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墻頭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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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當(dāng)奈公何…… 第一次讀到這首樂府詩時,鄭桑只覺得句式簡單、意思粗淺,草草看了一遍,就擱到了一邊。 可能正是由于簡單,僅僅是一遍,就映到了腦海中。此時,鄭桑心里無端浮起這首簡而短的詩,只覺得悱惻凄愴。 岸上的老妻勸老翁不要渡河,但老翁不聽,最終被河水淹死。妻子用箜篌彈奏此歌,曲終也投河而死。 鄭桑不是故事里垂垂老矣的妻子,她不會為了任何人要死要活,她面對的,是永遠(yuǎn)嶄新的生活。 從雁山“賞楓”回來后,鄭桑一直和鄭雅睡在一起,她不想回西閣,讓她娘看到她這個樣子為她擔(dān)心。 所謂停靈不過七日,再多的淚,再深的情,七天也流盡流干了,遑論一場初開的情竇。 陽光正好那天,鄭桑把裝著信箋和碎玉的香囊袋給了瀟瀟,叫瀟瀟隨便收在哪里,不要叫她知道。 睹物傷情的話,那便少看些。 剛交代完,鄭雅端著兩碗小食進(jìn)來,笑著對鄭桑說:“桑夫人給你熬了杏仁露。托你的福,我也能嘗到??爝^來吃?!?/br> 說著,鄭雅把碗端到桌上,蜂蜜多的是鄭桑的,蜂蜜少些的是鄭雅的。 兩姐妹一邊吃著零嘴一邊聊天。 鄭桑想起那天打架的事,問:“長姐,梁姬那邊……怎么說?” 鄭雅舀了一口鄭桑碗里的嘗嘗味道,果然有點(diǎn)甜過頭了,寬慰道:“我已經(jīng)幫你去道過歉了?!?/br> 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梁家可不是好惹的,所以鄭雅一早就去賠罪了。 “梁姬……接受了?” 鄭雅訕笑,“東西收下了,人沒見到?!?/br> 梁姬心高氣傲,但并不是蠻不講理。那天確實(shí)是鄭桑一時情緒失控推了,解鈴還須系鈴人。 “長姐,”鄭桑想了想,“我想親自向梁姬道歉。不過時日久了,怕她以為是家里挾著我去謝罪,不愿見我。長姐有什么朋友和梁姬交好嗎,可以設(shè)個小宴請她一下?” “可你……” “我很好。”鄭桑一笑。 他有他要做的事,他為了他要做的事不惜喪命,她也有她要做的事。 而不是沉湎悲傷,因?yàn)樯钣肋h(yuǎn)在繼續(xù)。 “好,”鄭雅捂著鄭桑的手,“我去安排?!?/br> 借著九九重陽的由頭,鄭雅的閨中好友策劃了一場茱萸會,邀請了梁姬。 梁姬不曉得這是鄭桑耍的花招,欣然前往,一來便見到一身紅裝的鄭桑,整個表情僵在臉上。 梁姬正準(zhǔn)備裝沒看見,從鄭桑面前經(jīng)過,豈料鄭桑緊趕著往她面前湊。 梁姬不愉,冷嘲熱諷,“你想怎樣?今天我可沒撞你?!?/br> 她不小心撞到鄭桑,可以道歉,可以賠罪,鄭桑下次不小心撞到她更是兩清。但成心推她,害她丟臉,她沒推回去已經(jīng)算是給鄭桑臉了。 梁姬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當(dāng)全天下只有她鄭桑會哭是不是。 受嘲,于鄭桑而言太過家常便飯,何況梁姬的話不算難聽。 鄭桑欠身施禮,“我是專門來給梁姬道歉的。那天我想起了一點(diǎn)傷心事,心情不好,就推了梁姬一把,是我的錯。梁姬若是心里還有氣,可以再推我一把,我絕不還手?!?/br> 梁姬不悅地瞇了瞇眼,“你是說我小肚雞腸了?” “不是。只是覺得梁姬恩怨分明,我推了梁姬一次,當(dāng)然要還梁姬一次?!?/br> “你倒也不必現(xiàn)在和我裝,有心道歉,早干嘛去了?” “確實(shí)是那幾天心情都不好,忘了與梁姬道歉。” 不過就是為她撞了她鄭桑一下心情不好唄,那她還被她鄭桑推了呢。梁姬挑了挑眉,想聽鄭桑如何狡辯,“你說你心情不好,你因何心情不好?” 鄭桑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承認(rèn):“我喜歡的人……戰(zhàn)死了……” 梁姬是將門之女,聽到這個理由,心情一沉,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說:“節(jié)哀順變……” 話畢,梁姬又嘆了口氣,別扭地說:“你那天與我說明白,我也不和你吵了?!?/br> 有很多話,早說明白,就不會有那么糾葛與追悔莫及了,換如今承認(rèn),話里的少年已經(jīng)再聽不見了。 鄭桑苦笑,“確實(shí)是這樣的。” 與梁姬說開后,鄭桑回到茱萸會,有小丫鬟給她發(fā)間插上一支茱萸。 鄭桑把茱萸取下來,上頭的果實(shí)已然成熟成朱紅色,鮮嫩欲滴,很好看。 不曉得好不好吃。 鄭桑擰了一顆下來,嘗了一嘴,酸酸的,澀澀的,難以下咽。 鄭桑偷偷吐掉,正要把那支茱萸又插回頭上,只見鄭雅急移蓮步而來。 即使再急,鄭雅也不會太失風(fēng)度,但臉上的神情難掩激動,握著鄭桑的手說:“公子徵……公子徵回來了!” “你在說什么?”鄭桑有點(diǎn)發(fā)蒙,沒太聽明白,他的尸首要運(yùn)回來了嗎。 “他沒死!他領(lǐng)著人班師回來了,馬上就要進(jìn)城了,從南門!” 他沒死。 鄭桑耳邊唯剩下這一句話,與之一起浮出意識之海的只有一個念頭,不是哭,也不是笑。她顫抖著,把手上的茱萸扔到鄭雅手里,跑了出去,沒幾步又折回來找到梁姬。 梁姬見到鄭桑又是一眼淚意朦朧,有點(diǎn)慌神,害怕鄭桑再發(fā)瘋,只聽鄭桑問:“梁姬,你有馬嗎?借我好不好,求你借我!” “啊……”梁姬懵懵懂懂地答應(yīng),帶著鄭桑去牽馬。 只見鄭桑甚是狼狽愚笨地翻上馬背,梁姬大為震驚,拉住鄭桑的韁繩不許她跑,“你不會騎馬??!” 鄭桑略有局促,但是卻很堅定,“我會,他教過我。我要去見他,梁姬,讓我去吧!” 梁姬沒頭沒尾地聽著,不甚懂,只知道于鄭桑而言是一個迫切要見的人。 梁姬“嘖”了一聲,抱怨了一句:“真麻煩?!彪S即翻身上馬,帶著鄭桑去了南門。 甫到南門,鄭桑踉蹌著下馬,提著茱萸色的裙子,蹬著長長的階梯跑到城門上。 紅衣佳人站在城墻垛間,玉白的手扶著灰褐的墻面,遙遙颙望,有鮮紅的旌旗招展,是征戰(zhàn)的人返家。 少年英郎坐在他的馬上,著一身玄黑的鎧甲,腰間跨長劍,帽上點(diǎn)紅纓,器宇軒昂,仰首挺胸,一往無前。 只這一眼,跨過死生的重逢。 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