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兩名舉人也十分激動，程敘言笑道：“做學(xué)問便是如此，互通有無，這般才能更好?！?/br>
    兩名舉人垂下眼，心有思量。少頃二人對視一眼，苦笑一聲。

    他們果然遠(yuǎn)不及程大人，他們北地本就文風(fēng)不盛，不抱團(tuán)取暖無異自絕后路。

    當(dāng)天下午兩名舉人向縣令自薦，想來縣學(xué)講學(xué)，這等好事縣令無有不應(yīng)的。

    第173章 修路

    同樣是夏日, 北方比南方干燥，程敘言正在講學(xué)時見幾名學(xué)生神色痛苦，他問：“怎么了？”

    幾人面帶赧然，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才說出口。講學(xué)結(jié)束后, 程敘言把人叫到旁邊屋子：“嘴張開我看看。”

    那學(xué)生臉色爆紅, “大人, 學(xué)生恐污了大人眼?！?/br>
    “沒事?！背虜⒀云鴮Ψ降哪樓屏饲? 發(fā)現(xiàn)里面好大一個創(chuàng)口。他皺眉道：“竟這般嚴(yán)重。”

    那學(xué)生道：“不妨事的大人，學(xué)生一年生好幾回?！?/br>
    程敘言又給人號脈，最后道：“過幾日, 本官叫人給你們送藥?！?/br>
    程敘言說到做到，沒幾日長平府的衙役送來一盒藥。

    白色粉末狀, 涂抹口中潰瘍處。

    因著講學(xué)的情分，學(xué)生們都很信任程敘言，依言照做。奇妙的事發(fā)生了, 當(dāng)日晚上幾名學(xué)生的口中不再疼痛難忍。

    此物一傳十十傳百, 不多時有人求到府衙去。疾病從不因貧賤和富貴區(qū)別降臨。

    那人是本地富紳, 姓黃，常年被潰瘍折騰，好了壞壞了好, 如今聽聞程大人有神藥, 厚著臉皮來了。

    他備有厚禮，鋪墊半日才道出來意：“程大人, 只要您肯施藥，黃某什么難事都愿意做?！?/br>
    “不是多值錢的東西?！背虜⒀孕Φ? 讓人取來藥盒遞給富紳。

    程敘言道：“此物名為西瓜霜。對潰瘍有奇效?！?/br>
    時下有西瓜, 只是并不似后世改良那般清甜。但用來做西瓜霜也可以了, 西瓜霜用皮不用瓤。

    富紳沒想到這般容易得到此物，喜不自禁，“謝謝程大人，謝謝程大人?！?/br>
    隨后程敘言叫人公布此法，西瓜價(jià)格一日比一日攀升，喜壞了瓜農(nóng)。底層百姓也能自己制作，自我治療。

    程敘言經(jīng)此跟本地富紳搭上線，琢磨著做點(diǎn)營生。但北地的營生不好做。

    值錢的諸如藥材，皮毛之類的東西都有大商隊(duì)，走南闖北，沒有多少借鑒價(jià)值。

    程敘言忽然頓住，藥材。

    藥材繁多，也并非全部是價(jià)值不菲。他記得北地多產(chǎn)五味子，葛根。

    葛根耐熱耐旱不耐澇，完全適合北地。且葛根粉能調(diào)水飲用，解熱生津，上年紀(jì)的老者也能飲用。

    葛根還能套種花生，毛豆。眼下追一波應(yīng)該能趕得上。

    程敘言先從長平府附近的村民動員，另一邊通過本地商人了解藥價(jià)行情。

    很多時候商人收貨都會壓價(jià)，因?yàn)榻煌ú槐愦迕裰荒苷J(rèn)了。所以還得解決運(yùn)輸問題。

    葛根能曬干，葛根粉也還算容易保存，能延緩時間。

    程敘言將現(xiàn)有的問題列出來，又將解決法子挨個寫上，不知不覺天黑了。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內(nèi)院去，院子里點(diǎn)著兩盞燈，冷冷清清。

    待進(jìn)入屋，卓楠星陪著兩個外甥在地毯上玩耍，歡快熱鬧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們聽到動靜抬頭看，壯壯用力拍著地毯啊啊啊的叫，飛快朝程敘言爬來。

    阿緹明顯爬了一下，隨后又躺在地毯上睡覺。程敘言嘴角抽了抽，把大兒子抱起來。

    卓楠星抱著阿緹起身，兩人在榻上對坐，程敘言問：“你jiejie呢？”

    “書房呢。”卓楠星吃著點(diǎn)心，他想不明白他jiejie那么拼命干什么。不過他也不會反對。

    卓顏此前并未真正深入學(xué)習(xí)過醫(yī)理，只略通一點(diǎn)藥理，連號脈都是才學(xué)。

    有時候程敘言不得空，卓顏會命人將城里大夫請來求教。她人聰明又刻苦，學(xué)的很不錯。

    只是這般一來，卓顏更無精力帶兩個孩子，程敘言也忙，只能交給卓楠星。好在卓楠星樂在其中。

    程敘言見小舅子吃的香，他也餓了，捻一塊點(diǎn)心吃，結(jié)果大兒子的小手跟著來掰程敘言的嘴，啊啊的叫著，口水直流。

    卓楠星樂不可支，在旁邊看熱鬧，過會兒又抱起小外甥親一大口。小外甥太可人了。

    程敘言把兩個孩子接過去，叫卓楠星耍一套招式，卓楠星撇撇嘴，還是照做。

    程敘言：“出拳有點(diǎn)慢，力道不夠。明兒我重新點(diǎn)一個人來指點(diǎn)你?！?/br>
    卓楠星：………

    “累了，睡覺了?！弊块穷^發(fā)一甩，瀟灑走人。

    壯壯躺在他爹懷里，忽然拿腳踹弟弟。動作飛快，若不是程敘言留意著，非得讓小崽子踹實(shí)了。

    程敘言把孩子放回?fù)u籃，落地驚響，房頂都差點(diǎn)掀飛了。

    卓顏聞聲倏地打開門闖進(jìn)來，與程敘言大眼對小眼。

    程敘言沒忍住，輕輕一巴掌拍在大兒子的小屁股上：“你看你干的好事。”

    壯壯：“啊啊啊——”

    次日程敘言一早把卓楠星叫醒，拉著人對練，又指點(diǎn)一番卓楠星訓(xùn)練技巧，隨后吃早飯去上值。

    近日沒什么大事，程敘言想了想，吩咐衙役將黃富紳請來。

    黃富紳聽聞知府大人傳召還有些惴惴，誰知道他去之后，知府大人問他可好些了。

    黃富紳受寵若驚，連連表示西瓜霜有奇妙，他已經(jīng)大好。程敘言笑道：“黃老爺一看就是有福的，面色紅潤有精神?！?/br>
    黃富紳心里美滋滋，面上謙虛。

    然而程敘言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黃老爺常年有潰瘍，不是沒有緣由?！?/br>
    黃富紳臉上的神情頓住，他再離開府衙時，懷里揣著一張方子，直奔醫(yī)館撿藥。

    黃富紳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還叫醫(yī)館里的大夫給看看方子，大夫看過后驚道：“敢問黃老爺，這方子是何人所開。”

    黃富紳心里轉(zhuǎn)過幾個來回：“一名游方郎中，我心里忐忑這才叫您看看看?！?/br>
    大夫面色一顫，有些受打擊，隨后道：“這方子開的精妙，老朽沒這本事?！?/br>
    黃富紳心里有數(shù)了，生出一種占大便宜的慶幸感，只覺得程大人真了不起。

    不多時衙役回來，“大人，黃富紳果然向醫(yī)館大夫詢問方子的事。”

    程敘言：“嗯。退下罷?！?/br>
    衙役：“是。”

    程敘言笑了笑，黃富紳找大夫求證才好，省的程敘言花心思。

    他垂首繼續(xù)作答。這些問題都是長平府及各縣縣學(xué)學(xué)生的問題謄寫在紙張上送來。

    程敘言挨個作答，隨后將對應(yīng)的問題和答案托來往的商隊(duì)送回去。不多時又會有新的問題。

    程敘言突然感覺他像一個永遠(yuǎn)做不完作業(yè)的學(xué)生。

    他甩了甩頭，把荒謬的想法甩出去。

    他按照自己的經(jīng)驗(yàn)，自己給自己出一套院試題又作答，然后叫專人謄寫十來份送至各縣。

    北地書籍少，名師少，考生的經(jīng)驗(yàn)也少。未必就真的沒有南方考生腦子靈活，也未必沒有南方考生刻苦。

    程敘言每日忙的昏天黑地，長平府下的讀書人則是歡天喜地。這些讀書人如今最期待的就是來自長平府府衙的消息，每次長平府來人他們都是要問上一問的。

    今兒天氣炎熱，眾人都有些蔫，忽然有人興沖沖跑進(jìn)屋內(nèi)：“來了來了?！?/br>
    眾人立刻重整精神嗚啦啦朝外面去，教諭板著臉：“儀態(tài)，注意讀書人儀態(tài)?！?/br>
    一名秀才道：“夫子，程大人這次送來的是什么？”

    教諭瞪他們一眼，最后還是沒忍住笑道：“一份院試參考題?！?/br>
    人群里的童生高興壞了，秀才們雖然有點(diǎn)失望，但也想看看程大人的“院試答題”。

    這許多年過去，程敘言的經(jīng)義題做的更好，作詩也大有長進(jìn)，雖然詩作還比不得那些江南地的天才，但也頗為不俗。

    其他秀才看完程敘言的答題，臉上一熱。若他們跟程大人一起參加院試，他們定然榜上無名。連舉人也將這份院試題謄寫一份，收錄家中。

    這些事情短時間看不出多少效果，但架不住經(jīng)年累月。

    天氣也愈發(fā)熱了，卓楠星減少白日訓(xùn)練，帶著孩子乖乖待屋里。冰盆化的快，所幸?guī)ё咭徊糠衷餆帷?/br>
    壯壯好動，一動又熱，熱狠了就哭。卓楠星每天忍受魔音灌耳，苦不堪言。

    程敘言剛進(jìn)院子就聽到屋里的哭聲，他頓了頓，吩咐下人去取水，隨后加快腳步。

    屋門打開露出程敘言的身影，卓楠星著實(shí)松了口氣，把大外甥往程敘言懷里一塞就跑了。

    壯壯黑黑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抽抽噎噎，對程敘言揮舞小手：“呀呀~”

    此時下人搬著兩張小木盆來，里面倒入溫水，程敘言把大兒子的衣服剝干凈，將人放進(jìn)去，隨后把小兒子放另一個木盆里。

    水溫正合適，一接觸到水大兒子不鬧了，小兒子也不裝睡了。

    “呀呀！”小崽子興奮的拍打水面，飛濺的水珠弄濕程敘言的褲腿。小崽子得意的咯咯笑。

    程敘言捏捏他的小胖臉，又小心托著兩個孩子的后腦。

    阿緹不時望他一眼，程敘言無聲嘆氣，他清了清嗓子背起三字經(jīng)。他聲音淡淡，有種特別的韻律。

    壯壯也不鬧騰了，靠著程敘言的手心劃水，不時看他一眼。阿緹也在撥弄水面的小鴨子。但程敘言一停下，兄弟倆又齊齊看向他。

    程敘言：………

    門外的半夏默默離開，有姑爺陪著兩位公子，不需要她了。

    兩個小家伙精力極好，玩了大半個時辰，期間換水時程敘言把人抱起來，沒一會兒又鬧著要玩。

    次日卓楠星屋里也偷偷備個大浴桶，晌午最熱的時候泡水桶里，舒服的喟嘆。誰知道晚上人就不好了。他以前受過罪，被暴雨淋過幾個時辰，寒氣入體，雖然后來調(diào)理回來但到底比不得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