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她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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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一點好,蘇翹性子活,討人喜,和誰都能熟絡(luò)起來,認識人多了,消息自然就靈。 蘇翹了解季念的脾氣,想想她的話也有理,答應(yīng)得利索:“好,那我?guī)湍銌枂栍袥]有好地方?!?/br> 季念很快道:“不用多好,城外吧?!?/br> “城外?”蘇翹眨眨眼。 “嗯,住在城中太過水深火熱,”季念開玩笑般,“還是城外好,清靜些?!?/br> *** 后來蘇翹晲她一眼,動動嘴想說什么,憋住了,只問她要不要一道去覺春樓。 季念蹙著眉把辛辣的姜湯飲盡,只道有些事,隨后兩人一同出了蘇家,在慶夕大街分頭而走。 季念算著時辰,回了季宅。 到后沒進去,只戴著帷帽站在門外,和人說要找沈姨娘。 外面的下人面生,應(yīng)是新來的,瞥了她一眼后才進去傳話。 季念在外候著,想起了蘇翹后來整個早上都憋著話的樣子,其實蘇翹什么都不說,她也大致能猜到。 這些年她賺得多,卻因為各種緣由沒能留下多少,“給你自己留點”這種話蘇翹說了不止一次,可一次蘇翹意外在某地撞見她后便不再說了。 許是不忍心說出口了,又許是知道,說了亦無用。 思緒被腳步聲打斷,季念抬眼望去,不想朝她走來的不是沈婉,竟是嫡母江又蓮。 季念皺眉,她先前說要找的沈姨娘,便是她的生母沈婉,現(xiàn)下正是用午膳的時候,姨娘不可和正妻同桌,她特意這個時辰回來,就是不想讓多余的人知道。 可如今江又蓮出現(xiàn)在這里,便是猜到屋外的人是她了。 無意避開,季念撩開帷帽的垂紗,行禮道:“大太太。” 江又蓮看上去并不驚訝,頷首:“你與侯爺?shù)氖录抑卸悸犝f了,你可還好?” 聽上去是關(guān)心的,可季念卻未從江又蓮冷漠的臉上讀出半分憂心。 季念垂眸:“大太太費心了,女兒一切都好?!?/br> 方才來時江又蓮?fù)2皆陂T內(nèi),如今被她身邊的大丫鬟扶著,始終未踏出宅子。聞言,她掀眼掠過季念一身素淡的打扮,道:“既然你都好,有些話便別怪我說得難聽些?!?/br> 季念目光落在兩人中間不高不低的門檻上,積壓幾日的疲憊襲來。 江又蓮睥睨著她,語氣又冷了幾分:“你可知你與嘉裕侯說和離便和離,將你爹與我置于何處?自古以來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既給你福氣你不愿享,此后落魄潦倒,你也別想著回來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傳話的下人再傻,也認出了面前這位就是季家那位庶出的三小姐,低著頭心中一陣唏噓,話雖如此,但何至于說得如此難聽。 季念始終不置一詞,直到沈又蓮將話都說完。 “大太太是告誡我,季家早已不是我的家,別再像今日一樣想著要回來,”她抬眸,“可大太太如何覺得,我今日是來求您的?” 江又蓮被她問得一愣,剛要開口,季念又道:“女兒不孝,今日特來告罪,見完沈姨娘,自會離開?!?/br> 她語氣淡淡的,明明是在認錯,卻沒有一句像在示弱。 江又蓮蹙眉,被頂撞般一陣不適,但又不好說什么。身后有人趕來,她轉(zhuǎn)過身,睨了一眼姍姍來遲的沈婉,冷哼一聲沒再說什么,只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 江又蓮走后,一向柔弱的沈婉卻是三步并作兩步邁出,握起季念的手。 一個字都沒說,沈婉的眼圈已先紅了。和離的事鬧得這么大,她自昨日聽說后,一夜沒睡著。 沈婉握著她上上下下的看,許久才細聲哽咽道:“又瘦了一大圈。” 季念溫聲安慰了沈婉幾句,從懷里掏出一袋銀子:“女兒不孝,出了這事,娘在家里怕是不好過,拿著這些能打點打點?!?/br> 沈婉問:“你自己呢?” 季念搖搖頭:“女兒都好,娘不用擔心?!?/br> 像是被戳了心窩子,沈婉一下沒忍住哽咽:“若非四年前你不得已嫁給了嘉裕侯,又怎會有今日的事?這四年里,你將所有都擔在自己一個人身上,每每問你,你都說好,可又有哪個‘好’字是真的?” “娘,我顧得過來,”季念眼睫輕顫,“我可以的?!?/br> 最后那幾個字她說得極輕,像是在對沈婉說,亦像在對她自己說。 沈婉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抹了抹淚道:“是娘沒用,什么都幫不上你,你方才又何必和大太太置氣,若是以后真的有何事相求……” 可季念只是緊了緊手:“娘不必為此事憂心?!?/br> 她頓了頓,道,“沒人會求她,以前求不來,現(xiàn)在更不會求?!?/br> *** 季念說的不是氣話,她雖然沒有給自己留下太多,但這么多年不是一點積蓄都沒有,不然也不會讓蘇翹幫她去尋個住處了。 太久沒回季家,看來那位嫡母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歡她。 但她并不是很在意,不值得,也沒必要,沒必要在無關(guān)的人身上浪費感情。 不知不覺,季念走到了賭坊門口,里頭的人情緒高漲,各種玩法都有,咿咿呀呀地使勁揮著手喊。 季念一恍惚,說來,她曾經(jīng)還偶爾會因為這種事感到氣悶——在遇到謝執(zhí)以前。 誰能想到,他們的初次相遇是在賭坊門口。 季老爺季平娶了兩個,嫡母名為江又蓮,季念上頭有嫡母出的一個哥哥和一個jiejie,生母沈婉又養(yǎng)了個弟弟,所以她在季家的地位說好聽點是不上不下,說難聽點便是差得可以。 所幸弟弟與她很親,而她從小性格平順,再大的事時間久了,都能對自己說一句算了。 但告訴自己沒什么,不代表她真的一丁點都不在意。 及笄那日,季平有事不在宅中,江又蓮對她的及笄禮敷衍了事,沈婉也不敢說什么。這些季念全沒放心上,可當她聽到后院兩個丫鬟笑她爹不疼娘不愛時,不知怎么,就是沒能排解好那點兒作祟的情緒。 她站那兒整個人僵了又僵,最后默默跑出了門。街外熱鬧非凡,反倒更襯得她形單影只,她漫無目的,獨自晃過賭坊門外。 猶記得大開的門后烏泱泱一片人把賭桌圍住,一個衣角破爛的扯著嗓子邊喊邊往桌上拍了條銅錢:“這有什么好猶豫的,押這邊??!” “就謝家那位公子今年肯定也不會參加科舉啊,每日無所事事的,也就是姓個謝,不然和我們這些人有什么區(qū)別!” 季念也不知道那日自己為什么會停在門口,可能就是個失意的人從別人口中聽到另一個人被議論得那么難聽,沒來由地生出了一點同情。 很快她就覺得這份在意實在是來得莫名其妙,搖搖頭欲走。 只是才轉(zhuǎn)過身,便見兩人迎面而來,都是極為出挑的,明順城鮮少有不認識這兩個人的。 著了魔似的,季念沒法忽略飄入她耳中的對話。 “謝公子,又有人罵你了,”穿著紅衣的是荀太傅之子荀紹景,他顯然是聽到了賭坊里的喊聲,調(diào)侃道,“扎堆罵你呢。” 季念下意識看向另一個人,他靠在她這一邊,距離極近。 與他擦肩而過時,她聽見那個人低低地笑了聲:“隨他們?nèi)フf吧?!?/br> 然后,再沒多一個字,沒了任何反應(yīng)。 人已從身邊走過,季念卻停下步子,木然回過頭,目光遲遲沒能從那個長身玉立的人身上移開。 方才同情般的共鳴太多余了,哪怕一丁點都多余。 因為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同情,她一眼就能分辨出他掛在嘴角的笑不帶一絲遮掩和勉強,和她努力學(xué)會消解情緒不同,他從一開始就沒將那些扎人的話放在心上。 那一眼,她覺得那個人像站在云端,分明是被笑的人,卻讓說那些話的人都成了笑話。 然后,鬼使神差的,她看了看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走進去摸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銅錢——押在了賭桌上空蕩蕩的另一邊。 她微勾著唇角從賭坊走出,身后是眾人驚訝和哄笑不屑的余音,但從里走到外短短幾步路,卻成了她那日最爽利的一刻。她從來沒進過賭坊,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她甚至早想到謝執(zhí)可能還是不會參加科舉,但她只是,想支持他。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跨出賭坊時,謝執(zhí)不知何時走了回來,正對著她。 他也在笑,那笑與剛才的不同,直入眼中,落到她身上,多了幾分探究。 沉默中,謝執(zhí)很有分寸地收斂點笑,朝她低眉頷首:“看來在下讓姑娘破費了。” “沒……我不是……”季念想解釋一下,卻結(jié)結(jié)巴巴地沒說出完整話。 背后賭坊中嗤笑的對象換成了她和謝執(zhí)兩個人,吵吵鬧鬧攪得人思緒全亂,淹沒了她幾次想要開口的念頭。 季念也不懂自己心慌什么,深吸一口氣維持著面上的平靜,抿抿唇回望于他,面上帶著點赧然。 短暫的對視后,謝執(zhí)沒再看她。 而后,不善的嘲弄和噓聲突然都聽不見了,只剩他越過的視線,和不容置疑的制止:“煩請各位安靜些?!?/br> 不管過了多久,季念再想起來那場景,依舊覺得好笑。 不是在什么高門宴請的場合,也不是在什么風景宜人處,賭坊這地方和他們兩個人、尤其是他的氣質(zhì)真的不太搭邊,可兩個人就是在那里相遇了。 后來他說完那句話,真就突然沒聲了。謝執(zhí)再怎么說也是高門公子,是荀太傅的愛徒,背后再怎么仗著謝執(zhí)脾氣好亂說都可以,但人就在面前,沒人敢當著正主的面放肆。 然后謝執(zhí)還問她:“現(xiàn)下能聽清了,姑娘方才想說什么?” 季念已經(jīng)忘了自己答了點什么,就記得之后謝執(zhí)離開時,等在一旁的荀紹景勾了把他的肩,調(diào)笑的聲音不小:“喲,剛不是說隨他們?nèi)幔吭趺催@會兒知道讓人家安靜了?” 第5章 四年 那會兒謝執(zhí)拉下荀紹景的手,笑了聲,沒搭理他。 像是件不值得放在心上的事,她卻在立在原地許久忘了動。 如今站在賭坊外面,過往的畫面在腦海中生動起來,季念朝里頭多看一眼,提起裙擺,緩緩邁了進去。 喧鬧聲鋪天蓋地襲來,昏暗的屋子里空氣很是渾濁。 “讓開讓開!”有人橫沖直撞地進來,差點撞到季念。 她忙側(cè)身讓位。 那人連句抱歉都沒,掏出袋銀兩就往一邊的人堆里擠。 季念看向那張門后的賭桌,站在門口見不著,此時才發(fā)現(xiàn)那張桌子是最熱鬧的,方才那人還在用力擠。 “來來來各位,覺得謝大學(xué)士今年能升官的往這兒押,”主持者說話中氣十足,拍拍另一邊,“覺得大學(xué)士明年才能升上首輔的押這兒??!” 噼里啪啦一陣銅錢拍下,一眨眼的功夫,寫著“今”的那一邊就滿滿的全是銅錢銀兩了。 仿若過去與當下的畫面重合一般,季念有瞬間的惝恍。 但賭的內(nèi)容早變了樣,現(xiàn)下圍著的個個都把謝執(zhí)捧上了天,季念搖搖頭又覺得好笑,朝廷命官是升是貶都敢擺上桌賭,但凡被抓到怕是整個賭坊都被端了,也就是人都賭紅了眼,指不定里面還有幾年前對謝執(zhí)冷嘲熱諷的。 過去最聽不得他被人罵,如今再沒人會罵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