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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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家笑呵呵道:“那位公子剛走不久,看樣是有急事要辦,他臨走前叮囑說讓公子吃過了再走?!?/br> 齊鳶怔了怔,隨后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潺潺流水。 船家候了會兒,看他沒有別的囑咐,便將茶壺放在一旁悄悄走了出去。 齊鳶等船家離開后,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昨天的五色絲絳被人剪下一段,編成了齊整的三股辮,最后兩尾相扣,又編出一個吉祥結(jié),緊緊箍在他的手腕上。 齊鳶很難想象謝蘭庭在燈下編繩結(jié)扣的樣子,但他知道謝蘭庭一定照顧過自己,將自己挪到這間小室休息。 他更確定,對于京城的“自己”,謝蘭庭一定是知道什么。 這人早早離開,未必是有急事,而是怕自己醒來后追問他吧…… 腦海里千頭萬緒,齊鳶搖了搖頭,將紛紛冒出的猜想撇到一邊,開始認(rèn)真思索起了出路。 他不可能拋下?lián)P州的一切回到京城。先不說錢知府看得緊,不會給他出具路引,單是忠遠(yuǎn)伯府如今的狀況,他若草率行事,也會很容易為齊家惹禍。 更何況如今齊家現(xiàn)在也處在風(fēng)口浪尖,他得先把小紈绔的家人安排好再說。 至于京中情形,仍需進(jìn)一步打探。 他之前小心翼翼行事,是怕謝蘭庭發(fā)覺異常。如今看來,這位指揮史大人手眼通天,或許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自己再跟婉君姑娘通信,可以試試找他幫忙,借用官驛。這樣一來一回,能快不少。 昨晚的情緒和茫然似乎只是一場醉酒后的錯覺。齊鳶此時思緒漸漸清明,人也徹底冷靜下來,一手輕輕敲擊著窗棱。 其實(shí)接下來如何行事,只看府試成績了。 如果自己府試中了,那就一邊打探京中消息,一邊準(zhǔn)備院試,只要過了院試,便有了生員身份,自己憑借生員巾便可以行走天下,到時候進(jìn)京也方便。 如果沒有通過府試……那就跟齊家長輩商議,納粟入監(jiān),自己以例監(jiān)的身份去京城! 日頭升起,霧氣散干凈的時候,船家果真將扁食做好,并端了一盤鮮嫩的鰣魚過來。齊鳶食指大動,謝過船家后也不客氣,在船上用過早飯,又讓船家將自己送回碼頭,自行歸家去了。 清晨時分,路上行人很少。齊鳶往回走了一里路,就聽前面有人大喊:“少爺!少爺回來了!” 齊方祖正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昨晚狀元巷的曾家邀他出游,齊方祖興沖沖赴約,等到船上卻被曾家百般羞辱,聽來聽去,竟然為了書院的事情。 那書院是他之前盤下來的一處廢棄的別業(yè)園林,齊方祖修葺過后,用來接待過不少游方僧人和途經(jīng)揚(yáng)州的道士,后來又拿它當(dāng)過家館,請了名士大儒在里面給族中子弟授業(yè)解惑。 然而齊家子弟在讀書一道上都不開竅,齊鳶更是將老師氣走了一撥又一波。 后來幾個孩子被送去社學(xué),齊方祖覺得這處別業(yè)雕墻綺閣,景色秀美,這樣放著未免可惜,因此將其捐贈出去,作為了揚(yáng)州的一處書院。 書院的經(jīng)營便由狀元巷的曾家接管。但是這幾年書院風(fēng)氣漸下,其中山長、掌教等人全為曾家親戚,學(xué)田收入更是被這家占為己有,齊方祖心生悔意,再想將書院收回,卻遭到了阻攔。 齊鳶之前說要收回書院時,齊方祖還當(dāng)他說得孩子話,沒想到昨天曾家竟然突然發(fā)難了,暗中威脅了他一番。 齊方祖被人刁難羞辱,心里卻只擔(dān)心齊鳶的安全。因此今天一早,他就派孫大奎去乃園一趟。 孫大奎到了乃園,見那里鎖著門,急忙回府,幸好在路上遇到了游湖回來的小少爺。 齊鳶身上酒味很濃,孫大奎見他無恙,松了口氣,又奇怪道:“少爺不是說不喝酒了嗎?老夫人壽辰那天你都沒喝?!?/br> 齊鳶笑了笑,無奈道:“不是我想喝,是有人要我喝?!鼻矣趾逵烛_,簡直趁虛而入。 倆人過了橋,走路回到齊家。齊方祖忙將齊鳶叫過去,先問了一番書院的事情,知道是張御史要主持此事,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又問齊鳶銀庫的事情。 齊府的銀庫鑰匙一直是老夫人掌管,昨天齊方祖赴宴的時候原想帶點(diǎn)禮物過去,跟老夫人要了鑰匙,開門一看,才發(fā)現(xiàn)里面少了兩箱東西。 “老夫人說這兩箱東西教給你了?!饼R方祖將齊鳶拉進(jìn)屋里,壓低聲道,“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那些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老夫人讓孩兒看過了?!饼R鳶點(diǎn)頭道,“里面的字畫文玩,看樣都是唐將軍的東西。不一定值錢,卻十分容易惹禍?!?/br> 如今自己已經(jīng)跟齊府緊緊綁在了一起,齊鳶不再猶豫,徑直問出心中疑惑:“父親,咱家為什么會有將軍府的東西?” 齊方祖面色遲疑,似乎還拿不定主意。 齊鳶便垂手在一邊安靜地等著。過了一刻鐘后,齊方祖才突然道:“鳶兒,你如何看唐將軍?” 齊鳶道:“是為名臣,未遇明君?!?/br> 這話算得上忤逆了,元昭帝下令處死唐臨,齊鳶幾乎等于直接罵元昭帝瞎眼。 齊方祖卻只苦笑了一下,點(diǎn)點(diǎn)頭:“我從未跟你說起過將軍的事情,你能知道這一點(diǎn),很好?!?/br> 他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可記得我跟你說過清遠(yuǎn)道長?” 先帝晚年曾癡迷修道,當(dāng)時清遠(yuǎn)道長因善于制香,屢次被召入宮中。后來先帝長子認(rèn)為清遠(yuǎn)道長妖術(shù)惑眾,將其趕出皇宮。 齊鳶并非小紈绔,對香品一道不了解,但他聽說過清遠(yuǎn)道長最擅長的一味香品叫絕塵香,此香氣味清遠(yuǎn),可令聞?wù)甙俣静磺?。甚至有人傳言,唐臨當(dāng)初帶兵征戰(zhàn)崖川時,便因此香抵住了西南一帶的瘴氣。 “孩兒記得的不多?!饼R鳶道,“父親似乎說過,清遠(yuǎn)道長在家里住過一段時間?!?/br> 齊方祖點(diǎn)了點(diǎn)頭。 “道長和將軍對我曾有活命之恩。那年也是這個時節(jié),因端午香料上漲,我便跟船去嶺南收香。誰想在海上遇到風(fēng)浪,漁船被掀翻,我在海上飄了一天一夜……最后幸虧被倆位年輕公子救了起來?!?/br> 齊方祖將這段往事珍藏多年,除了夫人和母親外,連親兄弟都不曾講過,此時跟齊鳶說起,抑制不住心中激動,嘴唇輕輕顫抖著。 “后來我才知道,下海救我的年輕公子是唐將軍,另一位為我驅(qū)寒去毒的道士就是清遠(yuǎn)道長?!饼R方祖道,“當(dāng)時兩位恩人自稱是云游四方的閑人,我心中不安,離開前留下了家中住址和信物給他們,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見恩公。” 沒想到的是,只此一別,再見竟是幾年之后——清遠(yuǎn)道長被人趕出皇宮,無處可去,最后無奈拿著信物找到了齊府。 齊方祖為人俠義,安排他隱姓埋名,在書院住了半年,一切錦衣玉食地供著,并時常過去與清遠(yuǎn)道長作伴,甚至毫不避諱地與他一同研究香方。 也正是因?yàn)榈篱L的指點(diǎn),齊家的香品才會越來越好,有了如今的買賣。但清遠(yuǎn)道長并沒有一直住下去,半年后,他忽然說要走,臨走前給了齊方祖兩箱寶物。 其中一箱是唐臨珍藏的字畫書籍,另一箱則是道長的私財,貓耳石便在其中。 道長千叮嚀萬囑咐,讓齊方祖不可將東西示人,否則東西和人都要遭殃。齊方祖一一應(yīng)下,沒想到幾個月后,京城突然傳來皇帝駕崩,庶子登基的消息。 再之后,便是唐臨被抄家,滿門上下無一幸免。 齊方祖聽到這個消息時大為驚駭,千里迢迢奔去京城,想為唐臨收殮。然而等他去了之后,才知道此事不可能。 唐臨是被凌遲至死的,是真正的千刀萬剮,尸骨無存。 京中百姓曾想為他收尸,然而朝廷對此嚴(yán)查,一旦抓到便是死罪。京中人人自危,以至于一代忠臣名匠,死后連個墓地都沒有。齊方祖痛哭恩公三日,最后從刑場找到了一片衣角,帶回家中,為唐臨立了個衣冠冢。 之后年年清明,他都要按北方的習(xí)俗,為唐將軍上墳。 齊鳶沒想到清明那天,老夫人給自己的東西并非臨時準(zhǔn)備的,而是齊家年年都有。 “這些字畫比咱家的金銀珠寶要珍貴,這都是將軍府的東西?!饼R方祖低聲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想,唐家會不會有人活了下來?若那樣的話,這些東西應(yīng)當(dāng)早早物歸原主。” 清遠(yuǎn)道長既然能提前將將軍府的藏品放在這里,那邊說明唐臨對自己的下場早就有了準(zhǔn)備。他的妻兒會不會也提前安排了出來? 齊家父子陷入了沉默。 齊鳶沒想到齊府的秘密竟然是這樣的,清遠(yuǎn)道長的確很會看人。齊方祖憨厚仗義,知道這些東西會惹禍,也一直小心封存著。有時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值得托付大事。 “那兩箱東西,從給祖母祝壽起便開始分批往外運(yùn)了,如今已經(jīng)安置好了。在我買下來的一處莊子里。我之前去看過一次,東西完好無損,藏的地方也十分隱蔽?!饼R鳶解釋道。 崔子明從給齊老夫人祝壽那天起,便跟王密他們一起來齊府。后來更是借口幫忙來做端午香包,日日過來運(yùn)貨,神不知鬼不覺。 齊鳶有次好奇,在崔子明藏完一包東珠后,一時興起想要找出來。崔子明便笑呵呵地任由他搜,結(jié)果齊鳶都快要將崔子明扒光了,也沒找到一粒珍珠。 “現(xiàn)在府上應(yīng)當(dāng)沒什么特別的東西了。”齊鳶道,“父親可安心經(jīng)營著鋪?zhàn)樱芬氖虑槲視硐朕k法?!?/br> 這事兒還不能找張御史。張御史知道錢知府刁難自己,但他的態(tài)度顯然不想跟錢知府有沖突。 是因?yàn)橹x蘭庭嗎? 謝蘭庭幫助自己,但也不想讓錢知府看出來。 齊鳶想不通為什么。 齊方祖長舒一口氣,他之前只顧著為齊鳶上進(jìn)讀書而高興,卻沒意識到這孩子的變化不止如此。 “你好像一下就長大了?!饼R方祖欣慰道,“這次你落水差點(diǎn)沒命,沒想到竟是因禍得福。這次府試,你如果沒中……” “如果這次府試,孩兒中不了?!饼R鳶立刻道,“孩兒想請父親考慮捐……”話剛開頭,就聽外面一陣喧嘩。 齊鳶愣住,只得將捐納銀子送自己入京的話咽下,跟齊方祖一同出去看看。 門外吵吵鬧鬧地卻是一隊(duì)吹打的鼓手。這群人一看齊鳶出門,立刻擁著擠著沖進(jìn)來,將鑼鼓敲得震天響,齊方祖躲避不及,差點(diǎn)被人撞到地上去。 “少爺,少爺!府試放榜了!”常永混在人群中,瘋了一樣沖進(jìn)來,“少爺你中了!” 齊鳶心里一跳,一顆石頭落了地,卻也說不上是愁是喜——這樣一來,他就沒法提納粟當(dāng)監(jiān)生的事情了。進(jìn)京的事情反而要慢幾個月了。 “中了?”齊方祖反應(yīng)慢了一步,顫抖著聲音問,“真真真中了?” “真的!”常永突然嗚嗚大哭,扯著嗓子吼道:“少爺中了,還中了案首!” “案首?”齊鳶這下也驚訝了。 錢知府竟然真舍得給他?府試案首可是必補(bǔ)生員的,自己等于確定有了生員身份了。 吹打的鼓手紛紛笑道:“對!我們是來給案首報喜的!齊公子連中縣府兩次案首,咱江都縣幾十年來的頭一個?。 ?/br> 齊方祖剛剛聽到中了就高興得老臉漲紅,這會兒一聽竟然又是案首,心里又驚又喜,不由“啊呀”一聲,張著嘴竟說不出話了,急得直拍大腿。 下人們紛紛忙碌起來,給老爺拍背順氣,又給報喜的人發(fā)賞銀。 這邊越忙,外面越亂,齊鳶只聽一陣喧嘩吵嚷,齊府的門子飛快地跑過來,沖里面大喊:“老爺,賀客們上門了!” 第63章 齊家的左鄰右舍聽到有鼓手敲敲打打走過的時候, 便都出門湊著看熱鬧。后來一聽竟是齊鳶中了府試案首,這還了得, 個個震驚之余, 回家的回家喊人的喊人,紛紛上齊府來賀喜。 這還只是第一波的。齊方祖被下人們一頓亂拍,緩過勁后, 第二波的人也到了, 卻是鹽商王家,布商遲家, 龍游崔家等幾戶。 王家來的人是王寬, 王家最為重視的小輩, 如今已是舉人。遲家來的是遲雪莊的叔叔, 崔家則是崔子明自行前來。 這些人的份量自然與縣試時幾個賀喜的小伙伴不同。齊方祖親自將人請至花廳招待。這邊正寒暄中, 門子又接著來報,卻是江都縣的幾位清高士紳,到齊府賀喜來了。 這下齊鳶饒是有多少心思也顧不得了, 他匆匆回到院子里洗漱干凈,換下酒氣熏天的衣服, 隨后再急忙去前院陪父親待客。 一上午東昌街人來人往,齊府門庭若市,等到中午,半個揚(yáng)州府城都知道了齊家小少爺被擢為了府試案首。 府試案首跟縣試案首絕非一樣的份量,縣試案首或許會因生童長相齊整, 又其他地方得知縣喜愛而定,但府試考的可是兩州府六縣兩州的萬名生童, 更別說寶應(yīng)儀征還都有科舉世家, 別人自小苦讀, 又有名師教導(dǎo),可這一府案首竟被一個紈绔奪了去?!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始料未及,有那愛看熱鬧的,也跟著人流去齊家登門道喜,順道打聽打聽真是這么回事?另一部分說酸話的,認(rèn)為這事不可能的,則紛紛跑去看府試的張榜。 府試張榜,案首的文章也是要貼出來的。 去看榜的人許多連字都不認(rèn)識幾個,更別提賞鑒文章了,于是榜下就有老秀才站在那,搖頭晃腦為大家吟讀,時不時點(diǎn)評幾句。 老秀才有時候念得不對,理解的也跟齊鳶的意思不一樣,但看熱鬧的又不懂,聽著那文章駢四儷六,聽著朗朗上口,便齊齊點(diǎn)頭附和:“好文!好文!” 其他縣的生童有不服氣的,自己到榜下去看,存了一百個挑毛病的心思,然而翻來覆去地看半天,也能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