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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好懷念。 那是，相當(dāng)思念的聲音。 從廚房里傳來的。早晨的時候，陽光才剛要溫暖室內(nèi)的時刻。陶瓷碗盤的輕敲聲。打蛋的聲音。爐火點(diǎn)起的輕響。燒水聲…… 「嗯……」 艾薇兒醒了過來。 那些聲音不是錯覺，也并非夢境，睜開雙眼的她，仍然能清晰地聽見。 緩慢地下了床，拖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走到廚房窺看。 「啊，艾薇兒，你醒了呀?！?/br> 帶著爽朗的笑容，珍妮正在用平底鍋煎蛋，一旁的茶壺看來已經(jīng)快要沸騰了的樣子。 「……你在做什么？」 「嗯？早餐唷。你不是說了，最近幾乎都沒怎么吃早餐嗎？」 嗶嗶嗶－－！水燒開了，發(fā)出尖銳的叫聲，珍妮隨手將爐子關(guān)上。 「還要再一陣子才會好，你先去刷牙洗臉吧。啊，還有，穿上衣服啦?！?/br> 「……」 儘管珍妮這么說，艾薇兒卻沒立刻動身，她靠在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忙于烹飪的珍妮。 ……很懷念。 她回想起了，以前，蘇珊還在的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總是為自己準(zhǔn)備早餐。 「蘇……」 口中呢喃著想念之人的名字，她輕輕地闔上了眼睛。 ※※※※ 自從珍妮初訪她家，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了。 珍妮并沒有在這里住下來，不過，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變得像是自己家一樣。 房子變得整潔多了，大部份都是她幫忙清掃的，她說，她猜想就算不是現(xiàn)在這種狀況，平時的艾薇兒大概也不會喜歡整理房間吧，就擅自做點(diǎn)清潔了。 除此之外，她還幫忙做了很多家務(wù)。 原本家里的冰箱已經(jīng)近乎鬧空城了，還剩下的食材也全都失去了鮮度，讓人連食用都感到疑慮，珍妮便將那些全部丟了，自己買來一堆東西放進(jìn)去，當(dāng)然，全都是新鮮美味的食物。 她甚至不收艾薇兒的錢，表示全都是自愿做的，讓她別客氣了。 珍妮并不是每天都會來，不過，有她在的日子，這個家的氣氛確實(shí)變好了不少。 「艾薇兒，你今天晚餐想吃什么？只要我會做就幫你煮?！?/br> 這天，她已經(jīng)在這里過了一晚，似乎還打算繼續(xù)留到晚上的樣子。 「……沒什么想吃的，你隨便弄吧?！?/br> 「嘿欸－－怎么能這樣??？告訴我嘛，我們才認(rèn)識不久，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啊?！?/br> 「就算你這么說，才剛吃完早餐，我也想不出來啊。」 艾薇兒沒好氣地回答，不過，珍妮并沒有為此而生氣。 「那－－好吧，我就隨便煮鍋馬鈴薯泥，rou的話就去挑隻全雞回來烤，順便把昨天買的羊肋排做一做好了，搭配生菜沙拉應(yīng)該不錯，喔，還有玉米呢，鱸魚的話要用煎的還是煮湯呢……」 「這也太多了吧！」 這番話讓艾薇兒都忍不住吐槽。 「頂多羊肋排和玉米就夠吃了啦！」 「嗯，就這么辦吧！不過，還是要做點(diǎn)沙拉唷，營養(yǎng)要均衡嘛。」 珍妮一副得逞了的表情，艾薇兒看著她的笑臉，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過，并不討厭這樣。 窩在沙發(fā)里的她，散漫地看著珍妮進(jìn)進(jìn)出出，好像是在清理浴室的樣子。 「……」 沒有打算起身幫她，只是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像是想用視線將其貫穿，然而，力道實(shí)在太弱了，大概，就連紙片都穿透不了吧。 渙散的瞳孔中，許多心思形成了漩渦，在她的腦海里翻攪不已。 就這么毫無作為，一天上午的時光又過去了。 「艾薇兒？三明治做好囉，來吃吧？」 「……嗯。」 珍妮的話語，才讓她回到了現(xiàn)實(shí)世界。 肚子也……不，其實(shí)并不怎么覺得餓。 可是，還是得吃點(diǎn)什么。 她站起了身，走到飯廳，和珍妮一起享用她做的熱三明治。 下午，也幾乎是一樣的情況。 艾薇兒就只是坐著，神情朦朧，像是在思考又如同放空，或許，整個人的靈魂都漂泊到了另一個宇宙也說不定。 ……她其實(shí)，并不想這樣的。 還有事情等待她做。 她的內(nèi)心也一清二楚，只有她能勝任的工作，以及應(yīng)盡的責(zé)任，都還有很多，而那些，早已成山地堆積了下來，至今仍未處理。 可是，心里明白是明白。 實(shí)際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沒辦法動。 很累……實(shí)在是、太累了。 就連思考都很難，彷彿每個腦細(xì)胞都運(yùn)動過度，到現(xiàn)在還在肌rou痠痛，向自己抗議罷工。 為什么會這樣，心里倒是也有數(shù)。 然而，想要解決，卻不是那么簡單。 尤其是，問題的根源，已經(jīng)永遠(yuǎn)、不可能挽回了。 她斜著眼，用視線馀角瞥向一旁的柜子。 抽屜里，就是「剝皮者」案件的資料。 不出門也罷，研究這些資料也是可以的吧，之前，為避免混亂而守在家里的時候，她也是這么做的。這僅僅是舉手之勞罷了，拿檔案出來，坐到沙發(fā)上，閱覽文件，就這么簡單。 可是……現(xiàn)在的她，連這點(diǎn)，都沒辦法。 甚至可以說，她，有些害怕。 究竟在怕什么呢？……就算問她，也很難得到答案吧，人的心，有時連自己也不能明白。 或許，是對于「面對」的恐懼吧。 至今為止，她都還在逃避。 最近，是稍微好轉(zhuǎn)了些，能夠正視那不愿承認(rèn)的現(xiàn)實(shí)，正視……自己的生活了。 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第二步，將更為艱辛，接下來的每一步，也都是如此。 她還沒有勇氣，能再度踏出步伐。 暫時性地，原地踏步著。 晚餐過后，艾薇兒回到臥房里頭，靜悄悄地坐在床邊。 雖然改了地方，她的神情，和待在客廳時差不了多少。 人要恢復(fù)過來，還是沒那么容易。 甚至，可能一輩子也沒辦法完全復(fù)原。 很多傷害，都是永久的，絕對的，毫無轉(zhuǎn)圜馀地的。 「蘇……」 口中，已不知重復(fù)了幾次的，已離自己遠(yuǎn)去的愛人之名。 說出的同時，也再次嘆息。 「……艾薇兒？你還好嗎？」 這時，珍妮也走進(jìn)了房內(nèi)。 她默默走到艾薇兒身旁，與她并肩坐了下來。 「看你沒什么精神呢?！?/br> 「……我一直都是這樣吧？」 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什么模樣，還是有點(diǎn)自覺的。 「確實(shí)是啊?！拐淠菀餐耆珱]有否認(rèn)，「所以呢，我是說，你一直這樣沒精打采的，實(shí)在讓人看了很心痛呢?！?/br> 「……」 「雖然還沒見過，我很想看看你更有活力的樣子唷?！?/br> 「……如果我說做不到呢？」 「嗯，那也沒辦法?！?/br> 她輕輕笑了笑。 「我知道的，這有點(diǎn)強(qiáng)人所難吧，不過……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 艾薇兒沒有回答。 她，確實(shí)明白。 「……放輕松點(diǎn)吧，艾?！?/br> 珍妮的手，輕巧地?fù)豳N上艾薇兒的臉頰。 順勢擺弄著，讓她的臉靠了過來，然后，接吻。 艾薇兒沒有抗拒，反倒有些迎合的反應(yīng)。 「……我很喜歡你唷，艾薇兒?！?/br> 一邊親吻對方的后頸，珍妮一邊如此低語。 艾薇兒的身子也隨之一顫，兩人的氣息都逐漸濃厚。 伸手探進(jìn)衣衫底下的祕境，布料捲起，露出其掩蓋的美麗rou體。 輕輕一捏，觸電般的快感便竄入體內(nèi)，又像是從體內(nèi)竄出，讓大腦頓時停擺。 下體也已經(jīng)失守，陣陣?yán)藵饎又?，臉上的表情徹底淪陷。 「不用想什么，先……舒服一下再說吧。」 「啊啊……！」 一次高潮過后，珍妮停下了手，讓艾薇兒稍作喘息。 她緊貼著對方的身軀，感受吐息之間的熾熱溫度。 「……為什么呢？為什么你這么在意我？」 艾薇兒突然這么質(zhì)問。 「嗯，我不是說過嗎？你的長相是我的菜?！?/br> 「肯定……不只這樣吧？」 被這么一說，珍妮沉默了下來。 雖然沒再繼續(xù)進(jìn)逼，艾薇兒的態(tài)度顯然并未緩和下來。 過了良久，珍妮才呼出一口氣，娓娓道來。 「說起來，在我進(jìn)來之前，你還在唸著……那個人的名字，對吧？」 「……你說的是蘇？」 「對，就是她……你那位已經(jīng)過世的女友?！?/br> 講到這里，艾薇兒不禁臉色一沉。 不過，比起這個，她現(xiàn)在有更在意的事。 「這不會讓你不高興嗎？」 她和珍妮之間，已經(jīng)有了某種程度上的關(guān)係。 或許，還不能稱為戀人什么的，但她知道，珍妮是喜歡自己的。 聽見自己喜歡的人，口中仍對從前的愛人念念不忘，幾乎沒人會感到高興的吧？ 「不，我反而覺得，你很令人尊敬唷。」 沒想到，從對方口中聽到的，是這般意外的話語。 「很多人……在離開愛人，或是，愛人離開自己身邊過后，都會想要逃避……想要弭平傷痛啦，所以，尋找自己的下個春天啦，諸如此類地說著。為了忘掉悲傷，選擇逃避?！?/br> 「……我不也是這樣嗎？」 「不，你完全不同唷?！?/br> 珍妮笑著，輕輕摸著艾薇兒的臉。 「你自己說過的吧？你之所以想要看向未來、展開新生活，是為了……那個人，對吧？」 「……」 「你不像其他人，是為了自己不想繼續(xù)痛苦，企圖忘掉過去，不，你反而是……為了記住她，才迫使自己面對這一切，不是嗎？」 對艾薇兒而言，沉淪于痛苦之中，就此自甘墮落的話，或許，反倒比較輕松吧。 然而，她并未選擇這條道路。 懷抱著對愛人的思念，走上了更艱難的路；為了記住蘇珊，記住她的美好，記住她深刻的愛，選擇了，勇敢地活下去。 在珍妮眼中，這是令她尊敬的，偉大的情cao。 「……或許，我也是為了忘掉呢？」 艾薇兒難以認(rèn)同，自己企圖反駁這個奇特的觀點(diǎn)。 珍妮則笑著搖了搖頭。 「確實(shí)呢……你說的那種可能也存在吧，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我相信不是那樣的?！?/br> 「……」 有一段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我明白了。抱歉，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再度開口時，艾薇兒這么說著，閉上了雙眼。 珍妮無言地看了她一會，隨后輕輕地點(diǎn)頭，說了聲「知道了」，便站起了身。 正當(dāng)她整理好凌亂的服裝，走到門口時，身后，艾薇兒的聲音傳了過來。 「……謝謝你，珍妮。」 她這么說。 「……艾薇兒?！?/br> 忍耐不住，珍妮回過身來，衝動地吻了艾薇兒?！浮?/br> 然后，她匆匆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艾薇兒一個人。 在這既不溫暖、也并不冰冷的房內(nèi)。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