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鄰居和竹馬小型修羅場)
童眠扭過頭,“別那樣叫我?!?/br> “怎么,你不喜歡?”葉琛佯裝驚訝,把手放在微張的嘴前,看上去嬌憨可愛,“那是誰之前整日整日地逼著我要這樣叫她呢?你說呢,公主殿下?” 真是的,羞恥死了。 童眠真想把耳朵捂住,不再去聽他的胡言亂語。 原來一個人的變化能大到這種程度,他們才幾個月不見,葉琛的性格就發(fā)生了這般天翻地覆的改變。 以前的他,不說像如今尖牙利嘴,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整天待在教室角落里,不與任何人交流,偶爾跟她對上視線,或是跟她說話,白凈的一張臉就會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相熟之后,情況有所改善,但只針對她而言。 面對其他人,還是一概垂著頭,用頭頂招呼人,沒有任何的人際交往關(guān)系。 但只要涉及跟她有關(guān)的事情,他就會從那種疏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里抽身出來,用動物一樣濕漉漉的眼神盯著她。 十成十的乖巧。 眼下的那顆淚痣也會隨著眨眼的動作而上下顫動,平添幾分柔弱。 他話少,一緊張就容易結(jié)巴,怕在她面前鬧笑話,一直說得很少,無論問什么都以“嗯”、“好”、“可以”來回答,鮮少流露真正的想法。 有一次午休,童眠照例拿著飯盒去他的座位找他,沒見他的身影,想著應(yīng)該是去上廁所了,不一會兒就會回來,索性坐在他的座位上等他。 坐下的時候,衣服碰到了位子口,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 童眠放下飯盒,彎腰去撿。 是一個厚本子,隨著掉落的動作,書頁翻落,正好到了夾有書簽的那一頁。 她發(fā)誓,原本她真沒打算偷看,只是拿起來的時候余光不小心瞥到一行字,好奇心被勾起,于是她想著: 我就只看這一面。 葉琛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翹著二郎腿坐在他的位置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指敲打著書桌。 他走過去,臉一紅,“……我,我來晚了,老師找……找我有點事?!?/br> 她用腳踢了踢他的小腿肚,不懷好意地笑,“聽說,我是你的公主殿下?” 葉琛臉上的那一點紅暈頓時延展到整個面部,甚至連脖子都變成了淡淡的粉色。 他不打自招,“誰,誰說的?” 童眠沒回答他的問題,雙腳勾住他的腳,不讓他離開,憋著笑,“來,叫聲公主殿下聽聽?” 從那之后,逼他說“公主殿下”就成了她最愛的事。倒不是喜歡這個稱呼,只是單純地想看他難為情又不得不妥協(xié)的樣子。 也許她骨子里就是個變態(tài),喜歡看這種逼良為娼的戲碼。每次看他被逼得走投無路,聲若蚊蠅地說出“公主殿下”的時候,她就升起異樣的滿足感。 原本的深意被惡趣味所替代。 久而久之,她也就漸漸地忘了他是以怎樣的心態(tài)在日記里寫出“公主殿下”這四個字的。 日記里,他這樣寫道。 她很漂亮,很可愛,像童話故事里會出現(xiàn)的公主殿下。 后來,他把日記帶回家里,她也再也沒有看到過那本裝有滿腔愛意的日記,所以自然也不會知曉他之后寫下的內(nèi)容是怎么樣的。 更不知道里面包含了他怎樣的心愿。 我希望,我能成為童話故事里弱小的灰姑娘,讓公主殿下來拯救我。 這些密語,童眠無從得知。 所以再次相見,即便那張臉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但身上那股妖冶的氣質(zhì)卻與之前大相徑庭,以至于童眠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之后多次回想起來,記憶中他們的臉慢慢重合,但她還是下意識地否定掉了這個可能性。 這么多年養(yǎng)成的性格和氣質(zhì),怎么可能說變就變。 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說變就變。 回憶起之前的事,煩悶的心情再次涌上心頭。 “現(xiàn)在再說那些有什么用……” “怎么會沒用呢?”葉琛笑起來,一步一步走近她,眼下的淚痣在昏暗的樓道里仿佛發(fā)著光,“畢竟我們現(xiàn)在可是成為了鄰居,以后的日子還得多多指教呢,不是么?”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黝黑的瞳孔沒有半分光亮,一片濃郁的黑,像是要把她完全吸進去。 “眠眠?” 一道聲音打破了這曖昧的氣氛。 葉琛“嘖”了一聲,叉著腰轉(zhuǎn)過身,冷著臉問:“請問你是?” “這句話應(yīng)該輪到我來問吧,”柯順一把將他推開,抓住童眠的手腕,把她擋在身后,用身體隔絕他盯在她身上的視線?!澳闶钦l?” 按理來說葉琛是認識柯順的,與其說是“認識”,倒不如說這張臉他到死都不會忘。 但是此刻他卻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沒理會他的質(zhì)問,而是去問童眠,“你們兩認識?” 柯順捏著她的手緊了緊,童眠被痛地下意識掙扎了一下,他反應(yīng)過來,稍微松了點力氣,但還是牢牢地嵌在她的手腕上,像個鐐銬。 童眠不清楚他這又是鬧得哪一出,但直覺告訴她,此刻最好不要讓他們發(fā)生正面沖突,否則最后吃虧的還是她。 “……認識,他是我的青梅竹馬?!?/br> “原來是發(fā)小啊,我還以為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不好意思?!比~琛把胸前的長發(fā)理到背后,像品質(zhì)上好的綢緞一樣,聽話地在他的指尖穿梭。 “我是這戶的新住客,葉笙,蘆笙的笙,在明禮中學(xué)讀高一?!?/br> 童眠在初三畢業(yè)后就一直沒有葉琛的消息,他注冊了所有社交賬號,號碼撥過去也顯示成了空號,仿佛一夜之間人間蒸發(fā)。 后來不知道哪來的小道消息,說他去了其他的城市,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童眠以為他放下了,自知理虧,也就不再打聽他的事。 原來是去了明禮中學(xué)嗎?也是,他成績本來就好,去那里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只是…… 她的視線繞過柯順,在他的身上來回打轉(zhuǎn)。 他在學(xué)校也是這副打扮嗎? 還有,葉笙是什么鬼?他改名了嗎? 柯順對他的示好不為所動,“明禮中學(xué)的話住在這里是不是太遠了一點?相同價格完全可以在學(xué)校附近找到更好的房子吧。” “路途問題就不牢你cao心了,我有專門的司機,會接送我上下學(xué)的。還有,學(xué)區(qū)房太吵了,這邊安靜一些,適合休息?!?/br> “有專車司機這種條件的話,也不需要住在這里吧?附近的別墅區(qū)顯然更適合你不是嗎?” 葉琛笑意不變,“體驗生活嘛?!?/br> 眼見形式不對,童眠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你別往心里去,他性格就是這樣的,直來直去,其實人不壞。哦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叫柯順,海櫻中學(xué),也是高一的,籃球體育生?!?/br> “哇,體育生嗎?”葉琛笑瞇瞇地鼓掌,“聽上去好臭?!?/br> 這家伙……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童眠余光看了一眼柯順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到能滴血了,她搶在他之前先一步開口,“哈哈……哈哈哈哈,海藻一樣的長頭發(fā)聽上去也不一定很香吧?說不定一天沒洗的話就會滿是跳蚤哦?當然我只是開個玩笑,我知道你肯定沒有的啦——” 葉琛臉上的笑意斂去,恢復(fù)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一旦不笑,他看上去就格外的高傲,很有那種蔑視一切的大小姐的氣勢。 童眠被他的模樣嚇住,噤了聲。 “今天我剛搬過來,有點累了,下次再上門拜訪吧?!?/br>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里,跨過地上成了堆的盒子,連余光也懶得侍奉。 “砰”的一聲,他用力地摔上門,背影徹底消失在門框那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