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前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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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顧四周,伸手不見五指,瓊斯雖然內(nèi)心焦躁不安,卻不得不鎮(zhèn)定下來,因為身旁有著一位情緒更加不穩(wěn)定的女子。除了黑暗之外,瓊斯感受到長褲下方有非常微量的潮濕液體正悄悄地浸潤著他。 「我們這是在哪里?」艾琳驚慌地站起身子發(fā)問,瓊斯也不得不站起來,因為他們的手依舊緊握在一起。「我們是不是沒救了?」她一句接著一句,恐懼往往自深淵中襲來,而如今他們便處于深淵。 「等等,你先冷靜下來。」瓊斯趕緊安撫著她,自從抓住她的手后,瓊斯從未放開來。「我先點燃一張報紙觀察一下四周。」一張報紙變得彌足珍貴,這時舊時的版本,因此較現(xiàn)代的報紙大張一些,一張大約能提供一分鐘的照明,這是較值得慶幸的事。但這樣的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希望并沒有隨著點燃的光亮到來。 「啊──」艾琳嚇得驚叫,身體瘋狂顫抖著。只見眼前呈現(xiàn)出一方形的空間,大小約莫一間教室,墻壁及地面是由某種屬于大理石類的石材鋪設(shè)而成,視線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那一面墻,正中央處有一道不顯眼的石門,因為門上并無把手,只能由隱約存在的門縫看出門的輪廓。這間如教室大的空間中,左右側(cè)地面各靜置著一對白骨,看起來已腐化多年。往右側(cè)望去,兩人大抵是頭靠著頭依偎著死去;往左側(cè)望去,可以看出其中一人是躺在另外一人腳旁死去,瓊斯立刻意識到駭人的事實,他連忙踩熄珍貴的光源,雖然這是相當(dāng)浪費的行為,卻是目前最正確的選擇。 他的心里正交戰(zhàn)著,她亦然,但兩人膠著的事情卻有所不同。瓊斯正思考著如何安定雙方的情緒,又同時思考著如何找出生還的機(jī)會;艾琳畏懼著死后自己也會化為眼前的畫面,同時,她也意識到其中一對白骨也許即為她的父母親。 瓊斯往剛才看到的門靠近,雖然他無法確定這是否真的是一扇門。沒有把手的門多半是用推的,果然瓊斯的推論正確,這是一扇推門。沉重的大石塊并不容易推動,瓊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們推開,過程中還不時傳來喀拉喀啦的聲響,似乎不小心觸動了什么機(jī)關(guān),不過待門完全推開后并沒有什么異狀,瓊斯也就暫時放下了心。他點燃了一張報紙,周遭又再次溫暖起來,里頭有一條十多公尺的走道,走道的盡頭處有左右兩條分岔路。 艾琳的嗚咽聲成了地下密室唯一的天籟,這么形容或許不合時宜,但「誓要守護(hù)這樣的聲音」似乎成了瓊斯冷靜下來的動力?;氐饺肟谔幍沫偹梗良帕思s莫一刻鐘,他終于開口說話?!改氵€好嗎?」瓊斯握住的手不停冒汗,即使不用提問也知道答案?!肝覀儽仨毨潇o下來。首先,從這邊大喊來求救很明顯無濟(jì)于事,光是要等到有人來到地下室就很困難了。再來,要從剛才的滑梯回到地面應(yīng)該也是不可能的,石面非常光滑而且空間細(xì)長且狹窄,用兩手撐著石面爬上去根本是天方夜譚。但換個方向思考,你有看到正前方有著左右兩條岔路嗎?那里面或許能夠找到出口,你想想看,以前手機(jī)并不發(fā)達(dá)也還未普及,一旦落入這個空間或許是必死無疑?!?/br> 話剛說完,艾琳慌張地從口袋中拿出手機(jī),卻意識到自己的手機(jī)早已沒電,因而顯得更加失落。 「即使你的手機(jī)有電,大概也沒有訊號,只能提供照明,所以你不大可不必感到自責(zé)與絕望。我想表達(dá)的只是──我們擁有光線,光是這點,我們就與身旁那兩組人馬不同?!弓偹拐f完馬上點起了打火機(jī)的火光,并且照亮了一小部分的空間。艾琳方才顯得恐懼不已,因此瓊斯選擇理性的分析現(xiàn)實條件來安撫她的情緒?;鹪丛诖讼喈?dāng)珍貴,瓊斯為打火機(jī)蓋上蓋子?!笇α?,我還想問一下,有人知道你今天會來到校史室嗎?」 「我想應(yīng)該沒有?!?/br> 「我的回答也跟你一樣?!弓偹股钗艘豢跉狻!笍难矍暗木跋罂梢缘弥?,如果待在原地將會是死路一條,那我們何不如嘗試著前進(jìn),尋找出口?」一段話語中不斷使用「我們」一詞,帶著些許堅強(qiáng)、掩飾、以及勇氣。 「雖然你說得非常有道理,但是可以先讓我冷靜一會兒嗎?」 「好的,這當(dāng)然沒問題?!弓偹棺詣邮栈亓讼乱痪湓挘旱蚁胩嵝涯悖覀冋娴臎]有太多的時間。也許是基于同理心以及不想施予艾琳壓力,瓊斯顯得比平時更加細(xì)心且思慮周全。兩人屈膝坐在滑梯口,就這么靜靜待著。 生還機(jī)會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體感時間告訴瓊斯一個小時已經(jīng)過去。艾琳的啜泣聲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這個冰冷空間當(dāng)中,瓊斯一度懷疑艾琳已經(jīng)昏了過去。他在這一小時間想了許多事:一個人不吃不喝能活多久、一疊報紙燒完可以用多久、一個人在死前會有什么樣的感覺、她正在想些什么……等等。她也想了許多事情: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左邊那對,又或者是右邊那對、為什么要問出父母是在這里失蹤的,并且來到這里后,還強(qiáng)拉著他人陪自己受難、為什么…… 「艾琳?」瓊斯小聲地呼喚著她?!赴?,你睡著了嗎?」 「我剛夢見我的爸媽了,你為什么要叫醒我?」艾琳拭著逐漸流下的淚水,惱羞地訓(xùn)斥瓊斯。 瓊斯在當(dāng)下感到非常氣憤,對方忘記他只是好心陪伴她來尋找父母親的,態(tài)度非常之強(qiáng)硬且不退讓?!阜浅1?,但我想說,再不前進(jìn)的話我們都會死在這里,我能體諒你再次見到父母竟然是以這種形式,但我們?nèi)绻^續(xù)待在這里,恐怕你的父母也不會樂見這樣的結(jié)局?!弓偹柜R上用溫柔的話語提醒艾琳,取代剛才氣憤的情緒,也許他是用裝出來的,但此刻必須避免爭吵,爭吵是一切失敗的開端。 「對不起,應(yīng)該是我要跟你道歉才是,而且花一輩子彌補都不足,你的大好前程可能都要栽于我的手上了?!拱湛薜酶哟舐暋!缸甙?,我們趕緊前進(jìn)吧。」她邊用手臂揩抹臉頰的淚水,因為手掌早已溼透。 「在我們前進(jìn)前你必須先停止哭泣,水源也是非常重要的?!弓偹棺鲃萁幼∷臏I水,半開玩笑地說著,也降低了周遭緊張的氣氛?!肝覀兿却_認(rèn)一下手邊擁有的資源?!?/br> 「?。∥矣幸黄垦b滿的水?!?/br>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弓偹菇又f道?!肝乙灿幸黄克贿^只裝了一半,除此之外,我這里還有兩塊本來要當(dāng)作午餐麵包。對了,為了參加考試,我有戴著手錶,提袋內(nèi)也還有一些筆記紙。」瓊斯一句接著一句說下去,彷彿是已經(jīng)想好的臺詞。 「我還有一些紙鈔?!拱諒氖痔岽蟹鲥X包,里面似乎有不少錢,可以聽見艾琳翻弄著一張又一張的鈔票。 「這里有個壞消息,錢在地下密室中是沒有什么用的,他們的價值跟這些報紙差不多,甚至更低?!弓偹褂质怯猛嫘υ挼恼Z氣,他自己的錢包內(nèi)都是些銅板,因此這種話由他說出口相當(dāng)不具說服力。「你愿意提供出來使用嗎?即使只能提供幾秒的照明?!?/br> 「當(dāng)然愿意,叔叔嬸嬸給了我很多生活費,他們的經(jīng)濟(jì)可以說是相當(dāng)富裕,而我的開支不大,多半都存了下來,都在這個錢包里,我想我活著回去應(yīng)該比這疊鈔票更有價值?!?/br> 「平常帶著這么多錢,你不怕被搶劫嗎?」瓊斯開始間聊,舒緩一些緊張的氣氛。 「瓊斯先生,說話的力氣也是非常珍貴的?!拱诊@然不想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因為聽到彼此手上的資源后,她也察覺到兩人必須趕緊前進(jìn)。 「好,那我們廢話不多說,趕緊前進(jìn)了。」 「先點燃一張報紙?」 「我想,不能夠這么浪費,我們剛已經(jīng)略知地形了,先往左邊的岔路口并摸黑前進(jìn)試試看。」瓊斯思考后回答。「假如前進(jìn)時遇到了阻礙,或是需要看手錶知道時間,再點燃報紙一探究竟?!拐f完兩人便進(jìn)入了左邊的岔路?!赣浀靡宦飞隙疾灰砰_我的手,要是走丟了會很麻煩?!拐f這句話的背景若是在地面上,兩人大概會更加怦然心動吧,可惜現(xiàn)在不是抱有這種心情的時候。 「好?!拱者€是害羞地回答,畢竟她這輩子還沒碰過有男性要求牽著她的手,持續(xù)這么一長段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