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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93節(jié)

    坐在她對面的謝知鳶卻一點也不怕,她目光在小廝送來的木牌上只停了兩瞬,便隨口道,“來一壺碧螺春與一壺春江花夜?!?/br>
    陸明霏笑道,“你又替我點了?”

    “秋干易上火,替你降降火氣?!北搪荽菏撬龕酆鹊模航ㄒ沟共回撍@名字,入口雖薄透,卻溫柔和緩,帶著些微的清涼意。

    謝知鳶點完茶才有功夫問她,“今日怎有耐心在外廳等我了?”

    “說來也怪,是你那丫鬟攔的我,說是不合規(guī)矩,”她倒了杯桌上的涼茶,嘆口氣,“不過我轉(zhuǎn)念一想也卻是如此,是我太跳脫了?!?/br>
    陸明霏自小在陸老夫人跟前長大,雖能同陸夫人說上幾句話,但到底相處時間并不多,是以規(guī)矩什么的于她而言不過是興致來了便學(xué)一學(xué)的把戲,反正也沒人敢管她。

    謝知鳶攏了攏眉,明霏向來是個無法無天的性子,怎又說這樣的話?

    她問,“可是陸國公又說你了?”

    她話音剛落,兩人的茶便被小廝端了上來,陸明霏目光落在傾瀉到杯盞中的茶水上,扯了扯嘴角,“沒有,只是忽然發(fā)覺,長大后便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隨心所欲,我終究是陸府的人。”

    謝知鳶心下一咯噔,她忙開口道,“是有人逼你去同誰定親了嗎?”

    “那倒不是,先前真真的事你忘了嗎,就算我用陸府嫡出小姐的身份前去探望,也被趙大人回絕,真真又何曾想嫁給二皇子?如今他們那一脈式微,也不知真真之后該如何?!?/br>
    陸明霏抿了口茶,她直直望過來,“阿鳶你知道嗎,承安郡主與太子定親了?!?/br>
    謝知鳶微愣,云霧裊裊煙煙橫亙在兩人中間,少女臉上的神色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可語調(diào)莫名感懷,“承安她多喜歡三哥你也知道,可就是她這般尊貴的身份也躲不過......”

    謝知鳶不贊同,雖說她也感慨于承安郡主的抉擇,可人性的劣性根總讓她生起幾分不自覺的欣喜,“這不能這樣說,表哥他不喜歡承安郡主,你若是與誰兩情相悅,那陸府定不會阻撓?!?/br>
    她幾乎是要明示了,可明霏下一句卻讓她愣在原地,

    眉帶郁郁的少女苦笑道,

    “哪來的兩情相悅,不過是我自個兒自作多情?!?/br>
    簡直瞎說,她同謝知禮一起長大,他的心思沒人比她更清楚,

    謝知鳶捧著杯盞,黑眸睜得滴溜圓,“那人是和你說了什么?”

    陸明霏撇嘴,“不過是一些要我離遠些的話,咱們不聊這些了,喝茶喝茶--”她說著大手一揮,直接俯身碰了碰她的杯盞,宛如喝酒般一下子全悶了。

    樓下臺上說書先生還在滔滔不絕說著,時不時傳來眾人拍手的叫好聲,謝知鳶越過半開的窗牖,因不知要往哪看,目光無措地停頓在半空,

    謝知禮他怎會說這樣的話。

    待兩人拖拖拉拉喝完兩壺茶,外頭早已暮色四合,

    夜間的盛京依舊繁盛,街道上亮如白晝,遠處的飛檐亭臺隱在夜色中,輪廓卻因風(fēng)燈影影綽綽相對分明。

    謝知鳶拉著陸明霏下了雅間,她今日的發(fā)髻遭不住,自額角落了幾縷碎發(fā),在風(fēng)中飄蕩。

    兩人才行至門前,便被人一手攔下。

    “陸小姐--”那人穿著粗布短打,瞧著是個小廝模樣,他沖陸明霏笑了笑,“我們家公子請您一續(xù)。”

    若是往日陸明霏倒還有興趣瞧兩眼那人是誰,可現(xiàn)下實在是沒有心情,她隨意應(yīng)道,“我今日身子不大爽利,往后再約。”

    謝知鳶有些好奇地往小廝指的暗處望去,她知道平日里明霏同好幾家公子都玩得好,可這個卻有些陌生。

    見陸明霏回絕,那小廝臉上露出些許難堪,還沒等他再勸說,那位方才在不遠處觀望的公子忽地比了個手勢,小廝見狀就要退下。

    檐角的風(fēng)燈滴溜溜轉(zhuǎn),落了光影在他面上,謝知鳶這才完全瞧清楚他的臉。

    眉眼深邃,輪廓利落,周身氣勢銳利,瞧著落了霜寒的模樣。

    他身量極高,只靜靜站在原地,目光凝聚在陸明霏身上。

    倒是從未見過,可不論是他本人的氣息抑或是腰間環(huán)佩的玉玨都透著某種不凡。

    真令謝知鳶驚訝的是,明霏的表情在瞬間失控了。

    她一把拖住正要離去的小廝,眼眶微紅,咬牙切齒道,“等等,我去。”

    她說著側(cè)眸看向謝知鳶,正要說什么卻被匆匆打斷,

    “明霏你去吧,我可以去邊上雇輛馬車?!鄙倥郧傻匦α讼?,雖眼里稍帶迷茫,卻體貼地沒再說什么。

    謝知鳶看著陸明霏小跑到那男子面前,仰著臉似乎很氣憤的模樣,在腰間的拳頭攥得死緊。

    風(fēng)燈忽閃著將微光送至別處,謝知鳶收回目光,懵意慢騰騰蠶食她,要她呆愣在鬧雜的街上,

    雖不想承認,但單相思的那人可能是謝知禮。

    是她陷入了誤區(qū),雖說明霏每回見到謝知禮格外興奮,兩人間的舉止也很親昵,但或許她對他并無他意,只把他當(dāng)?shù)艿軄砜?,所以才會在他去花樓時那般生氣。

    謝知禮昨夜絕口不提明霏也有了緣由,這兩人怕是已經(jīng)說清楚了。

    “誒誒,小姐!!麻煩讓讓?。 鄙砗蟮暮奥晢净刂x知鳶的思緒,她反射性側(cè)眸,就被奔騰而至的牛車嚇了一大大跳,那牛離她越來越近,車上的貨郎也竭力要收回自己的韁繩,可是來不及了,

    溫?zé)岬耐孪е蟛庞械臍庀姷剿樕?,謝知鳶腦袋一片空白,即便心底在叫囂著要躲開,但身子卻一動不動僵在原地,恍若提線木偶被下了命令一般。

    幾乎是在同一瞬,一股力道襲來,帶她遠離了那處,隨即是不算熟悉的氣息溢上鼻尖,

    “謝小姐--”隨著牛車遠離的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日后還是要多加小心”

    作者有話說:

    ——害,可憐的表哥,咱們阿鳶可是萬人迷呀

    第84章 、長平侯

    “謝小姐,往后還需小心些?!?/br>
    男人垂眸看著她,許是休沐了,他現(xiàn)下并未著那件絳色飛魚服,只穿了件尋常的石青色長衫,現(xiàn)下的姿態(tài)恍若不過是隨手一接,連放在她腰間的大掌都未用力,而是禮節(jié)性地側(cè)放著,

    謝知鳶原本嚇得一片空白的大腦逐漸蘇醒,心開始控制不住狂跳起來,因為后怕,眼眶里噙滿了清透的淚液。

    一切不過是在短短兩瞬間,等女孩密密匝匝如云囤霧集的思緒回攏,邵遠早已收回手,

    方才情急之下,他將她帶到了巷子前的暗處,

    前頭是繁華的集市,如織的游人時不時在攤前頓足,有華服少女手捏簪子就著微光細細打量,有粗衣百姓從衣袖里掏出幾文錢將霧氣彌漫的軟包子放至懷里,方才的鬧劇半點沒影響此處的鬧騰,

    而后邊卻是隱于夜色中的巷道,石板磚上或許正倒著醉漢,細碎的呼嚕聲驚擾到跟著母親前去覓食小貓,小巧的梅花印在略濕的地上。

    而兩人便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半暈的光影點亮頎秀挺長的輪廓,他摩挲著掌心處的酒葫蘆,耐心地等著,

    “邵大人--”

    細軟柔潤的嗓音打破此處的平靜,驚魂未定的少女輕喘著氣,眼瞼處的陰影隨著風(fēng)燈搖曳出恍若雨落的弧度,“邵大人,方才多謝你?!?/br>
    謝知鳶還未從驚險的情景中抽身,語調(diào)都是顫的,她不自覺并了并腳尖,才找回那種落地的實感。

    “無事,”邵遠輕笑一聲,他目光漫不經(jīng)意望過來,“能救到謝小姐,倒是邵某的榮幸?!?/br>
    他嘴上雖說著甚至于算越界的話,可是嗓音卻是輕飄飄的,宛如浸過陳年的酒。

    謝知鳶訝異仰臉對上他的視線,男人原本清淺的眸色在暗處落了陰影,連帶著那張清俊的臉都看不分明。

    她想起原先的那個夢,再結(jié)合原先說要去喝茶的客套話,忽地有些心虛,也不知如何回應(yīng)他這句明褒實貶的話,

    邵遠倒沒再揪著不放,他轉(zhuǎn)眸望向不遠處的市集,目光忽地一凝,

    就在謝知鳶也要扭頭時,邵遠早已收回目光,他掂了掂手邊的酒壺,忽而輕笑道,“謝小姐當(dāng)日說的話可還作數(shù)?”

    謝知鳶當(dāng)然知曉他指的是哪句話,可她現(xiàn)下只能裝作不懂的模樣,以免邵大人同她計較,

    她近乎是下意識地裝傻,在潛意識里,這算是避免他人苛責(zé)與麻煩的萬全之策,

    “哪日的話?”女孩微睜大了些圓滾滾的黑眸,說這話時顯得越發(fā)誠摯與茫然,“民女記性屬實不佳,若是忘了何事,還請邵大人多多擔(dān)待?!?/br>
    邵遠垂眼,他沒說話,就那么直直望過來,

    謝知鳶被他看得發(fā)毛,這個角度,邵大人的眼神屬實過于銳利了,

    仿佛她在邵遠面前就是個透明人,只一眼,那些小心思便無處遁形,被他摸得干干凈凈的。

    邵遠忽覺他對一個小姑娘用上了下意識的審視和揣度,他哼笑一聲,指腹捻上眉心,

    面前的女孩好似松了口氣,他心下覺著好笑,心底又存了不讓其他人好受的念頭,是以開口道,

    “不記得便罷了,謝小姐可否賞臉同邵某去喝杯茶?”

    謝知鳶自不會回絕,她忙應(yīng)了聲,好似這遲來的彌補能稍稍減緩她的愧疚,

    但其實也不全然因此,往日她也不是沒有毀約過,但這次不同,

    --她有些畏懼邵大人,

    這與對表哥的怕是不一樣的,她雖也怕表哥,卻知表哥絕不會傷害自己,他的強硬甚至讓她心安,即便是那日在馬車的舉止,她也并不厭惡,甚至因帶上幾分在意她的意味而心生熨帖。

    謝知鳶跟在邵遠身后,在密集的人流里穿梭,她在他側(cè)后方兩步的距離,

    “哎呦--”軟糯的叫喚聲響起,謝知鳶只覺腿部一重,她低頭一看,一個胖娃娃撞上了她的腿,

    那娃娃不過到她的大腿高,手里舉著根糖葫蘆,滴溜溜的眼睛望著她,忽地樂呵呵地笑彎了眸,從鼻尖冒出個鼻涕泡。

    謝知鳶忙拉住他,還沒說什么,又是一道喚聲響起,

    “虎哥——”從后頭追來的女子著一襲白衫,身段凹凸有致,簪了個簡潔的少女發(fā)髻,她臉部蓋著白紗,只余一雙妙目露在外頭,

    “虎哥,這里人多,可否跟著jiejie走?”

    她一面絮叨這一面朝著胖娃娃伸手。

    “不要!”那胖娃娃忙躲開她伸來的手,原本只是攀著謝知鳶的動作改為抱,還一把子收緊了,“你這個壞女人,我不要和你一道回家!”

    那女子微愣,下意識抬首,露出那雙秀目,

    謝知鳶原先因著她俯身的動作并沒有刻意去探查她的臉,雖說聲音有些耳熟,卻也沒想到其他地方去,

    可她現(xiàn)下一望過來,謝知鳶便在瞬間息了聲,

    這不是安珞嗎?她不好好待在陸府,又怎會在這里?

    “安三小姐?”謝知鳶出言試探,眸里滿是疑惑。

    安珞避開她的目光,垂睫掩住眼里的恨意,她刻意壓低了聲線道,

    “小姐怕是認錯人了,可否將孩子還給我?”

    她既是不想相認,謝知鳶也不強求,前頭的邵大人早已發(fā)覺她跟丟了,正在不遠處等著她。

    謝知鳶垂眸看向膝間的娃娃,嘆了口氣輕笑道,“你是叫虎哥嗎?怎么不和jiejie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