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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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扶薇看見宿清焉身上的外衫不見了。 胡遮伸長了脖子, 視線越過宿清焉往柴房里面望去。這可是他在春滿樓找來的頭牌小芙蕖,一身絕技,令多少男郎折腰, 紛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就不信這個窮書生能抵擋得過這樣的尤物投懷送抱! 不見小芙蕖的身影,胡遮焦急問:“人呢?” 一道弱柳扶風(fēng)的身影從柴房里挪出來, 她低著頭, 云鬢散亂。一件白色的長袍裹在她身上,從她小步行走間,一雙纖細(xì)光裸的小腿在長衫下若隱若現(xiàn)。 圍在外面的小廝們直勾勾盯著她的小腿,想入非非遐想在這身白色長袍之下, 她是不是不著寸縷。 小芙蕖自邁出柴房, 便低著頭不吭聲。 “究竟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你說話?。 焙诔谅? “不怕,祝大人在此, 定然能給你做主!” 小芙蕖偷偷望了宿清焉一眼, 那些原本的說辭哽在她喉間,竟是說不出口。 “說話!”胡遮厲聲。 小芙蕖嚇得縮了縮肩,直接跪了下來。 “我……這位公子,我們……我……”她結(jié)結(jié)巴巴,心中糾結(jié)。她應(yīng)該按照胡遮所交代的那般去說,可是…… 可是剛剛在柴房里, 自始至終,宿清焉只和她說了一句話—— “就算要陷害我,姑娘也先披件衣裳, 天寒易病,且一會兒會有很多人過來?!?/br> 這些年, 男人們只會脫她的衣裳,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遞衣服。 可是她身不由己,根本不敢得罪胡遮。小芙蕖忍著眼底的酸意,將頭低了再低,狠起心腸:“這位公子欲要強占奴婢?!?/br> “大敢!豈有此理!”胡遮憤怒指著宿清焉,卻見宿清焉一臉淡然,完全沒有被識破或被冤枉的尷尬、冤屈。 胡遮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一圈,看向祝明業(yè),道:“大人,還請您給這個可憐女子主持公道啊!” 祝明業(yè)悄悄打量了一下扶薇的神色。 別說,旁人都在看熱鬧,眼神各異,唯獨宿清焉和扶薇臉上一片淡然。 祝明業(yè)再看向胡遮,在心里罵了句蠢貨。這陷害實在是太明顯了。這個蠢貨不會以為這樣的陷害能瞞過長公主吧?這幾年多少多智的jian臣都沒逃過長公主法眼,這樣玩笑似的陷害,簡直是把人當(dāng)傻子! 他若草草結(jié)案,顯得他是個昏官!徹查下去,能查出來什么? 祝明業(yè)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小芙蕖發(fā)問:“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在這里?” 小芙蕖哽咽地說:“我、我逛花園逛累了,看見柴房在不遠(yuǎn)處進(jìn)去休息了一會兒,就遇到了這位公子……” “我是問你是誰?府里的什么人?”祝明業(yè)提聲。 身后的一群下人們中,有個人說:“她是春滿樓的頭牌,叫小芙蕖。” 祝明業(yè)脫口而出:“原是個妓,那說話的可信度就不高了?!?/br> 小芙蕖咬唇,臉上羞出一片紅。 祝明業(yè)再道:“你既然說宿公子對你用強,你若不愿,拉扯間身上必然有痕跡。你把身上的袍子脫了,拿出物證來!” 扶薇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小芙蕖臉色煞白。雖然她干這一行當(dāng),早和清白沒有關(guān)系,更是早就將衣裳和臉皮一并踩在腳底下??蛇@畢竟是大庭廣眾…… 更何況,她身上半點“物證”也沒有。 一雙雙眼睛盯著她,小芙蕖跪在地上,懼怕和恥辱感讓她身子不停地發(fā)抖。那些直勾勾的眼睛無形中成了逼迫?;钤谧畹讓拥娜耍瑳]有資格拒絕。 “大人,此舉不妥。”宿清焉緊皺著眉,“若大人當(dāng)真要取罪證,可令女眷單獨查看。” 胡遮上前一步,摸著下巴笑:“這落在身上的痕跡過段時間就會消去。宿公子此言莫不是心虛了,想要強行拖延時間?” 扶薇已經(jīng)聽得厭煩,她突然開口:“夠了?!?/br> 祝明業(yè)立刻緊張地望向扶薇。今日在這兒的人,別人不知道扶薇的身份,可他見多了扶薇一抬手一點頭間生殺予奪。 扶薇瞥了一眼小芙蕖,漠然道:“瞧著怪靈機的,我做主了,替我家夫君納了她就是?!?/br> 宿清焉怔然,猛地抬頭望向扶薇。 眾人亦是皆驚訝望向扶薇,神色各異。小芙蕖亦是愕然抬起頭,心口怦怦,心中又亂又茫然。 “還請祝大人幫忙跑一趟削去她的賤籍?!狈鲛睙o趣地轉(zhuǎn)身,“回家?!?/br> 宿清焉皺了下眉,抬步跟上扶薇。他很快追上扶薇,與她并肩往外走。 胡遮愣了好半天,仍是沒回過神來。 祝明業(yè)無語地瞪了胡遮一眼。 祝明業(yè)心里卻突然有一瞬動搖。長公主這么隨便給那個呆書生塞小妾,正是因為她根本不在意那個鄉(xiāng)野書生吧?心里生出絲竊喜,祝明業(yè)再睥向小芙蕖,冷聲:“你這賤婢,還不快跟去!” 小芙蕖回過神來,爬起身,茫然地追出去。 扶薇和宿清焉走到府門外,等著花影驅(qū)馬車過來的時候,小芙蕖從后面追上來。她也不敢上前,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宿清焉看了小芙蕖一眼,問扶薇:“薇薇,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扶薇輕笑,道:“你的小妾,你做主。” 宿清焉幾不可見地皺眉。他深看了扶薇一眼,折身朝小芙蕖走過去。 小芙蕖看著宿清焉逐步走近,心中越來越怕。她剛剛可是當(dāng)眾冤枉了他,甚至可以說是恩將仇報,如今成了他的小妾,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我……我……”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宿清焉,壯著膽子硬撐著才沒跪下去。 宿清焉取出荷包,將里面的碎銀倒出來,遞給她。 小芙蕖茫然無措,下意識聽話地伸手接過來,仍是不知道宿清焉這是什么意思。 “如今既改了賤籍,莫要再墜煙花地。我身上錢銀不多,只有這些,你拿去置辦衣裳鞋襪,從良去吧。” 小芙蕖腦袋里一片空白,明明宿清焉的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卻怎么都聽不懂呢? “福園的孫嬸在招繡娘,還有八寶鋪也在招伙計。這兩位老板心善寬厚,興許是好的去處。當(dāng)然,你若能尋到更合適的地方自是更好?!彼耷逖深D了頓,“就此別過,珍重?!?/br> 宿清焉言罷轉(zhuǎn)身,朝著已經(jīng)趕到的馬車走去。 小芙蕖眼睜睜看著宿清焉上了馬車,才后知后覺他是什么意思。她看著馬車離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蘸碧自覺地坐在馬車前面,將一方馬車之內(nèi)單獨留給扶薇和宿清焉。 扶薇自登上馬車,便端起蘸碧先前準(zhǔn)備好的一杯溫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宿清焉安靜坐在一旁,等待著。待扶薇將水杯放下,他才開口。 “我沒有?!彼f。 扶薇笑了笑,道:“在宿郎心里我是那樣愚蠢的人?還需要你解釋一遍?我自然不可能信他們的鬼話?!?/br> 宿清焉抬眼,看向扶薇,語氣十分認(rèn)真地說:“你信我,是清焉所幸??删退隳阃耆盼?,我也必要認(rèn)真給你一個解釋。” 扶薇輕挑眉,默了默,才說:“感覺到你的認(rèn)真了?!?/br> 宿清焉望著扶薇,眸色逐漸柔和下去。他聲線溫和卻仍不減認(rèn)真,道:“薇薇,不管是今日還是日后,我必然不可能負(fù)你,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任何事?!?/br> 扶薇別開眼,不去看他,語氣隨意:“知道了?!?/br> 宿清焉斟酌了語句,再言:“還有,你做錯了?!?/br> 扶薇抬眸望向他。 “這樣的解決方式固然聰明,可是我不要小妾?!?/br> 扶薇輕“唔”了一聲,柔聲道:“假的呀。我信郎君會將那可憐的小姑娘放了,權(quán)宜之計罷了?!?/br> “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沾染?!彼耷逖烧安还苁钦娴倪€是名義上,我都不要這樣負(fù)妻的污點。” 扶薇無語了。這算哪門子的污點呢? 可再看宿清焉認(rèn)真的神情,扶薇壓下好笑,軟了聲音:“好,夫君說得對,我知錯了。” “你、你知錯就好?!彼耷逖擅加铋g的那抹郁色這才徹底散去。 扶薇還是覺得好笑。沒想到最后成了她去哄宿清焉。她湊過去,捏了捏宿清焉的耳朵,看著他垂眸的側(cè)臉,她情不自禁湊過去,將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宿清焉微怔,待扶薇退開,他才無奈道:“這樣不好……” “古板?!狈鲛毙χ似鹦》阶郎系乃?,又喝了幾口溫水。 “主子,那個姑娘在后面追馬車?!被ㄓ暗馈?/br> “停車?!狈鲛毕铝?。 等著小芙蕖追上來的時候,扶薇打趣宿清焉:“你這樣會惹人家小姑娘動心的,說不定纏上來成了麻煩?!?/br> “我問心無愧?!彼耷逖傻?,“倘若真的動了不該動的心,是她的錯,不是我的錯。” 扶薇拒絕和他講道理。她笑著挑開車窗的垂簾,往外望去,好奇這個小姑娘要追上來做什么。 小芙蕖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從一方小窗看見扶薇的臉,心道有這樣的美人為妻,怪不得恩公不為美色所動。 扶薇剛要松手退開,讓宿清焉自己去解決,小芙蕖卻叫住她。 “夫人,奴有話跟您說!” 扶薇放了一半的手再將垂簾挑開,審視著她。 “奴是被胡遮要挾,故意陷害公子。公子乃正人君子,并無非禮之舉!還請夫人寬心!奴盼著您和公子莫要生出嫌隙!” “既已脫了奴籍,就不要一口一個奴了?!狈鲛陛p笑了一聲,纖手探出窗外,摸了摸小芙蕖的臉。 小芙蕖彷徨地望著她,心中惴惴不安。 “他剛剛給了你多少錢?”扶薇問。 小芙蕖回過神來,趕忙將攥了一路的碎銀捧給扶薇,連聲道:“公子寬仁,奴……我萬不敢再要這錢,還請夫人收回去!” 扶薇瞥了一眼,頗為嫌棄——就這點錢。 她順手摘了鬢間一支純金的細(xì)簪,扔給小芙蕖。 小芙蕖還沒有回過神,車窗的簾子已經(jīng)降下,一簾之隔,傳來扶薇的聲音—— “別給旁人做工看臉色了,自己拿著本錢看著做點小生意吧?!?/br> 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小芙蕖還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她自小在青樓長大,贖身這樣的事情太遙遠(yuǎn)想也不敢想。沒想到一日之間,她脫了奴籍,且收到恩人的巨額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