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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宮嬌纏在線閱讀 - 深宮嬌纏 第11節(jié)

深宮嬌纏 第11節(jié)

    攤主:姑娘好福氣

    沈如霜: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放個小預告,明天狗子會被打臉

    第14章 賞賜

    御書房的密室緊鎖,只幽幽點了一盞昏暗的燭光,所有侍從皆退到百步之外,由影衛(wèi)目不轉(zhuǎn)睛地守著,連一只鳥雀都飛不進來。

    蕭凌安半倚著紅木長桌而立,劍眉星目在黑暗之中隱約可見光亮,卻愈發(fā)高深莫測看不透心緒,單薄的指尖緩緩撫著滿翠玉佩,頎長的身姿在地面映上大片陰影,將恭敬跪著的周恒之籠罩住。

    “啟稟陛下。臣近日依陛下所言行事,果不其然,楚新元對沈文清不滿至極,已可見反叛之心,同臣提起過想覲見陛下?!敝芎阒D了頓,繼續(xù)說道:

    “然他又言自知出身低微,一來無何顏面冒犯陛下,二來現(xiàn)下情勢特殊,若是貿(mào)然覲見反倒容易打草驚蛇,故而托臣帶件機密要事給陛下,待到功成之時再來拜見也不遲?!?/br>
    聞言,蕭凌安頗有趣味地揚了揚左眉,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眸光淡淡掃過周恒之的身軀,漫不經(jīng)心道:

    “他倒是個明白人,猜到朕不會全然信他,若是被沈文清發(fā)現(xiàn)就是兩頭不討好,想出這么個周全的法子,還故意說得體面?!?/br>
    周恒之深以為然地頷首,皺著眉頭思忖良久,又猶豫地撫了撫花白的胡須,這才斟酌著再次開口道:

    “楚新元透露說,沈文清在京郊荒廢的山谷里豢養(yǎng)了一批死士,他在進內(nèi)閣前負責給那批人運送補給,雖然現(xiàn)在這差事已經(jīng)給了別人,但他得知那批死士近日不見蹤影,也不見有人再去送東西,恐怕要有異動。”

    蕭凌安臉色一沉,收起方才的玩味與探究,平靜無波的面容多了幾分凝重。

    宮中守備森嚴,沈文清不可能找到下手的時機,死士無故消失定然是要動手,那么眼下最近的機會便是冬獵了。

    他稍稍抬眸,對上周恒之篤定的目光,就知道他們是想到了一塊兒。

    冬獵是大梁開國以來的習俗,每年寒冬由歷任帝王帶著王公貴族前往皇家獵場,在荒涼艱苦的條件下打滿整整一車的獵物,昭示天下百姓皇室同甘共苦,軍隊驍勇善戰(zhàn)。

    雖然一路禁軍隨行保護,但終究不能進入獵場,否則這般浩大的聲勢不可能打到獵物,就算能帶影衛(wèi)也只能是寥寥幾人,若沈文清豢養(yǎng)死士眾多,也終究難以抵擋。

    周恒之顯然也想到了這層,憂慮之色溢于言表,躬身道:

    “陛下,據(jù)楚新元所言,沈文清養(yǎng)的那批人不在少數(shù),不可能憑空消失。若是在京城中大肆搜查,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還未等他說完,蕭凌安就目光一凜,利刃般刺在周恒之的身上,出聲打斷道:

    “不可。此舉暴露楚新元不說,還會讓沈文清更加防備,日后想抓到把柄難上加難。再假以時日,沈家勢力滲透朝局,就算一擊即中也難以清除余黨?!?/br>
    周恒之連連應聲,埋下頭不說話,擔憂之色如烏云堆積。

    其實蕭凌安說的隱患他都知道,可若是縱著沈家這樣下去,冬獵之時有個萬一可如何是好?這些同陛下的性命相比,到底算不得重。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蕭凌安看著周恒之愁眉苦臉的模樣輕笑一聲,深若幽潭的眉眼間盡是深藏不露的籌謀和算計,處變不驚道:

    “你和楚新元不可妄動,冬獵時安排禁軍守在獵場外,得到朕的指令才能圍攻進來?!?/br>
    周恒之一聽這話,就明了陛下是鐵了心要以身犯險來拔除沈家,只能恭敬地應聲,跪安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

    待到周恒之走遠,安公公才姍姍來遲,惴惴不安地服侍蕭凌安披上狐皮大氅,小聲解釋道:

    “陛下恕罪,奴才方才見您與周太傅說話,自作主張去查探了元宵花燈做得如何,未曾想陛下這么快就把事兒談妥了?!?/br>
    蕭凌安平靜如水的目光一動,如微風掠過湖面般泛起細微的波瀾,緊握的手掌緩緩松開,薄唇張合卻并未出聲。

    他忽的想起回宮時逼著沈如霜扔掉了拙劣的兔子燈,打馬而過將其狠狠碾碎,聽得“咔嚓”一聲偶然回眸,余光瞥見沈如霜眼眶紅紅地盯著滿地碎片,淚水濡濕了眼睫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嬌弱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仿佛失去了什么珍寶似的傷心難過。

    他一直不明白那種玩意兒有什么好的,轉(zhuǎn)而一想也難怪,沈如霜在江南鄉(xiāng)野長大,只怕是沒見過更精美的花燈,所以才會把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捧在掌心里。

    “把那些做好的花燈送到西南偏殿吧。”蕭凌安的聲音冷淡得像屋外的寒風,隱隱還帶著幾分孤傲。

    既然沒見過,就賜給她吧,免得那副模樣如石子般在心里咯著難受。

    安公公以為自己聽錯了,還想再問時剛好撞上蕭凌安漠然的目光,趕忙連連應聲下去吩咐。

    *

    夜色深沉,偏殿的燭火已經(jīng)熄了大半,沈如霜孤身一人坐在桌邊出神,纖細的手指托著臉頰,眸光黯淡又落寞地望著夜空中半輪殘月。

    她自從回宮后就一直這樣坐著,半晌都未曾動彈,腦海中一遍遍回想著今夜在燈市上看到的一切,生動美好讓她不禁彎了唇角??蔁o論想什么,最后都會猝不及防地冒出那盞被踏碎的兔子燈,將她的嘴角硬生生壓下去。

    興許是見過煙火俗世,就不甘于在這金籠一般的深宮待下去。但她又像那盞兔子燈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蹄落在身上。

    “小姐,快出來看吶!”玉竹興沖沖地跑進來,欣喜地拉著沈如霜來到院子里,指著滿院子的花燈道:

    “奴婢還沒見過這么好看的花燈呢!”

    沈如霜被玉竹拽的一個趔趄,扶著門框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剛抬頭就與絢麗華美的花燈撞了滿懷,剎那間連局促漆黑的小院都被照得亮如白晝。

    蟠龍繞柱盤飛,龍身的每一片鱗片都金光閃閃,細細看去是織了金線,在點上燈后更是光彩奪目,仿佛從畫上跑出來的一般。彩鳳的羽毛當真流光溢彩,在尾部鑲上了最上乘的孔雀毛,隨著風的吹拂顫動,如同立即便要飛上九霄云端。

    龍威嚴壯麗,鳳端莊大氣,二者相互纏繞著靠在一起,高高在上地睥睨天下,襯得仰視著它們的人都如螻蟻般渺小。

    沈如霜確實未曾見過這樣壯觀的景象,一時間看也看不過來,流連的眸光中只剩下驚嘆與敬佩,不敢相信這是工匠那雙巧手能夠造就的。

    “沈姑娘,這都是陛下賞給你的,改日去謝恩吧?!卑补谝慌蕴嵝训馈?/br>
    沈如霜聽了這話才將目光從花燈上挪開,客氣地應了一聲,命玉竹好生送他出去,直到安公公消失后才忽然間發(fā)覺這話不對勁。

    蕭凌安好端端地給她送花燈做什么?這對龍鳳看著也不像一兩日能夠做成的,應當是挪用了元宵節(jié)的花燈送來,難道僅僅因為她喜歡嗎?

    她可不信蕭凌安會如此好心,白白將這么好的東西給她。

    沈如霜踱著步子思量了好一會兒,眼前再次閃過那盞被碾碎的兔子燈,憶起離開時同蕭凌安的爭執(zhí),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么,眸中亮起的光芒緩緩微弱下去,從鼻腔里傳出一聲冷笑。

    想來是那盞兔子燈惹得她與蕭凌安不快,她當眾決然頂撞,蕭凌安才會開恩似的送來。

    算不得哄她,倒像是想要折服她一樣,逼著她承認喜歡的東西是多么拙劣可笑,而宮中又是如何精巧華美,好讓她繼續(xù)乖巧聽話、安分守己地待在他身邊。

    可蕭凌安不明白,她喜歡的并非那盞兔子燈,也不是這些璀璨奪目的寶貝,更不稀罕任何獨一無二的賞賜。她想要的只是自由歡欣的日子,期望的是尋常夫妻間的那份敬重與恩愛。

    她恍惚間想起那對圍在攤前的年輕夫妻,心底暗暗羨慕著。雖然他們買的花燈是最小最粗陋的,但若是她的夫君是個苦出身,愿意用攢了一整年的銅錢給她買盞那樣的花燈,她同樣也會視若珍寶。

    只可惜,蕭凌安分明擁有他人無法企及的東西,卻連最尋常的那份情意也給不了她。

    夜空中飄起了小雪,細細碎碎地被北風吹得離散,灑落在狹小的庭院里。沈如霜攏了攏披風,瓷白的小臉已然不見方才的驚喜與笑意,只剩下淡漠與失望,還有眼底冰一般的寒涼。

    再次看向那對龍鳳時,也只覺得它們可憐,各自都那么美好,卻被人強行捆綁糾纏在一起,困在深宮中自生自滅,此生不能翱翔於天看看凡塵俗世。

    玉竹從外面匆忙趕回來,用雙手遮著風雪,望著滿院的花燈問道:“小姐,咱們把這些搬進屋里吧?”

    沈如霜淡淡掃了一眼庭院,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卻不見瑩潤清澈的眸中有分毫不舍,冷著聲音道:“不必了?!?/br>
    “這是為何?難道不好看嗎?”玉竹疑惑不解地問道。

    沈如霜不言,只是搖了搖頭便轉(zhuǎn)身離開,未曾再回頭看過一眼。

    不是它們不好,而是太美太好,她配不上,也容不下、不想要。

    殿門緊緊闔上,風雪在夜里越下越大,狠狠砸在龍鳳花燈上,很快就熄滅了燈火,壓垮了骨架,凌亂狼狽地融入泥濘中。

    作者有話說:

    家人們,今天存稿箱忘記定時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qaq

    真的非常抱歉讓大家久等,評論區(qū)給大家發(fā)紅包賠罪!

    第15章 竹馬

    翌日一早,沈如霜在天色大亮時悠然轉(zhuǎn)醒,舒適地在被窩里伸展著腿腳,清亮透徹的眼眸中是一片云淡風輕。

    昨夜風雪頗大,猛烈地拍打著窗子與屋頂,閉眼時清晰可聞枯枝搖晃著刮過墻壁和瓦片碎裂的聲音,剛剛也聽見外頭步履匆匆,招呼著在收拾滿院狼藉。

    但她卻意外睡得很好,裊裊花香清幽沁人,炭火將冰天雪地隔絕屋外,一夜安枕無夢,只覺神清氣爽。興許是第一回 將蕭凌安送的東西棄之屋外,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一般,比以往都更加輕快些。

    玉竹吩咐著灑掃宮女整理昨夜的花燈,實則現(xiàn)在只是一堆看不出模樣的竹木骨架和紙漿,抽出間隙才服侍她洗漱更衣,問她這些東西應當如何。

    沈如霜面色平靜地挑著首飾,若無其事地對著晦暗的銅鏡描眉,輕笑道:

    “該如何就如何,把院子打掃干凈些便好?!?/br>
    過了一個時辰,玉竹就將這些東西收拾妥當,這才閑下來進屋陪著沈如霜,順道理一理從江南帶過來舊物。

    笨重的木箱受了潮,剛打開就有霉氣,玉竹有條不紊地分揀著里頭的東西,在看到一把有些年歲的琵琶時犯了難,靈機一動將其抱到沈如霜面前,笑道:

    “正好今日無事,小姐何不彈一曲?”

    沈如霜放下手中的書卷,看到琵琶時微微一愣,似是覺得熟悉又陌生,注視了良久才緩緩撫摸著琵琶上每一條裂紋與磨得光亮的琴弦,指尖如同觸碰到了遙不可及的回憶,顫抖著縮了回來。

    這把琵琶是外婆留給阿娘的,后來阿娘又留給了她。不是什么名貴的玩意兒,聽說是外婆偷偷攢了好幾年的針線錢買的,為的只是在艱苦勞碌的日子里多幾分情趣罷了。

    兒時阿娘干完活就將她抱坐在膝頭,手把手教她如何彈琵琶。她對音律有幾分天資,聽幾遍也大致會了,算是自幼驕傲之事。只可惜來了京城后,她以為絕佳的琴音在這些貴人眼里如同一個粗陋的笑話,因此再也沒有彈過。

    但今日她再看到這把琵琶,滿心滿眼都是曾經(jīng)在江南的日子,心底涌上一陣壓抑不住的不甘,忽然間便再也不想藏著掖著了,對上玉竹期待的目光,笑吟吟地點了頭。

    在深宮里的日子已然足夠難熬,總要找些事情讓自己快活起來,將這枯燥乏味的日子好好過下去??v使那些貴人輕蔑譏笑又如何?她本就不是彈給他們聽的,更不屑他們的稱道,悅己便已足矣。

    玉竹興致勃勃地在院子里擺好桌椅,斟了一壺熱茶,托著臉頰眨巴眼睛翹首以待。

    沈如霜披上淡青織錦雙蝶披風走出來,如瀑墨發(fā)隨意用冰晴淺碧玉簪挽于腦后,若雪般細膩精致的面容上淡淡施了粉黛,愈發(fā)襯得好氣色渾然天成,唇間一點胭脂明艷昳麗,仿佛開在雪地里的紅梅。

    她熟練地調(diào)著琴弦和琴軸,不一會兒就盡數(shù)歸整完畢,側(cè)抱著琵琶坐于木椅上,指尖輕盈從琴弦上掃過,撩撥之間溢出幾聲清麗婉轉(zhuǎn)的琴音,再一轉(zhuǎn)便是一首明媚溫情的小曲。

    聽不出是哪位大家所作,也無什么復雜高深的技藝,每一個音節(jié)都平淡質(zhì)樸,卻帶著江南化不開的柔情與溫婉,仿佛陽春三月行于姑蘇古街,拱橋上豆蔻年華的姑娘采花歸去,回眸間莞爾一笑,活潑靈動若潺潺清泉。

    沈如霜彈得出神,腦海中走馬燈般閃過兒時的一幕幕,唇角都不經(jīng)意地勾了起來,琴音愈發(fā)動人心弦,配上她溫柔秀美的姿容與裝束,活生生像是從江南畫卷中走出來的一樣。

    玉竹聽得愣神,一旁經(jīng)過的宮女也不禁停下了腳步,癡癡地聽著似水般溫情的琴音裊裊充斥著偏殿,險些失神摔碎了茶盞。

    一曲作罷,周身已經(jīng)圍了好些宮人,回過神時皆是笑著稱贊,更有甚者起哄著讓她再彈一曲。

    這倒是讓沈如霜頗為意外,她本以為京城中人人皆是高貴清雅,見慣了名家名曲,琵琶也都是名匠所造,還要找風雅之人題字,見到她這般抱著破舊琵琶彈著鄉(xiāng)野不知名小曲的人,只會是厭棄。

    可當她疑惑不解地問小宮女為何會覺得好聽時,她只是一頭霧水地摸摸后腦,憨厚老實地笑道:

    “奴婢不懂音律,也不知從何說起,只覺得宮中樂師所奏之曲煩躁沉悶,就算恢弘大氣也只敢仰視。而小姐的曲子親近不少,聽了便覺得歡快,像是到了江南呢?!?/br>
    沈如霜盈盈笑著點頭,琉璃珠般明亮純澈的眸中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彩,轉(zhuǎn)軸間又彈起一首明快清新的小調(diào),思忖了許久似乎明白了小宮女所言。

    猶記得剛到沈家時,大夫人問她琴棋書畫會幾樣,她棋和畫是一竅不通,字也寫得歪斜,勉強可以辨認,于是就說她琵琶彈得不錯。大夫人當堂聽她彈了一曲,臉色從嬉笑嘲諷慢慢變得凝重,說她太過于柔婉清媚,是秦樓楚館的攬客做派,以后不許再讓她聽見。

    但是從前在江南街巷時,茶余飯后彈上一曲都是喜聞樂見,街坊鄰居搬了板凳來她家小院里聽著,連路過的行人也會駐足側(cè)耳,無人會指責她曲出無名,更無人厭棄她不夠高雅,皆是淳樸笑著贊嘆。

    年復一年,人盡皆知梨花巷的霜娘子彈得一手好琵琶。

    直到來了京城后,這些所謂貴人將她的驕傲一點點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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