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睍r明啐了一口，推開管事婆子，拿了飯菜就走，其他人想攔卻被他踹翻在地，時明嗤道：“滿身肥rou就這點(diǎn)力氣，呵?！?/br>
    他光明正大的提著食盒走了。

    廚房里其他人面面相覷，“方mama，現(xiàn)下怎么辦？”

    方婆子怒了：“我去找周大管事，我還不信制不住一個小小京官?！?/br>
    周大管事正在屋里哼哼唧唧抹藥，方婆子來時撞個正著，她大驚失色：“大管事，您這是怎么了？誰干的？”

    “還能是誰！”周管事一通大罵。然而聽聞方婆子的話，周管事面頰劇烈抽動，雙眼噴涌著怒火：“姓程的想壓地頭蛇，做夢?！?/br>
    憤怒中他忽而平靜下來：“你過來，聽我的……”

    一番吩咐后，方婆子臉上的怒意散去，帶了忐忑，“這樣行嗎？”

    周大管事一張臉青青紫紫，堆疊的皺紋中都帶著狠意：“那位本來就要他的命。”

    入夜后，萬籟俱靜。

    周圍黑漆漆一片，這樣安靜的環(huán)境下，稍微有動靜就能知曉。程敘言坐在屋中等著。

    少頃他眸光一暗，來了。

    夜色中，兩個身形矮胖的男子在小院外鬼鬼祟祟。

    他們一陣摩挲，有明顯的液體聲響起，不多時夜色中亮起一點(diǎn)燭火，映出一張扁平的麻子臉，對方獰笑一聲，將火折子扔向不遠(yuǎn)處。

    火勢瞬起，然而他們剛要逃跑卻被絆了一跤，有滑溜溜的東西浸在身下。

    男人摸了摸，隨后臉色大變：“快跑，是桐油??！”

    然而已經(jīng)晚了，火勢蔓延至他們身上，夜色中傳來凄厲的慘叫。

    小院火光沖天，在夜色中十分明顯，人們天然恐懼火情，止不住驚慌。

    天子聽見外面隱約的sao動，叫來江平德詢問。

    “火勢？”天子沉下臉：“立刻去查，朕才來行宮第二日便生出亂子。”

    于是程敘言夫妻，周大管事，以及放火時“沒及時跑掉”的兩個歹人被帶到大殿，兩個歹人身上還有輕微燒傷痕跡。

    第139章 有意為之

    大殿燈火通明, 殿內(nèi)燒了地暖，是以寒冬深夜也不覺冷。

    天子坐在龍案后，眼角的皺紋如刀刻般, 冷厲鋒銳。太子和三皇子前后腳至。

    周大管事和兩個歹人汗水直冒, 黃豆大的汗珠砸落在地毯上, 又飛快消失無蹤。

    程敘言簡略得當(dāng)?shù)恼f完事情緣由, 末了，他道：“圣上，小臣習(xí)過幾年拳腳功夫, 是以火勢起的時候就驚醒, 聽得外面動靜便叫上書童查看，沒想到抓住這二人?！?/br>
    兩個歹人被程敘言抓個正著, 此時想抵賴都不成。瑟瑟發(fā)抖伏地。

    周大管事咽了咽口水, 忙道：“圣上, 都是小人管理不力, 才會讓這起子賊人進(jìn)去行宮別院, 小人知錯, 求圣上恕罪?！?/br>
    事到如今, 周大管事明顯是要棄了二人保存自身。但也要看那二人應(yīng)不應(yīng)？

    能因為一己私欲敢對朝廷命官動手的，又有幾個好人。

    程敘言適時露出疑惑：“我住那院子偏, 此前我更不認(rèn)識這二人，他們?yōu)楹螌ξ蚁率?？?/br>
    天子刀一樣的目光落在周管事身上，周管事忙不迭道：“這二人或許是附近宵小，想要謀財害命?！?/br>
    謀財害命是重罪, 謀殺朝廷命官更是死罪。

    兩個歹人不敢置信的看向周管事, 被煙火燎的烏漆嘛黑的臉顯露明明白白的驚恐, 他們再不沉默, 連聲道：“ 圣上，小人冤枉。小人是受周管事的命令。”

    “你瞎說八道什么！”周管事怒目而視，額頭爆起青筋：“我何時命令你們，你們不要污蔑我。”

    兩個歹人為了活命顧不得那么多，他們不是第一次為周管事辦事，此刻把周管事那些爛事一起抖落。

    周管事臉色一白：“圣上，圣上，小人也是冤枉的。是…是五皇子”他高聲道：“圣上，是五皇子指使小人這般做的，小人跟程大人無冤無仇，何苦針對他，都是五皇子……”

    殿里的燭火搖曳，燈芯燃燒過久發(fā)出輕微的爆裂聲。一如江平德顫抖的心。

    江平德現(xiàn)在都不敢去看天子的臉色。

    太子垂下眼，看不清眼中情緒。

    偏偏此時五皇子趕來，周管事連忙哭求：“五殿下，五殿下您救救小人，小人都是為您辦事啊…”

    五皇子心頭慌的厲害，面上勉強(qiáng)維持鎮(zhèn)定：“兒臣見過父皇?！?/br>
    天子抬眸，那雙蒼老的眼透出的目光冰涼，五皇子被看的心頭一顫，趕緊道：“兒臣聽說別院出事立刻來了，沒想到正聽得這話?！蔽寤首优溃骸案富?，這刁奴故意攀咬兒臣?！?/br>
    在來之前，五皇子的幕僚告訴他，此事不要慌，去大殿后不要說些有的沒的，不要跟人辯論，只要全盤否認(rèn)即可。

    五皇子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好一個正義凜然，說完后甚至還假惺惺關(guān)心程敘言一句。他又道：“程大人聰明過人，定然不會輕易被蒙蔽的罷？”

    程敘言眼神閃爍，含糊應(yīng)了一聲。

    五皇子還欲再說什么，被天子喝住，“江平德?！?/br>
    江平德：“圣上，老奴在?！?/br>
    天子沉聲道：“你看著處理。”

    江平德深深躬身：“是。”

    天子緩緩起身，臨走前他掃了有些狼狽的程敘言一眼，緩聲道：“既然程大人的住處毀了，就將人安排在主殿的西南院?！?/br>
    江平德躬身應(yīng)是。

    太子深深看了程敘言一眼，抬腳離去，五皇子側(cè)身時剮了程敘言一眼。

    今日事之前，五皇子對柳悉的話還存疑。今日事后，五皇子對柳悉的話深信不疑。

    程敘言就是個狡猾的小人，卑鄙無恥。先后坑了老八和他，害他折損部下。如今又險些坑他一回。

    如果程敘言知道五皇子的想法，可能會被五皇子的想法逗笑。大概人不要臉是真的很好笑。

    先不說程家跟柳家有仇，單單八皇子只是因為程敘言沒有在瓊林宴接受八皇子的招攬。此后八皇子見著程敘言就針對。那么程敘言反擊也沒有什么不對。

    再者，程敘言和程偃對付柳悉也是他們的恩怨，五皇子是柳悉的靠山，除非五皇子不追究柳悉的事，否則注定程敘言跟五皇子是敵人。

    既然是敵人，誰會留手。

    程敘言已經(jīng)足夠本分，他沒有主動招惹任何人，每次都是高高在上的敵人來招惹他。刁難他，要他命。

    都想他死，他偏要活著。

    一名內(nèi)侍行至程敘言身邊：“程大人，請跟灑家來?！?/br>
    程敘言耳朵微動，這聲音…有些熟悉。他看過去，發(fā)現(xiàn)這位內(nèi)侍是熟人，正是上次傳天子口諭，帶程敘言進(jìn)宮的人。海福，福公公。

    程敘言帶著妻子跟著海福離去，殿內(nèi)只剩下江平德和周管事等人。

    這個在行宮威風(fēng)慣了的管事還未意識到嚴(yán)重，周管事還在對江平德道：“公公，公公，小人也是受指使的。真的是五殿下命小人去做的，公公……”

    另外兩名歹人也跟著道：“公公，我們都是聽命行事，公公開恩…”

    江平德抬手，頓時涌進(jìn)來四名侍衛(wèi)。

    周管事慌了，剛要大叫就被堵住嘴，江平德冷冷道：“拖下去，杖斃。”

    周管事：?。?！

    周管事雙目鼓瞪：“唔唔唔——”他是聽命行事！罪魁禍?zhǔn)资俏寤首印?/br>
    他不服。

    然而周管事再不甘也被拽出去，棍棒加身不得掙扎，夜色掩去一切罪惡。

    程敘言他們新到的小院十分干凈整潔，正屋還燒了地暖，屋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甘松香味。

    海福恭敬道：“程大人半夜受驚，想來此刻應(yīng)是疲憊饑餓，少頃會有下人為程大人提供簡食?！?/br>
    “多謝福公公?！背虜⒀怨笆忠欢Y，隨后塞過去一個荷包，不過海福婉拒了。

    海福笑道：“程大人且安心住著，灑家先告退了。”

    海福離開半刻鐘，就有人提著食盒過來，“大人請用?！?/br>
    時明迫不及待打開看，食盒共四層，最上層是熱騰騰的云吞。第二層是燉雞，旁側(cè)備有顆顆晶瑩的米飯。第三層是一道蒸魚和一道燒鵝，第四層是剛出鍋的點(diǎn)心。

    時明口水泛濫，“敘言哥，好香啊?！?/br>
    程敘言莞爾：“一起吃?！?/br>
    白術(shù)講究主仆之別，不肯拿筷，程敘言看了時明一眼，時明立刻拿上小半飯菜叫上白術(shù)去隔間。

    正屋只剩程敘言和卓顏二人，程敘言給她舀了一小碗云吞，“這湯是大骨熬制，清淡又暖胃，你先吃點(diǎn)這個?！?/br>
    卓顏輕輕應(yīng)了一聲，小口小口喝著湯，

    程敘言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隨后道：“今晚嚇壞你了罷。是為夫不是”

    “沒有?！弊款佁ь^，眼中漾出一點(diǎn)笑意：“我明白。”

    話落她專心進(jìn)食，熱湯熱飯下肚整個人都暖和了，程敘言和她簡單洗漱后躺在床上。但兩人卻有些睡不著。

    程敘言攬著她，仍是不放心：“真的沒事嗎？”

    被褥下，卓顏在他手心寫字。

    昨日時明在敘言的示意下對周管事動手，起初卓顏只是以為敘言看清本質(zhì)，不愿受氣而已。

    但晌午時候時明蠻橫的搶來午食，卓顏有些不肯定了。

    敘言不是這般張揚(yáng)的性子，如此行事太招搖，有理也變無理。仿佛在刻意激化矛盾一般。

    而且昨晚睡前，敘言更是幾番對她說會保護(hù)好她，讓她不要害怕，卓顏心里就猜測到會

    出事。她有了心理準(zhǔn)備，所以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并沒有嚇到她。

    卓顏整個人埋在程敘言懷里，嗅著這人身上的皂角香，十分安心。

    她就知道她的夫君是頂頂厲害的。

    那么破的屋，夫君也能弄成一個溫暖的小窩。隨后迅速反擊。

    程敘言撫了撫她的發(fā)，不多時聽見懷里平穩(wěn)的呼吸聲。他忍不住舒展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