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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很難,很痛,但請你好好活下去?!?/br> 忙完了林語忻治療的程序后,mama到銀行上班,為了籌語忻的醫(yī)藥費,她現(xiàn)在每天早上到銀行上班,晚上到賣場當推銷人員。 「雅熙,這邊處理一下!」店長呼喚,地上有一灘剛才小孩玩鬧撒出來的飲料,造成地面濕滑黏膩。 雅熙應了一聲,然后拿起拖把拖地,隨后繼續(xù)推銷。 她推銷的商品是冷凍包牛rou,在煎臺前大汗淋漓的煎著牛rou,嘴邊還不停息的喊著。 「美味多汁的牛rou,烹煮方便,歡迎試吃購買回家哦!」 在偌大的賣場,不只有他一人正行銷著,每個客人都是商機,是賺進薪水的賣點。 一位mama手上抱著嬰孩,還牽著一名約莫四五歲的幼童走到了冷凍牛rou區(qū),雅熙連忙上前推銷。 「這邊試吃喔!」她插了一塊牛rou遞給那位mama。 「我們的牛rou鮮嫩多汁,rou質軟嫩,不會有死硬的問題,而且烹煮方便,不會花太多時間,搞的全身油膩?!?/br> 「嗯,真的不錯吃欸!」mama咬了幾口后讚嘆。 「三百公克十包一千五百元。」 「這里還有其他種牛rou,有沙朗、霜降、骰子牛等……。」 mama看了看后指著骰子牛說:「這可以試吃嗎?」 「沒問題!」雅熙俐落的拆開包裝現(xiàn)場煎牛rou。 不出一分鐘,就散發(fā)nongnong牛rou香氣。 「mama我也要吃!」小女孩拉了拉mama的手指著牛rou。 「不可以喔,你現(xiàn)在還太小不能吃牛rou?!筸ama耐心的和女孩說。 「我要吃啦……」女孩見mama不給她吃,大哭了起來。 「meimei,看阿姨這邊有什么?」雅熙蹲下身,從口袋拿出棒棒糖。 女孩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但還是看著雅熙手上的糖果。 「吃這個好不好?」女孩含著眼淚點了點頭,接過棒棒糖。 雅熙想繼續(xù)推銷牛rou給正猶豫的mama,猛然站起一陣暈眩無法負荷,眼前一黑倒地。 雅熙在那位mama面前昏倒,mama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趕緊就近向服務員求救。 距離最近的推銷人員飛奔而來,一邊探著雅熙的脈搏,一邊呼喊著。 「有人昏倒了!誰可以幫忙打一一九?」 一旁立馬有人見義勇為的撥打電話,推銷人員探不到雅熙的心跳,驚慌失措。 「沒有心跳啊!」他趕緊站起身跑去拿自動除顫器。 推銷人員大喊「全部人退開!」訓練有素的按照步驟拿起除顫器。 賣場外救護車快速抵達,到樓上接應昏倒的雅熙。 「還是沒有心跳!」不停有人大喊著。 「怎么突然這樣?」 「是不是過勞?。俊箛塾^看的顧客竊竊私語。 很快的雅熙被送上救護車,救護車鳴笛的聲音刺耳的在方圓三條街的城市里回盪。 救護車上,雅熙不停的被醫(yī)護人員實施心肺復甦術及點電擊,但脈搏及心跳遲遲沒有回來。 醫(yī)護人員拿了手電筒探照雅熙的瞳孔「瞳孔沒有反應?!?/br> 「到院前死亡。」醫(yī)護人員低聲說。 「聯(lián)絡家屬吧?!?/br> 剛好到了市立醫(yī)院,醫(yī)護人員再三確認心跳及脈搏,發(fā)現(xiàn)還是沒有生命徵象。 「家屬只有一名正在住院的女兒?!?/br> 「也是在市立醫(yī)院嗎?那趕緊聯(lián)系吧?!柜R上有急診護士打電話到語忻住院的樓層護理站。 過沒多久,林語忻跌跌撞撞的穿著拖鞋跑到急診室,看著躺在擔架上沒了呼吸心跳的mama。 「這是認錯了吧?這不是我媽?」一開始林語忻篤定的搖了搖頭說。 「你看清楚?!沽终Z忻正轉身離去之際,急診護士抓住她的肩膀要她看清楚。 林語忻湊近「不可能,不可能是我媽,一定只是認錯……」她聲音顫抖著,右手卻忍不住撫上她的臉頰。 「她還在工作,等一下就會回來,我等一下就能看到她了……」林語忻瘋狂的搖頭,并拒絕再向前,然后跪坐地板。 「很遺憾……」醫(yī)護人員說。 「不可能……媽……?」急診護士扶起林語忻,然后輕輕將她推往前。 林語忻終于認清事實。 「媽,你不是說平安健康就好,你為什么先走了……?」林語忻嚎啕大哭,覺得心臟好痛好痛,像是被扎滿了尖刺。 「媽,我還在等你回來啊……」 醫(yī)生來了,沉重的向林語忻說明病患到院前就已沒有呼吸心跳。 林語忻止不住啜泣,攀著醫(yī)生的手,還在期待她能救回。 不久往生室的禮儀人員前來,將病患用木板蓋住,并蓋上一條禮布,暫時將病患安置在地下二樓的太平間。 「我待會會開死亡證明。」醫(yī)生說。 儘管語忻再怎么不相信,再怎么覺得只是一場夢境,mama還是離開了。 鋪天蓋地而來的是失去的悲傷,以及對未來的迷惘。 直到今天,一個星期過后,林語忻仍在否認。逃避或否認,有時可以當個氧氣罩,讓他們不致被至親的離世吸光所有氣息,但他知道若刻意壓抑或忽略、掩藏傷痛,悲傷的過程可能走得更久。 她正走在荒漠及幽谷,四周孤立無援,他在流沙里徬徨,可越掙扎彷彿就越陷越深,就像越想念,是更深的痛楚。 那天吳易然來了,一眼就看出語忻的頹喪悲傷,他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放下了紅茶,將脆弱的林語忻攬在自己懷里。 「……mama走了,剩下我怎么辦……」林語忻哭的傷心,全身抽搐抖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彷彿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佈在屋里,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燈光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你還有我啊……」吳易然撫著林語忻的頭發(fā)說。 「mama走了,我也沒有理由活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嗚咽,并再一次試圖用手掩蓋他的痛苦,她那不時的啜泣變成持續(xù)不斷的低聲哭泣,她眼睛緊閉著,用牙咬著自己的拳頭,想竭力制止抽泣。 她像一個在夜幕來臨時迷路的孩子那樣哭,哭自己,哭驀然間消失了的親人,哭她的回憶,哭她的茫然,哭一切的一切。 「哭出來就好了,沒事沒事?!箙且兹惠p聲哄著。 「你說過,希望成為我活下去的理由,那現(xiàn)在,我也希望你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嗎?」 「我們一定會撐過這些難關的,我陪你?!箙且兹粶厝岬恼f,像是在哄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那般輕聲細語。 其實易吳然才在生死間掙扎而活下來,但他知道此刻的語忻比他更脆弱,更需要陪伴,他還有弟弟吳宥然,但她只剩他了。 易然想起那時也同樣喪母的自己,也是如此悲傷,幾乎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也想就這樣一走了之,但是是語林忻,讓他對世界還有點眷戀。 而在此同時,林語忻也正經歷他所經歷的一切。 「我知道很難,很痛,但請你好好活下去?!箙且兹怀掷m(xù)安慰。 經過病房的護理師都知道了林語忻的事,看著難過的語忻也心疼的想安慰他。 「不用太快振作,允許自己悲傷,才有馀力讓自己好起來?!?/br> 「我不會說,讓時間淡忘一切這種話,因為那只不過是欺騙自己的謊言,只是讓我們在自我療傷的過程,慢慢學會放下。」吳易然放開林語忻,定定的看著她。 「不要看我……我哭的很丑……」林語忻抽抽嗒嗒的說。 吳易然莞爾一笑說「好,我不看。」又把林語忻抱進了懷里。 后來吳易然想起那天他對林語忻說的所有話,所有安慰,所有擁抱,作風并不像那個總是孤僻的他,因為一場與摯友的爭吵,他開始學習溫柔待人,學習善待每個身旁的朋友。 起初擁抱是困難的,但看林語忻那么痛苦的模樣,他就像看到往昔的自己,怕他跟自己一樣,從此不再接受旁人的溫存,于是毫不猶豫的給予了她擁抱。 而事后林語忻一臉羞澀的問他,為什么對她那么好,幾乎是要獻出一切,他只是欣然一笑,然后說: 「我只是不想你跟我承受一樣的痛苦,我只是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