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94節(jié)
“她是個壞女人,她勾引我阿爹——”虎哥癟著嘴,還未等他說出下一句話,便被安珞厲聲打斷,“虎哥!” 小娃娃嚇得抖了下身子,安珞闔眸輕輕吐出一口氣,忍住內(nèi)心的不耐,溫聲道,“虎哥,你忘了你爹是怎么同你講的嗎?” 虎哥撇過臉,卻沒再多說了,只是抱著謝知鳶腿的動作又收緊了些, 安珞蹙眉,沒等她再說些什么,從人流深處繞過來了個婆子,她穿著上好的錦衣,大腹便便,在瞧見謝知鳶膝前的娃娃后眼睛一亮,一面大喊著虎哥一面撲了過來, “虎哥,你可嚇?biāo)滥棠锪耍禄厝f不能如此了??!” “奶娘——”胖娃娃奶聲奶氣回道,他這下倒是松開了謝知鳶,乖乖地被婆子抱進(jìn)懷里。 奶娘摟緊虎哥后便轉(zhuǎn)臉批頭將安珞罵了一遭,可對方卻只是一言不發(fā)垂眸受著,謝知鳶懵然地看向眼前的景象,暗想應(yīng)是沒自己什么事了,一聲不吭便要繞步往前走。 “這位小姐留步——”那奶娘注意到謝知鳶的動作,忙停住訓(xùn)斥安珞的話頭,笑著攔住她,“小姐可否留個名,也好讓奴婢家主子派人前去感謝一番?!?/br> “不必了不必了,”謝知鳶擺手回絕,她乖乖地露了個笑,嘴角的梨渦甜得醉人, “我并沒有做什么事,受之有愧?!?/br> 奶娘嗐了一聲,“小姐不必客氣,若不是您,虎哥現(xiàn)下也不知在哪呢,不多說什么,您留個名便是了,若不然我們才是有愧呢?!?/br> 她話音一落,邊上原本默不作聲的安珞在瞬間抬起了腦袋。 這個老妖婆,她還不知她在想什么嗎! 安珞氣得牙癢癢,可卻沒法子,只得眼睜睜地看著。 謝知鳶不知她們之間的眉眼官司,她余光瞄到不遠(yuǎn)處邵大人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酒葫蘆,似要提步過來,她心知不留名怕是還要糾纏一會,因怕耽擱了邵大人的事,忙出聲道, “我姓謝,城東那家便是了,眼下我有急事,便先走一步?!?/br> 她說完便試探性地提步,那婆子果然不再攔她,只有坐在她臂彎里的虎哥轉(zhuǎn)眸朝她笑著道再見。 “虎哥喜歡方才那位jiejie?”奶娘笑瞇瞇問,在聽見娃娃肯定作答后笑意更盛了些,她得意地瞟了安珞一眼,在瞧見她難看的臉色后啐了口道,“有人還真把自個兒當(dāng)東西了,不過是沒人要的貨色?!?/br> * 夜幕漸深,盞盞長明燈被夜風(fēng)卷上空中,被遠(yuǎn)處的山脈一并吞沒。 那山披蓋萬千月色,柔和了棱角,靜靜蟄伏于京外空境。 其間不過短短半個時辰,謝知鳶又回了云夢落,其內(nèi)回廊錯落,檐角掛落著青銅隕鈴,謝知鳶抬首望去之際,刮拉拉發(fā)出輕響。 此時時辰不早不晚,樓里算是比較空寂,邵遠(yuǎn)約了樓上一間雅座,兩人相伴著坐下。 有小廝前來遞上木牌子,恰巧是先前那個,他忍住往謝知鳶那處瞟去的念頭,耳邊卻是男人低沉的聲音, “一壺碧螺春。” 他領(lǐng)命下去,暗想這位小姐應(yīng)是極愛碧螺春。 小廝離去之后,雅間內(nèi)忽地靜下來,謝知鳶垂眸揪著自己腕上的小石子,先一步打破了闃寂,就著方才之事道了罪。 “謝小姐何錯之有?”邵遠(yuǎn)不緊不慢將手中酒葫蘆擱至桌上,輕笑道,“不過你可知方才那孩子是誰家的?” 謝知鳶搖頭,她并未朵留意過朝堂之事,更別提誰家有幾個孩子了。 “那是長平侯的嫡長子,他妻子在孩子剛生下來時便過世了,如今并未有續(xù)弦?!?/br> 謝知鳶倒是聽說過這位長平侯,是當(dāng)今太皇太后的近親,據(jù)說他性情冷淡,放在十年前便是另一個陸明欽,可自從遇見侯夫人后便百煉鋼化作繞指柔,溫柔體貼,至今未納妾。 這般深情的人物又怎會同安珞扯上關(guān)系。 邵遠(yuǎn)見謝知鳶抿唇不答,便曉得她是知曉這位侯爺?shù)模馕恫幻鞯匦α诵Γ?/br> “這位年輕的侯爺不過而立之年,近日總算被上頭勸住了,打算再娶。” 第85章 、騎射1 “這位年輕的侯爺不過而立之年,近日總算被上頭勸住了,打算續(xù)弦。” 長平侯的所謂深情終究是敵不過時歲的侵蝕。 邵遠(yuǎn)說完這話后,目光直直望向桌案前的少女, 她卻只抿了口茶,烏黑的長睫垂落,末了抬眸對上他的視線,黑溜溜的大眼里閃過疑惑,“民女的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話雖這樣說,可她半點(diǎn)要摸自己臉的意思都沒有,兩只小手安然捧著杯盞,像是只默默囤食物的鼴鼠, 這倒是令邵遠(yuǎn)訝異了一瞬,他這話究竟是她沒聽懂,還是陸明欽沒同她道明自個的心意? 這位謝姑娘瞧著是不大聰明的模樣,可有些時候偽裝的鈍感消散,那些原本藏在骨子里的機(jī)敏是掩不住的。 他收回視線,垂眸輕笑道,“無事,只不過故事說完了,謝姑娘并無半點(diǎn)反應(yīng),著實令邵某有些挫敗?!?/br> 若不是先前真真和明霏談及邵大人時說他從不近女色,謝知鳶簡直要覺著他是秦樓楚館的???她與外男相處的經(jīng)驗成例簡直少得可憐,滿打滿算不過只有孟公子同表哥兩人,是以面對有些咄咄逼人的邵大人,她便無措起來, “沒有,我,不,民女只是在想,長平侯能堅持這么多年,還是很了不得的?!?/br> 她下鄉(xiāng)行醫(yī)時也見識過不少薄情男子的事例,便是她自己,先前也不是同孟公子定親了嗎,長平侯在其中簡直算萬里挑一了。 “謝小姐竟是這樣覺得的?”這回答在邵遠(yuǎn)的意料之外,他眉峰微挑,“這倒是與世人所想的不同?!?/br> 談及這個,謝知鳶便有話說了,她細(xì)致的眉稍攏,經(jīng)由茶水潤及的唇珠濕漉漉的, “那是因世人皆認(rèn)為,長平侯先表露出了深情,那便該一直這般下去,只消得有一點(diǎn)差錯,眾人便會對其口誅筆伐;可如若長平侯開始時便是個薄情寡義之輩,他后頭改邪歸正,比之先前好上不少,那眾人則會對其大肆贊美,可他們未曾想過用一樣的量規(guī)待人,這又哪有公道可言呢?” 便如鐘莫山長所言,謝知鳶骨子里確實藏著幾分邪性,偏不愿同他人想到一塊去。 聞言,邵遠(yuǎn)眉梢難得閃過些許怔愣,他以手抵唇,忽而輕笑道,“謝小姐說的極是。” 他這回的笑倒不似從前那般漫不經(jīng)心,反而帶了些愉悅的意味,微淺的眸子在燭光下格外透亮,近乎如謝知鳶手里清澈的茶液。 被人夸了...... 謝知鳶垂下頭,熱意慢慢由臉頰淌至耳朵尖,她嘴角止不住上揚(yáng),掩飾性地灌了口酒樓自帶的涼茶,杯盞便見了底, 此時碧螺春也到了,謝知鳶想伸手接過茶壺,不料被邵遠(yuǎn)搶了先, 男人修長的指骨握住壺柄,他隔開女孩的手,嗓音清淺,“怕燙著謝姑娘,便由邵某來吧。” 謝知鳶也沒同他爭,她小聲道了謝,乖乖地看著白茫茫的茶霧升騰漸起, 男人周身原本涼薄的氣息也在熱氣下緩緩消散,末了屈指輕敲了下瓷碗,拿起其中一杯伸手遞給她。 謝知鳶從他手中接過斟好的杯盞,入手的那一刻,滾滾熱意從指尖一路涌到心尖,她忙將其放到桌上,被燙得通紅的手指頭捏了捏耳垂。 同明霏一道喝茶時,她都是自己倒的,沒曾想竟這么燙。 邵遠(yuǎn)見狀輕笑一聲, “邵某竟給忘了,姑娘家的手嫩,” 他懶散地耷拉著眉,銳且薄的眼皮子掀起,“對不住謝姑娘了?!?/br> 謝知鳶眼睛下意識往他手上瞟,經(jīng)歷過刀風(fēng)劍雨的大掌遍布厚繭與傷口,不同于表哥的清雋如玉,他的手一看便極有力道,適合拿刀拿劍,偏偏不適合秋毫。 她嘴角微伸,翹起個秀致的弧度,“沒事沒事,還要多謝邵大人。” 兩人又客套了一番,雅間內(nèi)便陷入了闃寂,謝知鳶是不知該說些什么,等她喝完了半盞茶,原本垂眸飲茶的邵遠(yuǎn)忽地掀眼望向她, “能否容邵某冒昧問一句話?” 男人清俊的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眼角的刀痕在燭光下微閃, “邵大人您講?!?/br> 面前的女孩小心翼翼捧著小茶杯,眼尾被茶霧氤氳開一抹余紅,烏溜溜的眼睛似是也受不得如此刺激,竟泛出水光來。 邵遠(yuǎn)沒再存什么彎彎繞繞的心思,直截了當(dāng)?shù)?,“謝姑娘近日可有要議親的對象?” 謝知鳶猛嗆了一口茶,她吐了吐舌尖,咳了好幾聲才緩下來,因為劇烈的咳嗽,眼角帶上淚光,“沒,沒有?!?/br> 她被嚇了一大跳,烏黑透亮的眼眸滿是要逃避的慌張,對上男人直直望來的清淺瞳仁,又垂首緊張地捏住杯盞, 邵遠(yuǎn)見她害怕成這副模樣,倒沒再逗她,唇角浮起些許笑意,將手里算得上甜膩的茶一口而盡。 他今夜笑的次數(shù)過多,分不清到底是因著面前的小姑娘,還是方才喝醉了的緣故。 謝知鳶稍稍松了口氣,她今日喝了太多茶,一時之間小腹腫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出離席,待她小解完后,路過回廊,為著眼前景象停住腳步。 云孟落坐落于盛京最繁盛的街道,眺目遠(yuǎn)望,昏暗沉寂的遠(yuǎn)山映出點(diǎn)點(diǎn)燈火, 謝知鳶半靠到木欄處,迎面來的晚風(fēng)將滾邊細(xì)紗吹得翻飛,遠(yuǎn)遠(yuǎn)瞧去倒像是要羽化飛升了一般。 檐角掛落著的青銅隕鈴,刮拉拉發(fā)出輕響,隨著皂靴踩在青磚上的細(xì)碎動靜,男人低沉嗓音順著風(fēng)傳來, “是長明燈——” 話音才落,邵遠(yuǎn)已站到她身后,隔了一臂距離,投下的陰影將她牢牢罩住,他看著遠(yuǎn)方的點(diǎn)點(diǎn)星火,意味不明道, “倒是有不少人信這等鬼神怪力之說。” 廊下原掛著檐燈,可被那風(fēng)吹得明明滅滅,謝知鳶側(cè)目仰視,只依稀瞧見他那清雋的輪廓,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許是空闊的看臺抑或是溫柔的晚風(fēng),她打開了話茬子,出口時都輕松起來, “倒不是信什么鬼神,這不過是人們對未來期望的寄托罷了,那物件換做是其他,也是一樣的。” 邵遠(yuǎn)頭一回在與一人的交談中如此無力過,往日不是怕他的,便是厭他的, 他無奈笑笑, “那謝姑娘所求為何?莫不是國泰民安、河清海晏?” 謝知鳶愣住,她故作輕松地笑笑,“邵大人怎會如此想,民女如今所求唯有自身罷了?!?/br> 正所謂“力能則進(jìn),否則退,量力而行1”,她又不是朝廷命官,心系什么百姓? * 回到謝府后,謝知鳶先叫了水,讓四喜拿著香胰子將渾身上下都好好擦了一遭,才覺身上的茶味散了些。 她喝了一日的茶,著實有些受不住,腦子挨著軟布疊就的織錦云枕,本是沾被及睡的體質(zhì),卻因那茶失了眠。 謝知鳶眨巴著大眼完全睡不著,那視線就無處安放,不小心往漆黑一片的拔步床頂瞅了幾眼 她有些怕黑,這一下子將自個兒嚇得越發(fā)膽戰(zhàn)心驚,顫抖的指尖襲上床邊的幔布,又往邊上一拉, 四喜知曉謝知鳶怕黑,是以每晚離去前都會點(diǎn)燃只剩尾巴的香燭,恰好能在她睡熟后燃盡。 謝知鳶探頭望去,在桌案上的香燭只剩一小截了,豆大的燭火跳躍至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