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霜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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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她覺得觸目驚心的是他的腿! 他的右小腿詭異地外翻著,像是一節(jié)橫出的枝杈,無力卻又堅定地支撐著他腳下的每一步路。裴玄霜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條殘腿,直感覺對方的每一腳都踏在了她的心上,踏得她心痛難當,內疚不已。 “薄公子……”她呢喃,“是薄公子?!?/br> 她不敢相信,數(shù)月前助她逃離提督府的儒雅少年竟是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便扔了了竹籃,疾步奔向薄文興。 見裴玄霜步伐匆匆朝自己趕了過來,薄文興越發(fā)著急,一個不小心崴到了左腳,身體斜摔了出去。 “當心!”裴玄霜及時拽住了薄文興的胳膊,護在他身側。 “薄公子,你沒事吧?”堪堪撐著薄文興的裴玄霜道。 薄文興氣喘吁吁,一臉窘迫:“我沒事。”他按著斷腿站直了身體,“裴醫(yī)女,剛剛冒犯了,不好意思?!?/br> 裴玄霜搖搖頭,垂眸望著薄文興的腿,顫聲道:“薄公子,你的腿……” 薄文興一掀袍角遮住了自己的斷腿,淡笑著道:“一條斷腿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br> 裴玄霜心頭猛地一墜,五臟六腑都擰到了一起。 “我仿佛是個掃把星?!彼裏o力地搖了搖頭,恨極,愧極,“凡是與我相識的人,你也好,婉心也好,師父師兄也好,都會倒霉透頂,蒙受血光之災?!?/br> 她深吸一口氣,沉沉閉上眼睛:“或許,我真的該死……” “玄霜,你少胡言亂語了!”急匆匆趕過來的孫婉心氣道,“你在自怨自艾什么?但凡我和薄公子將一切怪在你身上,我們還會來渡口送你嗎?” 薄文興亦道:“裴醫(yī)女,你不必如此,始作俑者另有他人,你何必為他人心懷愧疚?!?/br> 裴玄霜心知如今她說什么都于事無補,便忍下心頭的不安與愧疚,睜開雙眼道:“薄公子,我想診驗一下你的傷勢,可以嗎?” 薄文興一愣,點點頭道:“當然可以?!?/br> 裴玄霜二話不說,立刻半跪在了薄文興的斷腿前。 她小心翼翼地在關節(jié)骨骼各處捏了捏,心中有了計較。 “怎么樣?”孫婉心好奇地問,“有的治嗎?” 裴玄霜當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便向薄文興承諾:“我會盡全力一試,薄公子,你等著我。” 薄文興笑了笑:“好?!?/br> “你們兩個還有什么要說的便快說吧?!睂O婉心催促,“船快來了,玄霜該上路了?!?/br> 裴玄霜與薄文興互看一眼,一時間竟是尷尬無言。 “玄霜……”少時,薄文興道,“我能叫你玄霜嗎?” 裴玄霜莞爾一笑:“當然可以?!?/br> 薄文興有些靦腆地低了低頭,繼而溫聲細語地叮囑她:“玄霜,你路上多加小心。走了,就別回來了,京城不是什么好地方?!?/br> 裴玄霜目光一黯,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嗯,我知道的?!彼龁柋∥呐d,“薄公子,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薄文興頓了頓,堅定道:“考取功名,入朝為官?!?/br> 話落,他深深望了裴玄霜一眼,一臉的意味深長。 裴玄霜福了福身,支持他道:“薄公子才高八斗,德才兼?zhèn)?,定能金榜題名,扶搖直上?!彼簧岬乜戳丝磳O婉心,又望了望懊喪,卻目光堅定的薄文興,道,“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的,日后,無論我身在何方,都會為你們二人祈福?!?/br> “玄霜!”孫婉心一把抱住裴玄霜,“你快走吧,再不走,我就舍不得你走了!” 裴玄霜輕輕揉了揉孫婉心的頭發(fā),沖著薄文興抿唇一笑,緩緩走向碼頭。 此一去,山高路遠。 定不再回頭。 ------ 幾只嘰嘰喳喳的麻雀穿過人來人往的凌河渡口,揮動著翅膀飛向皇宮。 御花園內,謝潯正在與皇帝進行著最后的談判。 “皇上當真要放寧國公一馬嗎?”謝潯慵懶地坐在紅酸枝官帽椅上,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譏諷,“他襄助晉王逆黨多年,意在謀反,此等大罪,皇上不下旨誅滅九族便罷了,居然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遮掩過去?;噬暇筒慌鲁疾粷M,百姓議論?” 皇帝端坐于龍椅之上,笑得暖如春風:“寧國公年事已高,又是朕的親舅舅,縱然犯了大錯,朕亦不忍心殺他。總之李慶舒等逆叛都已伏誅,從此以后,朕和謝侯都可高枕無憂,此事……便這么算了吧!” “算了?”謝潯倏地冷笑,斜斜睨著半張臉都被九龍華蓋投下的陰影遮掩了去的年輕帝王,“皇上是糊涂了嗎?這種事也能算了?” 作者有話說: 第047章 宿醉(捉蟲) 李沛昭稍顯稚嫩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尷尬之色。 除了手持拂塵站在他身后的徐公公, 所有宮人都深深埋著頭,看都不敢看坐在他下首的謝潯一眼,仿佛謝潯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而他只是個穿著龍袞的無知小兒。 李沛昭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依舊用商量的語氣道:“朕會好好處罰寧國公的,不過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想饒他一條命罷了。 謝潯不屑一哼, 覷起雙眸, 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手上的翡翠珠串:“皇上好生大度, 意欲謀反的叛臣都能放過,還有什么不能放過的?!?/br> 李沛昭被謝潯嗆了個白臉, 愣了好一會兒方道:“朕知道這件事為難謝侯了, 這樣, 謝侯先前不是提議命謝溶出任江寧巡撫一職嗎?朕思索了幾日, 覺得此議甚好,便……” “多謝皇上恩典?!辈淮钆嬲寻言捳f完,謝潯便道, “謝溶能得到皇上如此信任, 是他的福氣?!?/br> 李沛昭噎了噎,尬笑:“給謝侯上茶?!?/br> 謝潯手邊本就放著一碗熱茶,聞令,宮人們立刻換了套新茶碗上來,重新給謝潯奉茶。 “等等?!敝x潯斜睨著身后的宮人, “你們下去,讓徐公公來。” 李沛昭與徐福齊齊一頓。 “徐福。”稍稍停頓了片刻后, 李沛昭肅然下令, “去給謝侯奉茶?!?/br> 徐福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謝潯面前, 欠了欠身,畢恭畢敬地奉了茶。 “謝侯爺,茶好了,請品嘗。” 謝潯卻不接茶,只似笑非笑地盯著徐福。 徐福垂著雙眸,雙臂伸直,端著茶碗一動不動,李沛昭默默注視著謝潯的反應,面色越來越沉。 終于,謝潯抬起手臂,接過了徐公公手中的茶。 他將茶碗撂在一旁,起身道:“皇上,臣忽然想起衙門里還有些事沒處理完全,便先行退下了?!?/br> “好?!币娭x潯要走,李沛昭如釋重負,“天氣炎熱,謝侯一路當心,莫中了暑氣?!?/br> “臣多謝皇上關愛?!敝x潯草草行了一禮,帶著藍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御花園。 謝潯一走,李沛昭立刻松弛了脊背,虛靠在龍椅上。 “徐福,你說,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李沛昭無力道。 徐福白眉一挑,鎮(zhèn)定道:“皇上,無論謝潯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此人都留不得了?!?/br> “留不得……”皇上苦笑,“可惜滿朝文武之中,與朕心意相通的只有一個寧國公?!?/br> 徐福惋惜地搖了搖頭:“為了保全寧國公,皇上寧愿將江寧巡撫一職拱手相送,江寧……怕也保不住了?!?/br> 李沛昭雙拳攥緊:“朕知道,但朕沒有辦法!他想把江寧交給他弟弟,朕成全了他便是,總好過朕自斷一臂?!?/br> 他盯著頭頂?shù)木琵埲A蓋,失意道:“朕一定是沛國最窩囊的帝王,雖高坐于金鑾殿,卻始終仰人鼻息,受人擺布。如今,朝野上下唯謝潯馬首是瞻,只怕再過幾年,人人只識謝侯爺,不知新帝王?!?/br> “皇上不必灰心喪氣?!毙旄5?,“皇上就是皇上,任那武安侯再囂張跋扈,天下依舊是皇上的。” “是朕的嗎?”李沛昭冷笑:“朕想送給皇后的芙蓉石,他要走了;朕為曹太妃備下的棺木,他要走了;只要是他謝潯想要的,朕敢不給嗎?” 他拍了拍身下的龍椅:“只因這龍椅是他推著朕坐上來的,朕便要做他一輩子的傀儡,悲哉,悲哉啊!” 徐福白眉一皺,躬身道:“若有一天,謝侯向皇上討要皇位呢?皇上預備如何是好?”他壓低聲音,“奴才斗膽提醒皇上一句,前太子李沛桓,至今下落不明啊……” 李沛昭冷笑著的臉頓僵。 “那就把他找出來。”他狠狠攥住龍椅,“五馬分尸!” ------ 盛夏的京城燥熱憋悶,一如謝潯此時此刻的心情。 他分明已經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忘了,偏偏那女人不肯放過他,昨夜偷偷地入了他的夢,害得他不得安枕,從半夜熬到了天亮。 天亮時細細一想,那個該死的女人,已經死了半月有余了。 最多再有半月,他便能徹徹底底放下那個女人。 如此想著,謝潯腳下輕盈了許多,步子越邁越大。 藍楓緊緊跟著謝潯,問:“主子,是否除掉寧國公?“ “不必?!敝x潯不假思索地道,“本侯倒想瞧瞧,皇上和那位徐公公還能耍出什么花樣?!?/br> 話音剛落,一家奴跳下馬背,半跪在謝潯面前。 “侯爺。” 謝潯停下腳步:“什么事?” 家奴道:“老夫人派奴才前來請侯爺過侯府一敘?!?/br> “知道了?!敝x潯翻身上馬,“駕!” 他追風逐電地趕到了武安侯府,尚未踏進春光閣,便聽到了齊老夫人唉聲嘆氣的聲音。 方嬤嬤在一邊勸慰著齊老夫人:“老夫人,您就別擔心了,侯爺做事一向有分寸,便是對那裴姨娘有幾分真心,時間長了,也就放下了?!?/br> “可這都過去半個月了,聽提督府的下人說,那孽障仍是茶不思飯不想的,你讓我這個做祖母的如何放心。”齊老夫人的聲音越發(fā)苦澀起來,“那孽障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怎么活?又該如何向他天上的老子娘交代?!?/br> “老夫人,您過慮了,侯爺是什么樣的心性品格,您還不清楚嘛?” “正是清楚才擔心吶?!饼R老夫人愁道,“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人,偏偏對方還不依他,還自戕,這事極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稍有不慎……” “祖母?!痹陂T外徘徊了許久的謝潯邁長腿而入,自然而然地打斷了齊老夫人的話,“您和方嬤嬤說什么呢?怪熱鬧的。” 齊老夫人和方嬤嬤齊齊合上了嘴。 “潯兒,你來啦?!饼R老夫人不自然地笑了笑,“瞧你,一頭的汗珠,熱壞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