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隨著夜風(fēng)搖曳，陸清玄的眉眼其實偏向鋒利精致，只是因為氣度平和，讓他多出幾分清平安靜。

    他有一些習(xí)慣性的動作，譬如撫摸她的耳垂和后脖頸，配上親吻，細(xì)致溫柔，甚至稱得上寵愛。

    今夜沒有熄燈，夏沉煙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仍然很平淡，只是不斷滾動的喉結(jié)暴露了他的心緒。

    夏沉煙忽然吻了一下他的喉結(jié)。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他。

    她看見陸清玄的耳垂微微變紅。

    隨后，他披上衣裳，下了拔步床，把窗戶掩住，又親自熄滅紗燈。

    月色被隔絕，寢殿陷入一片昏暗。

    她什么也看不清，他似乎有意不讓她看清。

    兩人在黑暗中徹夜未眠，夏沉煙被迫吻了三次他的臉頰和喉結(jié)。

    她覺得自己被脅迫了，偷偷踢了他一腳，他忍不住笑，回以她珍重的擁吻。

    第二天上午，夏沉煙在補眠。

    午后她醒來，在殿中坐了一會兒，去行宮中閑逛。

    期間她遇到了送奏折的太監(jiān)們——陸清玄又把奏折搬到了長秋宮的書房，看來是不打算住回章臺宮了。

    她一直沒有遇見陸清玄，他在處理政務(wù)的時候，很少會主動離開書房去找她。

    直至黃昏時分，兩人一起用膳。

    陸清玄表情平靜，仿佛昨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他說：“再過幾日，政務(wù)較少，我?guī)闳ソ稚嫌瓮妗！?/br>
    “是晚上嗎？”夏沉煙問。

    陸清玄：“大約是日暮時分?！?/br>
    果然，陸清玄永遠不會在白天丟下政務(wù)，同她出門游玩。

    夏沉煙說：“日暮之后便是天黑，國都要宵禁吧？”

    這還怎么玩？

    陸清玄說：“我取消了這旬的宵禁?！?/br>
    上次，他隨夏沉煙外出時，注意到她很喜歡看燈、看攤子、看行人。

    于是他取消了這旬的宵禁，這樣她便可以看見滿街的行人。

    夏沉煙果然高興起來。

    陸清玄微微一笑。

    “會有刺客嗎？”她問。

    “會有?！标懬逍f，“但是正好引蛇出洞，你不必?fù)?dān)心。”

    他會認(rèn)真籌謀，不讓刺客影響到她的玩樂。

    五日之后，陸清玄的政務(wù)果然較早地結(jié)束。

    他出了書房，在長秋宮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找到夏沉煙。

    宮女說：“嫻妃娘娘去池邊看荷花了?！?/br>
    陸清玄便過去找她。

    夕陽西下，她坐在水榭之中，側(cè)臉被霞光鍍得恍若神女。

    陸清玄腳步停了一下，才慢慢地走過去。

    夏沉煙聽見他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

    陸清玄望著她，問道：“要立刻出去玩嗎？還是打算在行宮用完晚膳再去？”

    “打算先看一會兒荷花?！?/br>
    陸清玄便在她身邊坐下。

    荷花已經(jīng)快開敗了，等過幾日，下了秋雨，便是雨打殘荷，淅淅瀝瀝。

    陸清玄看了一會兒荷花，視線不由挪到她身上。

    “陛下。”

    “嗯?！?/br>
    “陛下?！?/br>
    “我在?！?/br>
    “陛下?！?/br>
    陸清玄慢慢地說：“沉煙?！?/br>
    “嗯？”

    “你在模仿我嗎？”

    夏沉煙微笑，“沒有?！?/br>
    她臉上笑意明顯，陸清玄很少看見她這樣開心。

    他安靜地望著她，仿佛他的整個世界，只剩下她與滿池荷花。

    夏沉煙和他對視片刻，轉(zhuǎn)開腦袋。

    陸清玄卻忽然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夏沉煙猝不及防，問怎么了。

    陸清玄說：“每一年都有許多小國向大燕朝貢，我從十二歲開始，便代表王朝接見各國的使臣?！?/br>
    夏沉煙應(yīng)了一聲。

    “有一年，一個小國使者與我閑聊，他告訴我，在他們那里，吻女子的額頭，代表祝福和守護。”

    “所以？”

    所以，我吻一下你的額頭，祝福你每天都能如此開心。

    陸清玄微笑，他不語，再次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夏沉煙站起身，感覺臉上有些熱。

    她說：“現(xiàn)在便去街上吧?！?/br>
    陸清玄應(yīng)好，和她一起做便裝打扮，乘坐馬車，離開了行宮。

    他們到達街上時，天邊只剩最后一縷斜陽，街上的商鋪燃起了燈，人聲鼎沸，摩肩擦踵。

    夏沉煙路過一個小攤子，聽見攤販喜氣洋洋地說：“這幾日沒了宵禁，多掙了好些口糧?！?/br>
    她經(jīng)過這個攤子，問道：“陛下以后還會取消宵禁嗎？”

    陸清玄說：“胡人養(yǎng)精蓄銳了這幾年，今年冬天，他們大概會發(fā)動一次入侵。若此次大勝，我會開放夜市，讓百姓得以在夜間交易?！?/br>
    夏沉煙點頭，他們又隨意聊了一會兒，去逛了酒樓和鐘樓，當(dāng)她在煙花柳巷停步時，陸清玄牽了一下她的衣袖。

    “這個便不看了，我們可以去坐畫船?！?/br>
    夏沉煙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想看呢？”

    陸清玄：“……”

    他低聲說：“那我也會依你?！?/br>
    夏沉煙微微一笑，把手搭在他掌心。

    陸清玄以為她要進煙花柳巷，正尋思著如何遮掩她的身份，卻看見她轉(zhuǎn)了個彎，往另一個方向走。

    陸清玄被她牽住，往停了畫船的湖邊走。

    “你似乎對城中十分熟悉。”

    夏沉煙：“我記了輿圖呀?！?/br>
    她尾音很輕，小小的一聲“呀”，像是砸進陸清玄心底。

    她似乎十分快樂，往日她很少用這般輕盈的語調(diào)說話。

    陸清玄的眉眼也不由柔和下來。

    “每一張都記了嗎？”

    “嗯，每一張都記了?！?/br>
    他們到了湖邊，喬裝過的太監(jiān)上前，付了銀子，他們坐上最大的一艘畫船。

    畫船布置得十分華美，湖邊的燈火流光溢彩，一副盛世景象。

    夏沉煙坐在畫船上看湖面風(fēng)景，陸清玄坐在她身邊看她。

    月光寂靜，絲竹管弦之聲遙遙。

    整個世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第40章 偏愛

    夏沉煙逐漸感到困倦,但望著窗外的燈火，卻不舍得閉上眼睛。她站起身，想去別處再逛逛。

    陸清玄忍不住笑：“從前在夏家時，你很少出門嗎？”

    “嗯,很少?！?/br>
    “困了就睡吧,以后我們還有出門的機會?！标懬逍贿呎f,一邊牽住她的手。

    夏沉煙回眸看他。他坐在畫船的榻上,窗外燈光如星河，他與她對視，琥珀色雙眸倒映著她的身影,視線專注沉靜。

    夏沉煙猶豫兩息，順著他的力道,坐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