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她 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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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念擦手的動作停了片刻,掀眼向聲音的方向望去。 外頭,說話者身邊一個丫鬟亦步亦趨地跟著:“四小姐,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老爺不喜歡您來這兒,而且……” 女子瞪圓了眼:“而且什么?” 小丫鬟唯唯諾諾地答道:“而且聽說她捐了三千兩,還是和謝大人一同來的,三公子不是說了嗎,謝大人對她……” 覷著女子的神色,小丫鬟沒說下去。 那女子卻是翻了個眼,嗤道:“這有什么呀,她不是那個明順城主街上最有名的酒樓的掌柜嗎?那每日能賺多少銀子呀,賺那么多銀錢,拿點出來分到我們益滁怎么了?” “而且,”她猛地剎住步子,鼓起腮幫子看著那小丫鬟,“謝哥哥對她有什么想法這種話,你以后都不許再說了!” 女子抱臂停在木屋外,道:“你當她有多厲害?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就算是哪家小姐,也絕對不是受寵的那個。就這地位,謝哥哥就不能看得上她!” 第30章 拂面 身側的門突然打開。 聒噪一番過后的女子被嚇了一跳, 猛地噤聲往后倒退了一步。 季念剛洗完臉,她的五官本就生得清淡,如今未施粉黛, 無波無瀾地看著別人,平添幾分冷意。 那副生人勿近的感覺太過強烈,女子就隔在幾步外, 來來回回地打量:“你誰啊?” 那邊還在狀況外,季念卻是認出了眼前人。范大人有一獨女名為范曦, 是老來得女,今年方及笄,她看著面前的人, 再聽過小女子方才說的那些話,心中有了個大概。 認是認出來了,可季念垂眸將折起的帕子收好,轉過身,卻并沒有任何要與她說話的意思。 范曦從小到大都被捧在掌心上,又是益滁知府的獨女, 從來沒有被人這么不放在眼里過, 憤憤地喊了一聲:“你站??!本小姐問你話呢!” 季念側了一半的身子, 聞言,清清冷冷地又遞過去一眼。 范曦指著她的手僵了僵, 不知哪根筋轉了過來:“你、你就是跟著謝哥哥來益滁的季家小姐?” 至此,季念也不過道了句“正是”。 范曦不信她沒聽到自己的話,皺著眉:“你沒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季念看著她:“沒有?!?/br> 范曦呆了一下。 “因為你說得沒錯, ”季念忽然說道, “——除了最后一句?!?/br> …… 說完那句, 季念便留下范曦在原地, 轉身走了。 其實她壓根沒覺得范曦說得都對,但她一點都不想和那位范家四小姐去爭辯她捐來的銀錢是不是理所應當,她只是單純地想要反駁最后一句。 但說到底,這話說得也不重,不過季念也不需要做惡人,范守承在益滁邊界見到范曦時,二話沒說,先將她呵斥了一頓。 對自己這個女兒,范守承寵是寵的,范曦腦子里在想什么,又是追著誰來的,他做父親的不可能沒有數(shù)??梢娉吔琊嚮囊皇玛P乎的百姓安危和兩州安定,范守承是絕容不得她胡鬧過分的,當即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一連經(jīng)歷了兩遭,季念看見范曦被送回去時,就像是哪里被人抓了一爪子,不重,但毛毛糙糙的總也不是很舒服。 但這樣的不舒服沒有持續(xù)很久,又或者說是益滁的境況沒有給她太多的精力去考慮旁的事。 益滁邊界的饑荒沒有季念想的那么嚴重,可是范守承卻不止是想要解決饑荒,而是想在自己告老還鄉(xiāng)前徹底安頓好邊界流連多年的百姓。此時季念也能想通為何范守承非要將謝執(zhí)請來,他需要一個信任的、有足夠時日同他推敲此事的人。 季念雖然是跟著謝執(zhí)來的益滁,但看著邊界四處是面色如土的,甚至有的小孩好多天都沒吃上一頓好的,她心里不可能不受震撼。 她看了眼被叫走的謝執(zhí),上前收斂地握了一下他衣袖中的手。 謝執(zhí)見她神情有些肅然,他回過頭:“是不是待在這里不太舒服?我讓成二送你回去。” 季念卻搖了搖頭,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謝執(zhí)半彎腰聽她說完,稍頓,道:“你不需要做這些?!?/br> 季念目光堅定地望著他:“我可以的?!?/br> 謝執(zhí)還想說什么,不遠處傳來范大人的一聲喚,他回頭應了一聲,再轉頭時,季念又握了一下他的手:“去吧?!?/br> 很柔和的一下,謝執(zhí)反手撫過她的手背,沒再阻攔:“今日不知何時結束,我把成二留給你,別累著自己?!?/br> 季念點點頭,很輕很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背。 *** 月升,外頭傳來打更人巡夜敲響的第一下。 埋頭案前的人入夢初醒般抬起頭,問道:“已經(jīng)戌時了嗎?” 成二應了聲“是”:“三小姐,歇息會兒吧?” “我沒事,”季念放下筆,又問,“你家公子還沒來?” 成二搖頭:“沒呢,方才我借著送晚膳去瞧了眼,公子和范大人像是因為什么爭執(zhí)不下,怕是還有一會兒呢?!?/br> 季念聽著,把手里頭賬本又過了一眼,拿起筆在當前這頁又畫了個圈。 僵坐太久,她敲了敲肩頭,才顧得掃視一圈整個屋中的擺設。此處是幾年前益滁邊界剛出事時搭的屋子,剛開始是為了安置第一批流民,誰想后來流民越來越多,最后這屋子便被清空了,成了臨時磋商正事的地兒。 隔壁還有一間,謝執(zhí)就在里頭。但也沒想到,除了早上見著的那不到一個時辰,整個下午兩人都沒再見面。 安民政法她不懂,但她不是什么忙都幫不上,甚至有的事她比很多人都要擅長得多。 成二上前替她換了根蠟燭:“益滁被撤走了兩個同知,留下一攤爛賬,范大人本就忙得焦頭爛額,現(xiàn)在好了,有您在這兒幫忙看益滁的賬本,可是幫了范大人一個大忙?!?/br> 季念笑笑:“還沒看出多少門道呢,這賬是亂,也難怪范大人那么久都也沒理清,看來之前的同知是撈了不少油水?!?/br> 剛說完,外頭有人走了進來:“你每次看出許多門道,都會壓著幾分說沒看出什么?!?/br> 成二轉頭看見是謝執(zhí),笑嘻嘻地退了出去,把屋子里的丁點兒的小地方都留給了剩下的兩個人。 兩人見到對方都不意外,他知道她會等,她知道他會來。 季念看著在自己對面坐下的人,道:“別揭穿我?!?/br> 謝執(zhí)笑了笑,便依著她不再說這個話題。 他聊完了,她恰好看到一半,季念便讓他等她一會兒。 謝執(zhí)坐在那里也不說話,直到她快看完這頁,他才突然問道:“今早見到范曦了?” 季念沒抬頭:“見到了?!?/br> 益滁邊界就這么點大,發(fā)生什么總有人聽得見,一傳就傳到謝執(zhí)耳朵里了。他手指在桌上無意識地點了一下:“怎么不和我說?” 季念知道他是指范曦說的那些話,她在賬本上做完最后一個標記,才看向他:“那個時候不適合說這些?!?/br> 謝執(zhí)問道:“為何不適合?” 季念搖頭笑了聲:“難道要我在你和范大人談正事時,同你說我見到了范曦,還發(fā)生了這么一樁不愉快的事。” 謝執(zhí)卻很快答道:“本就是范曦在無理取鬧,沒什么不可以的,你不需要顧及這么多?!?/br> 聞言,季念還是推拒地笑了笑:“如果我那樣,拂的不僅是范大人的面子,更是拂了你的面子,我不想我身邊的人因為這種事?lián)p了人前的形象,不需要這樣?!?/br> 其實不管季念還是謝執(zhí),他們都明白對方是怎么想的。 光這樣的事今日便發(fā)生了兩遭,謝執(zhí)知道遇上那些觸及底線的事,她不會讓自己吃虧,但他一直都覺得,她可以更任性一點。 很多人,包括荀紹景,都說過她看起來是個清冷不好接近的人,但謝執(zhí)從見她的第一面就不是這么想的,一個心里不夠柔和的人,藏不了這么多事。 燭光把她的輪廓暈得模模糊糊的,對謝執(zhí)來說,不管是四年前的小姑娘,還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的人,其實從來沒變過。 他看著她,到底是放棄了:“我也沒法不領你的情啊……” *** 剛入了夏,戌時一更時還沒黑透,這會兒要回去了才堪堪黑下。 范大人沒和他們一道,成二也被打發(fā)走了,就剩下季念和謝執(zhí)兩個人。 季念余光看了眼身邊的人,想起早上范曦有句話說的是對的,她的確是個不受寵的,所以她有比旁人更強的自尊心,也有比旁人更多的顧慮。 謝執(zhí)生來就是比常人卓著的,他如同一塵不染的清風,很少有什么事能讓他放在心上,可是她不是,她沒辦法不去考慮一樁事到底該如何做才是能讓大家都好的,沒辦法什么都不顧及。 可是這個人是謝執(zhí)啊。 在他面前的時候,季念總有一種錯覺,她可以任性,至少在他面前,多小的事情都是可以任性的。 謝執(zhí)把她頭上的樹杈往上撥了下:“在分什么心?” “我在想,你方才說我怎么不和你說碰到了范曦,”季念歪了個頭,“應該和你怎么說呢,問她怎么叫你謝哥哥?” 她說話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軟的,她如此說,謝執(zhí)愣了下,微微挑眉:“令令,你在吃味嗎?” 季念道:“沒有,我哪里管得著人家姑娘?!?/br> 有些得寸進尺,謝執(zhí)問:“為什么不管?” 季念反問:“我怎么能管?” 謝執(zhí)突然就笑了:“你可以管?!?/br> 剛入夏的晚風帶著熱氣,突然和很久以前的晚春重合了起來,季念看著他,抖著肩頭也笑入了他眼中。 兩人就這么慢慢地晃悠回了府衙的住處。 到了后季念沒馬上回去,指著回屋路上的石凳:“我想坐那兒喝一點?!?/br> 謝執(zhí)側頭:“不是說不吃味?還是心情不暢?” 季念笑出聲:“我想吃酒就一定是吃味?我就是看了一天賬本累了,想在這兒偷個閑?!?/br> 說著,她又補了一句:“你別陪我,你陪著我我總惦記著你在我面前,喝不好了。” 謝執(zhí)知道她是想趕自己回去休息,也知道她那點小小的酒癮,沒打算攔她,只說一會兒讓成二來送她回去。 季念:“我不會喝醉的。” “我知道,”謝執(zhí)走前對她說道,“就是讓你心里有個底,喝醉了也沒關系。” …… 到了這個時辰,季念才是真的一個人了。 她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支在小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