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想念
書迷正在閱讀:當真(追妻火葬場)、亂軌(1V1H,偽骨科+炮友轉(zhuǎn)正)、平果、漂亮男人玩弄指南(1v1)、咸魚穿進宮斗文、偏偏惹你、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仙君何日飛升、在古代打更的日子、逢雷
生命本就無常,于社會底層打滾的人更是如此,時常游走生死邊緣就有更多消失的理由,且都不是什么像樣的理由。 服毒過量,槍殺,虐刑。 被自殺,被墜樓,變成消波塊,變成浮尸,免費土葬。 長年菸酒、日夜難眠下催生的癌癥,大概只有這死因較正常,比較像正常人的死法,對于仇家多到必須枕下藏槍的人,一夜好眠都是種奢求。 歹路就是在黑暗中走鋼索,失足不是進監(jiān)獄,就是被迫從人生股份有限公司打卡下班。 某個層面來說,黑幫跟警察挺像,兩者都有最不好的退休方式。 而阿豪就選擇了這種。 半年后的某天,紹翰接到了電話,號碼明明是顯示阿豪的號碼,但接起來的聲音卻不是阿豪。 「你是徐東豪的弟弟?」來自電話另一端的陌生男性問。 「怎么?」紹翰起初懷疑哥哥遭人狹持。 「我們按照他的遺書打款到指定帳戶,你應(yīng)該有收到款項吧?」 「??你在說什么?」?jié)M腔焦躁令阿豪捏緊手機:「我哥人呢?你是邊境會的人?」」 「詳細情形不方便用電話講,等等我們會發(fā)簡訊,到簡訊的地址來,來送你哥最后一程吧。」那人說完就掛掉電話。 紹翰本以為是惡作劇,他好希望是惡作劇,偏偏被掛電話后,一封來自銀行的高額匯款訊息打破了他內(nèi)心的乞求,隨后又傳來葬禮的地址。 接連兩封訊息糊了紹翰眼眶,他依簡訊地址赴約,途中不知用手臂橫擦了幾次臉,他不斷用手臂橫抹雙眼,眼淚卻還是掉個不停。 別想了,別哭了。 這世界的眼淚夠多了,不是說好別再為誰掉眼淚嗎? 為什么還是一直掉眼淚呢? 人來人往的車站,視野全糊的紹翰沿途撞到好幾次人,還差點撞到柱子,腦中一片混亂的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抵達葬禮的舉辦地。 每次眨眼都換來一滴雨,每一次眨眼,昔日于貧民窟歡笑的場景都會和殘酷的現(xiàn)實交錯。 紹翰對那人的記憶還停留在最初于貧民窟酒吧,被那人所營救之時。 闔眼前,那名擁有深色皮膚的男孩朝他伸出手。 「起得來嗎?」 再次睜眼時,紹翰已看見圍在墳前的黑衣人群,戶外飄著細雨,而身穿黑衣的杰奇就縮在不遠處的樹下。 無視素昧平生的黑衣人們,紹翰臉掛兩行淚,他直朝杰奇走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奇沒予回應(yīng),他將頭埋在膝蓋里,抱著雙腿蜷縮在世上最陰暗的角落,試圖在冰冷的細雨中抱緊自己,賦予自己最后的溫暖。 悲傷的老鼠無法言語,親人又一次離去令他想起那場大火。 腦羞的紹翰本想一把抓起杰奇質(zhì)問,他認為比自己先到場的杰奇應(yīng)該知道些什么,卻見一旁及時走來一名蒙面男子。 「我是阿豪生前的搭檔,依照幫會規(guī)定,我必須將他的遺言轉(zhuǎn)達給兩位?!姑擅婺锌粗B翰和杰奇。 任何進入邊境會的成員,入幫時都必須寫好遺書,一旦成員死亡,身為該成員搭檔的另一成員就得全力履行伙伴遺書上的交代事項。 「我已將阿豪戶頭里的金額平分給兩位,兩位應(yīng)該都收到了,除此之外是阿豪的心愿,他不希望親人步入黑暗,不愿你們和他一樣背負殺人的罪孽死去,他希望兩名最重要的弟弟能用那筆剩款好好活下去?!姑擅婺衅届o說著。 但這些都不是紹翰想聽的:「??是誰下的手?」 「這部分你們無權(quán)知道,我相信阿豪也不會想讓你們知道。」蒙面男已看見紹翰眼底燃起復(fù)仇的烈火。 「該不會是你?」憎恨轉(zhuǎn)瞬吞沒紹翰身為人的理智,他已無法靜下心思考,滿腦的殺人慾令他露出獠牙利爪:「身為他的搭檔,你總該知道些什么?!?/br> 「知道是知道,但要是讓你知道,估計你很快就會躺在阿豪旁邊?!?/br> 「知道就說啊,何必隱瞞?刻意隱瞞只會讓我覺得你心里有鬼?!篂l臨失控的紹翰朝蒙面男大步走近:「話又說回來,作為老哥的搭檔,你為什么沒保護好他?伙伴都死了,你居然還能這么冷靜?這怎么看都很可疑??」 「真令人心寒,我竭盡所能保護搭檔重要的東西,結(jié)果還得背負莫須有的罪名?」面對身前一副想咬下人喉的黑豹,蒙面男只覺得冤望:「死亡在我們這行是家常便飯,你老哥早有這等覺悟,我也來來回回送走許多人,別因為自己軟弱、承受不住悲傷就胡亂栽贓人?!?/br> 掀起死亡的人必定被死亡追逐,這可是現(xiàn)今幫派三雄所有成員的共識。 紹翰也知道出來混總要還的道理,但現(xiàn)在他只想找個理由洩恨:「所以你不說就是了?」 蒙面男不認為自己會打輸,但他實在不想承受幼稚小鬼的殺意,只好壓低聲音:「幫里有內(nèi)鬼,有人嫉妒你哥爬得快,就和異天門串通把你哥收了,至于是誰,我們也還在找?!?/br> 又是異天門,和多年前貧民窟那場大火的主謀一樣。 「原來有內(nèi)鬼啊??」得知答案的紹翰抽動嘴角,他沉著頭轉(zhuǎn)身,看似恢復(fù)冷靜,實則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他直往圍繞兄長墳?zāi)沟暮谝氯藗冏呷ィ豢拷巳?,紹翰便隨手揪住那人的領(lǐng)子:「是你嗎!還是你!又或是你呢!」 失控的紹翰于人群中亂拉胡扯,他揪人領(lǐng)子一邊咆哮,揪完一個再扯一個,逼得黑衣人們不得不往外散開,退離墳?zāi)埂?/br> 他才懶得管這些人全是邊境會的成員,超常癥病患又怎樣?幫派三雄又怎樣?有本事當場宰了他啊! 「想必那個內(nèi)鬼也在場吧!我干你娘!我cao你媽的!老子是徐東豪他弟!有種滾出來!有本事現(xiàn)在就殺掉我?。 拐驹诩胰四骨?,紹翰拍胸撕吼,命也豁出去了:「給我光明正大出來對干!告訴你!你現(xiàn)在不殺了我!我之后就會把你這鱉三找出來干死!聽見沒!我一定、一定會殺了你!我發(fā)誓要讓你這下賤叛徒不得好死!只要我他媽還有一口氣!我一定會殺——」 ——碰! 一聲重擊令紹翰的視野瞬間翻黑,無聲無息,紹翰沒能注意到有人從后隱身偷襲。 是蒙面男,他果斷發(fā)動病癥終結(jié)這場鬧劇,這么做是為了給死者安寧,也是為了保護搭檔最重要的至親。 清醒后,葬禮早已結(jié)束。 紹翰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杰奇的租屋處,他起身就想殺去異天門的堂口,他寧可將自己全身綁滿炸藥衝進仇家自爆也要宣洩這股恨,可惜卻被杰奇強行從后抱住。 「別去啊笨貓!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算我求你了,嗚!」杰奇崩潰跪地,他緊抱紹翰后腿,整個人被紹翰拖著走。 為了制止狂怒的豹,杰奇滿臉瘀青,那都是紹翰為了掙脫束縛,往弟弟臉上送的拳印。 「哥最后的遺愿你難道沒聽進去?你去報仇就是違背哥的心愿,哥希望我們好好活下去!」 「我才不管!那些人殺了哥!」紹翰氣得想開門而去,卻因杰奇死纏不放,害他老握不著門把。 「但你去會死??!」杰奇哭嚎。 「我不在乎!」紹翰將腿后的老鼠往地上按,甚至往杰奇臉上送腳印:「再不松手別怪我先打死你!」 「那、那你就打死我吧!」鼻青臉腫的杰奇哭哭啼啼:「反正你去了也會死,你這就打死我,也比留我一人孤單在世上好??」 杰奇這席話最終瓦解紹翰緊繃的拳,本要揍在杰奇臉上的拳,最后無力捶往地面。 紹翰四肢貼地,他跪在地上痛哭,再次從那頭武裝自我的豹,褪為遍體鱗傷的小貓。 杰奇則仰躺在旁掉淚,為了阻止僅剩的親人赴死,他被揍得滿臉血,還斷了顆牙。 兄弟倆哭成一團,明明大哥才剛走不久,他們卻已經(jīng)開始想念了。 想念那道自由自在的身影,想念那段于貧民窟建筑屋頂上飛躍的日子。 想念那個皮膚黝黑的男孩,想念他乘著滑板車,引領(lǐng)他們悠游廣大無邊的世界,他們一貓一鼠總會伴著滑板車左右,陪著那人迎風(fēng)歡笑。 如今那名男孩已乘著滑板車滑向另一片草原,滑到他們追趕不及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