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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明亮的午后陽光中,辦公間只有那男人在。他手拿一疊報(bào)告,似乎是剛看完。門在我后頭關(guān)上,我衝到他桌前。 他毫無情緒將報(bào)告放回桌面。 「『我可愛的小東西』,是嗎?!?/br> 不過是視線隨意滑過紙面,我就輕松的在報(bào)告上抓到了我的名字,與許多的關(guān)鍵字。好多好多不堪入目的丑聞。 啊啊。 真是夠了。 「敢從朕的沉月宮往下跳、能光以氣勢嚇到朕騎士的,可不是什么小東西?!?/br> 他聲線好聽到讓我更為抓狂。 「你竟敢這樣做!」我用盡全身力氣拍桌。右手傳來不祥的碎裂聲。 沒有用,我威嚇不了這男人。 「為何不?」 他自座椅起身。一切早已預(yù)謀好。 「為什么要這樣做?你又憑什么這樣做!」 他繞過工作桌朝我走來,我理智盡失朝他咆哮,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塔莉?!?/br> 「誰準(zhǔn)你這樣叫我!」我努力不讓自己的怒吼變成尖叫。 「你想知道自己是誰?!?/br> 他一句話就讓我沉默下來。 「與你無關(guān)?!刮覑憾镜男?。我想傷害眼前的男人,如果狠狠的傷害他,如果能狠狠的傷害他,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想起這些事情? 他一個(gè)箭步就逼到了我面前,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過分好看的唇形開闔。 「與朕無關(guān)?」 「不要做這種多馀的事情!」 「多馀?朕必須知道你是誰?!?/br> 必須? 瞬間我焰氣全消,像被淋濕的小雞,瘋狂發(fā)起抖。 我知道他正計(jì)劃、進(jìn)行著很多事情。哪位君王不是這樣? 但我沒認(rèn)真思索過這些策劃與我有關(guān)。我連唇都開始打顫。 不可能。怎么可能。 「塔莉?!?/br> 我驚恐無比看著朝我伸來的大手。 不。 他是真的要把我推上后位。 不要。 我轉(zhuǎn)身就逃。衝到窗前我想跳起,雙腳笨重如綁上了腳銬,我嘗試用左手打開窗,單手解開了鎖,但打不開窗。該死的魔法! 他再度朝我逼來。不要。不能讓他靠近我。我在房內(nèi)左逃右躲,但他仍像收網(wǎng)般順利的把我逼到角落困住。 他總是不多話。 但他的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在貫徹他的命令。 他要我過去,到他身邊。 面對近在咫尺的男人我眼前再度一片空白,左手往下拔出了刀,往他刺去。 殺了我。 不要把事情弄得這么復(fù)雜,直接殺了我! 我刀是刺出了。但他動作更快,雖說我為了避免重傷他只是瞄準(zhǔn)肩膀,卻被輕松閃過。我又刺了一次,這次他直接扣住了我的手腕。 天殺的,我都忘記他在戰(zhàn)場上待過八年,根本不用魔法就能躲開我!我像動物般拚命掙扎,扭動身體想抽回手。 場面登時(shí)變得無比滑稽,我氣紅了臉。 「冷靜下來,塔莉。」他在嗓音中透露的情緒只是讓我掙扎得更絕望與瘋狂。無法握緊手,匕首摔落,掉在柔軟的地毯上,沒發(fā)出太多聲響。 在我無聲的尖叫中他把我抱住,我所有的掙扎與痛楚在他懷里都顯得無力且渺小。我不要這樣。他將我身子整個(gè)提起,往沙發(fā)走去后把我壓在身子底下,持續(xù)抱緊我。有那么一瞬間我用自己卑劣的邏輯去揣測他,以為他要上我,但他沒有,只是要我待在他懷里。這讓我更崩潰,我無力反抗,只能繼續(xù)掙扎到力竭。 他吻上了我,切斷我最后的抵抗。我一口咬在他的唇上,他連稍微退開都沒有,用更深的吻要讓我就范,賭我捨不得更進(jìn)一步的傷害他。 我的滿腔狂怒被冰封住,無處發(fā)洩,無法排解,最后只能屈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冷靜下來的我軟軟地推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右手能動了。相較于我的混亂與不堪,他乾凈到衣服上連絲皺痕都沒有。 我再度走向窗戶,這次順利的推開玻璃,爬了出去。 走在久違的屋頂上,我花了好久的時(shí)間才找到歐席納。 不得不說,當(dāng)歐席納看到我倒吊在窗外時(shí)發(fā)出的慘叫還是讓我很有成就感。他正在跟兩個(gè)學(xué)徒樣貌的人講話,因此學(xué)徒也嚇得不輕。 找是找到了,但我其實(shí)沒有要跟歐席納說話。于是就坐在他所在房間的屋頂上,蹬直雙腿,像具空殼呆看滿天晚霞。又要天黑了。 下頭的窗戶打開。 「小不點(diǎn)?!?/br> 我沒打算理他。 「有食物吃喔,小不點(diǎn)?!?/br> 歐席納貌似是用手端了盤子伸到半空中拚命搖晃,想吸引我下去,我還是不理他。 「好麻煩啊你,傻不點(diǎn)?!?/br> 窗戶關(guān)閉聲傳來。正當(dāng)我以為歐席納放棄時(shí),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旁。是瞬間移動。我以為歐席納只會醫(yī)療魔法,原來是只擅長醫(yī)療魔法。 「嗚喔喔喔喔!」 雖然移動到屋頂上,但歐席納抓的位子離屋頂有幾個(gè)拳頭的距離,他一個(gè)踩空順著斜面往下滾落,我連忙出手抓住他。殷帶我的時(shí)候是如履平地般在移動。 「抓得好,小不點(diǎn)。」好不容易攀住磚瓦在屋頂上坐穩(wěn)的歐席納一副灑脫的模樣,我翻了翻白眼。 歐席納大費(fèi)周章冒生命危險(xiǎn)上來找我,我還是不想理他。雖然歐席納說過殷跟羅培有事瞞著他,但他絕對知道殷的打算。歐席納對我的付出全都變得合情合理。殷一定還有更多計(jì)畫。 「欸。」 歐席納突然塞了顆東西到我嘴里,我反射性地吞了下去。唔? 「你真的是血流成河耶,傻不點(diǎn)?!?/br> 這什么?好好吃。甜甜的,充滿酒香。 歐席納嘆口氣,把掌上攤開的手帕連同內(nèi)容物一起給我。我抽掉手帕塞回他手上,只留下兩顆粉色的馬卡龍?jiān)谑种小?/br> 「特洛爾要御廚研發(fā)的,酒心馬卡龍。」歐席納語氣中百般無奈。他一直禁止我接觸酒精,壞矮子。「果然加了酒你就會喜歡。他太了解你了?!?/br> 我又吃了一個(gè)。真不甘心。 「鴿子?!?/br> 歐席納突然指向天邊的飛鳥。我順著他的視線。 「公鳥跟母鳥生的?!?/br> 他又指向不遠(yuǎn)的樹梢。有隻松鼠在跳。 「公松鼠跟母松鼠生的。」 什么毛?。?/br> 果然他指向了我,又指指他自己的胸膛。 「公人跟母人生的。你我都是?!?/br> 我差點(diǎn)被最后一個(gè)馬卡龍哽到。 「就只是這樣。你多笑點(diǎn),傻不點(diǎn)?!孤勓晕疫B忙板起臉?!鸽m然本醫(yī)還無法認(rèn)同特洛爾的選擇,但我會治好你?!?/br> 歐席納站起身。風(fēng)來了,拉動他的長袍。 「我一定會治好你,小東西。這樣我才能好好的找你算帳?!?/br> 歐席納喃喃自語??粗?,我可以理解為什么某種意義上殷最提防著歐席納。雖然也就是折斷一打鷹羽毛筆的程度。 「晚餐要吃!」歐席納指著我的鼻子落下狠話,銀光閃過,底下房間一陣劈哩啪啦跟他極力壓低的哀嚎。擅長跟不擅長差真多。 好煩。我還是笑了。 就只是這樣,嗎? 雖然被歐席納警告了,我還是像麻痺般待在屋頂上直到夜幕低垂。星點(diǎn)濃密的銀河像潑倒在寶藍(lán)色天空上的牛奶,夜色里我才能比較平順的呼吸。 我不能就待在一段距離外,思念殷嗎? 身體已經(jīng)告訴我答案了。 我站起身。 結(jié)果我還是沒去吃晚餐,還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帳要找歐席納算。 照慣例我自窗跳進(jìn)了殷的房間。下午打不開窗讓我意識到,殷如果要阻止我,他隨時(shí)辦得到。 殷果然坐在小桌前面,正閉目養(yǎng)神。 他在等我。桌上放著酒跟一小盤散發(fā)著香氣的深色塊狀物體。我現(xiàn)在才注意到,殷拿出來的必定是陳年好酒。真捨得。筆直地走到他前面站定,殷這才張開眼。 等了好久,他還是沒開口審判我意圖拿刀刺殺的罪行。沉不住氣,我先認(rèn)輸了。 「不要告訴我。」 「??塔莉?!?/br> 殷的呼喚讓我心下無比酸楚。原來曾有別人這樣呼喚我。 不會再有了。 我深呼吸后一口氣說完。 「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家,沒有過去。你處理,我不需要答案?!诡D了一下,我再強(qiáng)調(diào)了一次。「我不想知道?!?/br> 這樣你還要我嗎? 我不知道殷想編怎樣的故事、給大臣們怎樣的劇本,要怎么讓世人接受。皇后后盾是伯爵家會是很適合的格,至少比子爵好。 但這些都跟我無關(guān)。 殷有他的打算,我也做好了我的決定。 「塔莉絲,朕的小東西。」 啊。 口中有鐵銹的味道。歐席納說的血流成河,大概是我的魔力場吧?我看起來如此壯烈?現(xiàn)在的我呢,是止了血,還是又被殷猛然扯碎? 我不理殷,蹲下身將視線與桌上的小盤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