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們成婚 第10節(jié)
自己嘴笨,王蕓尤其佩服會說話的人。 往日覺得青玉和連穎要是個男子,憑一張嘴定能舌戰(zhàn)群雄,不成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今見識到了一個人中龍鳳。 罵起人來,都不帶停頓,重復(fù)。 裴安望向她的目光一頓,眉目之間鎖著幾分疑惑,似是沒弄明白她那話的意思,還欲打探,外面童義掀開布簾,一臉驚慌,“世子爺,渡口漲水了?!?/br> 第12章 半月前,臨安便被煙雨籠罩,又連下幾日大暴雨,河堤的水位原本就高了許多,再打開閘門,整個渡口全被滔滔江水淹沒。 這要是天黑那陣渡了江,如今所有人正在江河中心,豈不是已經(jīng)翻了白肚皮。 童義進來稟報時,外面的人早已聽到了動靜,個個都走出營帳,舉起手中的火把,望向底下江河里的滾滾黃泥江水,驚出了一身冷汗。 對面營帳內(nèi)的秦閣老和林讓也都齊齊安靜了下來。 “這些缺陰德的東西,當真想要害死老子們......”一時江水的咆哮聲和此起彼伏的謾罵聲,鋪天蓋地傳了進來。 王蕓雖已提前知道,但見到如此動靜,還是有些后怕,目光不覺帶了一絲擔憂,看向了正主子。 裴安卻穩(wěn)坐如山,手里的劍鞘點著地面,目光望著火焰,面色沉靜。 王蕓覺得沒有哪個人不怕死,他心里應(yīng)該也是害怕的吧。 她身在后宅,又被幽禁,不懂什么朝廷形勢,但見大伯一個從三品的官,都怕惹出一身sao,必定是得罪哪位了不起的人物,趁他不備,想要奪了他的命。 適才那位老人家罵他的那些話,她其實都知道。 塔廟相見之前,青玉已去打聽過了,自然也聽說了他一部分不好的言論。 但她覺得,“jian臣”二字,實屬有些夸大其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你以為的壞人,只不過是他恰好同你站在了對立面,在保護他想保護的東西。 比如說她的父親,五年前的一場戰(zhàn)事之后,被不少人彈劾,說他妄圖挑起兩國戰(zhàn)爭,拖累了南國,可她并沒有覺得他有錯。 身為將軍,他想要保家衛(wèi)國,殲滅敵人,何錯之有。 所以,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能只聽信片面之詞,得眼見為實,是好是壞,她自己心里自有定奪。 “世子爺......”童義見他半天沒反應(yīng),看了一眼火堆旁的王蕓,不知道該不該進。 “進來。” 裴安發(fā)了話,童義這才入內(nèi),到了跟前,先對王蕓行了一禮,“見過三娘子?!?/br> 王蕓認得他,客氣地點了下頭。 既然主子能讓他進來,應(yīng)該是不介意王蕓聽到,童義直接稟報道,“主子,對方大概有三十多匹馬,正朝這邊殺過來,最遲半刻后到?!?/br> 這兩年童義跟在主子身邊,打打殺殺,已經(jīng)成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語氣平靜而淡定。 又問道,“奴才要不要先通知林大人?” 裴安搖頭,“不必,去給衛(wèi)銘通個信,待會兒要是打起來,先引林讓,還有御史臺的人去對抗,你找個人悄悄將那老東西提出來,推到刀槍之下,等到我自顧不暇之時,趁機將他扔到河里,得確保誰也救不了,且不能讓人看出任何破綻。” 旁人不知情,只有裴安自己的人知道,今夜,他壓根兒就沒打算渡江。 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童義點頭,“奴才明白,這就去辦?!?/br> 兩人一謀一合,全然當一旁的王蕓不存在。 直到童義走后,營帳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裴安無意間抬起眸子,才注意到王蕓呆滯的目光。 一雙眼睛正直勾勾地落在了他臉上,眼里的神色,一清二楚。 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些意外,甚至帶了幾分防備。 明顯是在害怕。 無論她是不是悔了,如今也已晚了,將來畢竟要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他裴安是什么人,遲早她得知道,他沒什么好躲避,當下眨了一下眼皮,目光再抬起來,便毫不避諱地回望向她。 坦然的姿態(tài),與他適才的沉靜完全不同,深邃平淡的眸色此時也因他的松懈,變得和風(fēng)霽月,唇角竟還輕揚出了一道弧度,低聲問她,“怕了?” 火光的映襯下,他一身緋色官服,整張臉因那道熙和的笑容,又魅又妖。 王蕓心頭一跳,如驚雷。 自己雖也有美名在外,但從不知別人瞧見時是何感覺,如今她好像終于理解了,那些曾追他幾條街為他豪擲鮮花的姑娘們。 “不怕?!蓖跏|一搖頭,趁機移開了視線。全天下的‘jian臣’要都長成他這樣,估計誰也不會害怕。 “生死存亡,各憑本事,裴公子如此謀算,自是對方有他該死的道理。”王蕓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神色認真地一頓胡扯。 一根繩上的螞蚱,最忌諱內(nèi)訌。 她又不是皇上,是忠是jian,并非是她該去考慮的問題,他能不能活過今夜,順利與她成婚,這才是她不惜冒雨趕了百里路的最初目的。 安靜了一陣,突然一道輕笑入耳,聲音不大,但兩人之間本就安靜,王蕓還是聽到了。 她不太明白那聲笑是什么意思,剛轉(zhuǎn)過頭去看,營帳外突然響起了動靜,“快,快,都給我回來,有刺客!抄刀上馬!” 片刻前裴安臉上的那絲風(fēng)月,消失得一干二凈,眸色一涼,提起手中把玩了半夜的長劍,起身便往外走。 幾乎是一瞬間,外面馬蹄聲混合的廝殺喊叫,地動山搖般響徹了雨夜。 王蕓下意識跟著起身,心中猛然生出了一股沖動,很想去拽住前面那人,躲在他身后,尋求他的庇佑,可理智又告訴她,她同他不熟。 她可能拽了也沒用。 四肢僵硬,立在那正迷茫無措之時,裴安走到門口的腳步一頓,似是終于想起了她,轉(zhuǎn)過身來。 那一瞬,王蕓自己都感覺到了眼里流露出來的期待,可對方看了她一眼之后,只說了一句,“躲好?!?/br> 王蕓張了張嘴,木訥地點頭,“嗯?!?/br> 看出了她的害怕,裴安又多說了一句,“我在外面,有動靜就叫?!?/br> 話落,掀簾走了出去。 一道閃電照亮了外面的雨花,黑麻麻的一堆人馬疾奔在雨底下。 王蕓身居深閨,哪里曾見過這等血淋淋的廝殺場面,到了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路過來,還能活著,全是運氣。 帳外刀光劍影,帳內(nèi)只剩下了她一人,求生的本能讓她不能這般呆著等死。 周圍沒什么東西,只有一張床榻,旁邊放了幾個漆木箱,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后,躲去了箱子后。 狹窄的空間,總會給人一種暫時安全的錯覺,突然也就沒那么慌了。 裴安既然說了自有分寸,肯定不會有事,這種時候,帳子內(nèi)才是最安全的。 王蕓閉了一會兒眼睛又突然睜開。 閉眼什么也看不到,更可怕,環(huán)顧一圈后,從旁邊的黃土里撬出來了一塊石頭,緊緊攥在了手里,不斷安慰自己。 就算是只鳥兒,想要掙出籠子,也得脫層皮,這不算什么。 風(fēng)雨之后,老天爺一定會給她回報。 第13章 裴安出去后,看了一眼對面營帳內(nèi)的秦榆,并沒有留在外面,提步扎進雨霧中,童義照著裴安的吩咐通知完,騎馬在半路上遇到人,“主子,都安排好了?!?/br> “你回去守著?!迸岚舱f完,奪過他手里的韁繩,翻身上馬。 童義楞了一下,隨后明白,三娘子還在里面,趕緊往回趕。 雨太大,火把一點就滅,視線受阻,御史臺的侍衛(wèi)沒有受過特殊訓(xùn)練,折了幾人后,被對方一路逼到了江河邊上。 前面是步步緊逼的敵人,后面是滔滔江水,都是死路一條。 林讓一臉絕望,轉(zhuǎn)頭對身旁的衛(wèi)銘嚷道,“裴大人呢,他怎么還沒出來!” 這群人今晚要的是他裴安的命,自己莫名其妙被他抓來當了墊背的不說,他卻躲在帳子里同媳婦兒你儂我儂。 這算怎么一回事。 衛(wèi)銘沒搭理他,手里的刀只守不攻,一直等到裴安騎馬從后方殺了過來,才開始反擊。 昨日裴安去御史臺提人時,個個都看不起他,以為只是一介文弱書生,可經(jīng)歷了兩場襲擊之后,徹底顛覆了眾人的看法。 裴安手里的劍刺出去,就沒有一個是虛招,同衛(wèi)銘兩人里應(yīng)外合,同時朝一個方向攻擊,不久后成功撕開了一個口子,御史臺的人也終于燃起了希望,鉆進破口內(nèi),拼了命地往外攻。 林讓雖是御史臺中臣,但論實戰(zhàn),草包一個,打一路退一路,幾次都是躲在衛(wèi)銘的身后,僥幸保住一命,已是魂飛魄散。 等擠到裴安身旁,積攢了一路的怨氣,徹底發(fā)xiele出來,“裴大人,咱們今夜不是被淹死,就得被殺死,你說,你拉上我們來干什么啊,多一個人頭多一條命,你自己一人死了,還能積點德?!?/br> 話音剛落,裴安手里的長劍,從馬背上刺過去,替他擋住了右方的刀。 林讓終于閉了嘴。 有裴安的加入,局勢慢慢開始反轉(zhuǎn),眼見幾人就快要退出河道,前方突然又傳來一陣sao動。 只見兵荒馬亂的雨霧底下,秦閣老一襲白衣,腳步跌跌撞撞,左躲右避,實在太過于顯眼,且嘴里還在不斷地罵,“爾等豎子,陰險狡詐!無恥至極......” 林讓頓感一股氣血涌上腦子,“那老東西出來找死嗎!” “保護秦閣老。”裴安此言一出,衛(wèi)銘立馬騰出手去護。 適才好不容易沖開的口子,因衛(wèi)銘一走,又被人封上,林讓氣得咬牙,“我要是陛下,早弄死他了?!?/br> 秦榆實屬冤枉,就算找死,也不會選在這時候。 他是被人推出來的! 推到了馬蹄子底下,幾次差點都被踩死,又憤又怒,見終于有人過來相護,正想起身喘一口氣,屁股上突然被人用力踢了一腳。 秦榆臉色一變,一個踉蹌往前栽去。 邊上是滔滔江水,卷起來的高浪水花,瞬間撲在他臉上,秦榆憤怒至極,高聲咒罵,“豎子!jian人!” 衛(wèi)銘一邊護著他,一邊趁亂往他腳上套了一根繩子,雨夜視線瞧不清楚,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秦閣老和衛(wèi)銘已經(jīng)被逼到了江河邊。 裴安立馬撤劍,趕去支援,還沒來得及出去,對面突然沖出一人舉刀朝著他身邊的林讓劈頭砍了下來,林讓臉色大變,立馬呼救,“裴大人.....” 裴安應(yīng)聲回頭,及時替他擋下一刀,也就這片刻的功夫,再回身,秦閣老已跌入了滾滾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