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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26節(jié)

    對此境況,湊熱鬧的百姓們皆唏噓不已,誰能想昨日浮靡華奢的銷金窟竟在短短一日敗落至此呢?怕就算此次無事,來這的人都得好好掂量一番,生意也該大打折扣了罷。

    在一眾人的議論中,謝知鳶倒是瞧見不少妓子面上按著帕子在哭,實則嘴角都快咧到脖子根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倒也不算奇怪,青樓楚館的倌人有三,其一是獲罪大臣家里的女眷,又稱官妓,“一人犯罪,禍及全族1”并不是鬧著玩的,

    本朝雖于此處多有寬宥,小罪可免,但大罪難逃,近年朝中又動蕩不安,是以才來的官妓都數(shù)不勝數(shù)。

    其二是被家中親人或是人伢子賣入樓中的,其三則是走投無路來青樓討生計的,

    這些女子原是賺夠了錢,卻因身契在張mama手中而不得解脫,如今翠玉閣倒了,她們只需交夠贖身的銀兩,便能出走做其他行當(dāng)。

    謝知鳶瞧了表哥的熱鬧,眼見著他似是要轉(zhuǎn)身了,她忙心虛地側(cè)了身子,順著其他散去的人流往外走去。

    走到半道,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個兒沒必要躲著他呀,這么些人跟著瞧熱鬧了,難不成只不許她一個嗎?

    可若現(xiàn)下再折回去,憑白顯得她方才的舉措心虛,更何況——

    謝知鳶想起那日他親自己時的力度,那點子膽量又蕩然無存了,

    四喜說得真沒錯,她就是個大慫包,別人戳她一下,她才樂得回一下,若是想要她主動去,那是萬萬不可的。

    謝知鳶想著,步子只略停了一下就繼續(xù)朝前走。

    陸明欽正同身邊的黃茂交代接下去的事情,對方點頭如搗蒜。

    幾日下來,這位爵位煊赫但官職不高的陸大人在黃茂眼中好似鍍了一層光,簡直是天神降世,居然能循著李深則替翠玉閣作的假賬順藤摸瓜找出上清教勾結(jié)的據(jù)點,樓中的妓子們多年來不知探取了多少朝中的情報。

    黃茂嘖嘖搖了搖腦袋,這些沒定力的男人就是不行,俗話說的好,骷髏紅粉多妖2,但到底還是那些男子管不住下半身。

    想必此事一了,朝中又該清洗一批嘴不嚴(yán)實的官員嘍。

    翠玉閣前飄著的風(fēng)都帶著脂粉氣,黃茂生怕自個兒身上沾到,他家夫人現(xiàn)如今都看他不順眼,

    若是帶了這些氣息回去,他怕是免不了一頓毒打,而他的兩個妾室只會掛念夫人的手疼不疼。

    根本沒有人在意自個兒,這樣看來,到底還是陸世子對他好。

    黃茂想著想著,心間感動,他從懷里取出個帕子想扇扇風(fēng),抬頭卻見陸世子遠(yuǎn)遠(yuǎn)望著街的另一角,不禁跟著望了過去,

    “世子爺,您是在瞧什么?”

    可任他如何瞪大雙眼,也只能看見些平民百姓的背影。

    陸明欽并未回答他的問話,只留下句“按我方才同你講的善后”便邁步朝那邊行去,

    此時街上還有些百姓未散,見到陸明欽紛紛退讓,方才一眾官爺中獨這位立在最前頭,身材高大,一身官威貴氣令人難以瞻顏,一瞧就是最厲害的,只是——

    有些少女偷偷瞧了他兩眼,臉上浮起羞澀的神情,倒是未想到這位官爺容貌如此出眾。

    黃茂捏著帕子,眼睜睜地看著氣度不凡的陸世子不緊不慢邁著步子,可因著腿長,沒幾下便到了一個粉裳少女的身后,伸手直接拎住了她的后衣領(lǐng)

    那女孩子似是嚇了一跳,側(cè)身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眼眸也水潤潤的,看見來人后白嫩的臉頰輕輕鼓起,像只糯米團(tuán)子,她扁著嘴嘟囔著什么,

    陸世子則是垂眸輕笑著哄了她幾句。

    笑著,

    哄。

    黃茂汗顏,這些平日里全然不可能安在陸世子頭上的詞匯此刻竟如此貼切。

    想必那位就是盛京盛傳的謝小姐了吧,前些日子他聽見板著一張臉的同僚談及陸世子有多喜愛她,黃茂當(dāng)時還不信,

    對此,同僚只是木著一張臉靜靜看了他幾瞬,看得他頭皮發(fā)麻了才淡淡道,

    “你不信就不信吧黃大人?!?/br>
    如今看來,分明是自己見識短淺、孤陋寡聞,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

    謝知鳶是順著人流走,是以腳程慢了些,她心思全落在了手中的點心上,她一手夾著幾個油紙袋子,另一只手里是糕點,

    小嘴才啃了兩口,一陣力道忽地襲上后領(lǐng)子,謝知鳶慌亂下連手里的紙袋子都沒抓住,

    幾個可憐的袋子眼見著要直直落地,半道卻被一只大掌攔截,

    “今日怎的在此?”陸明欽手指輕輕巧巧拎著她的袋子,另一只手撥了撥她發(fā)上的綁帶,

    “表哥......”謝知鳶側(cè)眸望向他,眼里帶著自然漫上的水霧,嘟囔道,“方才嚇?biāo)牢伊??!?/br>
    男人伸手替她抹凈嘴角的雜屑,眼里帶了笑,“這般害怕,莫不是做賊心虛了?”

    真是欺負(fù)人,怎么這樣說她......

    女孩唔地反駁了一聲,抿了抿唇珠,吸去上面的碎屑,才皺著鼻頭道,“我哪有——”

    “那阿鳶見著我躲什么?”

    陸明欽順勢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他面容也跟著壓低,清俊的眉眼背著光落了大片陰影,近到眼皮上的褶痕都瞧得一清二楚。

    謝知鳶有些心虛,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末了小小聲的,絞盡腦汁說一些渾話,“是太在意表哥了,所以,所以,所以看見表哥就會緊張——”

    “貧嘴?!标懨鳉J挑了挑眉尖,也不知信沒信她的話,松手直起身,再望來時眼眸依舊黑如墨錠。

    男人身上的氣息也跟著遠(yuǎn)離,斜斜射來的日落光輝才重新回到謝知鳶身上,給女孩的墨發(fā)渡上一層暖色。

    那邊翠玉閣的響動還在持續(xù),畢竟樓高高屹立多年,就算一朝敗落,那些積蓄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清點得完的。

    “怎么不是錦衣衛(wèi)來查?”謝知鳶看著來來往往的官兵,有些疑惑地問,

    往日百姓們瞧熱鬧時,差不多都能眼熟邵大人抓人了,可今日卻是表哥領(lǐng)命來——

    陸明欽眼里的笑意散了下去,他摸著女孩額前的軟發(fā),語調(diào)淡淡,

    “因為——此事與邵大人有些關(guān)系?!?/br>
    作者有話說:

    ——12皆源于網(wǎng)絡(luò)

    第116章 、醋意

    “因為——此事便是與邵大人有關(guān)?!?/br>
    上清教在先皇即位時是大衍第一大教,也是當(dāng)今圣上即位的最大阻礙,

    其中多位大儒堅守?;室幻},將還是遠(yuǎn)房不入流小世子的圣上痛罵了一頓,

    圣上記仇又想推行集權(quán),即位后便大刀闊斧進(jìn)行整頓,從內(nèi)部挑起上清教的爭端,引導(dǎo)其生事,又借機(jī)將其批為異黨,并且派兵抓捕逃散的同伙,如今也只有幾處如螢火之輝茍延殘喘。

    先前異性王還活著時,為了尋回先皇血脈,一直在暗中拉攏能人,在江湖中建了處勢力,多年來盤根錯節(jié),還與上清教有了聯(lián)系。

    如今他死了,與上清教接頭的人便成了邵遠(yuǎn)。

    謝知鳶不懂這些,在她眼里,朝中大臣們的尊卑秩序都是錯亂的,可陸明欽卻還是掰開了給她講了一遭。

    她聽得懵懵懂懂,好像有些眉目,可深入一想,卻又因著其中抽絲剝繭般的繁復(fù)絆倒腳跟。

    表哥同自己講這些做什么呢?

    傍晚的微光逐漸蔓延至街頭的每一處角落,絕芳街是盛京最繁盛的一條街,街邊行人沒有因著夜歷的到來減少,反而還更多了一些。

    一些商販拎著自家的幔布桌椅等物件在街邊擺上,總有好些人百日里去別處打長工,晚上又做些小生意討生計。

    沒有理四處好奇張望來的視線,男人步伐未停,她便跟著他一路行至一處裝潢講究的鋪子前。

    謝知鳶目光在恢宏的牌匾上輕掃而過,腳步因猶疑而頓兩瞬,陸明欽卻已拎著袋子拾階而上,意識到表妹未跟過來,他停步頓足,又側(cè)身望來。

    在他現(xiàn)下還著官服,挺括的身形在微光中渡了層矜貴的輪廓,男人清雋的眉目在萬丈霞光中顯得相對分明,俯身時眼眸微深,

    “我們來金羽衣坊做什么?”因著高低錯落,少女仰臉望來時,檐角的蟾燈恰好落在她烏黑的眼眸里,添上幾層光亮,

    “表哥是要定衣服嗎?”

    陸明欽垂了眼看著她,墨黑的眸沉寂一片,“先前我派人繪了些樣式送來此處,今日恰好路過,不如在此先量了尺寸,省得之后再費時間?!?/br>
    重要的是,讓她來看看那些花樣自己滿不滿意。

    但他未說出口,怕自家的膽小鬼太害羞,現(xiàn)在一提關(guān)于成親的話頭,她便會蜷著尾巴縮回蠢蠢欲動的小爪子,重新窩到洞里,怎么誘哄都哄不出來。

    謝知鳶聽懂了,這是要來量尺寸,以便繡娘們制作婚服。

    即便是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也捱得她臉頰燙,她揪住裙子輕輕地哦了一聲,垂首跟在表哥的后頭進(jìn)了衣坊。

    此處的人并不多,但也不算少,羽衣坊上下四層打空,每層過道都有人探出頭來,底下散落的行人來來往往,俱是身份貴重之人。

    按理來說,制衣這等小事派些下人來就可完成,沒必要主子自己屈尊降貴走一遭,

    但盛京不少貴女們就喜歡自己親眼來瞧瞧這里的樣式,方可挑選滿意的讓人制作。

    是以注意到陸明欽同謝知鳶進(jìn)來時,好些人頓了頓,明里暗里將目光投了過去,

    陸明欽因為身份的緣故,代表了鎮(zhèn)國公府的臉面,參與過盛京大大小小的宴會,有頭有臉的人家莫有不認(rèn)識他的,

    而謝知鳶卻恰恰相反,她平日待在家中閉門不出,到了大學(xué)府也只跟著陸明霏來往,

    即便她已于幾日前與陸家定親,但正觀望的貴女們都還沒饑渴到立即開宴宴請她的地步,因此這里頭的小姐們十之八九都沒見過她。

    盛京不僅百姓愛湊熱鬧,權(quán)貴也如此,甚至因為平日里太閑而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不是陸世子嗎?”

    “他身邊那姑娘好面生,有人認(rèn)識的嗎?是謝府的小姐嗎?”

    幾個姑娘三三兩兩聚在角落里說著閑話,問話的那個拿團(tuán)扇掩了面,遮遮掩掩不敢看的模樣,一雙妙目卻盯著場中的兩人瞧,

    “我瞧著就是她,”恰好同謝知鳶游湖過的少女瞇著眼看了兩瞬,“我當(dāng)時還覺著這個姑娘好生漂亮,未曾想再見面時已快要當(dāng)世子夫人了?!?/br>
    大家都羨慕地輕嘆一聲,陸世子終究是夫婿的上上之選,這個年紀(jì)的女生慣愛明里暗里地比較,比樣貌、身份、地位,如今大了開始比未婚夫婿,但又哪個能比上陸世子呢?

    往二樓的過道上,著月白華裳的女子看中了放置在木臺上展示的料子,她輕輕撣了撣其上的金線,聽到樓下的喧鬧聲下意識垂眸一看,清渺出塵的眉目瞬間凝滯住,

    隨行的婢女素珍見小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由得跟著望了過去,

    一樓大堂內(nèi),身形頎秀挺長的男人似是未注意到四處的動靜般,他招手喚了邊上的小廝,似是在詢問什么,談話間神色淡定從容,

    可他身后跟著的少女倒是有些害羞,一只手緊緊揪住男人腰間的一點布料,從他背后探出個腦袋來。

    素珍也是見過陸世子的,更是對自家郡主心里頭的執(zhí)念知道得一清二楚,此刻見到了陸世子與他的未婚妻,心不由得稍緊了些。

    郡主與太子的大婚之日近在眼前,可上月宮里的尚衣監(jiān)恰好走了火,大婚的婚服也在火中一并燒毀,尚衣監(jiān)還在修葺,可欽天監(jiān)測的日子卻等不了人,太子便將任務(wù)派給了宮外的金羽衣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