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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第26節(jié)

    三殿下指著如今的幽地:“幽地亦有幽族,雖本源相同,亦是依月食血的,但跟祖母他們修煉的方向不大一樣……你將他們理解為妖魔就是。他們崇尚力量,強(qiáng)者為王,而且不遵天地規(guī)律,認(rèn)為人族是上天送給他們的食糧。彼時祖母退居幽地,他們不同意給祖母棲息之處,除非祖母在比試中贏了他們當(dāng)時的王,浮燈?!?/br>
    “明白?!鄙蛟ι裆珰J佩地點(diǎn)頭道,“這就是那個……另一個祖父。”

    三殿下驚嘆沈元夕的領(lǐng)悟能力,點(diǎn)頭道:“正是。在比試中輸了的一方包括臣民,必須對勝者俯首稱臣接受安排。祖母贏了,名正言順做幽主,擁幽地,對幽族約法三章,人族的領(lǐng)域以及天地賦予人族的氣運(yùn),幽族應(yīng)不食不占不搶?!?/br>
    “他們會聽嗎?不會吧,人還需軍力做威懾方能守規(guī)矩,幽族如此有能力,肯定不會乖乖聽話,一定也有不得不遵從你祖母約定的理由?!鄙蛟Τ烈鞯?,“是靠血脈嗎?”

    “聰明?!比钕麦@喜道,“正是血脈。”

    幽族人的血是神奇且強(qiáng)大的,比肩仙人的執(zhí)晴與沐光,將禁制寫進(jìn)了自己的血中。只要他們的血還在流動,幽族人就會因血誓,不敢越界爭奪人族的地盤和氣運(yùn)。

    執(zhí)晴與沐光隕落之后,血誓延續(xù)到了他們的兒子浸月身上。

    浸月在,血誓就還發(fā)揮著作用。

    此外,執(zhí)晴與浮燈的女兒也承襲了血誓,朝花一門也同樣對幽族有血誓束縛。

    變數(shù),從朝花的第三代開始。朝花三代誕生了一男一女兄妹倆,兄長名裂今,日夜研讀浮燈的手札,認(rèn)為祖父當(dāng)初有實力擊潰執(zhí)晴,是故意輸給執(zhí)晴,故而氣憤不已,以此為恥。

    他為了剝離身上屬于執(zhí)晴的血,千年鉆研當(dāng)年的魔修一道,期間分離出去,帶領(lǐng)追隨者,成立燕川一門。

    meimei渡昔執(zhí)掌朝花一門,誕下雙生子花雪風(fēng)月,由此又兩代,至朝花第六代,又是一對雙胞兄妹。

    meimei還在襁褓中時,就被裂今擄走藏匿,原因不明,而這個女孩子至今也下落不明。

    又百年,裂今好似真的剝離了執(zhí)晴的血脈,一些燕川血脈的幽族,不受血誓阻礙,可越界食人。

    “這就有了大昭之前的百年幽暗之戰(zhàn)?!比钕抡f道,“燕川,或者說朝花的最終目的,是要占領(lǐng)整個天下,侵吞人族氣運(yùn),使人族淪為幽族的食糧和奴仆。而人族氣運(yùn)的關(guān)鍵之鎖,就在華京?!?/br>
    三殿下道:“這就是為何,大昭開國,必須建都華京?!?/br>
    “之后呢?”沈元夕聽入迷了。

    “之后,浸月越過邊界,重新封了氣運(yùn)之鎖,殺了裂今,結(jié)束了幽暗之戰(zhàn),娶走了我母親,重新訂立血誓,樹界碑。邊界外,只要他還活著,起碼朝花燕川這些上三門的人無法大批越界。而界外,只要我在華京,血還在流轉(zhuǎn),他們就算來了,也要先殺了我,才能動氣運(yùn)之鎖?!?/br>
    “原來是這個意思?!鄙蛟偹闶敲靼祝瑸楹尉G臉男人會說三殿下占盡華京數(shù)百年氣運(yùn)。

    “氣運(yùn)……很重要嗎?”沈元夕不禁問道。

    這種東西看不到摸不到,又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

    “很重要?!比钕碌?,“關(guān)乎族群的生死。三百多年前,正因裂今險些毀掉華京的氣運(yùn)之鎖,人族陷入大范圍戰(zhàn)火,生者少死者多?!?/br>
    沈元夕道:“你剛剛說,他們沒辦法大批越界……那就會有個別的,還是可以越界?”

    “總會有許多不畏懼血誓,也不被血誓束縛的特殊存在。”三殿下點(diǎn)頭,“那些和執(zhí)晴沒有血緣聯(lián)系的幽族人,如果不畏懼幽族的先祖威懾,是可以隨意越過邊界的?!?/br>
    “可這樣的幽族人,不是很多嗎?”沈元夕警覺道。

    “不少。但不要忘了,這些幽族人,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他們不會術(shù)法,也不會御風(fēng)。即便越界來了,像你父親那樣的將士,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他們,只要捅穿心臟就是?!?/br>
    沈元夕聽得很認(rèn)真,她沉吟道:“這下都通了。今夜來華京的幽族,是朝花或者燕川的人?他們是因你父親衰弱,所以才能掙脫血誓,到這邊來謀圖我們的氣運(yùn)?!?/br>
    “全部是燕川的人,朝花一門,沒有這么多的血親。燕川自從裂今起,多妻多子,用邪術(shù)竭盡全力繁衍,又因他們用了某種方法剝離了執(zhí)晴的血,所以不受血誓限制,方便當(dāng)棋子用?!?/br>
    沈元夕略一思索,就聽懂了三殿下的話外音。

    “你是說,燕川一門,被朝花用來做棋子。那么這次背后謀劃試水的,是朝花一脈?”

    三殿下激動之色顯而易見。

    “元夕,不愧是你?!?/br>
    作者有話說:

    浮燈:不孝孫!老子真的是輸給她了,半點(diǎn)水都沒放!不僅如此,我連沐光我都沒打過,要不老子能甘心做小?!

    第25章 子游

    兩人越聊越投機(jī), 沈元夕了無睡意。

    三殿下也沉浸其中,等瞥見夜空的明暗變化后,他才想起自己講這些故事的目的, 是為了讓沈元夕睡著。

    三殿下沉默不言, 伸出雙手, 又把沈元夕按倒, 蓋上了錦被。

    沈元夕:“三殿下?”

    “你要睡覺了。”三殿下收起笑容。

    “我可能……”因為她投入,沈元夕更加睡不著了。

    “睡覺很重要,不睡的話, 身體里的血液就會變冷?!比钕氯绱苏f道。

    沈元夕疑惑道:“三殿下在說幽族嗎?”

    “人也如此?!比钕率挚隙?,“睡不著不是好事, 每個生命在自然衰落的最后, 都會睡不著。到最后, 血液停止流動, 就消亡了?!?/br>
    沈元夕呆呆看了他好久,三殿下反思, 自己的話可能嚇到了沈元夕,沒想到沈元夕稱贊道:“三殿下總能說出我從未聽說過的,有意思的怪話, 真好?!?/br>
    她不停地看書, 并非愛圣賢書, 而是喜歡奇聞異事。三殿下就像個活的奇書庫, 藏著數(shù)百年她未聽說過的趣味雜談, 出其不意給她驚喜。

    “……所以, 睡吧。”三殿下向她保證, 自己一定會在天亮前將她送回家。

    沈元夕以為三殿下在, 自己會睡不著, 但得到保證后,她懸著的心安寧了,屬于他的氣息包圍著她。

    三殿下輕輕地拍著她,真把她當(dāng)小孩子哄著,有時,他的手會輕柔地落在她的發(fā)上。

    漸漸地,沈元夕的眼皮沉了,意識也黏連混沌了。

    快要完全陷進(jìn)前,身體做了最后的掙扎,她的睫毛顫抖了起來,三殿下湊近了,不解道:“還不安心嗎?難道要我唱安寧謠才可以?”

    這是他唯一記得詞的哄孩子小曲,他聽自己的外祖母,安賢太后哄剛滿月的小公主時唱過。

    那時他八歲,問安賢太后唱的是什么,安賢太后回:“是歌謠,日月會井然有序的關(guān)照這片土地,每個人都能得到安眠,日升日落,平靜安謐。”

    三殿下幾度想哼出來,哄沈元夕安睡,但嘗試了多次,他仍然難以開口。

    他雖喜音律,卻從未唱過歌。

    半念半哼的,輕吐幾個詞后,見沈元夕已經(jīng)睡沉了,三殿下慌不擇路的跑了。

    總要有一個人失眠。

    三殿下又將長廊走遍,來回折返著,咬著手指,揉亂了頭發(fā)。

    一會兒想起沈元夕聽他講幽族那些無趣冗長的故事時,亮閃閃的眼睛,紅潤的臉頰。一會兒又想到她聰明地抓到他的意思,與他一唱一和的默契模樣。

    這就是命定的紅緣。

    三殿下癡癡笑了起來。

    這種時候,沈元夕的血,他雖嘗了還饞,但卻不再饑渴?;蛘邠Q句話說,是沈元夕哪里都好,連她的血都是他渴盼已久的滋味。

    老仆飄來,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直到被三殿下發(fā)現(xiàn),他才慢悠悠回稟:“梓州的家臣到了?!?/br>
    三殿下停下腳步,道:“前院等我?!?/br>
    老仆在轉(zhuǎn)身前,又道:“殿下二百七十年說的話,加起來,不及今夜說的多?!?/br>
    三殿下:“……”

    三殿下:“去備茶?!?/br>
    梓州離華京最近,梓州的家臣聽到號令后,便在家族中選出了精銳,動身赴京。

    三殿下取來一卷竹簡,這是宴蘭公主所刻,上書十二個家臣之名和他們以及后人的鎮(zhèn)守之地。

    這些家臣,其實就是宴蘭公主的娘家人,只效忠宴蘭公主。他們不管幽族紛爭,只遵循三條誓約:

    只要宴蘭公主還在,十二家臣就會效忠公主,聽從公主安排。

    幽族若食言越界傷人,殺。

    守護(hù)華京白塔煙鈴,也就是這片土地上關(guān)乎人族的氣運(yùn)之鎖。

    先到的梓州家臣,先祖是宴蘭公主的第一侍衛(wèi),名北回燕,后人繼承燕姓,鎮(zhèn)守離華京最近的梓州。

    三殿下見過十二個家臣先祖,也就是最初的十二個獵幽精銳。

    送他來大昭前,宴蘭公主帶他一個州一個州地認(rèn)過去,告訴他,人比幽族想象的要強(qiáng)大。幽族還要靠血來束縛,才能使誓約生效,而人,僅憑信念,就可以世代遵守諾言,只因這是正確的道路,就能一直堅定地走下去。

    三殿下見到了北回燕的后人,是個姑娘。

    那姑娘身量骨架還不及沈元夕,只有十四歲,背著個比她人還高還寬的劍匣,熟練抱拳,介紹自己:“北回燕第十二代,燕帆?!?/br>
    “辛苦?!比钕麓蛄科鹚膭ο?。

    燕帆長著一雙長眼睛,樣貌比實際年齡要老成幾分,說話也像個成人,可靠穩(wěn)重。

    她按照家中所教的規(guī)矩,扎破自己拇指,在竹簡上北回燕的名字下方留了指印。而后詢問了今夜的戰(zhàn)況,有多少人,什么規(guī)模。

    問過之后,她嚴(yán)肅道:“看來要告訴父親,事態(tài)比我們想得嚴(yán)重,必須嚴(yán)陣以待。當(dāng)然,最好幽主并未駕崩,三殿下如今有宴蘭公主的消息嗎?”

    三殿下:“母親還活著?!?/br>
    “無妨,即便宴蘭公主仙去,我們也會守諾。直白些說,三百年傳承,家中和幽族結(jié)仇已深,我們這些后人,已經(jīng)不是為了效忠公主殿下,而是為了守護(hù)家族而戰(zhàn)。宴蘭公主在與不在,幽族一旦越界,先殺的一定是我們。”

    她異常冷靜,一板一眼說出這種話后,問三殿下對她有何安排。

    三殿下只道:“等?!?/br>
    他要等十二家臣送到京城的這些后人都到了,才能做具體的安排。

    其實叫十二家臣來,是為了把巡夜護(hù)百姓的事分?jǐn)偨o他們,好讓自己集中精力對付真正有威脅的幕后之人。

    至于每個人負(fù)責(zé)什么,那要看他們每個人都擅長做什么了。

    燕帆怕三殿下看輕了她,替自己說道:“我雖不是家中最厲害的,但我善追蹤近戰(zhàn),九歲時殺過兩個襲人的幽鬼,有與他們對戰(zhàn)的經(jīng)驗?!?/br>
    三殿下沒有言語,他忽然拋出指尖刃,刀刃如柳葉飛向燕帆。

    燕帆劍匣應(yīng)刀風(fēng)而開,雖動作慢了半步,卻也用一把無柄刀擋下了襲擊。

    三殿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勾了勾手指,讓老仆來,而自己起身離開了。

    等三殿下走了之后,燕帆才長長松了口氣,揚(yáng)了揚(yáng)眉。

    三殿下,名不虛傳,確實美人。害她因太緊張,沒能發(fā)揮好。

    老仆將她引給方管事,叮囑:“不能越過前院,不能隨意走動?!?/br>
    “這我還是知道的?!毖喾c(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