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我會聽。

    「我跟程書擎……暫時分開了。說要用一個月確認自己的心意。」貝雨霏細長的睫毛顫了顫，壓抑著情緒，「我知道我的決定，可是我沒把握，程書擎他……會朝我走來?！?/br>
    「我真的很害怕，怕會失去他?！?/br>
    一滴淚水悄悄從眼角冒出，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因而墜到地上，不知在誰的心上重重敲擊。

    她其實沒那么愛哭的，但遇上程書擎后就成了淚腺發(fā)達的人。

    徐顥朝貝雨霏走近了一小步，沒多加思考就用指腹輕輕抹去她晶瑩的淚珠。

    肌膚之間的輕觸平添幾分曖昧，逼仄的空間讓人無處可躲。

    貝雨霏一愣。

    「他會有跟你一樣的想法的。因為喜歡你，并不是甚么難事?！剐祛椛ひ魷仨樁荒伓?，緩緩流淌進貝雨霏耳中。

    看著徐顥那萬千星子棲息之處的眼眸，貝雨霏聽出了，徐顥隱晦的告白。

    她面色慌亂，正欲啟口，徐顥的大掌卻輕輕覆在她嘴上，擋下了她幾欲脫口而出的言語。

    「我喜歡你。」他神色堅定。

    「不用覺得抱歉，喜歡上你，是我自己的問題。」

    徐顥的眼睛如剔透的玻璃珠，流轉(zhuǎn)著少年清澈純粹的情意。

    卻也知曉等不到貝雨霏的回眸。

    從小到大他做出的選擇都是父母希冀的、老師盼望的、同學(xué)希望的。

    但第一次，他為了自己做出決定。

    決定把那快把他壓得喘不過去的情意，訴說出口。

    他知道他隔天醒來必定會后悔今日做出的事，他甚至無法保證能跟貝雨霏維持原本的關(guān)係。但是現(xiàn)在不說出口，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有告白的機會。

    因為他知道，貝雨霏跟程書擎，肯定會繼續(xù)走下去。

    注定失敗的告白從來不是為了得到答覆，而是為了告訴未來的自己，他努力過了，他嘗試過了，他為了那個女孩，盡過全力了。

    貝雨霏只覺得風(fēng)中凌亂。

    徐顥喜歡她？

    好像……也不是無跡可尋。

    想起徐顥的過分貼心舉止，皆有了合理的解釋——因為喜歡。

    不是不明顯，是貝雨霏長久以來都沒多想地擅自把那些暖人的舉動歸于友情的善意，而非男女情愛。

    如此一想，她還確實挺該道歉的。

    她到底在無意間傷過他幾次呢？

    可徐顥連這點都想到了，讓她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口。

    思慮可真周全。

    把錯全攬在他那，讓貝雨霏一點責(zé)任也沒。

    「沒多久后你大概又會脫離單身狀態(tài)了，現(xiàn)在告白才沒有破壞他人感情的嫌疑?！剐祛椫匦率捌饎倓偡旁跁赖墓P記，將筆記遞向貝雨霏時綻放出一如往常的淺淡笑容，「我們，還能繼續(xù)當朋友吧？」

    燈光映照下，勾勒出徐顥那讓眾少女魂牽夢縈的臉龐，貝雨霏呆呆地望著他。

    徐顥他啊，總是如此善解人意，甚至到了最后仍舊體貼她。

    她覺得徐顥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也值得一個特別好的女孩。

    只是那個女孩，剛好不是她。

    一連串的告白，徐顥沒有要求她回應(yīng)甚么，沒給她壓力，也沒給她負擔。

    貝雨霏看著徐顥表情柔和的臉龐，她知道，那是屬于徐顥特有的溫柔。

    貝雨霏遠望著球場上的程書擎，輕嘆了口氣。

    第三週了。

    他們分開三週了。

    少了程書擎的每分每秒都過得特別慢，時間的逝去變得清楚卻又感覺甚么都沒留下。

    程書擎還能打球打得那么高興。

    真鬱悶。

    「學(xué)姊，可以聊聊嗎？」柳凡薇點了下貝雨霏的肩，朝貝雨霏遞出手中的鋁箔包飲料。

    突然出現(xiàn)的女聲讓貝雨霏震了一下。

    柳凡薇的出現(xiàn)讓貝雨霏滿是吃驚困惑，終于把視線從遠方運球的程書擎身上收回。

    「怎么了嗎？」貝雨霏表現(xiàn)出淡定的樣子，看不出柳凡薇的笑容是好心還是惡意，自然帶了些戒備。

    她不曉得她跟柳凡薇有甚么好聊的，至少她是沒有跟她聊天的興趣。

    「學(xué)姊對我挺有敵意的吧。」柳凡薇看見貝雨霏眼中的警戒，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是，畢竟之前常常在書擎哥面前晃來晃去，學(xué)姊不喜歡我也很正常?！?/br>
    看柳凡薇把話說破，貝雨霏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聽著柳凡薇繼續(xù)說下去。

    「我是喜歡書擎哥的沒錯，但我放棄了?！沽厕币痪湓捳f得隨意，就像是聊著今日天氣一般。

    她瞧見了程書擎在球場上的身影，卻依然如以往一般絲毫移不開目光。

    她是真的很喜歡程書擎，從國中開始就是了。

    看著程書擎耀眼陽光的樣子，柳凡薇在那懵懂的歲月對他一見鐘情。

    她覺得她認識程書擎的時間比貝雨霏早，所以理應(yīng)是她站在程書擎身邊。

    她想，有天她會和程書擎在一起。

    卻發(fā)覺，愛情從來不管先來后到這檔事。

    程書擎喜歡的，大概永遠不會是她，而是此刻眼前的女孩。

    「書擎哥出車禍后我有去醫(yī)院探病，他為了怕我想多，還特別說那時不管是誰他都會救。其實我也沒誤會，因為書擎哥的個性本來就是如此?！沽厕鞭D(zhuǎn)向貝雨霏，而后又有些不甘心地別開臉，「他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我覺得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不會祝你們幸福，只是學(xué)姊既然得到了我得不到的，就一定要好好抓緊。」

    柳凡薇是真的很喜歡程書擎，所以她知道，程書擎是真的很喜歡貝雨霏。

    認識程書擎這長久以來，她從沒見他露出那種眼神。

    那種眼里裝滿喜歡的人的溫柔眼神。

    貝雨霏看著柳凡薇塞給她的飲料，又抬眼看向柳凡薇故作瀟灑離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甚么。

    程書擎不管是誰都會救啊……

    確實挺符合他個性的。

    他就是這么有正義感，所以最初才會把被黎璃舉止嚇到昏倒的貝雨霏抱起。

    而貝雨霏喜歡的不正是這樣的他嗎？

    她喜歡的就是那個對所有人都很溫暖、對世界充滿善意的他，如今竟然又因為他的正義和他分開。

    她實在太傻了。

    程書擎當初就是用那份溫柔拯救了她，她怎么可以要程書擎改變呢？

    要是改了，他就不是貝雨霏喜歡的他了。

    要是少了那份義無反顧的溫柔，他們就不會走到一塊。

    她有點等不了了。

    一個月對她來說似乎有點太久了。

    她現(xiàn)在就想告訴那個男孩，她喜歡他，喜歡全部的他。

    沒想到機會很快就來了，雖然她不曉得這會是個機會，畢竟眼前的狀況怎么看對她都挺不利的。

    貝雨霏蹙起柳眉，眼前有三個高大的男生站在貝雨霏面前，硬生生擋住她的去路。

    情感問題都還沒處理好，就有別的問題要處理？

    她的命會不會太苦了。

    「同學(xué)陪我們玩一下嘛?！勾髦哒{(diào)金屬項鍊的男生一副吊兒啷噹地開口。

    貝雨霏端出自認為最有禮貌的笑容委婉拒絕，只想趕快離開，不料手腕卻被人扣住。

    「哎呀，玩一下不用多少時間吧?！顾p浮一笑，隨即松手。

    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貝雨霏嚇了一跳，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一時語塞，只是睜大了雙眼。

    「怎么樣？一起走吧?！?/br>
    等著過馬路的徐顥聽見一旁的微微sao動，隨意一瞥，卻在發(fā)現(xiàn)被sao擾的人是貝雨霏后表情一變，馬路也不過了，當機立斷地提步走去。

    但沒走一步就停了下來。

    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需要他了吧。

    徐顥看見程書擎臉上沒有猶豫地走向貝雨霏身旁。

    幸好，程書擎還算可以託付。

    「她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钩虝嬲镜截愑牿懊?，自然而然隔開他們，把貝雨霏護在身后。

    「蛤？」

    「簡單來說，她是我女朋友?！钩虝驺紤幸恍?，「如果再不走，可能就得請人來處理了。你們應(yīng)該……也不希望那樣吧？」

    「他們在干嘛啊？」

    「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項鍊男察覺眾人的議論和正要走出來關(guān)心的警衛(wèi)伯伯，不爽地踹了下地板，吆喝著其他兩人一起離開，「煩死了，走啦，沒什么好玩的?！?/br>
    他們兩人，好久沒這么靠近了。

    看著程書擎的背影，就有種特別安心的感覺。

    好像甚么風(fēng)浪都能被他擋下，似乎甚么困難都難不倒他。

    但貝雨霏還是聲音如蚊蚋地嘟囊著，「我哪是你女朋友……」

    明明對于程書擎的出現(xiàn)，她內(nèi)心滿是感動。

    明明看著他的背影，貝雨霏很想直接抱上去。

    貝雨霏不滿的一句話硬是讓程書擎聽出一絲撒嬌味兒，他笑聲清脆。

    程書擎轉(zhuǎn)向貝雨霏，上身前傾，湊到貝雨霏耳邊。壓低的嗓音魅惑人心，又如羽毛輕sao在心尖，讓人聽了意亂情迷。

    「一個月太久，我等不下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