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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京風(fēng)華在線閱讀 - 東京風(fēng)華 第117節(jié)

東京風(fēng)華 第117節(jié)

    顧九閉上眼,無聲喃喃。

    那老泥鰍到底是因信了她那番嚇唬人的話,才如此驚慌,還是因?yàn)樗岬搅恕拔髡鳌薄?/br>
    高方清見她眉頭攏起,似有疑惑,便出聲問道:“可是想到別的什么了?”

    顧九抬了抬眼皮,緩緩搖頭。

    她靜了會兒,看他:“二十年前靈州城戰(zhàn)敗......是不是有什么隱情在里面?”

    高方清沉默一霎:“你為何突然問起了這件事?”

    顧九感到他這話問得十分奇怪:“今日我們查的不就與此有關(guān)嗎?”

    高方清卻道:“我們查的不是西征嗎?”

    顧九一頭霧水,反問道:“有區(qū)別嗎?”

    “自然是有的,”高方清笑了笑,“西征共有十次戰(zhàn)役,而你說的只是其中一次。”

    顧九噎住。

    倒是也有道理。

    提到靈州戰(zhàn)敗,不免就想到了沈家人盡數(shù)戰(zhàn)死沙場的事情,顧九擺了擺手,略過這個話題,只道:“吳知州當(dāng)年是不是也在西征的軍隊(duì)中?”

    高方清道:“此事你應(yīng)該問他本人,或是給寧王寫信,讓他去樞密院調(diào)來吳知州的軍籍?!?/br>
    顧九無語。

    她能不知道?

    高方清回去休息后,顧九他們也回了邸店。

    雖然此時已經(jīng)離天亮沒多少時間了,但她還是秉持著能多睡一會兒就絕不睜著眼的原則,飛奔至自己的房間。

    房內(nèi),桌案上擺著幾道小菜。顧九摸了摸瓷碟,還是溫的。

    本來她也沒感覺有多餓,但是聞到那些菜香,還是忍不住吃了些。

    順便看了沈時硯寄來的信。

    如她之前所猜的那般,當(dāng)年買走流衡的人就是沈時硯,而當(dāng)時也確實(shí)與秦行知所講述的那般,白羊和流衡是從靈州城逃出來的西夏人。

    顧九視線落到最后一句時,停了下來。

    “我還以為能與你共撐一把傘的人,會永遠(yuǎn)是我,不想他人也有這個榮幸。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以后還是不要單獨(dú)和陌生男子呆在一處,我會擔(dān)心。”

    顧九唇角微微翹起,言簡意賅地點(diǎn)評:“酸不溜秋?!?/br>
    她去了書案,找來紙筆,認(rèn)真回信。

    只有三個字。

    聽你的。

    ......

    顧九這夜睡得沉沉,也睡得短暫。

    天一亮,樓底下吵吵嚷嚷的聲音在耳邊鼓噪。

    顧九剛洗漱完,隱隱聽到這僵持不下的鬧聲中有自己的名字。

    她開了門,站在二樓勾闌處。

    樓底下,楚安和流衡,以及那兩個伙計將吳知州和他帶來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吳知州怒火沖天,手里還握了一把利刀,大聲斥罵她卑鄙無恥,仗勢欺人。

    顧九這會兒困意還濃,撐著下巴,眼皮子上下打架:“我在這呢?!?/br>
    樓底鬧聲驟然停下,吳知州抬頭望著她,后槽牙咬得吱吱作響。

    顧九伸了個懶腰,微瞇著眼:“吳知州,這一大清早的,您不好好陪你那寶貝兒子吃早飯,來這里罵街,是不是不太好啊。”

    吳知州抬起刀,指著顧九:“顧公事,我昨晚便說了,你既然說我兒子殺了人,就要拿出證據(jù)來!做什么把他偷偷綁走?!”

    “真是好笑啊,”吳知州冷笑道,“前兩日你還與我說什么‘若私刑當(dāng)?shù)?,還要律法做什么’,今日你的所作所為又算怎么一回事!”

    顧九聽得一頭霧水,蹙起眉:“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做我把你兒子偷偷綁走?”

    她淡淡道:“再說了,我若真想把他帶走,犯得著偷偷摸摸?昨夜不過是顧忌你是長輩,故而沒有與你硬著來,你不會真以為我是怕你吧?”

    “你莫要再與我裝糊涂!”吳知州惱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你把我兒子綁走,那他為何不見了?”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來,狠狠地扔在地上:“這難道不是你的人留下的?”

    “你想用我兒子威脅我,逼我承認(rèn)他殺了人,”吳知州道,“你做夢!做夢!”

    顧九只覺得奇怪,她下了樓,拆開那封信來看,神情幾變。

    信中寫道:

    “若想救你兒子,便將他所有的罪行親自告知于顧九,卯時三刻為最后期限。如若不然,就等著替他收尸。”

    吳知州見她沒說話,只當(dāng)顧九是心虛了:“這才是證據(jù)!”

    顧九攏起長眉:“這既不是我寫的,也不是我讓人寫的?!?/br>
    吳知州哪里肯相信她:“你以為你不承認(rèn)就行了?除了你,還有誰會這樣做?!?/br>
    顧九感到莫名其妙:“你兒子做了多少惡事,你自己心底不清楚?與他有仇有怨的人應(yīng)是不在少數(shù),你單單尋我做什么?”

    一語未了,她緩了緩語氣:“吳知州,我不與你做這些沒有意義的爭執(zhí),你自己好好想想?!?/br>
    話雖是這般說,但顧九并沒有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直接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人沒的?”

    吳知州譏諷道:“你不清楚?”

    顧九:“......”

    她轉(zhuǎn)身便要上樓:“現(xiàn)在應(yīng)是離卯時三刻沒多少時間了,你若想是替你兒子收尸,便繼續(xù)在這撒野吧?!?/br>
    吳知州立馬怕了:“真不是你?”

    顧九假笑道:“你還要我說幾遍?”

    吳知州冷靜了會兒,沉聲道:“卯時?!?/br>
    顧九停住腳:“房間里什么都沒留下,除了這封信?”

    吳知州點(diǎn)頭。

    顧九忖了忖,問道:“現(xiàn)在離卯時三刻還剩多少時間?”

    邸店中的伙計道:“應(yīng)該還有一刻鐘。”

    一刻鐘。

    想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找到吳獄卒,難于上青天。

    顧九看向吳知州:“選擇權(quán)在你。”

    吳知州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顧九道:“這么短的時間,又是在毫不清楚對方來頭的情況下,找到你兒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現(xiàn)在唯一比較保險的方法,就是按照這人說的做?!?/br>
    吳知州立即跳腳:“還說不是你!”

    顧九煩躁道:“你愛信不信?!?/br>
    她把信扔在旁邊的桌案上:“你若是信不過我,我任你調(diào)查,但是若因此耽擱了時間,導(dǎo)致你兒子被害死,這筆帳,你可別落在我頭上?!?/br>
    說罷,顧九讓人拿來一炷香,折半點(diǎn)燃:“一刻鐘?!?/br>
    吳知州怎么敢以他兒子的性命來冒險,鐵青著臉,沉思半響,終于從牙齒間擠出一個字:“好。”

    他嘴唇蠕動著,在這么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陳述著吳獄卒的罪行:“他……虐殺仆役?!?/br>
    顧九既不說話,也不去質(zhì)疑,坐在桌案旁,悠閑地看著吳知州。

    然而殊不知,她擱置于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

    是誰?

    吳獄卒的仇人?

    不知為何,她心底升起非常強(qiáng)烈的不安感。

    吳知州盯著那半根燃得正旺的香,神情緊繃:“虐殺……囚犯?!?/br>
    顧九點(diǎn)了點(diǎn)桌案,提醒他:“別忘了昨晚的事情?!?/br>
    吳知州卻遲遲沒再開口。

    謀殺朝廷官員,必定是死罪一條,甚至還會牽連一整個家族。

    半炷香,越來越短。

    顧九緊抿著唇角。

    她是希望吳獄卒能罪有應(yīng)得,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

    香還剩一寸時,顧九怒道:“你是要你兒子死嗎?!”

    “哐當(dāng)”一聲,吳知州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胳膊發(fā)顫。

    “他還殺了……陳縣尉。”

    與此同時,那半炷香徹底燃盡。

    然而,還不等顧九懸在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去,一道凌厲風(fēng)聲襲來,流衡反應(yīng)極快,當(dāng)即拔劍,金屬相接時所發(fā)出的鏗鏘,刺入耳內(nèi)。

    顧九忍不住蹙起眉。

    流衡想要出去查看情況,顧九卻叫住他:“那人既然敢來,想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br>
    她撿起地上的箭矢,楚安看了眼,沉聲道:“應(yīng)該是□□。”

    尋常弓箭所用箭矢要比這個長得多。

    顧九解開綁在上面的紙條,展開。

    上面只有兩個字:審判。

    顧九頓時宛若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寒意蔓延至骨骸,穿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