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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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將信從懷里拿出,看著面前伸過來的手,他愣了下。 雖然在元戎元年就重回朝堂,一躍而成通政司副使,陸晉卻極少如杜行舟一般和陛下這般獨處。 伸過來的這只手纖長白凈,指尖和指腹上都有寫字而成的薄繭,它明明只是這么伸著,陸晉卻忍不住垂下了眼眸,卻又看見紅色的袖口有一點點濕了的痕跡。 收斂心神,雙手恭恭敬敬將密信送上。 信是武桂心送來的,她和她娘武粉桃這些年一直在朔州研究如何能化解魔氣,還真有了些許收獲,比如用幾種年份超過十年的藥草熬水給人喝下,能讓與魔氣短暫接觸的人 身上魔氣淡去。 萬俟悠本以為這次的密信也是與藥草相關,打開之后,她的神色卻有些變化。 看完了信,她重新看向那個信封,從里面倒出了一塊只有一指粗的木塊。 似乎是生怕她覺得這個木塊太小,上面還被人用心畫了一只白鵝。供奉過騎鵝娘娘的桌子竟然能讓魔物避讓? 雖然這魔物只局限于帶了魔氣的螞蟻蚊子這種小東西,但是這用處已經足夠令人驚喜。 清剿魔物之時,怕的就是這種細微之處。 武桂心在信上說她們把南江府里騎鵝娘娘廟能搬的東西都搬來了,只有這張桌子和一個坐凳是好用的,現(xiàn)在已經把桌子和凳子都劈了給了朔北軍和朔州官府。 信里還非常誠懇地建議陛下千萬不要把各地還圣宮的東西送過來,勞民傷財還沒用。 所以,到底這兩個東西為什么有用,武家人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說? 萬俟悠再次看向那個截畫了鵝的木頭。 這鵝的屁股可真寬啊。 和當年救過她的那只鵝頗為神似。 想起那只會梗脖子的神鵝,萬俟悠從自己的腰上取下了從小戴的茉莉環(huán),絲線從木頭上的小洞上穿了進去,片刻后,那截木頭突兀地卡在了包金的茉莉玉環(huán)上,倒像是一圈兒茉莉簇擁著一只胖鵝。 重新將它戴好,萬俟悠看向一直低著頭的陸晉。 “陸副使今日真是帶來了好消息,一會兒晚膳朕也能多吃幾口,今日陸副使也一道用膳吧?!?/br> “微臣謝陛下賞賜?!标憰x跪下,端端正正行了一禮,“只是臣家中有老母在等,如此沐雪寒天,臣實在不敢領賜?!?/br> 當皇帝當久了,真是很少被人當面拒絕。 萬俟悠原本還在看自己腰上的鵝,聽見這話,她輕輕抬頭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陸晉跪得很端正,低頭頷首,雙手放在身前。 陛下沒有說話,陸晉又從袖中拿出了那塊已經帶了他身上溫度的茉莉銅牌,雙手舉在手中,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看著他的樣子,萬俟悠突然笑了。 “御膳不敢吃,銅牌也不敢收,朕從來不知道陸副使是這般拘謹之人。” 軟履踩在石磚上,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陸晉的面前,俯身將那塊銅牌拿了起來。 她俯身的時候,紅色的衣袖垂下,從陸晉的掌心輕輕劃了過去。 陛下是用袖子墊著,從他手里拿走了銅牌的。 “陸副使,朕給你這銅牌,只有一個意思?!?/br> 陸晉深埋著頭,沉聲說: “陛下,人心惟危,人言可畏?!?/br> 萬俟悠隨手將銅牌放在了她剛剛洗手的銅盆里。 入水沉底,銅牌發(fā)出了一聲悶悶的響聲。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自己收了銅牌,就算跟朕沒什么,旁人也覺得你會有什么?” “陛下圣明。” “呵?!眻?zhí)掌這個天下數(shù)年的陛下突然發(fā)出了一聲輕笑。 “罷了,陸副使,宮門要落鎖了,你快些走吧?!?/br> “謝陛下!” 陸晉從地上爬起來,低著身子退了出去,在他轉身開門的瞬間,他終于沒忍住,又看了一眼那道站在殿中的紅影。 也就只看了一眼。 雪又飛了起來,殿外的小太監(jiān)為他拿來了他的大裘,將他送到了宮門外。 出宮的一瞬間,陸晉突然長出了一口氣。 就好像他從什么迷障之中終于掙脫而出。 他不能為了一時的歡愉和貪戀毀了自己一生。 如此想著,他走入了漫天風雪之中。 在他身后,幾個守門的宮衛(wèi)正聚在背風處烤火。 “那陸大人不是有銅牌么?怎么早早出來了?” “誰知道呢?”一個年輕的男人穿著禁軍的衣裳,將幾塊rou干放在了火盆上面,又烘了烘手才說,“全天下都知道咱們陛下喜歡干凈男人,那陸大人大概是不干凈吧?!?/br> “對呀,咱們陛下喜歡的,從前的裴將軍、韓將軍,后來的杜大人,那都是從里到外干干凈凈的?!?/br> 說話的人又看向那個烤rou干的禁軍。 “許停溪,你家世不錯,人也長得好,怎么一直沒說親?天天和咱們在這兒守宮門,怕不是也想要那銅牌吧?” 年輕的男人大概十六七歲,聽人這么說,他抬起頭,理直氣壯: “那是自然!所以有什么在陛下面前露臉的活兒,還要請各位哥哥想著我才好!” 他倒是坦坦蕩蕩。 “這天下想要銅牌之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那等把機會往外推的傻子?!?/br> 第87章 公主請登基(三十) 元戎六年的冬至大祭和往年看似相同,又不同。 穿著龍袍紫貂的皇帝陛下站在高高的寰丘祭壇上,陪同祭祀的宗親分別是淅川郡王、昭武郡王和弋陽王府的世子。 殿內監(jiān)蘇姮捧著祭詞誦念。 在飛揚的細雪中,整個寰丘當中站的都是女子。 頭戴大裘冕、身穿十二章的皇帝是女子,身穿白蛟、青螭,頭戴鷩冕的郡王也是女子,身穿麒麟袍服,頭戴毳冕主持祭禮的還是女子,華蓋如云,儀扇如叢,都遮掩不住這些已經站在了高處的女子。 冬至祭祖,并不獨屬于皇族,彭州鳳安縣的一家大戶也在祭祖,祠堂里擺著三牲五谷,高高的香燒著,青煙往屋頂?shù)拇罅荷媳P旋而去。 這一家人姓崇,祠堂內,跪著崇家三代二十幾口老少,祠堂外,剛剛擺放了各式祭品和禮器的崇家夫人們都跪在石道上。 “向祖宗敬酒!” 隨著族老的一聲喊,立即有下人抬了溫過的酒壇走了進來。 院外,一個瘦弱的女孩兒被嬤嬤拽著袖子跪到了一群仆人的末尾。 “祭祀的大日子,你亂跑什么?” 女孩兒低著頭像是凍僵了的小鳥。 嬤嬤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一會兒郎君太太發(fā)賞錢,你別在這兒哭喪著臉觸霉頭!” 祠堂里,男人們高舉酒盞,先敬天,再敬地,最后敬列祖列宗,最后將酒喝了下去。 “今年的福酒喝著比往年烈一些?!币粋€年輕男子心里這么想著,將酒盞遞給了一旁的仆從。 下一刻,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陣劇烈的絞痛讓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不只是他,祠堂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樣,片刻之前還是其樂融融的祭祖景象,這一刻卻仿佛成了人間煉獄,高高在上的崇家郎君們倒在地上,慘嚎呻吟,有人則是口吐白沫,雙眼已經翻了過去。 送酒的仆從嚇得竄了出去,祠堂外的女人們驚慌失措。 崇家的祠堂一貫是不許女人進的,掌家的大夫人讓管家進去看看,管家看過了,慌慌張張地說: “夫人!郎君和小郎君們都躺在了地上,怕、怕是中毒了!” 崇家的大夫人連忙讓人進去把人拖出來,有年輕的媳婦想要進去看自家郎君,被她讓人攔住了。 規(guī)矩是不能亂的。 人拖出來的時候,已經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尤其是幾位帶頭祭祀的長房嫡枝,他們一貫什么都是好的,連用的酒器也比旁人大,喝的也比旁人多,包括崇家的當家崇伏隆在內八個人在醫(yī)家上門之前就咽了氣。 崇氏一門,在冬至祭祀之時落了個嫡枝盡滅的下場。 大夫人自己不光沒了夫君,還沒了三個兒子兩個孫子,旁人都在哭,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今年祭祀用的酒,所有碰過的人,一概捂嘴打死?!?/br> “娘!娘!總該問問啊!問問是誰這么狠的心下了這么狠的手要殺了我的郎君啊!” 大夫人看著抱著自己腳的小兒媳,緩緩搖頭。 “你們照辦就是了?!?/br> 祭祀用的福酒從來都是崇家人自己釀的,釀酒的師傅、酒窖的守衛(wèi)、溫酒的灶房上頭人……再加上提酒倒酒的仆從,二十幾個人被捆在了正院前面,仆從們舉著木棍,聽著他們被堵住了的嘶吼哀嚎。 正房里,大夫人看著自己夫君和兒子的尸身,臉上一派肅然。 “查真相,讓那些府官來將府里上下搜過,再鬧得滿城風雨,讓咱們整個崇家活在別人的嘴皮子底下,你們也不能活過來,幸好旁支有人還活著,只要栽在他們頭上,我就能保住了咱家的家業(yè)……” “夫人,查出來了,那酒里是被人下了蛇毒。” “蛇毒?” 大夫人說話的時候嘴唇都是抖的,口齒倒是還清楚,一字一句,遲緩又堅定。 “找著類似的毒蛇,給七房和八房送過去。” 管家神色驚恐,忍不住看向大夫人,片刻,他低下了頭。 “是,夫人?!?/br> “還有今天府里伺候的下人,全送到莊子上,慢慢處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