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81節(jié)
又想了幾遍,時舒終于回神,唰地扭頭:“那我第一句是不是就暴露了?” 梁徑輕笑——總算。 “不然呢。他找你說話肯定是有些懷疑了,你一開口就說要和我一起出國——爺爺不是聞京?!?/br> 時舒點點頭,不吭聲,表情變得難過。 “被發(fā)現(xiàn)了......” “嗯?!?/br> “我好蠢......” “沒有的事?!?/br> “那梁徑有病?!?/br> “嗯,確實?!?/br> 時舒笑。慢慢就笑不出來了。過了會,梁徑轉(zhuǎn)頭和他對視,見他表情沮喪,抬手摸了摸他眼睛,然后湊過去親他也有點腫的嘴唇。上唇都被他吮破皮了。 “爺爺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梁徑看著他:“嗯?!?/br> “那我們是不是會分手?” 梁徑:“不會。” 他的聲音過于篤定,時舒看著梁徑:“你說的?!?/br> “嗯。我說的。” “要是分手了怎么辦?” “不會有這種情況。時舒,相信我?!?/br> 時舒嘆了口氣,挨近梁徑,抱著他睡覺。 雖然今天自己說了很多次“分手”,上山說,下了山還說,但沒有哪次是真的。 第65章 梁徑原本以為爺爺找了時舒說話, 接下來就會找自己。 但是一連好些天,梁老爺子什么動靜都沒有。 他像大多數(shù)家庭里最年長的那輩人,行動不便, 寡言少語, 多數(shù)時候待在一個地方,除了必要的應(yīng)酬, 他是很少出書房的。 早中晚三餐, 梁家人飯桌上本就不大會說話。 梁老爺子不提,梁徑更不會提。 祖孫之間的心照不宣到頭來用在了這種時候。 正如梁老爺子了解一手帶大的親孫,梁徑也十分了解自己的爺爺:傳統(tǒng)卻不古板,守舊但也變通。 梁徑明白這件事的性質(zhì)并不在于他喜歡時舒——梁老爺子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最關(guān)鍵的地方在于他和時舒日后的打算。準(zhǔn)確而言,是自己日后的打算。所以時舒去書房,梁老爺子直截了當(dāng)問了時舒考什么大學(xué)。 在梁老爺子眼里, 幼年相伴、年少癡迷, 根本不值一提。重要的是成家立業(yè)。他雖然不是什么大家長類型的長輩, 但是作為一名很傳統(tǒng)的男人,他就是這么教育梁坤的, 對梁徑, 自然也會有這樣的認(rèn)定和期許。所以當(dāng)他偶然察覺自己的孫子在試探另一條路的時候, 梁老爺子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否定和質(zhì)疑,緊接著,他會想怎么處理這件事。 梁徑猜得大體沒錯。 梁老爺子這段時間的擱置確實是在考慮怎么處理他和時舒之間在他看來完全不成熟的感情。 他沒有疾言厲色立即將兩人叫來跟前訓(xùn), 也沒有讓梁坤丁雪舒茗和時其峰出面干預(yù)——親情的威逼在他們這個年紀(jì)無論如何都是會奏效的。只是梁老爺子很謹(jǐn)慎,他知道刺激只會加劇沖突或者埋下隱患, 而十八九歲的少年人, 最容易犯蠢。 眼下他采取的方式, 看上去平和寬容而留有余地, 實則老謀深算,伺機而動。他看重他一手培養(yǎng)的孫子,所以他會尋找一個更穩(wěn)妥也更保險的方法。在這個方法里,兩害相較取其輕,時舒的感受勢必會被忽略乃至傷害。 ——這些,梁徑無比清楚。 所以當(dāng)樓梯上時舒玩笑似的說出“五千萬離開他”的話,梁徑會出奇地憤怒。因為在他所有的考慮里,這個狗血但實質(zhì)有幾分合理的方式,其實是有可能的。時舒不明就里開了玩笑,戳中梁徑隱秘的焦慮,意料之中被“教訓(xùn)”了一頓。 于是,一天到晚,一日三餐,梁家一老一小該干嘛干嘛,就是苦了時舒。 他規(guī)規(guī)矩矩扶著碗扒飯的時候會走神想起舒茗剛出道時演的一部古裝劇。 因為皇位繼承問題,年邁的皇帝和東宮太子第一次發(fā)生了齟齬。 舒茗飾演的貴妃夾在其中,一邊替自己兒子著急,一邊擔(dān)憂皇帝變幻莫測的心情。某個雨天,貴妃打發(fā)身邊的小太監(jiān)去瞧瞧正在御書房說話的皇帝和太子。 ——時舒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小太監(jiān)。 暴雨如注。小太監(jiān)渾身濕透了,避著來往的侍衛(wèi),小心扒在窗棱底下,豎起一只耳朵悄摸聽著里面不斷的爭執(zhí)。 老皇帝厲聲斥責(zé)太子大逆不道、罔顧人倫。年輕的太子立在殿中央,一言不發(fā)。 相比太子的冷靜從容,小太監(jiān)怕得抖腿。 忽地,茶盞落地,尖銳刺耳。 殿外雷聲轟鳴,小太監(jiān)駭?shù)靡粋€手滑,仰面摔了下去。侍衛(wèi)聞聲而動,一把抓住偷聽的小太監(jiān)。老皇帝正愁沒地發(fā)泄,隨口就讓打死了事。話音未落,小太監(jiān)直接昏了。閉目前,太子冷漠的視線只瞥了他一眼。 ...... “——在想什么?” 耳邊傳來梁徑的聲音。 時舒眉眼耷拉,扶著碗,筷子夾著三粒米往嘴邊送:“沒。”他心思不定,吃得就慢。 梁老爺子一大早就出門了。 這幾年,他慢慢從一些榮譽性職務(wù)上退下來,越來越多地關(guān)心自己兒子半途開啟的事業(yè)。 前院響起車熄火的聲音。 時舒以為梁老爺子回來了,趕緊埋頭扒飯,滿滿塞了三大口,碗沿吃得干干凈凈。 梁徑:“......” 大中午,日頭火辣,庭院里的草都蔫了。噴泉機械地起伏潑灑,空氣里的水分眨眼蒸發(fā)殆盡。 周圍一絲風(fēng)也沒有,時舒嚼著腮幫子站起來探頭去瞧,吃得額頭冒汗,一雙眼卻亮晶晶的。 半晌見沒老爺子,時舒轉(zhuǎn)頭問梁徑:“你爺爺呢?”他嘴里全是飯,說起話來嘰里咕嚕。 梁徑無語,他怎么知道。 他下了飯桌在一旁坐著,打開筆記本電腦查國外幾所知名大學(xué)的本科入學(xué)申請,聞言頭也不抬:“吃完了告訴你?!?/br> 時舒:“......” 嗓子口堵了太多,時舒一邊給自己碗里舀海帶湯,一邊豎著耳朵探聽前院動靜。 車子很快往車庫的方向駛?cè)?,只是連廊盡頭好久都沒出現(xiàn)梁老爺子的身影。 過了會,倒是陳師傅和吳爺一路說話一路走進(jìn)來。 “......吵得蠻厲害的......”陳師傅擦了擦汗,面色凝重。 吳爺領(lǐng)著他從廊下繞過中庭去往后面的書房拿文件:“上次聞副部來,不是說銀行那里沒問題了嗎?” 他們腳步匆匆,語聲卻如常。在他們看來,梁徑時舒年紀(jì)小,聽了也不懂。 陳師傅跟在梁老爺子身邊做了小半輩子司機,很多事他知曉一二。 “款是批下來了,但安溪的項目還是拿不準(zhǔn)......數(shù)目太大,臨到頭翻了好幾十番。錢倒是其次,就是時間長,說是估了十來年......時間一長,風(fēng)險肯定多......老爺子還是想求穩(wěn),讓梁總改競輔北高中那片的省人醫(yī)二院開發(fā)運營項目。這個周期也長,但比起安溪......” 吳爺嘆氣,想到什么,朝梁徑看了眼,正巧梁徑也在看他們,目光專注。 吳爺問:“小梁mama不知道吧?這么吵,小梁mama又要cao心。” 陳師傅擺擺手,好笑:“梁總怎么敢。公司里吵得面紅耳赤,電話一來,老爺子都不吭聲了。讓梁總好好說話?!?/br> 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書房。 時舒喝完湯問梁徑:“你爸是不是要干什么大事?” 梁徑撐著額角,一手輕輕劃著觸控板,笑了下:“估計是?!鳖D了頓,又道:“爺爺看著他,不會太大?!?/br> 梁徑知道自己的父親做事極端了就容易偏執(zhí)。梁老爺子很大的不放心就源于此。 就像學(xué)校辭職這件事,長遠(yuǎn)來看,沒什么好壞。但如果算上起因,就很能琢磨出梁坤的性格了。學(xué)校施壓,他干脆來了個一不做二不休,還把當(dāng)時一些替他說話的人得罪了。做事完全顧頭不顧尾。其實這樣很容易結(jié)暗仇。所以梁坤帶著丁雪剛到安溪那陣,梁坤天天被梁老爺子罵。 他的父親看著和氣,實則說一不二,過于獨斷。 時舒走到梁徑身旁去看屏幕:“去美國嗎?” 梁徑抬頭:“或者英國。幾個叔叔在那里,可以有個照應(yīng)?!?/br> 時舒點點頭:“你表哥也在那里。” 梁徑彎起嘴角:“嗯。被你猜到了。就是讓你過去打他的——不是說要揍扁陳若嗎?我看不用了,陳若還是交給方安虞吧。我們換梁旭。我摁著他。你隨便揍?!?/br> 他說得離譜又一本正經(jīng),手上還不緊不慢敲著鍵盤。 時舒無語,停頓幾秒,罵他:“神經(jīng)病。” 梁徑?jīng)]說話,只是笑。 第66章 小的時候, 方安虞常常困擾的一個問題是:為什么別人下棋都比他好。 就連渾水摸魚的時舒,也能在老師突擊檢查走到身后的時候,一邊撓頭, 一邊下出幾招抖機靈的妙手。 偏偏他, 場場坎坷,招招心酸。 后來放棄了下棋, 方安虞日常思考的問題變成:為什么別人做作業(yè)都比他快。 比如眼下。 明晃晃的日光到處泛濫。 高溫炙熱, 前院草坪傳來冗長鼓噪的蟲鳴,空氣里卻飄來絲絲縷縷的西瓜和哈密瓜的清新水汽。 方安虞站在桌前,捧著自己剛做完的幾份卷子,懊惱:“那你們還剩什么沒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