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大雪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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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奐賣掉酒吧之后,兩人的作息開始變得相像。 平日一起吃過早餐后,顧懷之開車去學(xué)校,周奐則騎單車去t大進(jìn)行學(xué)科測驗,結(jié)束后就回c大,大多時間都待在她的研究室里準(zhǔn)備隔一天的考試。 十月一日,夏爾雅的事務(wù)所開幕,顧懷之帶著男人一同出席了開幕酒會。 直至那時碰見車時勛,她才知道兩人許久以前就已經(jīng)認(rèn)識,淵源頗深,就連周奐出國念書的事也是車時勛一手安排。 十月底,周奐順利取得企管系畢業(yè)所需的學(xué)分,申請了提早畢業(yè),也參加了月底的英文檢定,希望趕在年底前取得出國攻讀學(xué)位的資格條件。 兩個星期后,檢定成績公布,周奐不意外拿了將近滿分的分?jǐn)?shù)。 十一月下旬,周奐領(lǐng)到了畢業(yè)證書,將成績單和相關(guān)申請資料寄至美國,沒多久就收到了錄取通知,預(yù)計國外圣誕假期過后就要前往加州處理入學(xué)手續(xù)。 所有簽證和行前準(zhǔn)備都辦妥后,周奐找了個週末帶顧懷之去醫(yī)院見了他母親。 林春梅依然不認(rèn)得他,見面總喊著其他人的名字,周奐似乎也已經(jīng)習(xí)慣不被記得,儘管交談的話題不斷跳躍或重復(fù),他也不曾有過半分不耐。 他和他母親說她要出國念書,為了配得上他喜歡的女人,也把她介紹給了他母親。 令人意外的是,林春梅認(rèn)得顧懷之,說是這陣子許芝蘭來探望都會帶上照片,告訴她照片上的孩子是她的女兒顧懷之,正在和周奐交往。 周奐直到那時才知道原來她是許芝蘭的女兒。 后來,顧懷之解釋,其實有關(guān)他家里的事,半年前她就已經(jīng)從她母親那里聽說,當(dāng)初之所以沒讓他知道這層關(guān)係,是因為她知道他還沒準(zhǔn)備好要把那些過往交給她,怕主動提起會讓他誤會她想挖掘他的不堪,怕他誤會了就要她離開。 周奐安靜了一段時間,最后卻只在意:「你的家人會反對我們在一起嗎?」 顧懷之真的覺得這男人好傻。 「不會,他們不會。」她抱著他,心疼得眼眶都紅了,「周奐,他們都知道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珍惜我的人,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對我好了?!?/br> 平安夜那日中午,許芝蘭如常與周奐約了飯局。 顧懷之提議陪他赴約,男人卻因此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幾日,后來驅(qū)車前往餐廳的路上,收到許芝蘭通知顧森也會出席的消息,周奐更加坐立難安。 兩人在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入包廂。 這間日式料理店是顧森鐘愛的店家,早在得知許芝蘭預(yù)定的是這間餐廳后,顧懷之心里也明白父親打算和周奐見面,一直藏著沒說就是怕他壓力更大。 隨后,顧森與許芝蘭入席,打過招呼后就讓人坐下,請服務(wù)生進(jìn)來點餐。 日式料理店大都以刺身為招牌,周奐不吃生食,卻顧忌禮儀,安靜著沒有出聲,反倒是顧懷之和許芝蘭對他的喜好都算了解,假意以自己為藉口替他點了不少東西。 點完餐,服務(wù)生替四人斟上熱茶,緊接詢問今日用餐是否需要來些清酒。 顧森平時不大沾酒,這回卻說:「周先生,今天和我喝一杯吧?」 顧懷之一怔,連忙開口,「爸,周奐不喝酒的?!?/br> 許芝蘭也委婉勸阻,「是啊,你平時來不也都喝茶嗎?今天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沒想到才說了句話想試探,妻兒全都胳臂向外地護(hù)著他,顧森蹙眉,乾咳了聲,忽視妻小的阻攔,面不改色地道,「周先生?」 對上那雙浩氣凜然的眸,周奐恭謹(jǐn)?shù)貞?yīng)了聲好。 一會,服務(wù)生將熱好的清酒送上,顧森吩咐他替兩人各斟上一杯,待服務(wù)生退出包廂,便拿起自己桌前那只靛青色的陶杯,目光似盯著杯里的清澈,實則觀察面前的男人。 「周先生,你今年幾歲了?」 「三十一?!?/br> 「你和懷之交往多久了?」 「十個月?!?/br> 顧森執(zhí)杯,細(xì)品酒香。 半晌,他沉聲道,「說實話,懷之年紀(jì)不小了。雖然我答應(yīng)過她,感情的事讓她自己做主,但身為一個父親,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被人辜負(fù)。我聽說,你打算出國念書,你若是只想談?wù)剳賽?,沒想過定下來,不如趁這個機(jī)會把這段感情結(jié)束,別平白浪費兩個人的時間,對彼此也好?!?/br> 他說,「我只有這個女兒,希望你能理解。」 空氣沉靜一瞬。 顧懷之不安地伸手,悄悄覆上男人擺在膝上的掌。 感受到她手心的暖熱,扼在頸上的窒息感逐漸松綁,周奐滾動喉結(jié),找回聲音。 「顧大法官,我想您應(yīng)該也清楚我的過去,或許也會認(rèn)為像我這樣的人配不上懷之,但我和她在一起,從來就不是只為了談戀愛。她知道我的一切,知道我所有不堪,卻一直陪在我身邊,告訴我,要相信這個世界沒有那么糟?!?/br> 「我的人生沒辦法重來了,可是我想為了她,在未來的日子里變成一個更好的人?!?/br> 「我知道她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等我,所以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用最短的時間,成為有資格站在她身邊的人。我答應(yīng)過她,只要兩年就好,兩年之后,我會用著和她相配的身分回來,和她結(jié)婚,給她幸福?!?/br> 男人的語速不快,口吻聽上去仍是寡淡疏冷,眸色卻是灼然,慎重地把對一個女人的所有承諾和深情都融入字句,也把靈魂的重量全砌了上去。 許芝蘭紅了眼,他終究證明了她沒有看錯人,也慶幸自己當(dāng)初選擇相信他們的感情。如今,時間印證了一切,懷之確實把周奐從黑暗里拉了出來,成為接住他的那個人。 顧森面不改色,只是拿起酒杯,「喝吧。」率先將杯里的酒飲盡。 周奐不清楚這樣的回應(yīng)代表什么,只好聽話地舉杯。酒精入喉不過半秒,米釀的香氣交織著強(qiáng)烈的后勁自喉腔回竄,嗆得人一陣難受。 男人放下杯子,指掌緊攥。 一旁的顧懷之看得心疼,立刻遞上熱茶,輕撫著他的背想讓他好受些。 顧森倒覺得意外。 這孩子的事,多年來他從沒少聽妻子提過,也知道他先前開了間酒館,原先還以為女兒護(hù)短護(hù)得過頭了,沒想到就一口清酒就讓他面有難色,看來也不像裝的。 包廂拉門開啟,服務(wù)生接連著把菜色上齊,顧森則讓人把酒給拿了下去。 許芝蘭自然是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意會他接受了孩子們交往的事,也接受了周奐的承諾,眼角彎起了淺淡笑意。 「吃飯吧?!诡櫳谅?,夾了幾片生魚片到女兒盤里,「別只顧著男朋友?!?/br> 被父親這么一說,顧懷之趕緊把替周奐拍背的手收了回來,難為情地垂下臉,訥訥地和父親道謝,拿起筷子開始用餐。 「周奐,多吃點,我看你好像又瘦了?!乖S芝蘭邊說邊替他夾了些熱菜。 「??謝謝許法官?!辜词苟嗄陙硭偸侨绱?,周奐還是沒能習(xí)慣,依然不知所措。 許芝蘭輕笑,又給他盛了碗熱湯?!竸e叫我許法官了,該聽我的話,改口喊阿姨了。以后和懷之結(jié)了婚,可得跟著喊媽了?!?/br> 「??」 瞳孔輕顫,周奐下意識看向了正在用餐的顧森。 和顧懷之結(jié)婚之后,他得跟著她喊許法官mama,同時也得改口喊顧大法官爸爸?? 懂事了以后,他不曾在喊過那個人爸爸。 他從不認(rèn)為那個人是他的父親,即便相對于他母親,他對他是極盡地和善疼愛,彷彿只要除去那股終年揮散不去的酒氣之后,他就能完全符合世俗對于慈父的定義。 他始終不明白那人為何能夠如此區(qū)別對待,也始終認(rèn)為被好好對待的自己充滿罪孽。 偶爾他會想,是不是因為他是和他同樣的人,所以他才如此善待自己? 他的身體里確實流著那人的血脈,他確實就是他的后代,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地會繼承他的一切,包括所有惡性,也包括地獄。 而如今,他卻因為顧懷之走入他的生命,獲得一次又一次重生的機(jī)會。 等到學(xué)成歸來,他會因為她,重新?lián)碛幸粋€平凡不已的家。 但他真的可以嗎? 像他這樣的人,真的有資格喊他們爸媽嗎? 感受到他的注視,顧森略微抬眸,看見了男人逐漸漫漶自卑的眼神,看見了逐漸褪去光亮的低微,看見了逐漸吞噬了自我的懷疑。 顧森面不改色地提箸,替他夾了菜,「快吃吧?!?/br> 「??」 染上霧色的眸恢復(fù)了澄澈,周奐垂下眼,看著滿盤的食物,心下膨脹著難以言喻的感受,似有溫流注入薄冰漸裂的湖內(nèi),為料峭春寒帶來了更多屬于春日的融暖。 大雪已經(jīng)停止了,凜冬就快要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