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嬌纏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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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終之時,阿娘緊緊握著她的手,告誡她不必在乎出身門第,只要嫁給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就好,但更別忘了愛惜自己。 所以就算蕭凌安那時落魄難堪,她也未曾有過不滿。她從未自損清白接近過蕭凌安,他們是圣上賜婚,明媒正娶?;楹笏娜獯姆蚓使部?,相敬如賓,也從未干涉過朝政。 她從不覺得自己卑賤,相反,無論對任何人,她都問心無愧。 “憑什么這么說?就因為你是太妃嗎?” 沈如霜薄瓷般的小臉泛起一層紅色,唇瓣都?xì)獾冒l(fā)顫,心口起伏了許久都沒有平息,話語中鋒芒愈發(fā)尖銳,像是一股腦發(fā)泄著這段時日以來所有積壓的情緒,道: “陛下若是真心待我,定然不會在意我的出身!我是他的結(jié)發(fā)妻,這世上無人比我更在乎他,我為何當(dāng)不得皇后?你以為所有人都同你一般,只想著攀高枝嗎?我與你們不同,我只求能一世陪在陛下身邊罷了!” 賢太妃原本以為撕破臉說幾句難聽的話,沈如霜定會無地自容向她求饒,可現(xiàn)在每聽她說一個字,臉色都要陰沉一分,像是被人挑釁一般,臉上火辣辣地疼。 待沈如霜說完,所有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雖然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但目光還是忍不住地瞥一眼太妃,又看看氣勢洶洶的沈如霜,未免帶著些看好戲的心思。 畢竟賢太妃一生得意張揚,敢這么頂撞她的還是頭一回見,也算是宮中難得的奇事,此生都見不得幾回。 “你......好你個沈如霜!” 賢太妃涂著蔻丹的指尖顫巍巍地指著沈如霜,聲音如鈍器抓撓過朽木般暗啞又破碎,咬牙切齒地起身作勢要打她,平日里的端莊嬌貴從高臺墜落,在泥潭里粉身碎骨,再也看不見半點蹤影。 沈如霜身姿靈巧地躲了過去,冷靜地站在一旁看賢太妃氣急敗壞的模樣,忽然間覺得她像極了街頭與人吵嘴的老婦,漲紅了臉惱羞成怒的模樣如出一轍。 “還愣著做什么?給本宮抓住她,狠狠往死里打!”賢太妃沒走幾步就氣喘吁吁,扶著腰靠在桌邊指揮著猶豫不動的宮女,揚起下巴道: “你們怕什么?她連個位分都沒有,算起來連宮中的奴婢都不如,本宮又是她的長輩,難道還教訓(xùn)不得了?” 幾個宮女左右為難,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見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jìn)來,草草行禮道: “回稟太妃,陛下來了,正在門口呢!” 話音未落,就見深宮色的宮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蕭凌安逆著光立于門前,墨色祥云紋蟒袍被寒風(fēng)吹動著,烏發(fā)用雕龍金冠束起,身姿如松柏般威嚴(yán)挺拔,幽深的眸中盡是森然冷意,利刃一般掃過所有人的面容。 眾人瞬間噤聲,齊刷刷地跪了滿地,只有賢太妃還呆愣在原地,臉上凝固著方才的怒意,正一寸一寸地消沉下去,最終變成無處可藏的驚懼。 她就算再放肆張揚,卻始終不敢惹這個剛登基的皇帝。她是親眼看著蕭凌安是怎么一刀一刀將那些皇兄除掉的,連自己的親弟弟也沒有放過。幸好她生了個乖巧聽話的女兒,這才幸免于難。 “太妃似乎是對朕的旨意頗為不滿,故意為難一個弱女子?!笔捔璋步?jīng)過沈如霜身邊時將她扶起來,與她共同走到賢太妃跟前,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卻如黑夜般陰森。 “陛下說笑了,這可不敢......”賢太妃抽動著僵硬的面部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了半點方才的氣勢,壓低了脊梁往后退縮著。 “不敢就好。”蕭凌安懶得理會她多余的半分表情,漫不經(jīng)心地拂了拂腰間滿翠的玉佩,當(dāng)眾發(fā)落杖斃了領(lǐng)份例的宮女,冷聲道: “今后無論是誰,違抗圣旨者,同她一個下場。” 賢太妃與眾人都嚇得瑟瑟發(fā)抖,只會唯唯諾諾地稱是,恭敬萬分地將蕭凌安送了出去。 沈如霜也剛剛回過神,趕忙加快腳步跟在蕭凌安的身后,心中如同晃著半桶水一般惴惴不安,可又莫名有些歡喜。 她沒有做好蕭凌安交代的事情,方才若非他到場,肯定又是雞飛狗跳的局面,賢太妃身居高位無人責(zé)怪,終究是她說不出個理。 但她的夫君及時到了,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扶她起身,不是維護(hù)她又是什么?到底還是心里有她、時刻關(guān)心著她的吧...... 蕭凌安一路上自顧自地走著,安公公在一旁隨行,錯開了她與蕭凌安的距離,讓她只能看見蕭凌安如芝蘭般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卻遠(yuǎn)在天涯般永遠(yuǎn)觸碰不到。 天際上陰沉沉地壓過深灰色的云,寒風(fēng)愈發(fā)猛烈的刮著,連路旁的枯枝都快立不住,眼看著將要下一場寒霜和暴雪。 沈如霜跌跌撞撞地跟在蕭凌安身后,想著興許他還在為方才的事兒不高興,猶豫再三還是沒有上前打擾,任由心底那些酸酸甜甜的心思發(fā)酵著。 一路走到了養(yǎng)心殿,蕭凌安都沒有趕她走的意思,沈如霜不禁有些意外,平日里他都不讓自己靠近,今日怎會這么寬容? 殿門開啟,她正準(zhǔn)備跟進(jìn)去,卻見蕭凌安緩緩轉(zhuǎn)過身,眸光疏離冷清如冬日霜雪,暗暗藏著幾絲慍色,薄唇一張一合道: “跪下?!?/br> 第6章 跪下 這兩個字猝不及防地砸在沈如霜的心上,聽得她一愣怔,鴉羽般的眼睫都輕輕顫動,含著瑩潤水光的雙眸望著蕭凌安,脫口而出道: “為何要跪?” 她自知此事未曾做的圓滿,可自始至終都是按照蕭凌安的意思來的,不惜與賢太妃撕破臉都沒有退讓,難道還是不能換得他半分肯定嗎? 她本以為,蕭凌安是特意為了她趕來解圍的,應(yīng)當(dāng)是惜她憐她,不忍心讓她在賢太妃那兒再受折辱了...... 可蕭凌安仿佛看不到她不甘又失落的目光,微微蹙起了眉心,有些不耐地朝一旁的下人使了個眼色,清雅俊逸地拂袖而去。 兩個小太監(jiān)立刻會意,猝不及防地往沈如霜的膝蓋上踹了一腳,逼著她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雙膝緊貼著浸透寒氣的磚石,蹭破了一大片嬌嫩的肌膚。 沈如霜疼得冷汗直冒,眼前也一陣發(fā)花,咬緊牙根才勉強(qiáng)撐住身子,恍惚間只看到蕭凌安冷清決然的影,朝著宮殿越走越遠(yuǎn),直至消失不見。 宮門無情地闔上,徒留沉悶的聲響在耳畔回蕩。 * 殿內(nèi),安公公垂手而立,余光瞥見蕭凌安的面容冷寂沉默,可那雙深若幽潭的眸子卻能品出幾分慍怒和陰狠,心下亦是一驚。 他默默地燃上幾片安神香,親自斟了一盞七分燙的西湖龍井,小心翼翼地遞到蕭凌安的面前,壓低聲音問道: “奴才斗膽,敢問陛下要罰沈姑娘跪到幾時?奴才們也好留意著。” 蕭凌安并未接話,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置于蟠龍?zhí)茨咀郎希幌掠忠幌虑脫糁烂?,聲音清脆又有?jié)律,連帶著茶盞也發(fā)出輕微的響動,聽得安公公愈發(fā)心慌,腦袋都快埋到了胸口。 忽的,輕響聲止,蕭凌安雙臂交疊靠在寬大的雕龍椅背上,銳利陰鷙的眸光掃過空曠的養(yǎng)心殿,落在門外那道模糊又纖弱的身影上,唇角溢出一聲嗤笑。 他早就料到免不了一場鬧劇,故而一直候在門口,沈如霜說的那些話,也盡數(shù)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只是他沒想到,向來只會笨拙地討他歡心的沈如霜,野心也大了起來。 她竟然想當(dāng)皇后?真是可笑至極。 他暫且給沈如霜管理宮務(wù)之權(quán),只是想借著她的莽撞與鋒芒,好好整治一下后宮罷了。正如今日,所有人都會記住他的威勢,而把怨氣與不滿歸到沈如霜的身上。 可沈如霜竟然真的以為這是在抬舉她,甚至將野心宣之于口,簡直是無知又荒謬,癡心妄想到了這般地步。 至于她所說的真心想長伴君側(cè),他是一個字也不信。 曾經(jīng)有許多人都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阿娘、幼弟、皇兄.......可是無人做到,最終都為了一己私利,將他那顆真心狠狠碾碎。 他再不會信這世上會有真心,他只信權(quán)勢會帶來他想要的一切。 所有與他爭權(quán)奪勢之人,都會被他踩在腳下,沈家也不例外。 見蕭凌安久久不言,只是望著映著虛影的宮門出神,眸色愈發(fā)狠厲決絕,似是醞釀著腥風(fēng)血雨,安公公暗暗打了個寒顫,不吱聲地退了幾步,卻聽見上方之人幽幽道: “讓她好好想想錯在何處,說對了才許起來?!?/br> 安公公躬身道了聲“諾”,快步走出宮門。 此時,沈如霜正瑟縮著身子跪在養(yǎng)心殿前,鼻尖和耳根都凍得發(fā)紅,襯得巴掌大的小臉愈發(fā)蒼白柔弱,杏仁般的眸子沒了光彩,盯著膝蓋前的地磚出神,身形單薄如紙,仿佛寒風(fēng)輕輕一吹就會飄走似的。 聽完安公公的話,她有些遲緩地抬起頭,眸中的光星星點點地聚攏,兩道彎眉蹙在了一起,墨色的眼珠緩緩轉(zhuǎn)悠著,思忖了好一會兒,還是猶豫著不知從何說起。 既然蕭凌安這么問,還罰她跪著,那定然是她錯了??删烤瑰e在何處,她實在想不明白,只能試探問道: “我......我沒有辦好陛下交代的事情,任由那些下人拿走了份例?” “請沈姑娘稍等片刻,奴才會將您的話傳達(dá)給陛下?!卑补痉值匦辛艘欢Y,轉(zhuǎn)身進(jìn)了養(yǎng)心殿。 在殿門開啟的那一瞬,沈如霜不禁傾斜著身子,盡力伸長纖細(xì)的頸,錯開安公公的身影朝內(nèi)望去,心中如同石子丟入深潭,泛起一陣陣期望的漣漪,眸子也慢慢晶亮起來。 如果她說對了,蕭凌安應(yīng)該就可以讓她起來了吧?雖然這次做的不夠好,惹他生了氣,但下回她一定加倍地認(rèn)真,成為他最好的幫手。 不一會兒,安公公就從殿內(nèi)走了出來,雙手?jǐn)n在袖中,望著沈如霜搖了搖頭,并未多說一句話。 沈如霜頓時xiele氣,目光一點一點地垂落在地上,強(qiáng)撐著挺直的脊背慢慢被壓彎下去,胸腔之間一陣郁塞,輕輕嘆出一口氣,在寒涼的空中化成一團(tuán)白霧,模糊了她的雙眸。 她知道,這是她答錯了,而且相去甚遠(yuǎn),蕭凌安連多余的話都不想給她。 可是,她究竟還有哪做的不好,讓蕭凌安這樣生氣呢? 沈如霜絞盡腦汁想了許久,靈光一閃又有了一個念頭,轉(zhuǎn)過臉道: “是我頂撞了賢太妃,出言不遜,不合禮法,讓陛下丟了顏面?” 安公公照例進(jìn)去問了一趟,不過這回出來得更快了,依舊是淺淺地?fù)u著頭,聲音中帶著疲憊,道: “沈姑娘再好好想想吧。” 沈如霜心中希望的火光被徹底澆滅了,已經(jīng)凍得麻木的雙手交疊在一起,下意識地絞動著,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憶著方才的一幕幕,可還是一無所獲。 她不就是做事直接了些,又說了幾句重話嗎?蕭凌安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那......是我讓陛下不得不來解圍,實在是太麻煩他了?”沈如霜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剛一說完就暗自搖頭,自個兒都覺得肯定不是這樣。 她今日未曾料到會出這樣的事兒,蕭凌安又怎會未卜先知呢?若他不是真心愿意來解圍,誰又能逼著他來? 安公公一言不發(fā),可布滿皺紋的臉上像是已經(jīng)有了答案,規(guī)規(guī)矩矩地照例行禮離開。 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沈如霜似乎聽到了一聲滄桑的嘆息。 殿門再次沉重地闔上,碰撞響動之聲讓沈如霜身形微顫,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她用指尖攥緊了衣角,指骨緊貼著冰冷的地面,才堪堪撐住。 她直直地盯著緊閉的殿門出神,并不像前幾次那般急于得到答案,而是沉默地思忖著,不斷在心中責(zé)問著自己,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所有人都對她冷嘲熱諷,將她埋在了塵埃里,就連她一直以為真心待她的夫君,今日竟然也覺得她錯了。 可她一直如履薄冰、謹(jǐn)小慎微地活著,捧出一顆心來愛著她的夫君,跌跌撞撞地做好所有的事情......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或許......這便是最大的錯處吧? 狂風(fēng)越來越肆虐地刮著,拍打在沈如霜細(xì)嫩的臉頰上,如同刀刃劃過般刺痛無比。起初她還會慌亂地用衣袖遮擋著,可后來卻漸漸麻木,再也沒了知覺,只覺得每一陣風(fēng)都割得心里鈍鈍的痛。 過了許久,殿門還是沒有打開,里面也沒有任何的響動。 沈如霜知道,這扇門不會再為她打開了。 膝蓋被寒氣毫不留情的侵入,如同萬蟻在撬開松動的邊緣,疼痛與寒意順著雙腿蔓延到全身,掠奪著她軀體里最后一絲溫暖與生機(jī),唯獨只有眼眶越來越溫?zé)?,蓄著酸澀發(fā)苦的淚水。 沈如霜微微揚起下巴,逼著自己目光向上看去,可淚水還是抑制不住地順著清晰的下頜線落了下來,如同珍珠般落在掌心,暖意被迅速卷席而去,化成一灘寒涼的水,連淚痕都是冷冰冰的。 她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哭過了,似乎從決心嫁給蕭凌安、陪著他熬過難關(guān)的時候開始,任誰嘲諷貶低她都沒有掉過半滴淚。 那時她揉著發(fā)酸的鼻尖,心中踏實又幸福地想著,至少她還有一個真心待她的夫君,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不必往心里去。 可是......她的夫君好像變了,再也不是從前溫潤如玉、清風(fēng)朗月的少年了。 忽然間,沈如霜的掌心落入一片冰涼之物,混著淚水一同向下滑落,打濕了衣袖,肩頭與發(fā)頂也是一片冰涼,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她慌亂無措地抬眸,卻發(fā)現(xiàn)陰沉得透不過一絲光線的空中,飄起了潔白純凈的雪花,一簇一簇地結(jié)伴往下落著,北風(fēng)一吹就更為張揚肆意,不一會兒就在枯枝上積了薄薄一層。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