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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濯嬌在線閱讀 - 濯嬌 第5節(jié)

濯嬌 第5節(jié)

    屋中陷入詭異的寂靜。

    秦頌雖欲與公主多說幾句話,但宋濯在此,他做什么都顯得黯然失色,便尋了更衣的借口要離去。

    姚蓁不便跟上去,原地踟躕一瞬,又不知與宋濯說些什么。

    想問他說要回府,為何又在此停留折返,又他是因為公務,她不便詢問,說出來反倒尷尬。

    便也尋了個由頭,欲上樓。

    “等等?!彼五统恋纳ひ簦鋈辉诩澎o的堂中響起。

    姚蓁與秦頌同時止步,看向他。

    宋濯垂眸,從袖中掏出一枚簪子,攤在掌心之上:

    “公主,你的簪子,落在我那里了。”

    第4章 送藥

    原來是落在他那里了。

    姚蓁怔了一下,摸了摸鬢側(cè),隱約有些印象,應該是落在了他的馬車上。

    便折返回來,從他手中取回簪子,輕聲道謝。

    她的指尖擦過宋濯的掌心,感受到簪子上殘留著的他的體溫。

    宋濯淡淡應了一聲,神色慵慵懨懨,眼簾也未曾掀起一下,只垂眸望著自己的冷白修長的手,不知在思索什么。

    姚蓁心想,自己今日對他說了太多句謝了,想必他應是聽膩了。

    但自己不知該怎樣謝他,只好多言謝來聊表感激之情,待之日后再重謝。

    她取回簪子,隨手簪在發(fā)髻上,抬手時,卻見一旁秦頌并未離去,愣愣地盯著她看。

    姚蓁被他看的面色熱了一些,一時僵住,不知如何反應,渾然未注意到秦頌眼眸中翻涌的復雜情緒。

    他想到了許多。

    公主的玉簪落在了宋濯那邊,這便說明,他們二人曾經(jīng)待在一起過。

    ——是在何處共處的?

    秦頌知宋濯并不是喜好插手閑事的人,若不是身旁沒有旁的人,他斷不會出手相助。

    所以兩人應當是獨處。

    宋濯并沒有注意到他,秦頌便將目光挪至宋濯發(fā)髻上,赫然發(fā)現(xiàn)他的發(fā)上別了一枚材質(zhì)、顏色與姚蓁手中相近的白玉簪。

    他進宮之前,簪的是這枚簪子嗎?

    秦頌垂下頭,臉色漸漸古怪起來。

    宋濯幾時同公主關系這樣好了?

    姚蓁不知他的心思,余光瞥見他的視線一直瞧著自己鬢邊的簪子,眉頭微蹙,略一思忖,恐他心生誤會,默不作聲地往后退了退。

    宋濯忽然抬起頭,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一瞬,又看向一旁的秦頌。

    “詠山兄?!彼?,“還有什么事嗎?”

    秦頌回神,溫潤笑了笑:“沒有。只是覺得公主的簪子煞是好看,竟看得駐足忘行,失態(tài)了。”

    他沖姚蓁一拱手,告辭離去。

    宋濯動了動身子,垂首看向自己的衣袖,又挑下一根黑灰相間的細小貓毛來。

    姚蓁才要告退,余光瞧見他的動作,面露赧然:“……抱歉?!?/br>
    宋濯輕輕搖頭:“無事?!?/br>
    頓了頓,他補充道:“公主毋用憂心,我既已答應你,便會竭盡所能照拂它?!?/br>
    他起身,身形高挑,遮住一點燭光,修長清雋的影子沉沉傾覆過來,壓在姚蓁肩頭。

    姚蓁心跳砰砰,忽而憶起,她往先懼怕他、不喜在他身旁,很大原因,便是因他周身壓迫感太強勢,屬于他的那股清冽氣息太濃烈。

    他走到金猊獸旁,嫻熟地撥了撥香。

    姚蓁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聽了他所言,愈發(fā)感激,不好留他一人在此,便詢問:“天色已晚,公子不回府嗎?”

    聞言,宋濯轉(zhuǎn)身,眼中泛起一絲微妙的波瀾:“公主不知曉嗎?”

    姚蓁:“???”

    “這所宅子乃是臣名下,不回這里,該往哪里去?”

    “……”姚蓁訥訥,不知再說些什么,愣了一會兒,心中陡然浮現(xiàn)一股赧然,提著裙擺“噔噔”上樓。遇事從來不慌亂的公主殿下,此時竟會將簪上垂珠甩的輕輕搖晃。

    **

    姚蓁離開皇宮,來到這座宅子后,除了宋濯常常受詔入宮,太子、秦頌等人也隔三差五的陸續(xù)被召進宮。

    據(jù)姚蔑所帶來的消息,皇后知曉姚蓁出宮的消息,十分震怒,隔日便要差人來將她捉回去。

    所幸有皇帝相護,宋濯亦跟著相勸幾句,皇后才打消了念頭,只讓姚蔑來傳口諭。

    姚蓁聽罷,愈發(fā)不想回去,皇后來催過幾次,無果,顧慮太多,又不能直接來緝拿她,盛怒過后,索性不管了。

    她雖待子女嚴苛,但作為一國之母,做事總歸還是要顧念皇家的面子的。

    姚蓁自然樂得清閑,雖說嘴上不提,臉上露出笑容的時候比在宮中時多了許多。

    只是……不怎么見得到秦頌。

    太子公主蒞臨府上,宋濯便將自己原本的清濂居讓給了他們,又避忌男女大防,自己挪至遠一些院子,同秦頌相鄰。

    這府邸太大,院子之間離得太遠,姚蓁又不能日日尋借口去他們那邊,因而見面的機會依舊稀少,同她在宮中時并沒有什么來去。

    這一日,姚蓁聽聞太子并宋濯、秦頌等人,一同去宮中面圣。

    問清了他們大致回府的時刻,姚蓁便早早在門內(nèi)等候,只盼望能多瞧見秦頌幾眼。

    她是黃昏時立在門側(cè)的,等到了月光皎皎時,門外才有了些許動靜。

    木門發(fā)出沉悶濃重的一聲響,姚蓁聽見動靜,轉(zhuǎn)過身。

    天氣漸漸暖起來,她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襖裙,裙擺上勾著銀線,月光粼粼流淌在衣擺之上。

    她穿的極素,然而轉(zhuǎn)過身時,門前眾人無一不屏息凝神。

    月色朦朧,柔婉的女郎立在月下,緩緩轉(zhuǎn)身,流水般的墨發(fā)披在身后,隨著轉(zhuǎn)身的動作,發(fā)端飄起,身后是未消融的銀裝素裹,此情此景,像一幅文人精心描繪的水墨畫。她令周遭景色都美了三分,美的不似人間人。

    她的眉眼妍麗,氣質(zhì)卻嫻靜。

    姚蔑已經(jīng)瞧慣了皇姐的美貌,不似他人那般怔忪,雀躍地從馬車上跳落:“皇姐!”

    姚蓁淡淡一笑,待他跑到身旁,小聲問了他幾句話。

    心卻不在姚蔑這里,說話間,眸光悄悄往他身后看。

    她終于看見了秦頌。

    于是,姚蔑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忽然被拉至遙遠的曠野之外。

    他穿著一身靛青的長袍,正瞧著她出神。

    姚蓁微微臉熱,回憶起,初見時,他也穿著這樣的衣裳,對她伸出手。

    驀地,一聲輕咳,拉回了她的思緒。

    宋濯站在秦頌身旁,手從青色披風中探出,單手握拳,攏在嘴邊,嗓音微微啞:“天寒,回屋說話?!?/br>
    姚蔑悄悄貼在姚蓁耳邊:“宋哥哥近日輔佐父皇cao勞政務,太過勞碌,染了風寒?;式?,晚些時候咱們?nèi)タ纯此T?!?/br>
    他說這話時,宋濯緩緩從姚蓁身側(cè)走過,寬大的衣擺搭上她裙裾的一角,緩緩擦過。

    她抬起瑩潤的臉龐,看他。

    他膚色冷白,病時愈發(fā)白,泛著幽幽的蒼冷,唇色淺了許多,氣色確實不怎么好,俊朗的面龐清減了幾分,瞧的人不禁為之揪心。

    姚蓁應下,悄聲道:“稍后嬤嬤煎好藥,你我便同去瞧瞧他。”

    她心想,可以借此機會,再多瞧貓兒幾眼,說不準還能瞧見秦頌,心中對靠近宋濯的那點抗拒便消散了。

    -

    宋濯邁進房門。

    迎面?zhèn)鱽韼茁暭毼⒌呢埥小?/br>
    他褪下披風,垂眸看,小貓顫巍巍地從屏風后探出頭來,抬起烏黑的眼眸看他,水涔涔的眼眸。

    依舊瘦弱,但精神瞧著好了許多。

    宋濯溫聲道:“喂過它了嗎?”

    侍從答:“喂過了?!?/br>
    宋濯往前邁步,小貓倏地縮回屏風后,他便停住腳步。

    半晌,意味不明的低笑一聲:“這頑物。”

    他不再管它,折到另一側(cè),捧起策論看,時不時低咳幾聲。

    手邊燭火明滅,映出他俊美的輪廓,高挺的鼻尖泛著一點光。

    支摘窗未關緊,風幽幽吹拂進來。

    宋濯起身去關,回身時,足尖一頓。

    小貓蜷縮在他腳底,瑟瑟縮緊身子,險些被他踩到。

    宋濯凝眸看它,嗓音清磁:“小東西,你跟著我作甚?”

    小貓自然聽不懂他的語言,確認危機解除后,“喵喵”兩聲,從他腳旁挪開,雪白的爪間,撥弄著一個小物玩。

    宋濯從一旁繞過,腳步放慢許多,入座后,忽然一頓,目光落在貓爪之間,眼中泛開微冷的光暈。

    隱在暗處的侍從一眼瞧見那枚骰子。

    ——這是容華公主給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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