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 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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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尾聲 因為打壓柔羌部落赫赫戰(zhàn)功, 大皇子褚玖的風(fēng)頭超越二皇子,圣上正式冊封褚玖為太子,未來帝王。 而這勝利, 泰半都是沈舟頤的功勞。 當(dāng)初褚玖初次看見沈舟頤時, 就覺得此人對自己未來大有裨益, 極力欲收沈舟頤到自己麾下?,F(xiàn)在思來當(dāng)初慧眼識英,沈舟頤真將自己送上了皇位。 褚玖一得勢,便將自己心腹統(tǒng)統(tǒng)提拔晉升。沈舟頤身上本來莫名其妙背著賀家大爺?shù)墓偎?,褚玖上位后統(tǒng)統(tǒng)給抹消了。 褚玖不希望沈舟頤辭醫(yī)養(yǎng)老, 欲留沈舟頤在府邸上,斯人非但是位能干好用的神醫(yī),也是智囊。沈舟頤傷成那副模樣, 一時片刻褚玖也沒法強迫他留下, 只得為他請來九州各地神醫(yī), 希望挽性命于危難。 但是, 論起醫(yī)術(shù)恐怕全天下無能出沈舟頤其右者,那些神醫(yī)做沈舟頤的徒弟還不配, 根本回天乏術(shù)。若要活下去,還得靠沈舟頤自救。 沈舟頤和戔戔回到賀府。 暌別許久,賀府一草一木依如往昔。 戔戔曾經(jīng)被賀家趕出門,也和賀家人鬧過隔閡。但如今時過境遷, 月姬也已出嫁, 賀老太君等人愿意重新接納戔戔。 她依舊住在自己桃夭院閨房里。 桃夭院沈舟頤一直沒給旁人住過, 室內(nèi)陳設(shè)布置和戔戔當(dāng)初離開時無二無別, 茅檐常掃, 灰塵弗染。 因為沈舟頤隔三差五總會來這里小住, 空氣中也飄浮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藥香, 安靜,寧謐,住在里面仿佛時光流淌得也緩慢了。 戔戔來到賀老太君面前,掀裙下跪,給賀老太君叩了個首。 賀老太君見她衣裙寬松,似已身懷六甲,略略驚喜。 其實賀老太君與戔戔能有什么仇呢,祖孫倆原本是最親近不過的親人。雖然并沒有實在的血緣關(guān)系,隔輩親情卻在。 戔戔雖因身世之事騙過賀老太君,賀老太君卻也因偏心賀敏而對不住戔戔過。 如今賀家人口凋落得厲害,賀若雪新生的虎兒被邱濟(jì)楚帶到邱家,并不由賀老太君撫養(yǎng)。近些日子來,賀老太君聊感膝下荒涼,人老了,最大心愿莫過于有個尺男寸女傍身。 戔戔叫賀老太君一聲祖母,賀老太君也回叫戔戔孫兒。 祖孫倆恩怨,便在對視中泯滅掉了。 賀老太君怎能不感慨,當(dāng)年她還把戔戔當(dāng)成親孫女全心全意對待時,一心一意盼著戔戔攀高枝,對販藥經(jīng)商的沈舟頤鄙夷輕視。 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戔戔到底和沈舟頤做了夫妻,到底將一輩子交到沈舟頤手里。 冥冥之中,某些事情當(dāng)真是天注定。 沈舟頤身子比賀老太君還虛弱些,多站少頃肺里便咳嗽。戔戔簡短與賀老太君敘舊后,攙著沈舟頤回桃夭院。 她梳著低低矮矮婦人髻,兩根素簪穿插在黑發(fā)之間,一洗少女時代的明媚活潑,愈發(fā)多幾分成熟溫婉味道。 是即將做母親的人了。 戔戔扶著沈舟頤,真正像正經(jīng)做人家老婆一樣,謙卑順從,賢妻良母,從外表就看得出來她這次是真死心塌地了。 每逢過門檻時,戔戔還細(xì)心提醒,“哥哥慢些。” 她是個守約之人,既答應(yīng)沈舟頤用自己下半輩子的自由換晉惕性命,就真放下身段了。 沈舟頤淡淡旁觀,卻頗不是滋味。他確實奢求她的死心塌地,但是如此一個賢妻良母的她,卻非他想要。 記憶中戔戔最耀眼最美麗的時刻,是當(dāng)年她滿心希望準(zhǔn)備嫁晉惕時,明眸麗齒,時常歡笑。她委身自己后,要么強顏歡笑,要么便是如今的死氣沉沉。 最主要是,他現(xiàn)在殘疾、丑陋、衰老……怎生配得上光鮮亮麗的她? 沈舟頤唏噓著,自卑烙進(jìn)骨子里。 從前他以為自己不比晉惕差,現(xiàn)在卻覺得自己哪哪都弗如晉惕遠(yuǎn)甚。 兩人回到桃夭院,戔戔推了架輪椅過來,叫沈舟頤坐上去試試。這架輪椅是邱濟(jì)楚從閩南訂做來的,沈舟頤腿腳不方便,以后她可以時常推著他。 “試試還舒服嗎?” 沈舟頤其實有點抵觸坐輪椅,凡是能勾起他殘廢痛苦回憶的物件,他都不愿去觸碰。 更何況戔戔還懷著身孕呢,理當(dāng)是他貼身照顧她,又豈能反過來辛苦勞煩戔戔推著他? 她這樣,越發(fā)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 沈舟頤指尖猶豫地?fù)崦喴?,眸底升起淡淡憂傷,輕聲道:“不了戔戔,我雖瘸些,卻還是能自己走路的?!?/br> 戔戔哪里依從,強行將他推坐在輪椅上。她力氣甚大由不得他抵抗,他只得任由她推著轉(zhuǎn)了兩圈。 戔戔道,“以后哥哥就坐這個,想散步時戔戔推你方便?!?/br> 沈舟頤混茫茫惆悵,明明是甜甜的話,他舌根卻隱隱發(fā)苦。 戔戔為何不反抗他呢? 若她對他又打又罵,歇斯底里,他心里還能好受些,逼自己痛下狠心留她在身邊。 可如今她照顧他那樣體貼入微,那樣好……讓他彷徨而愧疚。 沈舟頤垂下頭,長長睫毛掛著一滴晶瑩的淚。 陽光下,似飄散在風(fēng)中的雪。 明明沒下雪??? 戔戔惑然。 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哭了?可是自己又說錯了什么話惹他傷心? “戔戔?!?/br> 沈舟頤嗓音啞啞,仰頭卑然仰望她, “你快點生下咱們的孩子吧?!?/br> ——我好快點放你走。 你這樣委身給我,讓我愧疚、忐忑、自慚形穢。 沈舟頤悲然笑笑。 單純,卑微,而又幸福。 在北地草原,我不該逼你和晉惕分開。 我寧愿不要你的愛了,讓你去追尋你自己幸福。 沈舟頤眼圈紅似鴿子血。 他那副哀傷的樣子,如斷了翅孤雁,傷痕累累,令人油然而生惻隱之心。 戔戔莫能理解沈舟頤話中深層次含義,以為沈舟頤只是單純盼望孩兒出生。 她皺眉道,“孩兒拒絕一個殘廢父親,你得趕快好起來。” 頓一頓,“……我知道哥哥有辦法救自己,是嗎?” 她每日還要喝一兩滴他的血解毒,他萬萬不能長久頹廢下去。 而且,昏迷的晉惕也在等著沈舟頤去大發(fā)慈悲喚醒。 沈舟頤悲然笑笑。 單純,卑微,而又幸福。 “好?!?/br> 為了戔戔,救自己。 · 照顧沈舟頤入睡后,天空零零星星飄起小雨點。 戔戔撐著把傘,靜靜觀雨片刻,出門往魏王府走去。 她想去探望探望晉惕。 晉惕安然無恙,她才能放心。 現(xiàn)在沈舟頤和晉惕一個比一個脆弱,都跟紙片糊的人似的,輕推就倒,她反倒成了頂梁柱。 魏王府的人都厭惡戔戔,怪戔戔紅顏禍水,坑害了他家世子大好前程。 戔戔本來被王府大門關(guān)在外面的,好巧不巧,晉惕前妻、趙閣老女兒趙鳴琴正領(lǐng)著一個兩歲小兒往魏王府來。 趙鳴琴和戔戔算老相識了,雙方寒暄兩句,趙鳴琴開恩領(lǐng)戔戔入府。 兩個女子或許曾經(jīng)敵對過,但現(xiàn)在恩怨情仇如浮云過,早已淡化,重歸于好,趙鳴琴本也不是什么惡毒女人。 趙鳴琴好奇問,“你還來王府做什么,想著當(dāng)世子妃嗎?” 戔戔鄙夷,指了指自己隆起的肚子……怎能做什么世子妃呢。 趙鳴琴嘆道,“當(dāng)初晉惕那負(fù)心人鉆牛角尖喜歡你,我與晉惕和離后,以為你倆必定能結(jié)為眷屬呢,沒想到啊……你終究還是愛你那表哥更多些。” 說起沈舟頤,趙鳴琴有些哽咽。 那張清俊的面頰,到現(xiàn)在還是她眷戀的。 “我羨慕你?!?/br> 戔戔悶悶答道,“羨慕不羨慕的,都是一樣過日子。” 趙鳴琴怕還不知道沈舟頤毀容了,否則定然豈會再眷戀他。 “你倒想得開?!?/br> 趙鳴琴領(lǐng)著的小孩咿咿呀呀學(xué)人說話,戔戔覺得可愛,伸手也撫摸兩下。 這孩子可憐,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父親是誰。 “我就當(dāng)這孩子沒有父親了,我一個人帶著也挺好,母女倆過日子省心?!?/br> 戔戔,“確實。” 兩人關(guān)系疏離,話頭點到為止。 有趙鳴琴帶領(lǐng),戔戔才得以進(jìn)入魏王府,見到了躺在床上沉睡的晉惕。 原來這些日子,一直都是趙鳴琴在伺候晉惕吃飯便溺……趙鳴琴什么也不圖,就是閑得無聊,找個沉默寡言的人傾訴傾訴心事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