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你沒有竹馬嗎 第137節(jié)
時舒頓時后頸發(fā)麻,他縮著脖子蹲下來穿鞋,嚇得自言自語:“我、我穿鞋......” 梁徑垂眼盯著時舒發(fā)頂:“時舒?!?/br> 面色和前一刻沒有絲毫不同,好像還是那個慢條斯理和時其峰交鋒的梁徑,但幾步外瞧著的時其峰皺了皺眉,他莫名覺得梁徑要掐死自己兒子。 時舒蹲著穿好鞋,抬頭瞧了瞧時其峰。 自從他答應,時其峰松懈不少,沒有一直看著他。門外,他的秘書和律師聽到了結(jié)果,也很順從地暫時跟著安保出去了。 他伸手握住梁徑手腕。 梁徑的手腕十分緊繃,他全身都很緊繃。他沉眼注視時舒,沒說話。像個被侵入領地的野獸,時刻準備反撲。 時其峰沒注意,他轉(zhuǎn)身朝外走,打算哄開那群安保。 時舒慢慢站起來,然后,在時其峰隱約察覺不對勁將要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拉著梁徑飛快跑了出去! 路過始料不及的時其峰,時舒毫不客氣、一把推開:“再見!” 梁徑:“......” 時其峰:“......”事態(tài)發(fā)展過于陡峭,他都有點傻了。 雖然知道自己兒子很少乖乖聽話、總會和自己對著干,但眼下這個情況,早就不是小時候打打鬧鬧,時其峰自覺已經(jīng)說得很嚴肅了。 梁徑反應還是很快的。 跑出門后,守在門外的律師和秘書聽到里面時其峰的大喊大叫,伸手就要來攔,被梁徑狠狠推開,換他拽著時舒朝安全出口跑。 他們在二樓,車子就在樓下。 時舒被梁徑摁進副駕——他還有時間給他系安全帶,時舒急得跺腳:“你去開車呀!我自己來——” 然后在梁徑冷箭一樣寒峭的視線里噤聲。 車子很快開了出去。 時舒扒著窗口朝后看:“沒追過來......” 梁徑很慢地打著方向盤:“用不著跑。你爸不會帶走你的?!彼Z氣淡漠,還有些氣時舒那會說的話。 時舒點點頭,慢慢坐回去。他知道在梁家人的地盤,時其峰再怎么有聲有勢,最后都不會怎么樣。 “鬧大了不好......要是被你堂叔......你爸媽......知道了怎么辦......” 梁徑握著方向盤的手微頓。 紅綠燈前,他轉(zhuǎn)臉盯著時舒,神色壓抑。時舒沒有和他對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的十幾分鐘,兩個人都沒說話。 快到家的時候,梁徑忽然開口:“所以,如果以后我爸媽知道,如果他們不同意,你是不是就會真的一走了之?” 時舒摸著胃,沒反應過來梁徑的腦回路怎么忽然跳到了這里。 一路跑得顛顛簸簸,他的胃正翻江倒海。 “???” 梁徑把車停在林蔭道旁。 這邊街市繁華,街口車流匯集。百貨公司、露天商鋪、超市、餐廳和劇院林立,市里主要的兩條交通干線穿插而過。 又是這副懵懂天真的模樣。梁徑幾乎帶著恨意地想,那個時候、那句脫口而出要跟時其峰走的話,到底是在糊弄,還是真的這么想了? “你說要跟你爸走,是真的嗎?” 時舒睜大眼:“當然是假的!我騙他的!總不能打起來吧?被你爸媽知道怎么辦!” 梁徑冷笑,重復:“我爸媽知道怎么辦?” 時舒一下皺眉,轉(zhuǎn)過身面朝他:“你到底想說什么?!彼渤料履?,變得不客氣。 “我就想問你,你跑出來,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還是因為不想鬧大被我爸媽知道?!?/br> 梁徑目視前方,一字一頓。 聽他說完,時舒心里的氣股股上冒。 他覺得梁徑簡直有?。【尤辉谶@點事情上計較。好像如果可以,他梁徑鐵定拿個容量瓶來他心口,稱一稱到底是“息事寧人”的成分多點,還是“和梁徑在一起”的成分多點。 他冷著臉,對梁徑說:“都有?!?/br> 可要細細計較起來,這里面的比重完全不一樣。想和梁徑在一起的比重遠遠超過了不想鬧大——但因為生氣,時舒故意說得好像兩邊分量相同:他喜歡梁徑這件事,和這世上任何一件事的分量都一樣。 車內(nèi)氣氛直降零度。 梁徑?jīng)]說話。他握著方向盤,一動不動。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傷心,時舒隨口的“都有”讓他無比難受。 他甚至想到了那天在體育館,他不清楚他的意思,遠遠看著他和別的同學打鬧玩笑、親密無間,他的心底陡然間豁開一個巨大的缺口——可能從那天開始,他潛意識里就在患得患失,擔心自己抓不住他。 不是不知道時舒有多在意自己的父母。每回丁雪來,他都十分憂愁。像守著一個驚天秘密的小偷,戰(zhàn)戰(zhàn)兢兢、片刻不得分神。但梁徑想,即使這樣,他也應該堅定地和自己在一起。不可以猶豫。 況且,他會處理好的。 丁雪梁坤和時其峰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自己的父母自然最了解自己的兒子是什么本性。時其峰看似來勢洶洶,但只要解釋好最關鍵的問題就可以——就是他對時舒的態(tài)度以及日后的打算。而丁雪和梁坤一旦知道,梁徑覺得他們只會往死里揍自己。這對他而言根本無所謂。皮rou之苦總好過心神俱焚。 這里面唯一的兩難就是丁雪的身體狀況。梁徑知道時舒也在擔心這個。過一陣,丁雪就要搬回安溪去調(diào)養(yǎng)。那里環(huán)境好,丁雪每回去住心情會變得很好,狀態(tài)也會更穩(wěn)定。梁徑不是優(yōu)柔寡斷的人,但在這一點上,他覺得可以慢慢來。但他不會欺騙,也不會選擇什么“折中”的辦法——更重要的是,丁雪也不相信他會“折中”。 車窗外陽光明媚,車內(nèi)兩個人氣鼓鼓的。 見梁徑氣得臉都青了,時舒不忍心,小聲補充:“你看我爸今天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他們根本不可能同意......你mama不會、你爸爸、你爺爺,他們肯定都不會同意。哦,你爺爺本來就不同意。我們現(xiàn)在——” “時舒?!?/br> 梁徑深吸口氣,打斷道:“我會處理好?!?/br> 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時舒覺得,無論怎么“處理”,父母的傷心和痛苦必然都是真實的。 “你mama身體不好,我不想她太難過?!睍r舒更小聲。 問題擱淺在海面,此刻海水退去,砂礫被沖刷,一起都清清楚楚顯露了出來。 時舒知道梁徑在向自己討一個承諾。 一個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離開他的承諾——他甚至隱約覺得,即使他現(xiàn)在騙他一個承諾也是可以的。 可丁雪視他為親生兒子,時舒不想傷害她。更不想丁雪為此身體出問題。 “所以呢?”梁徑猛地逼近,要不是安全帶還系著,這會估計就咬上了。 “如果我媽不同意,你是不是頭也不回就走了?!” 時舒垂著頭,眼圈立馬紅了:“我不想她生氣,生氣對身體——” 他被逼問得慌亂至極,沒有正面回答梁徑的問題,想到什么就說了出來,可一開口,梁徑的怒意已經(jīng)臨界。 車內(nèi)有一秒的停滯。 梁徑閉了閉眼。 再次開口,毫不留情,幾乎是譏諷:“時舒,從你和我上床開始,你就應該有這個覺悟的?!?/br> “你現(xiàn)在說這些,不覺得太自私了嗎?” “那我媽是不是應該感謝你,沒有讓她早一點生氣?” 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時舒說不出話。 他好像被梁徑狠狠打了一耳光。 確實。他說的那些虛偽至極,完全就是在逃避責任。但這件事到底能怎么辦,他也不知道。給出承諾又有什么用,事情真到了眼前,時舒想不出——他真的一點、一點都想不出。他想和梁徑在一起,無時無刻在一起,但他想不出如何應對最壞的情況也是真的。 “下車。” “你爸來了。你跟他走吧?!?/br> 時舒抬頭,眼淚很快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 梁徑強迫自己看著前方,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有很細微的顫抖。 后視鏡里,不遠處的時其峰怒氣沖沖盯著坐在車里的他們。 “我不要......” 反正已經(jīng)哭了,索性就哭了出來。時舒抽著脖子哭出聲:“嗚嗚嗚......我不要......” 他一出聲自己心就軟了,被拿捏得死死,一丁點的鐵石心腸都碎成豆腐渣。 梁徑氣得錘方向盤,他氣自己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干脆自己下了車。 車門用力關上,時舒抽噎著看著他背朝自己,也慢慢去開門。 于是,兩個人隔著一輛車,一個在里,背朝人生氣,一個在外,哭得抹眼淚。 隔著一條街,時其峰瞧了片刻,瞧清形勢,大喜過望——與其從外艱難突破,還不如看他們內(nèi)部瓦解。 這一瞬間,他對梁老爺子頂禮膜拜。 第113章 時其峰一臉喜色, 老母雞似的,隔著街朝時舒拼命揮手。 街道上人來車往,時舒呆呆望著, 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很少能見到這樣堆積的云層, 群山一樣大團的雪白浮現(xiàn)在天際,像是生長出來的一樣。它們在教堂和摩天大樓之間極其緩慢地移動。四月的光景里, 澄澈明媚, 一望無際。 身旁有人走近。 不扭頭就知道是誰。 時舒低下頭用力擦了擦眼睛,眼角又紅了一點。下車那會就不哭了。只是眼眶含著一點眼淚,酸酸澀澀的。 “對不起?!绷簭胶艿偷卣f。說著,他伸手去握時舒垂在身側(cè)的手腕。 手腕冰冰涼,他握住,又說了句:“時舒, 對不起?!?/br> 怒意在下車那一秒就消失了, 伴隨很響的關門聲。他站在門邊, 自己心里都驚了驚。極少有這么失控的時候。也極少會說出那樣一些話。更別說對時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