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冬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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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夏璟?!?/br> 聽筒里傳來一輕嘆,隨后是衣服和被面摩擦的窸窣聲,應(yīng)當(dāng)是已經(jīng)躺下的人重新在床上坐起身,聲音帶著點困倦鼻音:“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掛電話。” 和過去一樣,哪怕他永遠是漫不經(jīng)意的語調(diào),黎冬總能第一時間察覺他最細(xì)微的情緒變化。 “嗯,”祁夏璟回答地言簡意駭,“失眠?!?/br> “那你要不要泡杯蜂蜜水喝?”黎冬并不急于掛電話,在聽筒另一邊耐心提建議,“或者熱點鮮牛奶喝也可以,正好你胃不太好......” 女人溫潤如水的柔音在耳畔響起,一字一句宛若軟唇貼在耳邊親昵叮囑,時而重音咬字時,聽筒微微的震動像是她溫軟的呼吸,應(yīng)該還帶著點雛菊的淡淡清香。 祁夏璟勾唇笑了下,覺著自己有點魔怔。 他點亮手機屏幕,日服又一日默算著距離明早能見到黎冬,還需要多長時間。 見他許久沒反應(yīng),對面的黎冬忍不住問道:“我剛才說的,你有聽見嗎?” “沒,信號不好,”祁夏璟再次點開和李賀文的聊天記錄,重新將對方四十多條消息翻看一遍,出聲道,“你再說一次吧。” 半晌一聲輕嘆后,對面又響起細(xì)微窸窣聲,隨后是重新躺下的黎冬用柔緩聲線道: “你需要的話,我可以不掛電話;或者是你想聊天,也可以喊醒我?!?/br> 打字的手微頓,祁夏璟眼神忽地一片柔和:“好。” 黎冬依言沒掛電話也不再出聲,很快,伴著對面平穩(wěn)悠長的呼吸聲,祁夏璟修長指尖點擊發(fā)送。 qxj:項目和手術(shù)找別人。 qxj:我不回魔都了。 第43章 黎冬第二日早晨是被狗叫聲吵醒的。 她生物鬧鐘向來準(zhǔn)時, 將近六點時,人已經(jīng)有睡醒的預(yù)兆,還未等鬧鐘響起, 就聽見電話里傳來微弱的呼哧呼哧聲。 金毛興奮地喘氣不停,黎冬在半夢半醒中聽見聲音, 皺眉睜眼,拿起枕邊手機放到耳邊, 確認(rèn)是罐頭的聲音。 狗哼哧半天也不見祁夏璟反應(yīng),黎冬猜他還沒醒, 窩在厚厚的被子里, 輕聲試探道:“......罐頭?” “汪!” 狗的聽力是人類十幾倍, 黎冬話音剛落, 聽筒里立即響起一道嘹亮狗叫,緊接著, 便是由遠及近的狗爪刨地的聲音。 “......唔?!?/br> 又是一道亢奮狗叫,隨即是男人低沉沙啞的悶哼落在耳邊, 嘆氣夾雜著壓抑的起床氣。 “黎冬,”祁夏璟帶著鼻音的沉聲充滿無奈,幾乎是氣極反笑,“我剛才差點被謀殺?!?/br> 黎冬沒有賴床的習(xí)慣,打開免提坐起身:“你已經(jīng)醒了?”? “嗯,傻狗太吵。” 話畢,男人又是不耐煩地輕嘖,沖著仍舊叫個不停的罐頭低低丟了句“閉嘴”,清晨的壞脾氣依舊。 黎冬腦海中浮現(xiàn)祁夏璟眉眼緊皺、卻不得不起床給金毛放飯的模樣, 不自覺彎唇淺笑。 很快, 免提里傳來男人起床下地的腳步聲, 給罐頭倒完狗糧后又重新走回臥室,關(guān)門聲后,又附加一道清脆的落鎖聲輕響。 黎冬換好衣服見時間還早,去浴室洗漱前,想起祁夏璟昨晚提起的失眠,詢問道:“你要不要再睡半小時?” “我等下打電話喊你。” “......” 許久不見對方應(yīng)答,黎冬點亮屏幕,確認(rèn)通話仍在繼續(xù),沉思片刻換了種說法:“或者我不掛電話,你先開著免提,半小時后我叫你起來?” 這次某人倒是應(yīng)的很快:“好?!?/br> 黎冬聞言無奈搖頭,她發(fā)現(xiàn)祁夏璟在醫(yī)院整日面無表情、偶爾似笑非笑也是疏離散漫的冷感,私下里卻有時如小孩似的,愛耍點孩子脾性,還得好聲好氣地哄著。 不想把人吵醒,黎冬整個早上都只敢輕手輕腳的在家活動,連去餐廳倒水都小心翼翼,生怕玻璃器皿磕碰在桌上。 半小時后她將人喊醒,兩人六點四十五分先后推開家門,外帶一只精神金毛出門晨練。 有黎冬在,罐頭向來是不肯讓某人牽的,于是祁夏璟便雙手插兜地跟在一人一狗身后,黑色鴨舌帽壓低遮住眉眼,黑衣黑褲的運動服襯出身姿挺拔頎長,久久不散的起床氣黑霧般籠罩周身。 最后兩人在體育公園的某處矮草叢停下,等著金毛上廁所。 罐頭對于排便位置向來謹(jǐn)慎,拱著狗鼻子不住在雜草地嗅啊嗅,時不時翹起后腿又放下,幾分鐘內(nèi)換了好幾個地方。 黎冬耐心的拉著牽繩等待,還特意背過身去,和慢悠悠跟在身后的祁夏璟視線相撞。 四目相對,背對晨光而站的男人在面前停下,抬起眉梢問她:“怎么?” “沒事,”黎冬搖頭,右手又放出些牽繩讓罐頭自由活動,輕聲道,“尊重它的隱私。” 男人桃花眼有一瞬愣神,隨后是由胸腔震動而發(fā)的沉沉笑聲;祁夏璟似是真的覺得好笑,肩膀微顫。 “嗯,你說的對,”男人抬手壓低帽檐,卻無法掩飾薄唇勾起的弧度,“受教?!?/br> 黎冬半信半疑地看著他,覺得祁夏璟的話實在算不上真心實意。 她正要出聲問,半步外的人忽地朝她俯身彎腰,下巴墊在她右肩,整個人沒骨頭一般懶洋洋的,薄唇停在她頸側(cè),如有實質(zhì)的溫軟呼吸輕拂過肌膚,帶來陣陣癢意。 倦懶幽淡的烏木沉香絲絲入鼻,黎冬肩膀沉甸甸,想起祁夏璟時常眼下的淡淡烏青,輕聲問他: “你以前也經(jīng)常失眠嗎?!?/br> 祁夏璟閉上眼睛:“偶爾?!?/br> “要不要睡前喝些牛奶?或者洗個熱水澡?”黎冬思索著給出答案,語氣卻并不肯定。 她剛搬來這里時,也曾因為不熟悉環(huán)境失眠一段時間,試過上述方法都效果甚微,話語微頓,搬出她當(dāng)時的解決辦法:“其實還有個辦法,只是聽上去有點奇怪,你要聽聽么?!?/br> 說完又補充:“但對我很有用?!?/br> 祁夏璟睜眼,配合地站直身體應(yīng)和:“嗯,你說?!?/br> “就是側(cè)身靠著墻睡?!?/br> 見無動于衷的人終于有反應(yīng),黎冬才有些底氣地繼續(xù),同時雙手比劃著:“我以前床頭靠墻,左右兩邊空蕩蕩就總失眠,后來把床貼著墻擺,晚上側(cè)身靠著墻睡,人就會踏實很多——” 祁夏璟垂眸,靜靜聽著她說話。 女人未施粉黛的臉上表情認(rèn)真,時而會停下來思考片刻,橙紅晨曦和微涼早風(fēng)同時拂過她發(fā)頂肩頭,歲月靜好時,她抬頭望進他眼里時,眸中帶光。 祁夏璟倏地彎唇。 “你在聽我說話嗎?”黎冬不清楚男人為什么突然笑起來,疑惑道,“還是在想別的事情?” 祁夏璟回話:“嗯,在聽?!?/br> 其實沒想什么。 就是覺得早起就能見到她,這一天應(yīng)當(dāng)都不會太糟。 - “你昨晚都和老李頭說什么了?” 下午兩點的會議結(jié)束后,徐欖在和祁夏璟一同去往手術(shù)室的路上,忍不住地好奇問道:“他都快要氣瘋了,大早上打了六個電話罵我?!? 面對好友的調(diào)侃目光,祁夏璟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輕描淡寫道:j? “我說我不回魔都了?!?/br> 見祁夏璟語氣不似開玩笑,徐欖眼中笑意微滯,表情變得凝重:“因為班長?這件事你和她商量過嗎?” 祁夏璟腳步微頓,懶散掀起眼皮,反問:“商量什么?!?/br> “商量我放棄原本的工作要留下來,還是商量怎么避免被罵?”男人的口吻平靜到冷酷,直視著徐欖的目光沉靜幽冷冷,字字清晰, “這種‘為了她’式的商量,除了增添她心里負(fù)擔(dān),你以為還有什么用。”s? 這些年,徐欖是看著祁夏璟單打獨斗過來的,男人有時拼命到讓他擔(dān)心會不會隨時垮掉。 他不禁拉住祁夏璟:“好,醫(yī)生工作的事不談,那魔都其他事業(yè)呢,你真就甘心撒手不管了?” 祁夏璟垂眸看著胳膊上的手,語氣平靜無波:“如果換成沈初蔓,你舍得讓她放棄一切、背井離鄉(xiāng)和你去魔都吃苦么。” “我們倆能一樣?我去魔都是為了徐家,回來自然無所謂,可你不一樣啊祁夏璟,你奮斗那么多年、就是為了擺脫那個地方,現(xiàn)在丟棄一切回到這里,你真以為祁家和那個女人會放過你?” “我沒有讓你一定要回魔都,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黎冬也有知情權(quán),你這么武斷做決定,有沒有考慮過她要怎么心安理得地接受——” “手術(shù)十分鐘后開始。” 祁夏璟倏地冷聲打斷,人在手術(shù)室前傾下腳步,面無表情地抬眼掃過墻上時鐘,語氣懶散:“說完沒,說完我進去了。” “.......” 徐欖看他模樣心不在焉,就知道剛才的苦口婆心都是廢話。 他話到嘴邊卡殼半天,最終化為無奈長嘆:“各種程度上你和班長都是絕配,兩人一個受委屈一聲不吭,另一個放棄所有毫不猶豫?!?/br> “以后干脆叫你祁大情種得了,”徐欖手肘撞了下祁夏璟肩膀,試圖活躍氣氛,“昨晚進展怎么樣?折騰一周還特地去學(xué)校,和班長告白成功了?” 祁夏璟挑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沒告白?!?/br> 手里一堆破事理不清,告白后兩人在一起,某些人一定會順勢把過錯順?biāo)浦劢o黎冬,祁夏璟絕不許十年前的困境重演。 他想要她無所負(fù)擔(dān)地愛上他。 “大男人還磨磨唧唧的,”徐欖也不再打探,朝手術(shù)室揚揚下巴,“我上樓看老頭子去了,你進去吧。” 話畢他離開上樓,只是在轉(zhuǎn)身時,微不可察地輕嘆出聲。 自手術(shù)后,周老爺子已經(jīng)在醫(yī)院靜養(yǎng)快一月半,本就是躺不住的性格,前幾天聽負(fù)責(zé)醫(yī)生的松口,就成天嚷嚷著要出院回家。 “......人啊都是越躺越廢,我這身體原本沒事的,再躺幾天,老頭子的骨架子都要在床上散掉咯。”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徐欖人在病房外,就聽見徐老爺子笑呵呵的聲音,正疑惑他對誰竟然這么友善,推門進去,果然就見沈初蔓坐在床邊,旁邊圓桌上擺放著巨大果籃。 徐、沈兩家算是世交,祖父輩曾是過命的交情,因著沈爺爺很早因病去世,徐老爺子便對深家小孫女格外疼愛,對自家孫輩和其他所有人永遠嚴(yán)肅板著臉,唯獨對沈初蔓無度縱容。 病房門被推開,沈初蔓回頭,只輕飄飄掃過徐欖一眼,又笑瞇瞇地繼續(xù)給老人削蘋果,乖巧模樣和平日判若兩人:“爺爺還是要聽醫(yī)生的,這樣才能長命百歲。” 徐欖進門口就饒有興致的靠墻看人,認(rèn)真打量沈初蔓刻意的裝乖裝扮。 女人精致妝容改為淡淡素顏妝,反季的短衣短裙也替換成知性長裙,連最愛的細(xì)高跟,都換成窄腳的黑亮小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