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長夜未明 第106節(jié)
情、愛本就是骯臟的,本就是不潔凈的。到此前,誰還顧得上幾多講究? 張行簡扣住了沈青梧的肩,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 整整三輪。 沈青梧在張行簡這里積攢的一身火,終于少少發(fā)泄。 沈青梧真是對他刮目相看,而張行簡為了證明自己,竟然躍躍欲試,讓沈青梧色變。 可她見他,也不像是有那份力氣。 沈青梧:“你出的來嗎?” 張行簡俯在上,溫柔地親吻她面頰,烏黑鬢角沾水,面頰雪白如玉。衣裳早褪,他修長舒展的肢體呈現(xiàn)她眼中,像是蜿蜒壯闊的山河,讓人流連。 沈青梧戀戀不舍地伸手碰觸,摟住他窄瘦腰身便不愿撒手。 這么好看的身體,整天藏著掖著,真想弄死了帶去軍營慢慢玩。 張行簡哪里知道那懷中對他表現(xiàn)的十分滿意的娘子在想什么。 他彎眸,誠實:“我不知道?!?/br> 他親她眼睛,道:“但我還想。” 他眸中的欲,燃著火,透著他本身那種饒有趣味的不緊不慢的感覺。熱火慢熬,他堅持如此,沈青梧并不反對,任由了他。 二人又開始聊天。 她問:“真的就那么想?” 張行簡:“嗯。” 沈青梧:“男子都像你這樣嗎?” 張行簡想了想:“大約是吧。流連不舍,有了一次就再不能拒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沈青梧:“我可不是牡丹。” 張行簡輕笑:“難道我是‘鬼’嗎?” 可他這副沉迷的樣子,與“色、鬼”有何區(qū)別?不,也許是世上沒有他這么好看的色中惡徒。他擁有秀美的面孔和清雅的氣質(zhì),哪怕做這種事也依然漂亮,不見欲念所露的骯臟…… 沈青梧撫摸他臉,沉迷:“張月鹿,你真好看?!?/br> 張行簡沉默。 她眼中的迷戀過于直白,但他總是會忍不住想起博容??墒菑埿泻喿匀徊辉敢馓岵┤?。 張行簡說:“在你眼中,我除了臉,沒有別的優(yōu)點了嗎?” 沈青梧誤會了他的話。 她吃驚:“一個還不夠?你也不能太貪心吧。你長這么好看,其他缺點都可以忽視?!?/br> 張行簡目有笑意。 他突然問:“好看的臉能留住你一輩子嗎?” 沈青梧淡然:“能啊。” 沈青梧:“你不會是想問你的臉能否讓我留戀一輩子吧?” 張行簡目光如波流動,他淺笑:“不敢。在下也有年老色衰時,不敢指望沈?qū)④姷牧魬倌荛L久?!?/br> 沈青梧安慰他:“你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看你兄長,博容……他就長得很好看,比你大十來歲呢,也不見丑,依然那么英俊。我們不打仗的時候,好多年輕娘子來軍營外逗留,想各種奇怪理由要求見博容。 “楊肅說,她們一個個都想嫁博容?!?/br> 沈青梧唔叫一聲,拱起身。 她瞬間抓住他手:“你干什么突然動一下?” 張行簡只笑:“情難自禁,梧桐見諒?!?/br> 沈青梧仰望著他半晌。 她淡淡道:“我看你是歇夠了,有力氣了。” 張行簡:“……” 他暗道不好,果真不等他抗議,他便被扣住肩,被某個翻身躍起的娘子壓到了下方。 張行簡閉目:“你只會這一種嗎?” 沈青梧:“確實不如你家學淵博,懂的那么多。不過此事……夠用就行,何必求那般多花樣?” 帳外燭淚凝固在地,蠟燭早已燃盡,如此。 -- 此事是酣暢又帶著幾分痛的。 張行簡認為,若是迷戀一人的身,遲早會迷戀一人的心。若想得到一人,可先得到身。 此事肌膚相處,若對一個人愿意摘下面具,愿意褪去一切掩飾與她行樂,他拉著她下墜的同時,自己的沉迷恐怕不枉多讓。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但也沒辦法。 想拿下一人,必須要戰(zhàn)。榻上之戰(zhàn),亦要枕戈待旦,非生即死,非死即戰(zhàn)。 不知道累到了什么程度,沈青梧終于趴在他胸上,一身熱汗,酣睡了過去。 此事耗費精神,連戰(zhàn)場上的女將軍也會疲憊……張行簡動也動不了,只好囫圇抱著她,給二人蓋上褥子,這么睡了過去。 他雖疲憊,心中卻是高興的。 模模糊糊中,張行簡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回到了幼時。 向晚日歸,張園寂靜。 獨守空宅的十歲幼童剛剛被先生們訓斥一通,被張文璧收走了所有侍女偷給他的連環(huán)玩具。他們痛心疾首,語重心長,問他為何不奮進一些,為何不像張容一樣—— 張文璧:“你可知,大哥像你這么大時,根本不和外面孩童玩耍。你為何日日想出門?” 先生們:“飛光(張容小字)像你這般大時,這些書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張月鹿,你是張家的希望,你二姐收養(yǎng)了你,是為你好,你也不想再次回到旁系,被人恥笑吧?” 榮光自然伴隨著一些失去。 十歲的張月鹿就懂,只是雖然懂,卻依然渴望一些東西。 他在宅中臺階上背書,月上中天,張園四方燈火熄滅,寥寥的,只有他這里有一盞燈。他饑腸轆轆,身心疲憊,背書背得頭痛,也并不敢去睡覺。 只怕二姐失望,只怕先生們嘆氣,只怕長輩們搖頭,偷偷和二姐再商量“他也許不是我們要的月亮”。 就在這時,幼年張月鹿聽到樹木枝條的“吱呀”聲。 他抬頭,看到杏花飄零,矮墻林林,墻上站著一個幼小的臟兮兮的女童。 亂糟糟的頭發(fā),不合身的衣服上補丁不少,腰上卻別著亂七八糟不少小刀匕首。她搖頭晃腦地坐下來,坐在墻上,欣賞張家小月亮的難堪。 夢中張月鹿知道那是沈青梧。 但是夢中的沈青梧也不愛說話。 她看了他一會兒,對他咧嘴一笑。在漏更聲響起時,她熟練地跳起來,搖搖晃晃地在墻上跳躍,倏忽一下消失了。 被困在張園中的小郎君追上去幾步:“別走…… “梧桐……” 幼年的孩童喃聲:“帶我一起走……” 那小女孩在墻上扭頭,沖他做個鬼臉,趾高氣揚,與長大后的她一樣過分:“你想得美。” -- 張行簡從夢中驚醒,隔著帳子,看到外頭天光幾分亮堂。 他恍惚仰望上方帳子,難以估計時辰。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在他身上出現(xiàn)的機會太少。 古怪的陌生感消失得很快——張行簡感覺喘不上氣,慢慢低頭,看到纏在自己身上的長手長腳的沈青梧。 她像一只青蛙一樣趴在自己身上,讓自己動彈不得,也不怕自己被她壓死。 張行簡怔怔看著她,想到那個夢,再聞到屋中氣味,想到昨夜荒唐……他目色閃爍。 沈青梧忽然從他懷里抬頭,睜開眼,將張行簡嚇一跳。 她過分的敏銳讓人意外。 沈青梧睜開眼看他一眼,嘀咕一聲:“會睜眼睛瞪我,說明活著?!?/br> 她滿意嘟囔:“我的?!?/br> 一覺睡醒,寶物猶在。沈青梧腦袋一歪,抱著張行簡,重新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而張行簡這才注意到,她抱著自己睡覺的姿勢,是將耳朵貼著自己的心臟。換言之——她一邊睡,一邊聽著他的心跳是否正常。 難怪他將將一動,她便發(fā)現(xiàn)了。 張行簡目光溫軟。 可愛的沈青梧,怕張行簡死了;可惡的沈青梧,在夢里也不要他。 張行簡低頭,抓住沈青梧手臂,在她手腕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 門外抱著木盆猶豫很久要不要敲門的侍女,聽到門內(nèi)傳來一聲劇烈的“咚”聲。 她們茫然無助。 良久,她們聽到沈二娘子驚慌而尷尬的聲音:“張月鹿,你怎么了?你還好嗎?你不會被我打死了吧?你、你干嘛在我睡著時碰我……” 侍女們面面相覷。 -- 半個時辰后,張行簡用帕子捂著鼻子止血,面容鎮(zhèn)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