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未晚看向她：“你猶豫了，就是的。”

    趙南星：“……”

    “什么時候輔修了心理學？”趙南星揶揄她：“還會研究微表情?！?/br>
    “你的表情不是一看就準么？”商未晚說。

    趙南星卻坦誠道：“沒想清楚，反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顧慮的事情太多了，不用細想就能做出決定。

    “你在逃避?！鄙涛赐砜偨Y(jié)道。

    趙南星點頭：“應(yīng)該是。”

    對于自己的逃避，她倒是直言不諱。

    而商未晚也沒再說什么，等到了快上班的點，趙南星問她怎么還不去，她說自己請了假，等周淑過來就回家休息，等晚上再來替換。

    趙南星則勸她們無須這么費力，她在這兒養(yǎng)胎除了睡覺就是發(fā)呆，連手機都不能玩。

    就昨晚醒了以后給沈沂發(fā)消息說自己臨時出差，可能得好幾天，之后便再沒碰過手機，估計都關(guān)機了。

    商未晚卻輕嗤：“就當是我閑的?！?/br>
    “麻煩了。”

    “再這么客氣我跟你急?！鄙涛赐沓馑骸罢l跟我說，我們有時候也不必逞強的？”

    “我?！壁w南星輕笑：“但還是占了你的時間，不好意思。”

    “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告訴沈沂最合適?！鄙涛赐碓谶@種問題上向來直率，把趙南星當朋友，所以才真心相勸：“你怕孩子到時候保不住他會失望，或者怕他知道你們忽然有了個孩子而退縮，也可能是怕他知道你因為勞累過度差點小產(chǎn)而埋怨你，但你在想這些的時候我希望你先想到你自己?！?/br>
    趙南星微怔。

    商未晚繼續(xù)道：“我反正跟沈沂不熟，所以他的想法不在我考慮范圍內(nèi)。發(fā)生這種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會疼，會難受，會失望，這個孩子是在你的身體里生長著的，你比誰都不想發(fā)生這種事。如果他會因此埋怨你，或是退縮，我會勸你放下?！?/br>
    “放下什么？”趙南星問。

    商未晚斬釘截鐵：“他。”

    “那你呢？”趙南星問：“你能輕易放下嗎？”

    “我們不一樣?！鄙涛赐碚f：“而且我正在放下?！?/br>
    她是有努力在做這件事的。

    趙南星仔細思考她的話，“我再想想，如果情況好一些我就……”

    話還沒說完門便被推開。

    趙南星和商未晚齊刷刷地看過去，只見沈沂站在門口，一身寒氣，眼神清冽，打碎了平日在眾人面前佯裝的溫和，冷著聲音問：“如果情況不好呢？”

    他擰著門把手的手背青筋□□，細白的腕骨勁瘦有力，看著似在隱忍。

    “你怎么來了？”趙南星眉頭微皺，對他出現(xiàn)在這里很震驚，“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沈沂邁步走近病房。

    商未晚先在趙南星面前擋了一下，細眉緊縮：“你先冷靜一點?！?/br>
    “我還好?！鄙蛞噬詈粑艘豢跉猓靶量嗄懔?。”

    他似是剛把自己的理智重新找回來，聲音透著僵硬的溫和：“這邊我來照顧。”

    商未晚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她在這種事情里，畢竟屬于外人，看了眼趙南星后，把位置讓出來，“你們先聊，我去外邊等，到時候有話對你說?！?/br>
    沒說是對沈沂的不放心，而是借此來敲打沈沂。

    好閨蜜還站在門外，可別做出不理智的事兒來。

    雖然商未晚覺得沈沂不會。

    即便沈沂生氣，他的教養(yǎng)也不會容許他對一個還躺在病床上的孕婦發(fā)脾氣。

    但商未晚向來對人保持警惕。

    她一出病房就看見了熟悉的兩張臉。

    一張是程闕，一張是顧朝夕。

    猛地看見，還嚇了她一跳。

    商未晚朝兩人微微頷首，算作打招呼，而后目不斜視地越過兩人，坐在醫(yī)院的長椅上。

    沒多久，程闕坐在她身側(cè)，自然詢問：“趙南星怎么樣了？”

    “勉強保住胎，在靜養(yǎng)?！鄙涛赐砘卮稹?/br>
    “你們認識？”顧朝夕走過來問：“還挺熟？”

    她看著商未晚，忽地想起來：“上次在ktv ，你親了程闕是吧？就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br>
    商未晚仰起頭，眼神冷冽，跟在病房里判若兩人，“顧朝夕？”

    “是我。”顧朝夕笑了笑：“難道程闕跟你介紹過我？”

    “沒有?！鄙涛赐砜炊紱]看程闕，冷聲道：“我和程先生并不熟。”

    程闕的臉色微變，卻也認了這個說法，只不過手在兜里摸了摸煙。

    顧朝夕不知她為何表情嚴肅，笑著調(diào)侃：“咱倆應(yīng)該沒什么仇吧？漂亮小jiejie?！?/br>
    商未晚搖頭：“今天應(yīng)該是第三次見?！?/br>
    “但你這個眼神……”顧朝夕摩挲了下胳膊：“不太友善啊。”

    “你喜歡沈沂吧？”商未晚直截了當?shù)貑?/br>
    顧朝夕一愣，否認道：“你再說什……”

    “如果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了你的心思，那很抱歉?！鄙涛赐砝渎暤溃骸暗谝淮我娒娴臅r候你對趙南星的眼神有敵意，而且不停地將目光放在沈沂身上，甚至刻意擠兌趙南星；上次見面，你故意營造出跟沈沂很熟的感覺，而且以朋友之名行男女朋友之實，給了我很不舒服的感覺；這一次，沈沂來看趙南星，依舊有你的相陪，所以綜上，我有合理的理由懷疑你喜歡沈沂?！?/br>
    “當然了，喜歡不意味著插足?？晌疫€是想作為趙南星的朋友跟你說一句，喜歡一個人就大大方方爭，不要暗戳戳地搞些小心思，被戳破了鬧得誰也不好看。如果沈沂真的對你有意，趙南星一定會離婚。”商未晚很篤定地說：“可如果沒有，就請你不要搞些小動作來惡心人。當然了，如果你真的是無意而為之，那也請你反思一下，為什么會給人這樣的錯覺，是不是離一些有婦之夫太近了?！?/br>
    顧朝夕：“……”

    商未晚是個很有邏輯的人，一條條都給羅列了出來。

    說得顧朝夕不知該從哪里反駁。

    良久，顧朝夕攤牌：“嗯，我以前喜歡沈沂。”

    商未晚眼神凌厲，跟她對峙。

    “但我不至于做那些齷齪的事?！鳖櫝φf：“趙南星這事兒，是我告訴沈沂的，也是我?guī)麃淼摹！?/br>
    “然后呢？”商未晚問。

    顧朝夕聳聳肩：“沒什么然后，我只是想看看他對趙南星感情有多深而已?！?/br>
    “現(xiàn)在你看到了？”商未晚步步緊逼。

    “是?！鳖櫝πΓ骸八晕彝顺霭?。”

    她看向商未晚：“如果你不是趙南星的朋友，那我們應(yīng)該可以成為朋友?！?/br>
    “大可不必。”商未晚是一旦把話說絕了就不會再撿回來的人，她沒那么長袖善舞，也是憑借沖動才質(zhì)問顧朝夕，卻沒想到聽見她如此坦蕩的答復(fù)。

    顧朝夕見她不信，補充道：“如果沈沂是那種會出軌的人，也配不上我的喜歡吧？”

    她喜歡的向來是那個意氣風發(fā)的、運籌帷幄的天之驕子沈沂。

    而不是一聽見趙南星住院就丟了所有理智的沈沂。

    “我還不至于為了一個男人，丟了良知?！鳖櫝φf。

    商未晚有些繃不住，但還是強硬道：“你最好說到做到?！?/br>
    “你這朋友挺有意思的?！鳖櫝聪蛞恢睕]說話，卻饒有興致地盯著商未晚看的程闕，調(diào)侃道：“挺適合當女朋友?！?/br>
    程闕瞟了她一眼：“亂點鴛鴦譜？”

    顧朝夕笑：“是看你有意思?！?/br>
    “你現(xiàn)在說出來了，那不就沒意思了？”程闕吊兒郎當?shù)模Z調(diào)懶洋洋，似是在說別人的事。

    而商未晚斜睨了他一眼，程闕就此打?。骸霸僬f姑娘該害羞了?！?/br>
    那他可能很長時間聯(lián)系不上她。

    顧朝夕笑：“行，你們聊，我先去看我朋友了?！?/br>
    —

    而病房里與外邊那種劍拔弩張后又放松的氣氛截然不同。

    沈沂進來以后坐在床邊，而后沉默不言。

    不知過了多久，趙南星終于忍不住。

    她低斂下眉眼冷聲道：“你要是覺得我不小心差點把孩子掉了生氣，那你就自己出去消了氣再來?！?/br>
    沈沂看著她，暗自咬牙。

    趙南星卻依舊道：“我現(xiàn)在起不了身，也受不得氣，就算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也等我養(yǎng)好身體之后再打掉。”

    “趙南星?！鄙蛞蕷獾醚腊W癢，第一次冷著聲喊她名字。

    趙南星虛虛地應(yīng)了聲：“我知道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抱……”

    歉字還未說出口，沈沂便兀自打斷了她的話：“誰要聽你說這個？”

    聲音有些尖銳且凌厲。

    趙南星側(cè)目，只見沈沂表情冷峻，那雙眼睛卻泛著紅。

    還有些朦朧的水霧。

    “那你……”趙南星吞了下口水，有些不確定：“要聽什么？”

    “抱歉?！鄙蛞蕿閯偛诺膽B(tài)度道歉，而后看了眼她的肚子，又看向她慘白的臉色，深吸了一口氣問：“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