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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考科舉 第157節(jié)

    時明低聲道:“敘言哥,我怎么嗅到一股霉味?!?/br>
    程敘言不語。夏季雨水多,天熱,稍不注意就腐敗。

    火光所映之處,梢料秸稈腐敗大半,一碰即斷,石料更是松散,一拳下去已經(jīng)出現(xiàn)龜裂。

    半刻鐘后,程敘言拍著時明:“走了?!?/br>
    程敘言抓緊地方官員起不來的這段時間,迅速收集消息。將嘉州府各府衙的秸料垛挨個排查。

    同一時間,嘉州府知府的折子和信件抵達上京。

    第151章 天子的動搖與怒火

    日頭高升, 金鑾殿上逐漸安靜,江平德偷偷打量天子臉色,見其眉眼間生出乏意, 低聲喚:“圣上?”

    天子:“嗯?!?/br>
    江平德上前三步, 立在御階前熟練的一甩拂塵,高唱道:“有事啟奏, 無……”

    “圣上。”一名言官出列, 舉著笏板一禮:“圣上, 微臣有事啟奏?!?/br>
    江平德默默退下, 天子掀了掀眼皮,掃向那名言官。那言官莫名一激靈, 隨后穩(wěn)住心神道:“圣上, 微臣要彈劾欽差程敘言濫用職權(quán),以公務(wù)之名行小人行徑, 折騰嘉州府上下十四名官員,致使嘉州官員至今未能下地?!?/br>
    言官話音落下,滿殿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平德垂眸,遮住眼中的譏諷。

    言官跪下,激動道:“圣上,程敘言此等小人難以勝任欽差之職, 懇請圣上收回成命,另擇人選?!?/br>
    前排官員事不關(guān)己, 淡然看戲。

    金鑾殿上靜的出奇, 良久,天子幽幽道:“怎么程愛卿跟你說的不一樣?!?/br>
    那言官愣住。程敘言難道已經(jīng)對天子稟明此事?

    若是如此, 恐是不好。

    天子把著手上的玉扳指, 不咸不淡道:“程愛卿說他初到嘉州府, 地方官員激動至極,熱情邀程愛卿巡視府城,盼程愛卿熟悉地勢后早日解決洪水之患,相救百姓。”

    天子聲音低沉,音量不高,然而一字一句都像鼓槌,敲擊在言官心上。

    那彈劾程敘言的言官頓時白了臉,還勉力強撐著:“圣上,程大人也不該帶著一眾官員暴走好幾個時辰……”

    “鄭大人此言差矣?!绷硪幻蟪汲隽?,乃是都察院左副督御史:“為官者當心系百姓,如今正值盛夏,說不得何時天降暴雨,嘉州府一應(yīng)官員定然也是利劍懸心,與百姓安危相比,嘉州府官員不過徒步而已,不值一提?!痹捖鋵Ψ揭晦D(zhuǎn)矛頭,直指鄭言官:“莫不是在鄭大人心中,百姓身家性命連官員一根毛發(fā)也比不得,當真是草民草民叫著,就命如草芥不成?”

    鄭言官眼皮子一跳。

    “圣上明鑒,微臣絕無此意?!编嵮怨傩闹信瓨O,面上誠惶誠恐道:“是微臣所知不全,微臣有錯,還請圣上降罪。”

    其他官員低眉斂目,便是鄭言官同黨也不敢此時幫腔。

    少頃,御階之上傳來冷聲:“既然有錯,就回府反省罷?!碧熳悠瘃{,百官見狀齊齊恭送。

    鄭言官跪在大殿上,額頭汗珠砸落,在地磚暈出一點痕跡。

    天子讓他回府反省,卻未限定時日。若天子未想起他,那他豈不是一直待在府中?

    鄭言官踉蹌起身,外面的太陽曬得他頭暈眼花。

    “真羨慕鄭大人,之后好一段日子不用趕著時間上朝了?!?/br>
    鄭言官看過去,譏諷他的正是剛才的左副督御史。鄭言官心中憤憤:“嚴大人,不知下官何時得罪過您?!彼麑ⅰ镜米铩慷忠У母裢庵?。

    其他官員也放慢腳步,豎起耳朵。

    左副督御史笑了笑:“鄭大人說笑,本官只是秉承職責(zé),予朝廷予天下一個公道爾。并無私怨。”

    鄭言官臉色鐵青,死死盯著嚴大人的臉,隨后重重甩袖離去。

    嚴大人也不惱,攏著手,強烈的陽光激得他瞇眼,“今兒真是天熱?!?/br>
    他悠悠行走,身邊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同時傳來聲音:“你素來不管閑事,今日怎的為人說話?”

    嚴大人肅著臉:“沒有的事。”

    同行之人瞥他一眼,隨后輕笑一聲,沒有再問下去。

    如果程敘言在這里,就會認出這位幫他說話的嚴大人,正是多年前特意傳召他,勸導(dǎo)他,還贈與他時事整合的長源府

    知府嚴知府。

    這些年過去,當初的一地知府已經(jīng)逐漸走向中央權(quán)力集團,任都察院左副督御史,正三品京官。都察院權(quán)限頗大,既可監(jiān)察百官,亦能審理重大案件。

    走出皇宮,嚴大人登上馬車,腦海中不期然回憶起初見程敘言時那青澀稚嫩的模樣。那時的程敘言還只是一介秀才,一心帶父求醫(yī)。

    他看人的目光果然是極好的,十年不到,那青年已經(jīng)步入官場,初得圣上看重,以從五品官身領(lǐng)欽差之務(wù)。真是了不起。

    嘉州府知府勉力處理公務(wù)時,收到來自京中斥責(zé)的信件,知府驚大于懼。程敘言居然早他們一步向天子稟明此事。

    知府雖然未至金鑾殿,但幾乎能想象到那個場景。這次差點搭進去一條人脈,之后還得好生彌補才行,他少不得又要“出血”。

    然而知府不知道這只是開始,與后面要命的事情比起來不值一提。

    欽差奏折可直達天聽,無需層層把關(guān)。那些地方官老爺哀哀叫喚的當晚,程敘言就已經(jīng)將奏折上奏。

    程敘言從不做無把握之事,既然做了,便是已經(jīng)預(yù)料后果,想好解決之法。

    那封奏折中,程敘言闡述他為何如此行為的原因,對于天子而言,該解釋的必須解釋,尤其是涉及“權(quán)力”相關(guān)。

    程敘言如實稟報:道他初來乍到,恐被地方官員聯(lián)合糊弄,只能用這個法子削弱地方官員,讓對方騰不出手,或者說拉偏對方注意力,程敘言這才有機會查探嘉州年年水患的真相。

    而知府等人給他設(shè)套一事,程敘言直接略過,這屬于私怨,提出來反而顯得程敘言小家子氣。

    如今程敘言發(fā)出的第二封奏折再次送往上京。

    皇宮,內(nèi)政殿。

    天子查閱這封奏折已有兩刻鐘,江平德面皮顫了顫,輕聲喚:“圣上?!?/br>
    天子合上奏折,眉眼間俱是倦意,他早有猜測,可事情真的被證實,天子仍是心頭怒涌,他靠著龍椅吐出一口濁氣。

    程敘言不知曉,但天子心中明了,嘉州府知府上頭的左參政是太子的人手。

    嘉州府每年從水患得利,那筆銀錢去往何處不作他想。

    程敘言這番奏折上來,只陳述嘉州府現(xiàn)有問題,但具體如何解決卻未提。其中涉及地方龐大勢力,若無天子準允,若無天子給程敘言做靠山,程敘言能活著出嘉州府算他命大。

    天子將奏折壓下,起身往外去。嘉州府之事乃是陳年頑疾,必然要處理。但處理至哪種地步,天子還未想好。

    傍晚天子擺駕中宮,皇后又驚又喜,立刻接駕,她跟在天子身側(cè),面容雖有衰老之相卻還能窺見昔年幾分明艷。

    她在天子身邊落座,皇后身邊的老人奉上茶點,天子嘗了嘗,笑道:“芳蘭的手藝還是這般好?!?/br>
    皇后也跟著捻了一塊:“臣妾苦夏,芳蘭這才做了拿手的桃花糕,沒想到能跟圣上同食,臣妾還未吃著,心里已經(jīng)摻蜜的甜?!?/br>
    天子與皇后是年少夫妻,幾十載走過來,如今天子對皇后雖無男女之情,但相伴多年的情分卻做不得假。

    晚膳時候,皇后為天子夾菜,不知不覺說到太子身上:“皇兒幼時喜魚,又苦魚刺,偏偏下人理的魚rou他不吃,非要臣妾親自給他理?!?/br>
    殿內(nèi)燈盞不盛,煌煌燈火將滿殿染上一層暖色,晚風(fēng)透過大開的宮門吹來,叫人神清氣爽。

    憶及從前,天子也舒展了眉眼。

    皇后望他一眼,眼中含著脈脈情意:“那時圣上還斥了皇兒兩句,臣妾心中惶恐,剛要帶皇兒請罪,誰知那孩子竟是哭了。之后圣上反過來哄著皇兒?!被屎笱谥捷p輕笑起來,眼角的細紋都跟著柔和了。

    天子現(xiàn)在還能回想起當時自己的無措。太子幼時

    乖順有禮,冷不丁哭一回,天子確實驚到了,事后還回想是否語氣太過嚴厲。

    歲月雖然帶走康健的體魄和美麗的容顏,但同時也將過去尋常的畫面添上一層柔和的濾鏡,戳中心底軟處。

    人們也不知是回憶過去的事,還是回憶年輕時的自己。

    晚上天子宿在中宮,心中有些動搖。

    程敘言那邊還等著指示,天子考慮兩日后,決定令程敘言點到即止。查必然是查的,將下面的雜魚除去以做震懾之用。

    誰知第三日金鑾殿上,一名言官彈劾麗州知州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上上下下扯出地方官員十一余人,而首當其沖的麗州知州,正是大皇子側(cè)妃的親哥哥。

    天子看向百官前方的太子,男子早已蓄胡,眼角眉梢?guī)е鴼q月痕跡,此刻波瀾不驚的立于殿前。

    太子早非昔年純真幼兒,他會算計,有城府,悄無聲息中生了野心。

    天子心中翻涌著怒火與悲意,如水墨交融,漸漸匯成一體,最終怒火占據(jù)上風(fēng)。

    太子明知他派人調(diào)查嘉州府水患一事,不但不收斂手腳,反而將其他兄弟拉下水,是準備著法不責(zé)眾嗎?!

    第152章 “人質(zhì)”

    程敘言收到天子密信, 令他徹查此事。

    而隨同密信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塊令牌,密令上言明,此令牌能夠調(diào)動兩千兵馬。這便是涉兵權(quán)了。

    程敘言摩挲著令牌, 一般調(diào)兵馬的信物稱為虎符, 多為銅制品,而隨著能夠調(diào)動的兵馬愈多,虎符也由黃金所造,動可調(diào)幾十萬兵馬。

    程敘言手中這塊令牌乃是鐵制, 屬特例。一旦程敘言欽差職卸, 這塊令牌便成為廢鐵。

    但饒是如此,程敘言這個欽差的權(quán)限也頗大了。嘉州府凡犯事官員,敢有違抗者,程敘言可先斬后奏。

    少頃, 程敘言將令牌收撿好,“阿明。”

    外間的時明立刻進入內(nèi)室:“敘言哥, 有什么要我做的?”

    程敘言問:“岳父那邊可有回信?”

    時明搖頭。

    從古至今, 交通多有不便, 尋常信件送達少不得個把月, 程敘言選擇飛鴿傳信。

    一只品相極好的鴿子, 一日極限也就飛行四個時辰。傳遞回信得數(shù)日功夫。

    程敘言不知為何,自收到天子的密令和令牌后, 他心里總有種若有若無的不安。

    程敘言腦海中總閃過程偃和卓顏的身影,很是放心不下。愈看重愈在意愈擔憂。

    最后程敘言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暫時按兵不動,跟嘉州府官員周旋。

    次日黃昏時候, 一只鴿子落在窗沿, 時明立刻過去取下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