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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75節(jié)

    拇指和食指指腹黏黏糊糊,魚鉤在日光下又尖又亮,時舒不是很理解:“這個好容易碎啊......咦......”他皺著鼻尖嫌棄:“好臭?!?/br>
    梁徑低頭看著時舒發(fā)頂,輕笑:“別用力去擠?!?/br>
    時舒小聲:“不擠怎么上鉤啊......我沒用力啊......”

    “我來吧?!绷簭讲惶崾裁唇ㄗh了,他蹲下來拿過時舒手里的魚鉤和餌料。

    遠遠的,梁坤和梁老爺子一邊說話一邊朝釣魚臺走去。

    梁坤辭職的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處理公司的一些后續(xù)。

    “聞康怎么跟你說的?”

    梁老爺子注視著自己兒子,目光微沉,但視線沒有在梁坤身上停留太久,說完,他轉眼看向幾步外教時舒拋竿的梁徑。

    時舒拋了好幾次,次次砸回來。梁徑臉上的笑容不是很清晰,但梁老爺子一看就知道,自家孫子此刻的心情十分愉悅——簡直算得上飄了。

    “......安溪項目太大。很難。光這條河道的規(guī)劃,就有七個億。周邊定位目前也不是很清晰,旅游開發(fā)、生態(tài)保護......主要河道問題不只是小沽河一截......聞康說市里就只能做市里的,省里的問題還是要看省里......手不能伸太長?!?/br>
    梁坤沒什么心思四處張望,他心事重重。幾句話說完,見梁老爺子不吭聲,也不說了,轉頭去找丁雪,見丁雪和三個孩子有說有笑,就這么看了會。

    梁老爺子沒有收回視線,點點頭,半晌才道:“你自己選的路,你自己看著辦。我是不會借你錢的,我的錢——連同這套宅子,都是給我孫子的。你想都不要想?!?/br>
    梁坤笑,沒說什么。

    橋亭上,丁雪把小黃傘收了起來,好像說了幾句話,小黃傘就到了原曦手里。然后,丁雪轉身大聲問梁坤:“車上還有傘嗎?他們一會去四屏山,下雨怎么辦?梁坤,你去拿傘?!?/br>
    梁坤心想,下雨就下雨唄,年紀輕輕,淋點雨怎么了,值得你這么大聲cao心......但他什么話沒說,看了會瞧他的丁雪,轉身沉默地去車上拿傘給丁雪和三個小崽子送去。

    另一頭,時舒終于把拋竿成功。梁徑站在一旁,拍了兩下手掌,嘴角的笑意完全藏不住。時舒瞧見,很不滿似的,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擱下魚竿就往下面的護坡低地跑,被梁徑一把拽住。時舒扭頭瞪他,梁徑笑著慢慢松了手,跟在時舒身后沿著護坡走。

    一開始還是時舒走在前面,嘴里嘀嘀咕咕,之前捏餌料的手也很不自在地甩了甩。梁徑上前把他的手握住,牽著他去比較淺的水岸邊洗手。兩個人蹲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么話,梁徑從始至終都面朝時舒,看他說話、看他動作。

    過了會,梁徑終于舍得抬眼,視線正好和正對他們的梁老爺子撞上。

    梁老爺子看著他,神色如常。

    有幾秒,祖孫兩個人都沒移開目光。

    天氣炎熱,樹蔭下蟬鳴沸騰。

    周遭一絲風也沒有,空氣都好像凝滯了。

    梁徑拉洗好手的時舒起來,兩人背朝梁老爺子往岸上走。

    片刻,他落后幾步,將時舒擋在自己身前。

    梁老爺子目光頓沉。

    “爸?!?/br>
    梁坤送完傘回來,見梁徑時舒上岸了,便說:“去釣魚嗎?”

    梁老爺子低著頭,好一會沒說話。

    他年紀大了,有時候想事情會慢些。

    從職務上退下來后,威勢倒比往日愈漸深重。有時候他不說話,聞康在他面前就噤若寒蟬。梁坤是他兒子,關系上親厚些,但這個時候,他這個做兒子的也不會輕易說什么話去打斷自己老子。

    梁老爺子幾年前做了一個腸胃方面小手術,之后就瘦了不少。兩頰清癯,肩骨嶙峋,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座不怒自威的金剛。雖然面上依舊淡淡,看不出喜怒,但心神尖銳,由內而外,旁人很容易心生畏懼。

    梁坤被他老子影響,心也沉下來。但他性格更偏梁老太太,不會太為難人。骨子里為人重情重義,遇人和氣為先。只是做事方面欠缺自己老子的手腕和魄力,有時候也不是那么周全,原則性問題不會讓出分毫,如果碰到硬骨頭,很容易被激偏

    ——當時梁老爺子就是看到這點,才讓梁坤去學界,再怎么樣,窮兇極惡的事總歸會少碰些。

    只是目前看來,全是打水漂。

    后來,梁老爺子就安慰自己,兒孫自有兒孫福。

    可現(xiàn)在,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自我安慰。

    ——他的兒孫,主意都大著呢。

    “養(yǎng)蟲養(yǎng)魚養(yǎng)上癮了......”忽地,梁老爺子一聲冷笑。

    梁坤走神當口,聽得這句后頸發(fā)涼,下意識:“爸?”

    梁老爺子抬眼看向梁坤,老人家渾濁的雙眼凌厲異常,他問梁坤:“時舒十多年沒來安溪了?!?/br>
    梁坤愣了下,笑著說:“您不記得了?八歲那年就被架去澳洲了。”

    梁老爺子點點頭:“十八歲......該懂事了?!?/br>
    未等梁坤再說什么,梁老爺子直接轉身,語氣冷淡:“回吧。太熱了?!?/br>
    半途果真下起雨。

    那會他們已經(jīng)騎到四屏山山腳。

    頭頂是高高的百來級石階。

    天色變得陰沉,青山也灰蒙蒙的。那一級級黑色石階好像懸天索,云霧間忽隱忽現(xiàn)。

    手邊一共兩把傘,等時舒拿過小黃傘一邊撐一邊招呼方安虞和梁徑的時候,扭頭就見聞京原曦方安虞在另外一把傘下并攏得整整齊齊。聞京摟著原曦肩膀,方安虞摟著聞京另一只胳膊,他們仨好得好像一個人。

    見梁徑時舒頓住,三人齊齊咧嘴一笑。

    梁徑:“......”

    時舒:“......”

    相比方安虞的假笑,聞京樹干似的站姿,原曦倒十分坦然,她對梁徑和時舒說:“走吧?!?/br>
    時舒扭頭看梁徑,張了張嘴:“那......走吧?”

    梁徑忽然垂眸笑了下:“走吧?!?/br>
    下雨并不適合上山,路滑不說,視野也不大好。

    時舒和梁徑走在后面,小聲:“我覺得他們仨怪怪的。”

    梁徑笑:“你才覺得?”

    時舒:“......昨天晚飯,聞京明明在和原曦鬧別扭,可今天一早就沒事了。這也太離奇了!過去八百年都沒發(fā)生這種事!”

    他語氣聽上去好像是憤怒的樣子,但就這件事本身,完全不構成憤怒。梁徑搞不懂,難道“過去八百年都沒發(fā)生的事”就意味著現(xiàn)在及以后都不會發(fā)生嗎。

    梁徑低頭看著腳下,半晌無話,拐過一段陡峭石階,他才說:“你是覺得這個怪怪?”

    時舒:“昂。不然呢?!?/br>
    梁徑轉頭看他:“我覺得他們大概知道了我們在談戀愛。”

    時舒猛地停下,滿臉震驚:“我——啊!”

    他過于激動,腳下沒意外打滑,要不是梁徑眼疾手快,他直接就滾下去了。

    這會,他扒拉著梁徑一半身體,梁徑的上衣都被他扯出寬大領口,露出堅實清瘦的小半胸膛。

    前面三人組聞聲回頭:“怎么了?”

    聞京瞄了一眼就跟觸電似的,他表情萬分復雜,好像光天化日發(fā)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他又不好意思,只能齜牙:“嘶——”

    要不是還要打傘,他都想一手一個捂住原曦和方安虞的眼睛了!

    下秒,他拖著原曦和方安虞往上跑:“好了好了,我看了!沒事!——不早了,趕緊的吧!這個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你們——你們也快點??!”

    “——算了,你倆看著辦吧!”

    遠遠的,聞京聲音從低低繚繞的云霧里傳來。

    時舒:“......”

    梁徑:“......”

    第61章

    一下雨山里的霧就多了起來。

    兩個人撐著傘坐在石階上。

    梁徑仔細檢查了時舒的腳踝, 發(fā)現(xiàn)擦了點青苔泥,踝骨突出的部位紅了一點,好在皮沒破。時舒低頭看著梁徑用紙巾給自己擦了擦后腳踝, 然后讓他穿上襪子和鞋。時舒點點頭, 一邊套襪子,一邊還伸手撥了撥石階兩旁濕漉漉的草堆,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天和昨天一樣, 穿了一條未及膝的短褲,坐下來的時候褲邊移到大腿,偶爾有涼涼的雨絲斜打進來,沾上白皙干凈的皮膚,慢慢就透出一點帶著冷意的粉暈。

    山上氣候多變,這個時候氣溫急劇下降。

    沒一會, 時舒的膝蓋連著小腿肚就凍得有些紅。但他本人看上去并沒有被冷到, 坐著一個勁發(fā)愣。

    “在想什么?”

    梁徑靠近時舒, 視線落在時舒弧度小巧的小腿肚,伸手用掌心捂住。

    時舒感受到梁徑掌心的溫度, 抬頭看梁徑。

    他的眼睛笑起來像狐貍, 年紀小的時候軟乎乎的, 格外討人喜歡。

    長大了,眼尾上揚的線條更清晰,一雙眸子清澈透亮, 一眨不眨的時候,分外勾人。加上眼角圓潤, 就帶上點無辜的感覺, 更加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特別是在床上, 哭起來尤其。這一點梁徑很清楚。

    所以每當時舒這么看他, 他就會想去親他。

    梁徑永遠拿這樣的注視沒辦法。無論現(xiàn)在還是以后。

    時舒被他親得往后退,背手撐在潮濕的石壁上,嘴里嗚咽:“有人吶......”

    梁徑捧著他的臉,稍稍離開幾許,不是很受得了時舒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啞聲哄:“沒人?!闭f完,他貼得更近,嘴唇在時舒耳邊和頸間流連。過了會,他捂住時舒小腿的手干脆把時舒的小腿搬到了自己腿上,嘴上很不要臉地說:“冷不冷?給你捂捂好不好......嗯?”時舒覺得此人無恥至極,他想罵人,但張嘴就被吃掉了。

    他們躲在傘下偷偷摸摸。

    四野寂靜,每一滴落在傘面上的雨珠都很清楚,淅淅瀝瀝,盈盈悅耳。

    不知下到什么時候的雨。

    過了會,顯云寺的鐘聲似乎被雨水洇濕了,傳到半山腰,聽著比往日悶了些許。

    霧氣潮濕,時舒閉眼再睜眼,眼底也好像蒙了層水意,眼睫落下,有點不開心的樣子。

    梁徑好笑,伸手去捉時舒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腕,貼唇低聲:“怎么了?”

    他一副堪堪饜足的模樣,時舒氣得用另一只手推梁徑腦門,嗓子口潮乎乎的,說出來話的氣勢足,但因為被親久了,聽來就是另一種感受,活像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