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結(jié)果和預(yù)期的不太一樣，蘇暮雪似乎看著并沒有生氣。

    王嫣然很不滿意，這招不行，她想起另一招，抬手撫上小腹，笑語嫣然問道：“jiejie，meimei最近酷愛吃食些酸澀的食物，你知道是何故嗎？”

    喜酸，多半和懷孕有關(guān)。

    蘇暮雪指尖微縮，雖早已料到王嫣然進宮多時蕭安辰不可能不寵幸她，但聽到她親口說出來，蘇暮雪的心還是狠狠抽了一下，那種無力的酸痛感瞬間遍及全身。

    他明明許諾，要和她一世一雙人。

    他明明說過，這輩子他只要她。

    他明明答應(yīng)過，此生定不負(fù)她。

    他……

    還是失言了。

    第15章

    自那日之后，王嫣然來正曦宮的次數(shù)越發(fā)多了，名為請安，實則炫耀，言談間，不是陛下賞了她綾羅綢緞便是珠寶首飾再或者什么稀罕玩意，反正每次來時都會同蘇暮雪說上一二。

    邊說邊笑，一副受寵幸的嬌羞模樣。

    饒是蘇暮雪見慣了，也難免會難過，不過她掩飾的極好，沒讓王嫣然看出什么。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王嫣然反而不高興，最后甩著袖子悻悻離開。

    隔日再來，又是同一番話。

    明霞每次看王嫣然來，恨不得把她擋門外，她真是看不得王嫣然那股囂張勁，她好像忘了，在后宮里誰才是最尊貴的那個。

    明霞不敢和蘇暮雪說什么，便和明玉抱怨，明玉每每都勸她，“娘娘都不氣，你氣什么？再說了，娘娘隱忍肯定有娘娘自己的理由?！?/br>
    又有一次，王嫣然帶著賞賜的東西來到正曦宮，話里話外都是jiejie穿的太寒酸，meimei這正好又得了賞賜，特意給jiejie送過來。

    說著說著，提到了蕭安辰，“jiejie有段日子沒見陛下了吧，要是jiejie想的話，回頭我跟陛下說說，讓陛下來正曦宮瞧瞧jiejie?！?/br>
    還未等蘇暮雪說什么，王嫣然又道：“不過陛下不來，jiejie也省了不少事，不像meimei，每天忙著見陛下，也沒個空閑?！?/br>
    “還是jiejie叫人羨慕?！?/br>
    說著羨慕，眼神都是嘲笑，蘇暮雪淡聲道：“那真是辛苦meimei了?！?/br>
    “這是meimei應(yīng)該做的?！蓖蹑倘欢似鸩璞K輕抿一口，眉梢輕蹙了下，“jiejie這茶是不是新茶吧，喝著味道有些不太對，陛下給了meimei些新茶，回頭meimei讓喜梅給jiejie送過來?！?/br>
    她接著輕嘆一聲：“陛下也是，怎么能忘了jiejie呢，好歹jiejie當(dāng)年在別苑伴駕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

    話鋒一轉(zhuǎn)，她又道：“不過啊，有些事過去了便是過去了，jiejie也不能倚著那三年過一生，不是?！?/br>
    明霞手指倏然攥緊，作勢要上前說什么，明玉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輕舉妄動。

    “meimei說的極是?！碧K暮雪示意明玉端來新鮮的果子，“meimei嘗嘗。”

    “不了?！蓖蹑倘徽酒鹕恚佳蹚潖澋?，“meimei剛想起來，陛下今夜要在云蘭宮用晚膳，meimei要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jiejie，你慢慢吃?！?/br>
    得意的神情都快壓不住了。

    其實王嫣然也沒想壓，她就是想看蘇暮雪不痛快，蘇暮雪越不痛快，她越發(fā)高興。

    走出殿門后，喜梅見身后沒人，笑嘻嘻道：“娘娘瞧見沒，皇后又清瘦了，看來皇后日子過的很不好?！?/br>
    王嫣然輕嗤：“這是她自找的，她以為和陛下有過生死之約便不一樣了嗎，哼，我就是要讓她知道，不管她和陛下有過什么樣的約定，陛下現(xiàn)下喜歡的只有我。”

    “她，什么都不是。”

    白日天色還很好，到了傍晚，天色漸沉，天空黑壓壓的，像是要下雨了似的。

    須臾，有風(fēng)呼嘯而至，卷起地上落葉，樹枝晃動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音，綿延間流淌進慶和殿內(nèi)。

    案幾前年輕帝王正在伏案書寫，燭光映出他側(cè)顏，線條凌厲，隱隱透著一抹清冽感。

    他半垂著眸，臉上落下濃重的影，下頜緊繃，肩背挺得筆直，寬大的袖袍搭在案幾上，冷白指尖握著筆，聲音沒有什么溫度，“皇后同王貴人如何了？”

    周嵩躬身道：“近幾日王貴人一直去正曦宮請安?！?/br>
    “請安？”蕭安辰唇角輕扯了下，眼皮很慢地挑了下，神色非但沒有緩和，還變得越發(fā)冷凝了些，“那皇后呢？可有什么動作？”

    “沒有。”周嵩把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稟告，“不管王貴人如何言語嘲諷，皇后娘娘都不惱不怒?！?/br>
    “她倒是能忍?！笔挵渤诫S手扔下筆，緩緩抬眸，漆黑的眸子里翻滾著意味不明的情緒，看不出生氣，但也看不出沒有生氣。

    周嵩越發(fā)搞不懂了，這不就是陛下想看到的情景嗎，寵幸王貴人，讓她恃寵而驕，然后誘導(dǎo)她去找皇后的麻煩。

    難道……

    陛下舍不得了？

    周嵩自作聰明道：“要不要奴才去提點一下王貴人，讓她不要——”

    周嵩話還沒說完，蕭安辰冰冷的眼神射過來，帶著肅殺的氣息，手指隨意掐掉擺放在案幾上的一株花，輕輕一捏，花碎了，施施然掉落到地上，像極了頭顱掉下的樣子，“周嵩你跟朕幾年了？”

    “三、三年?！敝茚员成隙际抢浜?，低頭回。

    “朕最不喜自作聰明的人?！笔挵渤矫忌姨糁?，聲音極低沉，“你可明白？”

    周嵩撲通一聲跪地上，“奴才該死，請陛下責(zé)罰?！?/br>
    蕭安辰站起身，走到周嵩面前，“想活的長久，管好你的嘴?！?/br>
    隨后道：“擺駕云蘭宮?！?/br>
    正曦宮

    明玉擺好晚膳，輕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蘇暮雪知曉她有話要講，淡聲開口道：“有事？”

    明玉猶豫再三還是說出口：“娘娘真不打算理會陛下了嗎？”

    “你也覺得本宮做錯了？”蘇暮雪問道。

    “奴婢不敢，只是，在這深宮里要想安然度日，少不了陛下的寵幸，奴婢知道，娘娘還氣著，氣陛下那日讓娘娘在殿外等了許久，可，陛下是帝王啊?！泵饔窦t著眼睛說道，“娘娘不能哄哄陛下嗎？”

    夫妻相處之道，彼此愛護才能長久。

    是他先失言的。

    是他先不辜負(fù)她的。

    蘇暮雪不想多言，接過筷子，淡淡道：“哄來的恩寵又能維系多久？”

    明玉：“……”

    “好了，這事本宮會看著辦?！碧K暮雪把碗推到明玉面前，“你去喚明霞和常嬤嬤過來，陪本宮一起吃?！?/br>
    “娘娘不可，這會壞了宮里規(guī)矩的。”

    “本宮連這點主都做不得，嗯？”

    “……”

    最后，明霞明玉常嬤嬤陪著蘇暮雪一起用的晚膳，飯間幾人說說笑笑，倒也歡快，只是飯后便不那么暢快了。

    云蘭宮里不只傳來絲竹聲，還點了很多天燈，火紅的天燈升到空中好看極了，不只云蘭宮能看到，整個皇宮都能看到。

    正曦宮也能，內(nèi)侍們傾著身子仰頭朝上看，發(fā)出輕嘆聲，膽子大的多嘴道：“皇后娘娘伴了陛下這些年，陛下還從未同娘娘一起放過天燈呢?！?/br>
    有內(nèi)侍問道：“放天燈是有什么講究吧？”

    那人回：“相愛的人一起放，愿望才能實現(xiàn)?！?/br>
    言罷，那人挨了一腳，摔倒在地，他轉(zhuǎn)身回看，臉色嚇得慘白，“娘娘饒命?！?/br>
    方才那腳是明霞踹的，她安慰道：“娘娘別聽這狗奴才亂嚼舌根，才不是那樣呢?！?/br>
    蘇暮雪抬眸凝視著上空，不難過是假，心尖一抽一抽得疼，周身的溫度一點點褪去，只剩冰涼。

    其實比起身體的涼，心涼才是最要命的。

    即便蘇暮雪不承認(rèn)，但事實告訴她，那些過往，真的只成了過往，那個口口聲聲說會愛護她一生的人，已經(jīng)放了手。

    還有王嫣然，她數(shù)次來正曦宮找麻煩，蕭安辰不可能不知，那么唯一能解釋通的是，他喜歡王嫣然，已經(jīng)勝過她，是以，才會裝作看不見。

    可悲么？

    還真挺可悲的。

    她愛慕了那么久的人，卻是傷她最深的人。

    痛到極致是什么感覺？

    大抵感覺不到痛了吧。

    可，為何她還是能感覺到痛呢？

    這夜，蘇暮雪睡得很不踏實一直在做夢，睡夢中好像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衫，她睜開眸，看到了一張含怒的臉，臉色鐵青，眼神犀利。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蕭安辰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揉碎了般，質(zhì)問：

    “皇后，讓你念念不忘的人是誰？”

    第16章

    年輕帝王眉梢蹙著，眼眸里含著慍怒，冷白指尖用力捏著，力道重的讓人窒息，似乎覺得還不夠，他手指又加重了力道，一雙眸子像是墨染了般，漆黑深邃，眸底深處涌著漩渦，不經(jīng)意間的對視，都能要人的命。

    蘇暮雪半夜驚醒，看著蕭安辰暗沉的臉，微動了下，她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陛、陛下，你這是何意……”

    一句話尚未說完，肩膀上的疼痛，惹得她皺眉輕嘶，“啊……疼?！?/br>
    她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眼睫上掛著淚珠，眼眸濕漉漉的，眼尾泛起一抹紅，唇被痛得顫起來，聲音也發(fā)顫，“陛下，疼?！?/br>
    蘇暮雪無意識掙脫了一下，誰知換來更加用力的揉捏，她仰起下巴，迎上他的眸光，吃力道：“陛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蕭安辰冷哼一聲，眸底簇?fù)碇鵂T光，像是要把誰點燃了般，“皇后不記得？”

    蘇暮雪身子乏，服完湯藥后便早早睡了，睡夢中感覺到有人拉扯她，接著醒了，至于中途發(fā)生過什么，她真不知曉。

    “臣妾不知陛下說的何事？”

    “呵。”蕭安辰用力一按，蘇暮雪剛剛抬起的身子又撞回了榻上，力道太猛，后背那里傳來撞擊后的麻痛感，蘇暮雪頭也跟著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