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與殺豬刀 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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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征卻突然問了句:“你那前未婚夫呢?” 樊長玉離開清平縣以來發(fā)生了這么多事,都快忘記宋硯那號人了,此刻聽謝征提起,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覺著我會喜歡他?” 謝征硬邦邦擠出兩個字:“從前。” 樊長玉怎么也沒料到他會突然翻舊賬,要知道他從前對宋硯,那是絕對嗤之以鼻的。 她有些無奈地道:“不管你信不信,從前也沒有?!?/br> 她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道:“其實(shí)……我跟他都不太熟,從前兩家大多也是大人們在往來,他從小到大滿心只有圣賢書,我小時候跟著整個巷子的孩子瘋玩,長大了又被我娘拘著,很少能見到他,便是碰上了,也說不上幾句話。我覺著他一直都挺傲氣的,似乎不太想娶我一個屠戶女,還私下同他說過婚事作罷呢。” 謝征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給他送過一對泥人娃娃?!?/br> 樊長玉簡直目瞪口呆,她頭一回覺得這人記性也忒好了些。 她結(jié)巴道:“不是,那時我還不到八歲,送他一對泥偶也不是因?yàn)槟信椋皇撬鶆傔^世,我看他可憐才送的?!?/br> 謝征唇角抿起,不說話。 樊長玉抓了抓頭發(fā)問:“你從前就沒因?yàn)槎Y節(jié)什么的,給小姑娘送過東西?” 對方冷颼颼落下兩字:“沒有。” 樊長玉真不知怎么應(yīng)付眼下的情況了,仿佛她是個情場浪子,遇上個心儀姑娘,對方卻突然介意起她的過去。 她嘆了口氣:“你要是介意……” 對方打斷她的話:“不介意?!?/br> 樊長玉:“……” 這話還能怎么說? 她和跟前的人大眼瞪小眼互望著。 最終謝征垂下纖長濃黑的眼睫,說了句:“回去?!?/br> 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在月色下飄逸又落寞。 樊長玉扛起陌刀追上去的時候,仍是一臉懵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個傷透人心的負(fù)心女。 - 一路上,樊長玉都試圖再跟謝征說說話,但他基本上只回一個字或兩個字。 樊長玉也看出他短時間內(nèi)不想再搭理自己,干脆也閉上了嘴,一直到回家都沒再跟他說一句話。 用飯時,趙大娘大概也察覺到了二人間的怪異氣氛。 飯后謝五和謝七搶著去收拾碗筷,謝征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趙大叔說著話,樊長玉便去找打地鋪的被子。 院子里只有三間房,平日里趙大娘和長寧一間,謝七一人一間,還有一間就留給樊長玉。 樊長玉每次回來,趙木匠和謝五基本上也是一起回來的,這時候長寧一般都會和樊長玉一起睡,趙家老兩口一間,謝五則擠去謝七屋子里。 今夜這樣的情況,必然得是要有個人打地鋪的。 她抱著被子打算回房時,趙大娘卻堵在了門口,臉上有些嚴(yán)肅地道:“長玉啊,大娘有些話想跟你說。” 樊長玉以為有什么要緊事,暫且放下了被子,等趙大娘掩上門坐到屋內(nèi)后,道:“您說。” 趙大娘望著她嘆氣道:“長玉啊,大娘知道你如今發(fā)達(dá)了,但民間有句話叫糟糠妻不可休,你那般艱難的時候,是小言同你一道撐著走過來的,后來還被征兵帶走,這情分,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小言模樣身板也不差,不管怎樣,大娘還是希望你們好好過,莫要學(xué)那些一朝富貴,就翻臉不認(rèn)人的負(fù)心漢。” 樊長玉有口難辯,只能硬著頭皮說:“我們挺好的?!?/br> 趙大娘虎著臉道:“他剛找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地你們出去一趟后,他回來后就那副臉色?肯定是鬧了別扭,莫要哄大娘,大娘是過來人,你們一個眼神不對,大娘就看得出來?!?/br> 她想了想問:“小五一直跟在你身邊,言正若是介懷這個,要不大娘做媒,給小五娶個媳婦?” 樊長玉趕緊道:“不是這事,大娘您就別cao心了,真不是什么大事,我會找機(jī)會同他說開的?!?/br> 趙大娘將信將疑,她看了一眼被樊長玉找出來的那些被子,全都塞回了柜子里,再把柜子門一關(guān)道:“那你們今夜歇在一屋,把話好好說開,寧娘我?guī)е!?/br> 樊長玉垂死掙扎:“一條被子不夠?!?/br> 趙大娘把眼一瞪:“怎么不夠,這都入夏了,一人搭個被角都成,你拿那么多被子去,是想把人趕下床打地鋪不成?” 被轟回房間的時候,樊長玉更憋屈了。 這脾氣不是她要鬧的?。?/br> 不多時,謝征也進(jìn)屋來了,不用想,也是趙大娘勸進(jìn)來的。 樊長玉坐在床沿上,二人四目相對,她干巴巴擠出一句:“歇著嗎?” 謝征便褪去外袍,只著中衣躺到了外側(cè)。 樊長玉看他給自己留出的大半位置,兩人關(guān)系都僵到這份上了,也不好意思再說讓他一個人睡這種話。 她吹滅了燈,摸黑從他腳邊繞去里側(cè),也挨著里側(cè)床沿躺下,空出中間一大片位置。 黑夜里誰都沒作聲,許久,樊長玉才嘆了口氣道:“你怎么能這么不講道理呢?我幼年送人東西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將來宋家會是這般行徑,也不知道自己還會遇上你。你可以因?yàn)楝F(xiàn)在的事同我鬧別扭,但你介意從前的事,你要我怎么辦呢?” 躺在外側(cè)的人沒動,黑暗中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我四歲那年,失了雙親。” 樊長玉驟然聽他這么一句,還以為他是聽自己說因宋硯父親離世自己送了他泥人娃娃,也想找她討禮物。 她無奈同他道:“那對泥人娃娃其實(shí)趙叔捏給我玩的,就跟長寧玩的那些草編螞蚱一樣。我親手做一對娃娃給你,好不好?” 問最后三個字時,她探手過去,牽住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心口似有羽毛輕輕拂過。 他靜默了很久,答了一個“好”字。 他不是介意,他是在嫉妒。 嫉妒在他沒有遇見她的年歲里,他一人踽踽前行,卻有另一個孩童,因?yàn)閱矢钢?,能得她憐憫,有她送過的東西,可以同她一起長大,見他再也無法看見的,她過去每一個年歲里的樣子,甚至還同她有過婚約。 光是想想這些,心底就有一股說不清的惡意在蔓延。 但他不敢告訴樊長玉這些,他怕樊長玉覺得他像個瘋子。 樊長玉得了他這答復(fù),只覺可算哄好這人了,對他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她準(zhǔn)備撤回手時,卻被他牢牢反握住,不給她絲毫撤走的余地。 樊長玉詫異朝邊上的人看去,卻又見他閉著雙目,像是已入睡。 她無奈又好笑,心口軟成一片,就這么同他交握著一只手,平躺著入眠。 等樊長玉呼吸平穩(wěn)后,假寐的人才倏地掀開了眸子,微側(cè)過頭,在夜色中一瞬不瞬望著她。 第99章 一墻之隔的院子里,趙大娘貓在窗沿底下,沒聽見里邊傳出什么爭吵聲,也沒聽見其他動靜,心下正有些奇怪。 謝五和謝七出門看到這一幕,又默默把腳收了回去,還關(guān)上了房門。 趙木匠站在檐下,咳嗽兩聲引起趙大娘注意后,也進(jìn)屋去了。 趙大娘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沒半點(diǎn)聲響的正屋一眼,輕手輕腳回了房間,掩上房門時,她瞪趙木匠一眼道:“你以為我是去聽墻根啊,我是看那小兩口不太對勁兒,怕他們吵架。” 趙木匠也不知道樊長玉和謝征如今是怎么回事,只道:“先前長玉丫頭被抓去修大壩,找到我時同我說,她跟言正那孩子已經(jīng)和離了。” 這消息把趙大娘嚇了一跳,她下意識道:“胡說什么呢!” 因一時激動忘了壓低嗓門,趕緊又往外看了一眼,才坐到床邊道:“言正被征兵抓走的時候,長玉那幾天都郁郁寡歡的,還大包小包地給他準(zhǔn)備了那么多東西,哪像是和離了的樣子,再說了,我去勸他們,他們不也睡一個屋了?” 趙木匠便把之前樊長玉同自己說的話,說給趙大娘聽了。 對于二人當(dāng)初只是假成親一事,趙大娘先是一驚,隨即細(xì)想言正識文斷字又長得俊俏,能同意入贅,看樣子也的確是趙木匠說的那樣。 她憂心忡忡在床頭坐了一會兒,又道:“就算年前成親那會兒不是你情我愿的,可堂是切切實(shí)實(shí)拜了的,怎地就不是夫妻了?孤男寡女日日都在一個屋檐下,更別說兩人樣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哪能相處不出感情來?你看當(dāng)初言正傷得下不了床那會兒,長玉怕他喝藥苦,自家日子過得苦巴巴,都還要給他買糖呢!這患難與共的情分假不了!” 趙木匠看了一眼不動聲色支起耳朵聽的長寧,嘆了口氣道:“行了行了,那兩孩子估計也和好了,寧娘還在呢,莫說這些了。” 長寧眨巴眨巴黑亮的大眼。 趙大娘幫她把揪揪上的絹花拆下來,捏捏她的小胖臉笑道:“咱們寧娘也是個有福的,你阿姐如今在軍中當(dāng)值,手底下管著一大班子人,將來寧娘的夫婿可別想欺負(fù)寧娘?!?/br> 長寧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想了想,又扳著拇指補(bǔ)充道:“姐夫厲害,小七叔叔厲害,隼隼也厲害!沒人欺負(fù)寧娘!” 趙大娘被她逗樂:“這鬼機(jī)靈的丫頭。” 哄睡了長寧,趙大娘躺在床上,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來。 依老頭子的話,那小兩口只怕至今都還沒行周公之禮? 趙大娘一面盼著他們二人好好過,想到樊長玉如今在軍中,若是有了身子,只怕極為麻煩,又止不住地?fù)?dān)憂起來,一整晚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好幾次還想爬起來去隔壁聽墻根。 - 第二日,樊長玉一早起來,就被趙大娘拉去了僻靜處。 她一夜好眠,趙大娘不知何故,本就有著眼袋的眼下,青黑甚是嚇人。 樊長玉困惑道:“大娘你昨夜一宿沒睡?” 趙大娘四下看了一眼,才壓低了嗓音道:“長玉啊,你娘去得早,你上邊又沒個長輩,有些事沒人教你。大娘把你當(dāng)自家孩子看待,有話也就直說了。你如今在軍中,要是有了孩子,怕是不方便,要大娘去找大夫給你開一劑避子湯嗎?” 樊長玉沒料到趙大娘是在擔(dān)心這個,一張臉?biāo)查g紅到脖子根,她搖頭道:“不用?!?/br> 聽到這么個回答,趙大娘一時間竟不知是該放下心來,還是該繼續(xù)為小兩口cao心。 她糾結(jié)之余,樊長玉已去院中打水洗臉。 入了夏,早上的井水還是有些涼。 看她用冷水洗臉,趙大娘不免又念叨,說怕她身體里積攢寒氣,讓她去廚房打熱水。 樊長玉身體底子好,沒把趙大娘說的話放心上,長寧把手也放進(jìn)臉盆里,頗有要跟她一起用冷水洗臉的架勢,樊長玉就不依了,讓長寧把手拿出來,老老實(shí)實(shí)去廚房弄熱水。 等給長寧洗完臉,樊長玉打著哈欠憑手感幫長寧扎揪揪。 從前她扎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孩,這回看著水盆里的倒影,委屈嘟嚷道:“要小七叔叔扎。” 樊長玉看了一眼自己扎得毛剌剌的揪揪,良心上也有點(diǎn)過意不去。 小孩長大了,知道美丑了,沒從前好糊弄了。 她道:“那行,你去找你小七叔叔扎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