談到這種程度,都感到很舒服,他的思緒走的更快更遠,在思索中微降了語速說:“而且你瞧,此次漢臨漠將軍封了都督,來掌西境軍事,他帶了兩萬漢家軍來,卻沒有先到西境最出名的娘子關(guān),而是先去了西洲。西境有一千里邊境,漢將軍選擇從最西邊開始入手,怕也是有深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