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忠誠的獵犬(柯順he支線①)
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在耳畔。 泥濘的地面,殘留的雨水,落下腳步時被濺起的積水。 那道與她并不同軌的腳步聲似乎漸行漸遠,又似乎正在悄無聲息地逼近,也可能自一開始就不存在過。 童眠一刻都不敢停歇,被求生欲和恐懼感鞭笞著往前奔跑。眼前還是一片孤寂的暖黃,只有路燈孤零零地立在路邊,時不時因故障老壞而閃爍。除此之外,不見半個人影。 再轉(zhuǎn)過一個墻角,眼前隱約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 紅色的球衣,外面披了件白色的校服外套,綠色的條紋在黑夜里仿佛發(fā)著光—— 在他瞪大眼睛,怔愣的片刻里,她直接撞入他的懷中,用最后一絲力氣喊道:“柯順!” 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將她抱住,用寬大的校服外套把她罩住,只露出了個小小的頭。 她的身體在不斷顫動,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害怕,柯順愛憐地撫上她的頭發(fā),“怎么了?” 那一刻,萬籟俱靜。 沒有窮追不舍的腳步聲,有的只有屋檐上不斷向下滴落的水珠。 童眠一時半會沒有回答,只是伏在他胸口,缺氧一般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柯順也不急著等她的回答,極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摸過她的頭發(fā)。像給受驚的小動物順毛一樣的動作,溫柔又寵溺。 直到那份心臟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悸感消失,童眠才慢慢借著他身體的力,撐著手臂從臂彎里掙出。 哽在喉嚨里的那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就被他大力抓著手腕又一次收緊力道,逼迫她的身體與他貼緊。 她順著他肩膀蹦起的筋線往上看,繃緊的下巴線條冷峻,再往上一點,嘴角偏又是向上揚起的。 柯順掐在她手腕上的不自覺地用力,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她手臂上的那一道傷痕,鮮血淋漓,摻和了雨夜?jié)窳芰艿乃?,在蒸汽中不斷蒸騰、腐敗。 “怎么弄的?” 童眠嘶得倒吸一口涼氣,他聽見,手松開了她的手腕,轉(zhuǎn)而護住她的腰,把她半攬在懷里。 這還是他們之間少有的進行親昵接觸之后,在他臉上卻尋不到任何開心或興奮的表情。 見她眉毛吃痛地皺起,他手上的力度有所減緩,語氣也相對而言更溫柔和熙。嘴角揚起,用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哄弄她:“乖,眠眠,告訴我,怎么弄的?” 童眠拽著他的衣袖,用盡量冷靜的口吻將事情概括了個大概。講到“他拿著刀具闖進家里的時候”,她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胸腔不正常地上下起伏著。 柯順捧起她的臉,臉上掛著一貫的笑意,吻過她眼角的水痕,“家里暫時不安全了,我先送你回成心花園那邊的房子休息,然后我再回去找他,好不好?” 童眠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又撥浪鼓似的搖頭,去抓他的手:“不行,我要跟著你一起過去,多多還在家里,我怕它會有危險?!?/br> 他反握住她的手,細細摩挲,“那會很危險的?!?/br>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童眠望進他毫無笑意的眼里,“所以要靠你保護我的安全。可以嗎?” 柯順吻過她的指尖,聲音暗啞:“可以。” * 順著原路返回之后,沒走兩步,他們就在路上遇到了羅昱辛。他渾身破敗,全身從頭到腳幾乎沒幾塊完整的布料,露出的肌膚都滲著血,把白色的校服染成點點血跡的斑駁。 他之前的那把小刀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手無寸刃,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來。 柯順把童眠攬在身后,示意她站遠點。 羅昱辛見到這一幕,倒也不意外,挑了挑眉,拖長了聲調(diào):“喲,這么快就找到救援啦,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上那么一點呢?” 柯順沒吭聲,抬步向他走過去。 羅昱辛在昏暗的燈光下辨出他的容貌,輕蔑地笑道:“來了,最陰魂不散的一條狗?!?/br> 柯順一拳揮下,正好落在他面朝著他的左邊臉頰上。這一下用了他十成十的力道,羅昱辛被打得重重偏過頭去,一時半會兒無法動彈。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機械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舌尖遲鈍地頂上紅腫的臉頰,視線斜睨向在一邊冷眼旁觀的童眠,臉上的笑容擴大,像是絲毫不在意牽扯到面部上的傷口。 “你真以為你能訓(xùn)得了這樣的狗?總有一天,他會反咬你一口,跟我一……” 他的話被柯順跟著的一記重拳打斷,沒等他直起腰,又是一記重拳落下,不給他反應(yīng)的機會。沒過兩秒,兩個身影就廝打在一起。 羅昱辛體力消耗大,又負了傷,怎么可能敵得過每天鍛煉渾身肌rou的體育生,三兩下就被制服在地上。 他的雙手被迫交叉在背后舉起,嘴角滲出血,鏡片早在一開始就被砸得粉碎,只留下一地的細小碎片。 他扭過頭,用不屑的眼神緊盯著怒火中燒的柯順,“被我說中了,迫不及待想讓我閉口,不想讓她知道?” 柯順臉上的笑意早已斂下,余下的只有冰冷刺骨的殺意,他一手扣住他的手,一手按住他的脖子,手指漸漸收緊—— “柯順。” 童眠叫住他:“打個電話叫警察過來吧,我們先回去,看看多多怎么樣了?!?/br> 他發(fā)力的手停下,離開皮膚底下跳動著的人體血管。依依不舍的,但同時又是無法拒絕地收回手,站起身抽離。 離開前,童眠再深深地看了羅昱辛一眼。眼皮合上,但身體還有起伏,應(yīng)當(dāng)是暈過去了。 他剛剛說過的那些話,還深深地印在她的腦海里,不由心下一冷。 到目前為之,他是第一個真正付諸了行動下定決心要殺她的,不是出于情愛之類的目的,而只是滿足個人的喜好。他是第一個,卻不見得是最后一個。 如果只是抱著擺脫所有人這樣單純的想法,是沒辦法保證以后這樣的事情不再發(fā)生的。 但就像他說的,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既有可能會因欲望得不到滿足而撲上來反咬一口,那么也就有可能會因饜足和馴化成為最忠誠的獵犬。 于是童眠主動向柯順伸出手。 她忽視掉他一身的血污,抬眼用最純粹的眼神看他:“我太害怕了,你能牽著我回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