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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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恨找不到出口,無從宣洩的恨讓紹翰的拳變得很重,很沉。 以前,他總有個拔拳奮戰(zhàn)的好理由,站上擂臺受點(diǎn)傷,揮舞血拳掙取較好的收入,為的就是未來能和兄弟一起過上好生活。 也不是說要開跑車、穿名牌炫富,只要平穩(wěn)就好,至多就是比吃飽穿暖再好一點(diǎn)的生活,紹翰也不敢奢望太多。 他的每一拳,每一腳,每當(dāng)揚(yáng)起對手飛濺的鮮血,那鮮紅光澤映入紹翰眼底時,總會照出一抹未來。 那里站著阿豪、杰奇和他自己,他們?nèi)斯醇绱畋?,站在一處大屋前,沐浴著光?/br> 錢賺夠了,退出江湖了。 三人平安退休,和彼此的伴侶住在一塊,像個大家庭。 再也不必?fù)?dān)心半夜有人撞破門討債,也不會有莫名的大火降臨,沒有槍枝,也沒有暴力和毒品。 平凡,樸實(shí),何其簡單的幸福。 每當(dāng)腦海劃過那場景,幾度瀕臨昏厥的紹翰總能咬緊牙關(guān),頂著滿鼻腔血腥再次站起,或許是好勝,或許是渴望擂臺下更多掌聲,但紹翰清楚自己之所以不會輕易倒下,正是因?yàn)槟悄ㄎ磥怼?/br> 他拚命戰(zhàn)斗,為的就是某天能不再戰(zhàn)斗。 哪怕踩著鮮血,哪怕被打到半身不遂、下半輩子只能坐輪椅,甚至犧牲自己,他也要讓阿豪和杰奇出現(xiàn)在那樣的未來里。 這點(diǎn),他和阿豪似乎想到同一個地方去了。 如今站上擂臺,紹翰再也看不見鮮血勾勒的夢。 擊倒他人時,他僅見到一片盲目的赤紅。 被他人擊倒時,他腦中一片黑暗,驅(qū)使他起身的不再是夢想,而是源自變異細(xì)胞的野性。 彷彿最重要的拼圖缺了一塊,紹翰夢里勾勒的未來不再完整。 阿豪離開了,他的夢想再也不可能實(shí)現(xiàn)了。 一年過去,這一年來紹翰打殘不少人,不僅被罰錢還被禁賽,他越來越失控,越來越多場不敢收他,就怕哪天紹翰真的打死人。 大概是自暴自棄了,紹翰也沒聽經(jīng)紀(jì)人勸告,他只管把每位對手都當(dāng)異天門的成員揍,通通往死里揍,該斷牙就斷牙,該斷手就斷手,基于職業(yè)道德,斷完手后實(shí)在不該把對方腳也折斷,但誰管他呢? 滿肚子怨氣總該找個地方炸,那些不幸站上擂臺的對手成了最好的出氣筒,紹翰決定讓他們通通領(lǐng)殘障手冊,通通讓國家養(yǎng)。 殘肢斷臂接的回去就謝謝再聯(lián)絡(luò),下次再折再打斷。 接不會去就慢走不送,讓對方提早退休,被擔(dān)架抬出場。 幾次下來紹翰就被禁賽了,這一次直接被禁賽半年,也就是說,紹翰這半年將不再有任何擂臺收入。 所幸先前存的錢沒亂花,沒比賽打就當(dāng)休養(yǎng)期,剛好保養(yǎng)一下身體。 到頭來沒人揍、間到發(fā)慌的紹翰也只好去找老弟打發(fā)時間。 自阿豪離開后,杰奇也不再偷東西,說是要順大哥的遺愿,不再鋌而走險,所以就到鄰近市區(qū)的自助餐廳工作了。 深怕打擾到弟弟上班,紹翰便發(fā)了封簡訊告知,説自己老樣子、會在營業(yè)結(jié)束后去他們餐廳后門的防火巷,找他抽根菸聊聊。 殊不知時間一到,紹翰人一進(jìn)到防火巷里就聽見彼方傳來的回音。 深夜,循著黑暗,源自餐廳后門的光源傳來咆哮與鍋碗碰撞的聲響:「搞什么!我是請你來洗碗!不是請你來摔盤子的好嗎!還有說多少次了,你那條噁爛的鼠尾最好他媽給我扎進(jìn)褲子里,敢在露出來,我就拿刀剁下來餵狗!要不就逼你吞下去!」 紹翰認(rèn)得這聲音,是杰奇的雇主,也就是那間自助餐廳的老闆。 「不是叫你小心點(diǎn)?全怪你前天丟垃圾的時候被客人看見,客人打電話來投訴,說我們雇用病患來打雜,病患就算了,還他媽的聘一頭老鼠進(jìn)廚房?你這是要我怎么跟客人解釋?説啊!搞到現(xiàn)在,對方說要告上衛(wèi)生局,說要叫政府來稽查我們,你說我該怎么辦?別光站在那不動!回話??!我cao!」 紹翰才剛往光源走近,就見一副鋼鍋從廚房后門飛出,顯然是被屋里的老闆扔出來,就連杰奇也被一對雙手狠狠推向屋外,直接跌入防火巷的排水溝,摔得滿身臟。 見弟弟被人推倒,紹翰本能快步向前,他打算跨進(jìn)廚房、一拳干凹那老闆的臉,打算把那老闆的臉用拳頭貓成盆地,偏偏卻被杰奇迅速起身制止。 「別、別這樣哥!求你了!」杰奇一眼就看透紹翰內(nèi)心的劇本,他趕緊抱住紹翰往外推:「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絕對不行!這??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飯碗!」 他奮力推了紹翰一把,確定與紹翰拉開距離后,杰奇很快又跑回廚房里挨訓(xùn),他不忘把廚房后門鎖上,以免紹翰闖進(jìn)去把老闆活活打死。 厚重的鐵門仍關(guān)不住那些刺耳的謾罵:「給你口飯吃也是為了減稅,要不是雇用你們這些怪胎可以少繳點(diǎn)稅金,你以為哪間店會收留你?要你待在內(nèi)場洗碗也是怕你被客人看到,誰看到你不倒胃?」 「對不起老闆,我以后會把帽子口罩戴好,也會把尾巴扎進(jìn)褲子里,真的很對不起,真的非常抱歉??」鐵門另一側(cè)的杰奇鞠躬哈腰,那低聲下氣的窩囊樣,光想就令紹翰拳頭緊。 「要再有下次,我就會逼你剃光全身的臟毛,臉上的鬍鬚也燒了,尾巴也砍了,做不到就滾回陰溝吃自己,要不就把老鼠藥給吞了吧,留在世上也礙眼,你們這些病患就是惹人嫌!呸!」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此起彼落,顯然是老闆一直朝杰奇扔?xùn)|西,就像在驅(qū)趕老鼠:「現(xiàn)在去把垃圾扔一扔,這里也給我整理乾凈,要我明早開店看到這里有一?;覊m,你就回家啃那條鼠尾充饑,還有,這個月薪水減半,聽明白了嗎?」 「??明白?!硅F門另一側(cè)的杰奇哽咽,再多的委屈他也只能吞。 而后,老闆的腳步離去,整間店都空了,只剩杰奇一人留下來打掃。 杰奇這才打開廚房后鐵門,門一開就見眼睛爆紅絲的紹翰:「謝了哥,謝謝你愿意忍耐?!?/br> 「我不是在忍耐,我是在思考怎樣可以讓那混球死的痛苦些。」紹翰面露獠牙,要不是杰奇就在鐵門另一頭,他早踹爆鐵門,衝進(jìn)去砸店。 「別鬧了,這是我花了將近一年才找到的飯碗,你要是送我老闆入棺,我又要失業(yè)了。」杰奇暫且蓋上鐵門,廚房善后大可晚點(diǎn)在做,現(xiàn)在他只想和兄弟來根菸。 「大不了老子養(yǎng)你?!?/br> 「但我不想給你養(yǎng)啊。」杰奇并不想成為哥哥的負(fù)擔(dān),他掏出菸盒:「坐吧,不必替我宰人,陪我打屁就行?!?/br> 兄弟倆席地而坐,把一樓廚房延伸的地板和防火巷水泥地形成的高低差當(dāng)作石階,一屁股坐上去抽菸,硬邦邦的地磚當(dāng)椅子,背后得以倚靠的厚鐵門就當(dāng)椅背。 「直接扣你半薪也太囂張了吧?」紹翰仰頭吐了串霧,用尼古丁舒緩憤恨:「想必那傢伙給你的薪資也沒照勞基法走?!?/br> 「這年頭愿意雇用病患就算大慈大悲,病患能被錄用就該阿彌陀佛了,誰還會去跟雇主計較什么基本薪資?!菇芷胬湫Γ骸肝铱墒峭读藘砂俜饴臍v才找到這屎缺。」 「病患想在現(xiàn)今社會找正經(jīng)工作,根本是在糞坑里面挖屎,不管多努力都只能挑到屎,只是在比哪坨屎較沒那么臭?!菇B翰認(rèn)為自己選擇打擂臺聰明多了,雖然身體折舊快,但至少賺得多,甚至比一般上班族都要多。 「這比喻真恰當(dāng)?!菇芷孢呅呁蚂F。 「阿那個投訴又是怎么回事?」 「就廚房很熱嘛,內(nèi)場又窄又開火,打雜的還得包頭包臉,耳朵、鬍鬚和尾巴都得遮住,牙獸癥患者更不能露出獸毛,怕毛發(fā)掉進(jìn)菜里,必須長袖長褲、全身包緊緊,阿就那天太熱,我想說去后門丟垃圾順便涼快通風(fēng)一下,就暫時把尾巴抽出褲子,好死不死就被路過的??涂吹?,又夠衰的,唉!」 「怎會有人沒事在防火巷間晃?」 「找不到廁所就隨地小便啊,媽的,進(jìn)到別人防火巷撇條,被我看到,我都沒檢舉他了,他居然反過來說我露尾巴,還打電話到店里投訴,真是干他娘jiba?!?/br> 「正常人露鳥、闖進(jìn)防火巷撒尿就沒關(guān)係,超常癥患者露條尾巴在外面就得丟工作,阿不就好公平好正義?」紹翰揶揄。 「嘿咩,被外面的人搞就算了,店里也沒人挺我,很多盤子也不是我摔破的,是其他同事故意製造理由,好讓老闆扣我薪水??」 「搞不好就是老闆叫他們製造理由,好替自己省錢?!?/br> 「我也覺得是老闆唆使他們?!菇芷鏆鈶崐A著菸,他也只能像這樣抱怨吐苦水,畢竟他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哥呢?最近過得如何?」 「不小心手滑把對手打成植物人,不用賠錢,但處罰半年沒比賽打?!菇B翰清楚自己在地下擂臺界已聲名狼藉:「估計以后也不會有比賽了?!?/br> 「那怎么辦?」 「阿災(zāi),大不了換條路走,反正不會跟你一樣慘,乖乖牌的套路不適合我,用不著你瞎cao心。」 「你該不會要入黑幫吧?」杰奇擔(dān)心,他不希望紹翰違背阿豪大哥的遺愿。 「是又怎樣?難不成要跳進(jìn)糞坑陪你一起挖屎?」紹翰認(rèn)為杰奇的做法不過是自欺欺人,就是自我安慰罷了:「就算找得到正經(jīng)飯碗,依老子的脾氣,被慣老闆碎兩句馬上就開揍了,想好端端上一星期的班,或拿到一次完整的月薪對我而言都是天方夜譚,呵!」 「那,你認(rèn)為自己這樣繼續(xù)下去好嗎?」杰奇問。 「你又認(rèn)為自己這樣下去好嗎?」紹翰反問。 兄弟倆坐在陰暗的防火巷對看,街邊貓鼠雙雙沉浸在憂鬱的煙霧里,久久不語。 這個問題根本沒有答案。 或許都不好。 又或許,他們作為超常癥病患,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 步入光明即被眾人唾棄,邁向深淵等同赴死。 無奈茍活,有時真不曉得是為了什么,一天又一天的,身心俱疲,情感都麻木了。 許久,杰奇指上的菸沮喪下垂,他好懷念那個滿腦鬼點(diǎn)子,善于出主意的猴子:「要是大哥還在就好了??」 眼淚伴隨落寞的菸灰落地,瞧杰奇突然哭了起來,紹翰可沒跟著鼻酸,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灼熱,弟弟思念的淚就像油,再次點(diǎn)燃紹翰心中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 來了,又來了。 為什么總是他們在忍氣吞聲?他們究竟做錯了什么? 為什么這世界總是好人在掉眼淚? 這個疑問始終糾纏于心,宛如仇恨鑄成的刻刀深深劃上紹翰心頭,每當(dāng)看著重要之人落淚,那股難以言喻的怒氣便會群涌而上,令紹翰想用爪牙撕裂一切。 憤怒令烙印于心的傷痕飆血,紹翰氣得起身嘶吼:「——不許哭?。?!」 他勃然大吼,直把啜泣的杰奇吼呆,嚇到杰奇手夾的菸都飛了。 「干什么哭哭啼啼!該哭的人不是你吧!少擺那種嘴臉!那哭喪的蠢樣看了就惱人!」紹翰氣得一腳踹翻旁邊的廚馀桶,令桶里的湯湯水水、菜渣骨頭散滿地:「你現(xiàn)在是特地哭給我看?是希望老子安慰你?」 「??不、當(dāng)然不是啊!」杰奇萬分錯愕。 沒等杰奇解釋,紹翰遷怒似地用膝蓋頂撞杰奇,逼得杰奇起身退遠(yuǎn):「還是希望老天爺看到你垂頭喪氣,是想乞求老天爺憐憫你,然后放把雷霹死那些欺凌我們的王八蛋?我cao你媽別做夢了!什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全是懦弱、不敢反抗或是無力反抗之人編出來安慰自己的干話!比起期待那些人遭到報應(yīng),倒不如一拳干死他們!」 「哥??哥你先冷靜!」杰奇嘗試安撫。 「怎么?不敢嗎?怕丟工作是吧?因?yàn)楹苋卞X,必須有個飯碗才能茍存于世對吧?好!非常好!」惱羞的紹翰一把抽起皮夾,他直接把整個皮夾扔到地上,扔到杰奇腳前:「拿去!通通拿去!里面好幾萬元夠你活一陣子!提款卡什么全在里頭!明天上班最好揍死那垃圾老闆,一刀捅穿他也行!最好是把他腸子拉出來玩跳繩!給我?guī)ХN一點(diǎn)!你這廢物膽小鬼!cao!」 火山爆發(fā)的紹翰噴完大串就離開防火巷,但事情還沒結(jié)束,他可不會委屈自己,讓時間放涼腹里guntang的熱油。 被禁賽太久,久久沒打擂臺手也癢了,眼下紹翰只想找個地方?jīng)?,說巧不巧,異天門經(jīng)營的其中一間按摩店就在杰奇工作的自助餐附近。 黑道經(jīng)營的按摩店當(dāng)然不會是純按摩,紹翰踹門而入,一腳粉碎玻璃門,進(jìn)到店里看見東西就砸,店里那些濃妝艷抹的小姐全嚇到花容失色,她們的穿著全是無袖低胸配超短裙,中間那道馬尼拉海溝就是要露給客人癢眼,裙子底下鐵定也沒內(nèi)褲,都要騎馬搖了,內(nèi)褲也是多馀。 紹翰伸手掃飛收銀臺,招風(fēng)水的魚缸被他舉起來摔,角落擺放的萬年青和花藍(lán)也無一倖免,黑豹走到哪,爆碎的交響樂就飆到哪,女孩們的尖叫代替了掌聲,而作為表演者的紹翰當(dāng)然不會打觀眾,一來他很紳士,二來他想揍的是異天門的成員,而不是依附異天門維生的弱女子。 一樓砸完再上二樓,二樓的人們明顯聽見一樓的巨響,早一堆堆擠在樓梯口觀望,有的女人用浴巾包裹全身,有的男人光著下體,少不了全裸的男女,他們面露錯愕、俯視踩梯直上的紹翰,紹翰只管擠開他們,放他們跑下樓、滾下樓、跌下樓梯再逃之夭夭。 然后,又是一串巨響。 二樓有更多東西可砸,電視機(jī)撞破窗戶,按摩床再從破掉的窗戶飛出,泡腳缸砸穿地面,來自三樓急促的腳步令天花板接連掉落,野獸演奏的暴力交響曲即將邁入最高潮。 通往三樓的樓梯,終于衝來一群兇神惡煞的傢伙。 見到期待的靶心,紹翰一腳開心蹬上樓梯,直接送隊伍首位的惡棍一技俐落的飛膝撞鼻梁,撞得對方仰頭噴血。 狹窄的樓梯阻礙混混們使用人海戰(zhàn)術(shù),地形迫使雙方一對一,惡棍們等同排隊挨揍,紹翰一拳放倒一個,揍得異天門的手下措手不及,加上這間按摩店本就不是什么重要根據(jù)地,異天門根本沒在這安排狠角色,揍翻整排人后,紹翰壓根沒見到一個像樣的超常癥病患,全都是一打就破的人rou沙包。 不到半分鐘,通往三樓的樓梯便躺滿人,有的甚至頭嵌天花板、下半身就這么垂在那滴血,紹翰的雙手也染滿鮮紅。 交響曲進(jìn)入尾聲,怒氣隨著猛拳逝去,踏上三樓,紹翰沒再破壞家具,沒打算再遷怒無生命體,畢竟他的拳頭吃飽了,現(xiàn)在只想放緩劇烈起伏的胸膛。 他悠悠走到四樓,也就是這間按摩店的頂樓,紹翰最終靠著女兒墻點(diǎn)了根菸。 迎著入夜的微風(fēng),黑豹對月吐霧,聽著來自下方的警車鳴笛,也就是交響曲的末章。 「奶奶的,一氣之下闖禍了?!拐f是這么說,紹翰其實(shí)也不后悔:「管他的,至少有爽到。」 這下異天門不會放過他,警察也不會放過他。 好比嫖完美女被臨檢警方破門而入,罰是一定被罰,麻煩是一定有麻煩。 但至少爽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