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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4節(jié)

    見裴安面色不好,童義出聲寬慰,“主子您想想,蕭家娘子被蕭侯爺寵上了天,性子才會自傲驕縱,王家三姑娘則不同,沒爹沒娘疼的主兒,乖乖在后院待上五年,能是個性情不好的?估計給她顆糖吃,她都能高興好幾天,且如今咱們都被逼成了這樣,三娘子那里必定更糟,危難時刻,主子及時伸出援手,三娘子還不得感動得哭,何況三娘子還有美名在身,臨安第一美人,主子您要是不娶回來,將來她似乎跟了誰,都是便宜了對方,主子也一樣,娶了誰都似乎是您吃虧。”

    這最后一句,多半也是流言發(fā)酵得如此之快的緣由。

    童義還欲再說,裴安抬手止住了,糟心地閉上眼睛養(yǎng)神,再也沒發(fā)一言。

    —

    第二日一早,童義便去打聽了,很快回來稟報,“邢夫人昨日去過王家,聽府上下人的話,喜訊沒有,倒是傳了不少三娘子的謠言?!?/br>
    什么謠言,不用他再重復一遍,都知道。如此邢家的親事肯定是黃了。

    想起昨夜自己說過的話,童義由心嘆了一聲,“三娘子也是個可憐人?!?/br>
    說完后,感受到裴安盯過來的審視目光,童義又及時蹦出一句,“世子爺也可憐。”

    “......三娘子人呢。”

    “聽王府的下人說,王老夫人已經(jīng)發(fā)了話,明兒一早送去郊外莊子,想必也是去避避風頭?!?/br>
    王家老太太,他聽說過,家風嚴厲,眼里更是容不得半點沙子,做事不給人留任何把柄。

    確實不容易,才十六吧,裴安捏了一下眉心,疲倦地道,“去遞個信,她要是愿意出來,我在城東的塔廟里等她?!?/br>
    —

    短短兩日,頻頻承受打擊,王蕓坐在床上,腦子里一陣一陣發(fā)脹,睜著眼睛只發(fā)呆。

    外面的丫鬟已拖出箱子,在收拾東西,“咚咚”的動靜聲入耳,莫名鼓噪,心口又慌又亂,卻又抓不到半點頭緒。

    青玉挨著她擠在了一塊兒坐著,兩邊臉蛋顯出紅暈,愣是急出了心火,“小姐,可想到辦法了?”

    王蕓搖頭,反問,“你想到了?”

    今兒天一亮,陳嬤嬤就來了,告訴她,“老夫人說,鄉(xiāng)下如今正是桃李花香時節(jié),讓蕓娘去莊子上住段日子?!闭f完還從袖筒內(nèi)拿出了一個錢袋,交給了旁邊的青玉,“趕緊替小姐收拾東西,明兒一早,奴婢會備好馬車,在門口等小姐?!?/br>
    整個臨安,現(xiàn)下都是漫天大雨,哪里來的桃李花香。

    流言一起來,邢家又來退婚,她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陳嬤嬤的話是什么意思,她豈能不明白,祖母這是要棄了她。

    她也不指望,只想有個盼頭,問陳嬤嬤,“祖母有說住多久?”

    陳嬤嬤道,“老夫人沒說?!?/br>
    沒說,那就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十一歲父親沒了,她還來不及傷痛,便被關(guān)進了院子里,一關(guān)就是五年,五年里母親也走了,只剩下她一人。

    母親說,人生在世早晚都會經(jīng)歷分別,她不傷心,也叫自己不要傷心,臨走之前許下的愿望,也只有一個,讓她走出院子,自由自在地活一輩子。

    另外,若有機會,再去外祖父墳前上柱香。

    可她才放出來兩個月,臨安城都沒逛完。

    青玉說得沒錯,比起糾結(jié)自己是因何緣故被悔婚了,接下來她所要面臨的困境,才是真正該擔憂的。

    嘗過自由的麻雀,誰還想被關(guān)進籠子里。她也著急,可沒用,只能往寬敞了想,“莊子大不大?”

    青玉嘴角犯了個抽搐,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家小姐德行,她跟了這么些年,一清二楚。

    縱使老夫人有一套嚴厲的規(guī)矩,但正所謂物極必反,壓制得太厲害了,沒將她家小姐關(guān)出毛病,反而關(guān)出了一顆比石頭還要頑強的心臟。

    越是到緊要關(guān)頭,她越淡定從容。

    青玉的五官擠在了一起,一張臉比哭還難看,“小姐您別存僥幸了,莊子要是好,怎不見別人去?甭管大不大,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你連來月事,買個草紙的地方都沒,要想透氣,您更別想了,有仆人看著,您還沒跑出莊子就會被擒回去,只要您住進去,這一生就如同莊子前的那些雜草,枯死在地上,日夜以雷電暴雨為伴,化成稀泥,誰也不知道,可能您還更慘一些,雜草來年春季還能發(fā)芽重生,可您不能。”

    王蕓愣愣地看著她,半晌后,腦袋更痛了,“你能不激我了嗎,我正想著呢,想不到能怎么辦,祖母死活不見我,要不我拿根繩子,去門前吊一下試試?!?/br>
    青玉毫不遮掩地鄙夷,“您做得到?”

    “做不到?!蓖跏|實話實說,“萬一一個不小心,當真吊死了多不劃算?!?/br>
    青玉胸腔發(fā)疼,轉(zhuǎn)過頭吐出幾口氣才緩過來,“小姐,您實話告訴奴婢,是真不知道,還是舍不得邢公子?!睓M豎將來已成了一團糟,青玉也不怕了,恨鐵不成鋼地道,“眼前分明給您留了一條陽光大道......”

    青玉還沒說完,王蕓“騰”一下站起來,“搞了這半天,我腦子都想破了,合著你在這同我賣關(guān)子。”

    青玉:“......”

    青玉看著她臉上的激動,不知道該說什么,自己還是將她的心眼想小了,關(guān)鍵時候,她能海納百川。

    時間緊迫,青玉趕緊湊近她耳邊,替她指出了那條明路,“咱就來個以假成真,嫁給裴安,只要和裴家定了親,老夫人便沒有理由送咱們?nèi)デf子?!?/br>
    王蕓錯愕地呆了一下,反應過來,“不可能,我根本就不認識他?!?/br>
    “不認識又怎樣,全臨安的人都認為您和裴公子定了情,您要說不認識,反而他們還不會相信呢?!鼻嘤穹鲎∷觳玻^續(xù)說服,“小姐,您可得想清楚了,這一去,老夫人什么時候還能記得咱們,誰也說不準,您要是不想老死在莊子上,奴婢這就去裴家,放心,咱們這兒如今成了一鍋粥,他那里必定清凈不到哪里去,這時候上門,等同于解救他們于水火之中,他們只會感激咱們?!?/br>
    王蕓聽出了重要信息,“我一個姑娘,我總不能主動去約......”

    “祖宗,咱們是要臉,還是要命?再說了,去的是奴婢,又不是你,要說丟人,丟的也是奴婢的臉,對不對。”

    說得好像也對。

    第5章

    雖說青玉上門必當會報上自己的名諱,對方肯定知道是她差使去的丫鬟,可那也總比她耐著臉皮子上門去求人強多了。

    一邊是等到老死的莊子,一邊是半個敞亮的未來,她還有什么放不開的呢。

    “行吧?!?/br>
    青玉就等她這句話,待她話音一落,轉(zhuǎn)身匆匆走了出去。

    王蕓重新坐回床榻,一時思緒百轉(zhuǎn),剛才多少有被青玉的話嚇到,如今慢慢冷靜下來,再細細一琢磨,自己便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也太瘋狂了。

    她竟要向一個從未蒙面的男子求嫁,對方多大,長什么樣,秉性如何,她毫無所知,就要將自己送上門了......

    她真是越活越出息了,祖母要是知道她這個樣,估計得氣死。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要是對方拒絕了怎么辦,或者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她這么稀里糊涂地上門,搞不好人家還會懷疑那些謠言都是她傳了出來,以此拿去要挾對方娶她,一個惱羞成怒,將她今日的行徑公布于世,她也不用去莊子了,直接吊死就好了。

    越想心里越慌,片刻后,王蕓徹底坐不住了,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卻見青玉去而復返,腳步匆匆,垂著頭看不清臉色。

    應該是被祖母的人發(fā)現(xiàn)了,王蕓竟莫名松了一口氣,覺得這都是天意。

    挺好,她還是乖乖去莊子等著老死吧,好歹也能多活幾年。

    王蕓卸下一口氣,懶得再折騰,準備去榻上躺會兒尸,轉(zhuǎn)過身還沒坐下去,青玉從后一把拉住她胳膊,湊近她耳邊,盡管聲音壓得很低,還是沒能掩蓋住那股興奮,“裴公子來人送了信,約您在城東塔廟相見?!?/br>
    王蕓怔住。

    裴公子約她?

    突如其來的消息,完全與她剛才所揣測的方向相反。

    見她呆著,青玉著急地道,“小姐,好事都送上門來了,咱還等什么呢,趕緊收拾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明日您要上莊子,今兒甭管你去哪,都沒人管你,多好的機會......”

    不用自己上門了,對方主動來約,她已經(jīng)占了個大便宜,確實能稱得上好事,王蕓剛死了的心,又被挑活了。

    兩個人見了面一道商量,總比一個人想辦法強,不管結(jié)果如何,她都應該見一面,不能這般莫名其妙地當了冤大頭。

    王蕓轉(zhuǎn)身便往外走。

    青玉又拉住了她,“祖宗您就這么出去?如今是您去求人,咱們就得拿出求人該有的資本,今兒裴公子能約您出來,肯定已將您的家世背景,都打聽清楚了,必定也聽說了您的美名,咱不求旁的,怎么也得收拾一番,不讓對方失望,對得起您臨安第一美人的名號,當然最理想的結(jié)果,便是讓對方看上一眼,就能下定決心,上門提親?!?/br>
    王蕓心頭一沉,“我已經(jīng)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br>
    青玉不想打擊她,但現(xiàn)實擺在了面前,“小姐往好了想,裴公子說不定也和你一樣呢?!?/br>
    也是。

    裴安今兒既然能主動約她,便說明當下煮成一鍋粥的,不只她一人。

    那就各憑姿色吧。

    —

    童義一早起來,便照著裴安的吩咐,去王家送信,回來時,正好遇到去給老夫人請完的裴安,急忙追上了他的腳步,稟報道,“奴才已經(jīng)遞了信,是三娘子身邊的丫鬟接的,當場便給了回話,說三娘子愿意與世子爺一見?!?/br>
    看來也是被逼得急了,無路可走。

    裴安聽完,折身往門口走去,“備車?!?/br>
    童義一愣,“世子爺,您就打算這么出去?”

    裴安不明,“還要如何?”

    童義看了一眼他身上的麻灰色圓領(lǐng)袍子,似乎有那么一些明白了往日蕭娘子的苦,提點道,“世子爺,雖說流言已經(jīng)將您和三娘子傳得情投意合,可實際您和三娘子并不熟悉,那日匆匆一見,估計三娘子也沒認真瞧你,算起來,今兒是您們頭一回見面。不用說,三娘子這時必定也知道了您的背景,國公府眼下不如當年這事誰都知道,您雖貴為狀元郎,但還未正式面圣,如今也只是個七品芝麻小官......”

    裴安不知道他想說什么,停步看著他。

    童義見了他的眼神,有些后悔去提,可話都說了一半了,不說完罪更大,硬著頭發(fā)道,“王家三娘子必定也不是那等勢力之人,但頭一回相見,總得給人家一個所圖之處,第一印象至關(guān)重要,世子爺怎么也得收拾打扮一番,別白瞎了您的名頭,讓三娘子瞧著心里滿意,最好一眼就能相中,愿意許親?!?/br>
    見裴安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童義忙道,“世子爺想想,三娘子見了世子爺,萬一一個不樂意,甘愿去莊子里呆著,您回頭怎么同老夫人解釋,怎么同陛下交代?”

    童義一口氣說完,不敢抬頭與對面的人對視。

    耳邊安靜了一陣,童義正忐忑,便見裴安轉(zhuǎn)回腳步,往自己院子里走去,牙縫里擠出一句,“麻煩。”

    —

    兩邊各自收拾完坐上馬車,時辰已至隅中,國公府離城東近一些,裴安先到的塔廟。

    進去后,尋了一間里院供香客歇息的屋子。

    許是為了節(jié)省空間,塔廟方便更多的香客進屋歇腳,屋內(nèi)還放置了一塊屏風,隔出了兩個空間來,裴安擇了一邊坐好。

    約定的時辰還未到,童義先出去門口等人。

    下了幾日的暴雨,今兒頭頂云煙隨東散開,天空逐漸斬露出了光亮,雨勢小了很多,塔廟內(nèi)漸漸涌入了香客,但比往日,清凈許多。

    王蕓同裴安幾乎是前后腳到的塔廟。

    童義不認識人,但認得王家的馬車,見人從車下來,趕緊迎了上去,那日在茶樓雖沒有看清三娘子的樣貌,但此時見到跟前的丫鬟,倒是有了幾分眼熟,上前客氣地問了一句,“可是王家三娘子?”

    青玉抬起頭,對跟前的小廝也有些印象,猜到可能是裴公子的人,當下點頭,“正是。”

    “公子已經(jīng)在里面候著了,三娘子請?!?/br>
    馬車簾子被掀開的瞬間,童義還有點緊張,下意識地低頭撇開目光,等人到了跟前,才試著抬眼,看到的卻是一頂帷帽。

    有過上次的經(jīng)歷,慎重一點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