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已不知道是幾時幾分。阿特娜只感覺自己四肢僵硬，像是被人做成標(biāo)本般釘死在床上。她的人生，就像是在上層階級架起的蜘蛛網(wǎng)上活動。

    從今以后，要用什么樣態(tài)度面對奧斯小姐呢？

    她搔著散亂的發(fā)絲苦惱，卻抓不出一個答案。

    阿特娜跨步到柜檯，天色已暗，奧斯古玩店也已早早打烊歇息。水晶吊燈不再隨著她的步伐點亮，所有可以自主運動的儀器，也都在這一刻緩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曾經(jīng)被注入魔法的古玩店沉沉睡去一樣，所有東西都在這一刻遁入休眠。

    阿特娜瞇起雙眼，在這漆黑的室內(nèi)遙望著古玩店內(nèi)的掛鐘，那是室內(nèi)唯一還搖擺晃動的東西。

    七點五十四分。

    她推開左手邊的活動門板，替自己拉了張柜檯前的高椅子，就這么對著寬敞的室內(nèi)坐立而上，試圖整理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

    或許，奧斯小姐也說得不無道理。她只看見人們良善的那一面，卻忽視了每個人的良善背后，都隱藏著純粹的黑。

    但是……任何一個人只要懷著良善的本心，都不會去想著如何傷害別人吧？

    兩股不同的聲音再思想中碰撞，卻無法比較孰優(yōu)孰劣，只是單純地消耗掉自己空間下來的能量。明明休息了一整天，阿特娜卻感覺好倦好倦。

    為什么人與人之間，總要彼此互相爭執(zhí)呢？

    為什么……人與人之間無法互相理解呢？

    她明明已經(jīng)透過馬爾特先生聽聞奧斯小姐的過去。為什么事到如今，她卻覺得自己與奧斯小姐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了呢？

    「她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人是很復(fù)雜的動物……」

    阿特娜拚盡所能回想著一切細(xì)節(jié)，馬爾特先生的說詞、奧斯小姐透露出來的神態(tài)?？偢杏X能解釋一切的線索就環(huán)伺在身邊，阿特娜卻沒有辦法看透所有。

    因為自己的天真。

    「……我真的有辦法做到嗎？」

    或許，一直以來需要被照顧的人，并不是奧斯小姐。

    而是還懷抱著青澀思想，無法獨當(dāng)一面，尚未成熟的自己。

    即使活過了將近二十年的歲數(shù)，阿特娜的生命中，總是接觸著殘暴、命令與服從。她也曾經(jīng)渴望著自由，渴望著成為一名正常人的生活。奈何……所有圍繞在她身邊的枷鎖，都像是法官審判般地，遏止了她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直到出逃……

    還能夠成為什么樣的人呢？即使到現(xiàn)在，她仍舊在奧斯古玩店內(nèi)打著雜工，做著依舊是僕人奴隸該做的工作。因為那刻寫在基因里的過往經(jīng)驗，不可避免地塑造了她現(xiàn)在模樣。

    就好像時間線的運行一般注定。

    拖著沉重的步伐，阿特娜碎碎走回臥房。轉(zhuǎn)過三層回廊，然而這一次，她卻將腳步停在了天文室的那一端。

    背對著天文室的大門，另外一種古怪的想法流竄在阿特娜的腦海里。

    或許，她也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躡手躡腳地繞過中央碩大地天文儀，阿特娜來到奧斯小姐存放世界儀櫥柜前將其打開。果不其然，處理完洛塔斯小姐事件的奧斯小姐，好端端地將世界儀卸下腰際，擺放其中。

    她小心地捧起那一顆不過手掌大小的世界儀，摳弄透明玻璃兩側(cè)夾起的金屬箍紋，看著上頭自己一知半解的參數(shù)，思想?yún)s在此刻停滯起猶豫。

    該做嗎？

    奧斯小姐叮囑過不許碰天文室內(nèi)的任何東西。

    就算知道了她的過往又能如何？

    會對奧斯小姐的行為改觀嗎？

    阿特娜將整個世界儀捧放在掌心，忽略從身體里竄進來的各種聲音。

    在一片通黑的天文室中，世界儀的中心轉(zhuǎn)軸散發(fā)著暗淡藍光，雖然掩蓋在層層金屬包裹之下，色澤庸淡。但仍舊展示出一點奇妙，就好像里頭關(guān)押著精靈那般引人好奇。

    那是一種，將整個世界捧在手心的感覺。

    打從拿起的那一刻，阿特娜便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自己，無論什么事情都可以辦到，一如她所憧憬的奧斯小姐。

    不畏艱難、不怕甘苦，只要握有世界儀，她就擁有無限的時間，足以將這個世界改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滿懷著這樣的信念衝動，阿特娜心眼一橫，直朝著世界儀中心凸起的機關(guān)按鈕，旋壓下去。

    彷彿心臟突然有了跳動，世界儀的中心轉(zhuǎn)軸受到召喚高速旋轉(zhuǎn)起來，一顫、一顫的。座標(biāo)置換，噴灑而出的白光，立刻將阿特娜抽離這個世界。

    睜受過強光帶領(lǐng)，阿特娜用力的瞇了瞇眼，她認(rèn)得這個時空背景。

    這是上一次奧斯小姐使用過的時間座標(biāo)。

    也就是說——是奧斯小姐殺死庫魯?shù)滦〗愕臅r候！

    雷特路四段，阿特娜迅速地找到路標(biāo)，憑藉著記憶，蜿蜒溜進。趁著還沒有人到場，阿特娜率先找到了她在垂德街上撲倒奧斯小姐的位置。

    很快從記憶里的槍聲確定奧斯小姐的開槍位置，阿特娜腦袋動得靈光，潛入庫魯?shù)滦〗闼劳鲋茉獾母邩?，爬到頂端，企圖透過至高視角來取得更加全面的視野。

    剛上頂樓，她就看到從路口彎進的金發(fā)女孩，以及獨自旅行回來，握緊手槍的奧斯小姐。

    手槍早已上膛，還得等待絕妙的時機。

    兩人都恰恰清楚，那個時機正是阿特娜第一次阻止奧斯小姐開槍的時候。

    「——奧斯小姐！不要！」

    順著sao動聲而出，阿特娜意外瞧見了一幅奇異景象。那處于過往的自己，正滿懷慌張，從巷弄間將奧斯小姐撲倒落地。

    驚駭、慌張、顫抖的肢體、紊亂的吐息。

    那些稚嫩與青澀刻寫在過去的自己身上，從未深思熟慮過的舉動，一剎止就搶奪在場人所有目光。

    磅——

    一直到槍聲將她喚回，她才意識到，自己又錯過了奧斯小姐開槍的瞬間。從天臺窺伺，她那迅捷的身影好似早就安排好逃避路線，只能捉影。不到半秒，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槍聲吸引的同時，她早已如同魔術(shù)般將自己擦去在這抹時空當(dāng)中。

    「阿特娜！快離開這里！」

    即使在面對各種未知混亂的狀況下，奧斯小姐依舊保持著她冷靜、縝密、果決的進行判斷。奧斯小姐早就做足了所有準(zhǔn)備，應(yīng)付可能發(fā)生的各種意外狀況。

    那就是她展現(xiàn)出來的卓越成熟。

    等到白光在無人瞧見的巷弄內(nèi)消散，阿特娜望著有五層樓深的街道，庫魯?shù)滦〗闩糠唤?，以她的胸口為圓心擴散著一整圈紅色血泊。

    她下意識地將右手捧著的世界儀緊了緊，在心里默悼。

    可能會有幾千次、幾百次。她會看著庫魯?shù)滦〗愫翢o反抗能力的葬送在奧斯小姐的槍口之下。但只要手中握著世界儀，她想起誓。起誓自己一定會從奧斯小姐手中救下這一條無辜的性命。

    閉上眼，聆聽著機械轉(zhuǎn)軸賣力運作的聲音，嗅著在夜空中不斷飄散的血腥滋味。阿特娜倚靠觸覺，觸到了世界儀上的金屬按鈕。奮力壓下。

    此刻的心志堪比寶石更加閃爍明亮。

    如果奧斯小姐打算將世界儀託付給她，那這就是阿特娜對奧斯小姐期許的回應(yīng)。

    幾百次、幾千次。她會鍥而不捨地修正時間，一直到足夠超越奧斯小姐。

    擬定起計劃，阿特娜將手中的世界儀調(diào)整到更早，讓她能夠比奧斯小姐更快一步，更有馀力插手庫魯?shù)滦〗愕臅r間線。她毫不猶豫地再按下世界儀按鈕。

    靜滯兩秒，卻沒有任何改變發(fā)生。沒有轉(zhuǎn)動、沒有強光、沒有抽祀變幻的空間。

    世界儀并沒有啟動，而是安然地躺在阿特娜手心。

    喀——

    喀喀——

    她又按了兩下開關(guān)，仍然沒有轉(zhuǎn)動、沒有運作。她盯著中心轉(zhuǎn)軸細(xì)瞧，發(fā)現(xiàn)那原本亮著的細(xì)小蔚藍，已經(jīng)消逝在世界儀中心。

    「怎么回事？」輕輕搖動玻璃金球，阿特娜可以聽到里頭機關(guān)因為外力而產(chǎn)生旋轉(zhuǎn)的聲音，但不待四秒就會停下?！笁牡袅藛?？」

    「沒有壞，那就是世界儀本來的樣子。」奧斯小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不知道何時敞開了無聲的門，穿著白色素衣睡袍，將阿特娜鬼祟的行動抓個現(xiàn)行。

    「奧、奧斯小姐！」

    「世界儀本來就是一個失敗品，她運作過一次后，就必須耗時一年重新累積電磁能量?！箾]有脾氣、沒有憤怒、沒有恫赫著殺人的死意，奧斯小姐只是一如往常泰然地座到門口矮柜上，平靜地敘說著，也不開燈。

    「不對吧……如果是這樣，為什么奧斯小姐可以連續(xù)使用世界儀？不用重新進行充能……」

    「那還用說？當(dāng)然是因為我是奧斯家族的人?！?/br>
    「唔……難不成這個儀器還會分使用者的嗎……」

    「你還是很在意嗎？洛塔斯小姐的事情?！?/br>
    「那是當(dāng)然的……」

    「阿特娜……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在法斯特先生的案件里，我曾經(jīng)說過。每個人都應(yīng)該放眼未來，不要拘泥過去？」

    「好像有吧……」

    「你還記得為什么嗎？」

    「……因為，修正過去需要付出代價，而改變未來卻不需要?！?/br>
    「可以這么說吧?！箠W斯小姐拍拍身旁空間的位置，示意阿特娜座下。接著起身，點亮在天文室正中央的巨大儀器。

    強光從天文儀的底座束聚上來，那抹刺眼，比早晨時段帶來的感受還要強烈許多。阿特娜甚至可以看到，那如同雷射般的細(xì)線在儀器里反覆曲折回射，最后匯集在整個球體中央的光點，然后映綻出整個室內(nèi)的投影星空。

    「不過，更正確的說法應(yīng)該是：所有的過去，都構(gòu)筑成為了我們的一份子。我們不該去想著改變現(xiàn)在的自己，而是應(yīng)該透過現(xiàn)在，努力去實現(xiàn)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br>
    「好漂亮……」

    那散佈滿室的星辰，如同一顆一顆鑽石晶點，饒有規(guī)律地緩慢旋轉(zhuǎn)在夜空之中。

    像是對投影感到滿意，奧斯小姐優(yōu)雅地走回阿特娜身旁座下，兩人在漆黑的天文室內(nèi)，欣賞括于囊中的宇宙亮麗?！改阍?jīng)問我，為什么即使知道洛塔斯小姐的事情沒有好下場，還要接下委託，是嗎？」

    「嗯。」

    「我想……我只是想藉著這個機會，讓你明白，人不應(yīng)該總是活在過去?！?/br>
    「不應(yīng)該……總是活在過去嗎……」

    「就像洛塔斯小姐。你知道，為什么她最后是抱著悲傷的情緒離開古玩店的嗎？」

    「……我不知道。」

    「因為她輕易地就否定了自己的過去。」

    室星斗內(nèi)，阿特娜有些癡癡地聽著，也有些癡癡地看著奧斯小姐。她擺起手掌，承接著投映在室內(nèi)空氣中的點點星光，那個動作，就如同在法斯特先生的雪夜里，她承接起冰晶。

    「人啊，一生中都會有許多的苦難、挫折?；蛟S很痛，或許會將一個人的意志擊垮，但更多時候，正是因為有這些傷痛，才能累積起成長、鍛鍊、讓自己變得更堅強、壯大?！?/br>
    苦難、挫折……順著奧斯小姐揉撫的字句，阿特娜很輕易地聯(lián)想起，自己在洛伊德家族經(jīng)受過的一切。

    「這就是尼采所說：『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強大。』」

    「唔……」

    「然而，洛塔斯小姐想要清除過去，忘卻掉所有的苦痛，所有能夠讓她成長茁壯的機會。那基本上，就是否定現(xiàn)在的自己，否定整個人生歷練中，堆積起來的成長，與經(jīng)驗?！?/br>
    「所以……最后她才失敗了……」

    「她大概不曉得庫魯?shù)滦〗阍谒衼子卸嘀匾牡匚话伞；蛟S有些人，會在我們的生命當(dāng)中，給予過多的痛苦，但他們也是在為我們的人生當(dāng)中積累經(jīng)驗，幫助我們成長為更堅強的人。你能明白嗎？」

    「一半一半吧……」

    「我想……我會這么輕率地決定要對庫魯?shù)滦〗愠鍪?。正是因為，我在她身上看到這樣的價值?！?/br>
    突然捏緊自己的裙襬，阿特娜還是禁不住自己的心頭緊搏?！浮裁磧r值？」

    「如果能讓你明白，作為一個時間旅人該具備的素養(yǎng)，那她的犧牲便不是枉然?！?/br>
    「……好過份?！?/br>
    奧斯小姐輕笑一聲，淡泊在浩瀚的宇宙星海間?！负苓^份嗎？」

    「你都不詢問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就擅自攻擊傷害別人，還有比這個更過份的事情嗎？」

    「或許真的很過份吧……但成長便是如此。時候到了，并不會有人詢問你是否準(zhǔn)備好。一件事情是否能對你產(chǎn)生價值，那就要看你當(dāng)下是否能準(zhǔn)備好?！?/br>
    阿特娜看著奧斯小姐輝映滿星點高光的黯淡眼眸，她瞇起的眼角，彷彿透漏著光澤晶潤。

    「所以，我期許你能夠做一個準(zhǔn)備好的人?；蛟S過去的經(jīng)歷不怎么好，但永遠能夠從未來可能發(fā)生的經(jīng)驗里，獲得最多的成長。」

    「不要拘泥過去，放眼未來……對嗎？」

    「是的，那便是作為一個時間旅人，你最該具備的素養(yǎng)?！?/br>
    「我能理解……可是……好難做到……」

    「會嗎？」

    「奧斯小姐……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很慶幸，很慶靜自己其實記不太得童年的回憶。我的家庭、我的父母……來到洛伊德家族之前，我屬于哪里？梅茉利的這個姓氏，究竟代表著什么？有時候……有時候我總會想要知道，我到底來自哪里？就像奧斯家族的姓氏一樣，有個鮮明代表的象徵?！?/br>
    「……」

    「可是每每想到這里，我就感覺好害怕。我總覺得……身體不愿讓我回想起來，是有緣由的。我曾經(jīng)在洛伊德家族，認(rèn)識到許多丑惡，學(xué)習(xí)到許多邪惡手段、經(jīng)歷過許多慘絕人寰的待遇。一直到今天，我都還無法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去思考我到底經(jīng)歷過了什么。她就像是一把刀刃卡在心臟里，去除不掉，更不可能不在意，那就別說是放下了……」

    「我明白，阿特娜。」兩人隔立的間隙正在縮短，阿特娜感覺到，在黑暗中，奧斯小姐將左手覆上她徬徨的右手?！肝颐靼?，那一定很不好受。會想尋找答案，會不斷的詰問自己，去思考到底什么是對與錯?！?/br>
    「唔……」每一個字句都像是奧斯小姐身上配戴的化形金屬，輕易就撬開阿特娜滿是防備的心扉，戳中柔軟。

    「但可不能忽視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的困惑，便是因為在尋思著，未來如果有相同的際遇，該怎么辦。對吧？你的迷惘，正是因為在思考著，想要成為更好的人?！?/br>
    「這么一說……確實……」

    「過去的事情既已發(fā)生，就無需再想著改變。經(jīng)驗，那便是你的武器。過往塑造了現(xiàn)在的你，而現(xiàn)在的你，再去創(chuàng)造自己想要的未來，這就是世界儀帶給我們的禮物?！?/br>
    「可是……如果時間旅行不是為了修正過去，那為什么還要將世界儀發(fā)明出來？」

    「我不知道……不過，如果現(xiàn)在要讓我回答這個問題。我會說，世界儀即是讓人們認(rèn)識到『現(xiàn)在』有多么重要?！?/br>
    「……怎么說？」

    「你仔細(xì)想想，如果過去的你能夠具備完整的時間概念，那她是否會為了更好的未來而持續(xù)努力著？」

    「應(yīng)該會吧……」

    「現(xiàn)在的你，接受了過去帶來的好意，同樣具備了完整的時間概念，是否也會放眼將來，努力讓未來的你一步步、一步步地，變得更好？」

    「肯定會的?！?/br>
    「那么未來的你，因為具備完整的時間概念，是否也能相信現(xiàn)在的你會持續(xù)努力，盡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自己不斷精進？」

    「唔……可以……」

    「只要你能建立起良好的時間概念，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可以無條件的信任任何時刻的自己。『她們』所做的決定，所經(jīng)歷過的事件，便是當(dāng)下你能達成最完美的事情?；蛟S青澀、也或許稚嫩，但你并不會愧對自己。因為你明白，那就是你在當(dāng)下，能交出最好的結(jié)果了?！?/br>
    「嘩——好有道理?！?/br>
    「既然不能影響過去，也猜不透未來，那么只好把握起當(dāng)下?！鼓抗鈱σ?，塵埃般灰色的瞳仁跨進亮黃棕珀，就像是一兩個星體在太空中受著引力牽引，兀自旋轉(zhuǎn)。奧斯小姐的雙眼，原來承載著整個宇宙銀河?！高@便是世界儀發(fā)明出來的意義吧?！?/br>
    「好厲害……」癡愣咕噥，阿特娜順著奧斯小姐的語言，快速又模糊地捋過一遍自己尚不順?biāo)斓娜松??！肝乙部梢詥帷梢猿蔀橄駣W斯小姐一樣，更好的人？」

    「你也可以。這就是為什么，你會來到古玩店內(nèi)做我的助手?！?/br>
    室內(nèi)無光，阿特娜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奧斯小姐的身姿臉廓，朦朧間，她好像散發(fā)著潔白圣暉?！钢x謝你……」

    「謝什么呢？」

    「我感覺……好像舒服多了！」如同漂浮在寒冷無光的宇宙之中，也能打從心底涌進一股暖流舒暢。聽著奧斯小姐夸談時間，體會到世界的壯闊，感受到來自整個時空帶來的善意，不知道為什么，笑顏逐漸爬回阿特娜的嘴角，身邊好似洋溢著粉紅泡泡，那是幸福?！赣幸环N通體舒暢的感覺，嘿嘿。」

    「那就好。早點休息吧。」

    明天、更好的自己嗎？

    阿特娜有些隨意地躺倒在奧斯小姐剛座過的位置上，凝視著天文室華滿漆黑的天頂。在她視覺暫留的殘象內(nèi)，彷彿還看得到剛才綴滿整個室內(nèi)的星點。

    奧斯小姐不愧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如果能夠決定未來的自己要活成什么樣子，那大概就是奧斯小姐這般成熟的人吧！

    阿特娜真心這么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